陳良和眾人觥籌交錯間,一個裹著絲綢的精壯男子忽然走到身前,與他粗枝大葉的外表不同,,嘴上的恭維話說得很巧妙,但又懂得點到即止,。借口陳良家宴不便打擾,就留下名帖約期登門拜訪,。
黃程的名字陳良不是第一次聽到了,,自己偷襲灣仔灘的消息就是此人走漏的,現(xiàn)在竟旁若無事的走到陳良面前敬酒,,厚黑兩個字用在他身上真是恰如其分,。不過這群向來視陳良如無物的廣府富商,今日如此恭敬,,他日必有所圖,。
這樣的海商陳良見過不知凡幾,倒是他身后的青年頗為雄壯,,不但毫無緊張扭捏之態(tài),,崇拜的小眼神還一直熱辣辣地盯著自己,讓陳良生出一種遇見追星族的錯覺,??僧旤S程喚出他的名字時,陳良心中卻是一凜,。
“鄭一官,?汝之教名可是尼古拉斯·一官?可有兩個弟弟,?”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情報,,陳良不敢忽視,如果面前真是未來的大明海賊王,,那陳良就得考慮把他淹死在星辰大海里,。
“全如您所說,,神眷者,您果然如神父們傳言:無所不知,?!边@一段話鄭一官是用拉丁文說的,,非常謙卑的低著頭,,說完還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
好流利的拉丁語,,好虔誠的小教士啊,,難怪葡萄牙傳教士對他傾囊相授,荷蘭東印度公司聘他做通事,。但不知到了日本,,他又會換作怎樣一副面孔,能讓肥前國諸侯賜地嫁女,,東海賊王李旦將一生基業(yè)拱手相贈,。
“你的拉丁語說得很好,日后我們可以交流一下對圣經(jīng)的心得,?!标惲己芎吞@的說道,現(xiàn)在他還不叫鄭芝龍,,而陳良卻已是澳門的守護神,,自然有必要好好教導(dǎo)一下這個后輩,比如說教教他如何綁住手腳深海潛水什么的,。
“如您所愿,,這是我的榮幸?!编嵰还僭俅位匾越潭Y,,才陪同著舅舅走回自己的位置。
“大哥,,你好像很看重這個小子,。”陳儉有些醋意,,在洪門中能夠得到陳良的提點也只有自己和二哥,,現(xiàn)在怎么好像對這個外來小子青眼有加。
陳良笑而不語,,總不能和他說,,那個少年可能會成為洪門的一生之敵吧。
陳韶音這頓并不愉快的接風宴很快就結(jié)束了,,叔侄眾人回到家中都滿是疲憊,,但陳韶音還是拉著陳良談了很久,,最后老人答應(yīng)在澳門呆足兩個月,并且每三日在為洪門和南灣孩子講一堂課,,好讓他們知道不忘祖宗,,不忘漢禮。
翌日,,澳門新晉村委會成員陳良便帶著卜加勞,、維耶拉和卡拉斯科一起登上了去灣仔灘的船。灣仔與澳門最近的距離不過500米,,乘坐小船半個小時就可以到達,。當看到寬闊而平整的陸地時,三人都感到一陣目眩神迷,。澳門實在太小了,,葡人城就更小了,逼得他們?yōu)榱艘粋€小小的青州島,,就差點和大明鬧得兵戎相見?,F(xiàn)在看見約十個澳門大小的灣仔灘,三人怎么能不滿眼放光,。
尤其是看到從東北經(jīng)過的前山河,,卜加勞眼中好像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水力作坊。而維耶里則對南部的廣闊海灘更感興趣,,他打算在那里設(shè)置兩個車間,,用于木材切割和陰干處理。而卡拉斯科則充滿了干勁,,當一個設(shè)計師面對如白紙般的土地,,他就會覺得自己是上帝。
“陳,,你打算投入多少經(jīng)費,,這么一大片土地,如果按照現(xiàn)代化的設(shè)計,,沒有上萬里亞爾是完不成的,?”卡拉斯科還是專業(yè)人才,明白再好的計劃也要建立在預(yù)算之上,。
“上萬里亞爾,?恐怕不止,我打算鋪一條從海灘這里延伸到山坳的大路,,還要建一個至少能提供五個泊位的碼頭,,再加上一個集軍寨、倉儲,、工場為一體的綜合性城寨,,你想想要花多少錢,。”陳良心知如果要把灣仔開發(fā)起來沒有三萬兩銀子,,一切都是空談,,這還建立在陳恭不把免費勞動力——土匪俘虜殺光的情況下。
“陳,,這看來是個大工程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忽略了一點,人,!我們到底可以雇傭多少人,,人少就代表著工期延長,,而工期延長就代表著預(yù)算會無限度的增長,,看看圣保祿教堂你就知道了,如果不是你的工程隊加入,,我想十年內(nèi)都未必能完工,。”
卡拉斯科在澳門可是深受人力匱乏之苦,,他和金尼格在1602年就完成了圣保祿大教堂的設(shè)計,,現(xiàn)在整整二十年過去了,依然只有一個基座,。不過他還是保守了,,歷史上靠著手藝“精湛”的日本工匠,直到1637年這座教堂才最后落成,。
“人力或許并不充裕,,但是對我來說這并不困難,我完全可以在農(nóng)閑的時候招募附近的村民來幫工,。作為民壯寨子,,這屬于政府項目,地方上的鄉(xiāng)紳也有責任幫我的忙,?!?p> 陳良面上帶著十足的自信,香山縣每一個勤勞漢子都會在農(nóng)閑時做工,,比如陳良家就會進山砍木頭,,賣到澳門換取銀錢。而且在香山招工,,可要比陸若漢帶回來的那些日本人便宜太多了,,甚至有的人只要求能帶回讓家人吃飽的食物就好。
“是啊,,作為明國人,,您做什么事都要比我們輕松多了,。”卡拉斯科還沒應(yīng)聲,,卜加勞就接上了嘴,,“陳先生,你能告訴我,,我們的新炮廠需要投資多少嗎,,畢竟炮廠的股東不止是我們兩個?!?p> “我想建一個以生產(chǎn)鐵炮為主的新炮廠,,熔煉和翻砂都要在這里進行,我上次提到的鐵模鑄炮你考慮的怎么樣了,?”陳良在出海之前就向卜加勞提出了這個想法,,作為穿越者的大殺器,陳良怎會不知,,這可是快速爆炮兵的不二法門,。
“陳先生,恕我直言,,你所提的這個方法固然會極大的加速火炮生產(chǎn),,但是由于散熱過快的問題,很可能會造成火炮使用壽命和成品率的下降,?!甭柌芳觿谠诤笫辣环Q為東亞最佳鑄炮師,雖然經(jīng)商天賦不佳,,但是其專業(yè)水平還是必須尊重的,。
“在這里生產(chǎn)的火炮我是打算出口的?!标惲伎粗ɡ箍埔呀?jīng)開始四處研究土質(zhì),,才沉聲對卜加勞說起,“我不需要它有太久的使用壽命,,只希望他能在使用壽命內(nèi)發(fā)揮出足夠的效果就行了,。”
“你打算把它賣給誰,?明國嗎,?如果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可能會失去一筆長期的生意,?!崩喜芳觿诤鋈换砹夹馁u家,好像忘了自己剛剛把沉船上的艦炮當做新炮賣給朝廷的事。不過他確實多慮了,,對于這種低技術(shù)含量產(chǎn)品,,聰明智慧的大明人民,在葡奸耶穌會的幫助下,,兩年內(nèi)就完成了仿制工作,。
“不,我打算把它們賣到越南黎朝,,那個垂死的老奸臣看到阮氏越來越強大,,我相信他不會拒絕這種充滿友誼的商品的?!碑旉惲继岬皆侥系臅r候,,維耶拉也豎起了耳朵,他知道今天的戲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