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滅香煙,,程界從停車場取出自己改裝的自行車,,他向來迷戀手工,,這輛自行車他用了阻力更小更輕的輪胎,,鋸斷了燕把,前叉換成硬叉,,前盤換成了橢圓盤,,幾乎把能拆的全拆了,從側(cè)面看過去薄的就跟紙片一樣,。
所以它快,。
配合程界強悍的腳力,,他和他的愛車像風(fēng)一般飛馳在大道上,,向第七街區(qū)前進,。
離輻射中心越遠,,現(xiàn)代化的房子就越少,,到臨近第七街區(qū)時,,眼前的景色已經(jīng)與鄉(xiāng)下無異。
隨處可見田地,、大棚、養(yǎng)殖廠,,空氣中彌漫著一陣陣泥土的清香,,許多老頭坐在街區(qū)大門口,,下棋的下棋,,打牌的打牌,,聊閑天的聊閑天,老太婆們跳著廣場舞,黃毛小童圍在街區(qū)大樹下,,聽一說書先生講水滸傳,,街口門衛(wèi)亭外掛著一張告示牌,,上面寫著今晚在露天廣場會播放的電影,有《阿甘正傳》《當(dāng)幸福來敲門》《三傻大鬧寶萊塢》,,全是勸人樂觀積極向上的勵志片,。
沒了通訊,人類不再依賴手機,,返璞歸真般開始過起了鄉(xiāng)土生活,。
而和這番鄉(xiāng)土景色違背的,是為了容納更多人居住,,而修起的一棟棟十五樓高的居民樓,。
這些居民樓為了應(yīng)對地下潮濕的問題,外墻都是用高分子防水材料建造,,呈黑棕色,,方方正正,一梯八戶,,整整齊齊排列在工業(yè)農(nóng)地后面,,從遠處看,像極了一排排豎著的棺材,。
這些“棺材”的頂部都裝著銀白色的太陽能充電板,正對著地下城穹頂中央那顆耀眼奪目的人造太陽,。
田園朋克,。
程界為這副景象早就取好了名字。
“誒,,小程,,等等等等,,”街區(qū)門庭的門衛(wèi)老張看到風(fēng)馳電掣的程界,早早站在他面前將其攔下,,隨后遞過去一塊簽到板,“剛剛你張媽來送飯,,忘記拿了,,幫忙送一下?!?p> “好嘞,?!背探缬沂终浦孕熊嚕瑵M臉微笑,,左手接過簽到板,夾到腋下,。
“又去開會啦,?我說你也是,放著待遇優(yōu)良的公務(wù)員不當(dāng),,偏要住在這破地方,,這么大個高材生,還要跟著大家一起下地干活,,吃這個苦,,圖啥呢?哎喲,,又壯不少,?”老張碎碎念著,摸摸程界粗壯的手臂,,扶了扶老花眼鏡,。
“嘿,這不就惦記著張叔的廚藝嗎,,我家還剩點排骨,,今晚張叔給做個糖醋排骨?”程界拱起粗壯的肱二頭肌,,十分貼心的方面老張感受肌肉的力量感,。
“程叔叔程叔叔,”大樹下原本正聚精會神聽書的黃毛小鬼們見程界回來,,禮貌的請講書的郭先生先暫停一下,,三三兩兩急沖沖跑到程界身邊圍住他,“上次你教的那套拳法我們都練得差不多啦,,什么時候教我們下一套??!”
“哦?這么快就練會啦,,打來瞧瞧,。”程界叉著手,,示意小童們動身,。
幾個小童互相瞅瞅,一字排開,,很認(rèn)真的打了一套程門的表演拳,。
雖稍顯稚嫩,力量感也不足,,但基本架勢都很到位,。
功夫是騙不了人的,能練到這種程度,,明顯是用了心,。
看著眼前練得貓貓生風(fēng)的孩子們,程界恍若隔世,,一時之間仿佛回到了那個山清水秀的后山,,正瞧著程門的徒弟們練功。
徒弟們……
程界原本咧開敞笑的嘴角微微收了一點,,但臉上還是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一邊拍手一邊說道:“二毛你的手要伸直一點,狗蛋你的腿要彎下去,,整體來說都很不錯,,小家伙們用心了,就今晚吧,,今晚程叔教你們打第二套,。”
“好誒,!”黃毛小童們擦擦額頭上的汗水,,互相擊掌慶賀,“那程叔我們?nèi)ヂ牴壬v武松啦,,晚上我們還是在老地方等你哦,!”
“去吧去吧?!背探鐢[擺手,,小童們歡笑著跑回大樹下。
“我覺得這街委會長啊,應(yīng)該你來當(dāng),,”老張從口袋掏出香煙,他知道程界不抽外人的煙,,所以沒有遞給程界,,“能文能武,性格又好,,工作能力和專業(yè)水平又高……真是屈才了,,我如果是你爹,肯定會逼你上進,?!?p> “我這不是沒爹嘛,所以過點不上進的生活,,壓力小點,,不也挺好?”程界推著自行車紙片車要往里走,。
“你啊,,趕緊討個媳婦吧,聽街委會說,,接下來可能會集中處理那些單人居住的聯(lián)盟居民,,你這樣無父無母無兒無女妻子也沒撈到一個的孤家寡人,也不愿意報效聯(lián)盟,,不求不上進不肯婚嫁承擔(dān)責(zé)任,,跟墓碑鎮(zhèn)那些‘賤民’有什么區(qū)別?”老張越說越氣,,吐出一大口煙,。
聽到‘賤民’兩個字,程界太陽穴一跳,,停下腳步,,回過頭,皮笑肉不笑的問:“所以張叔你認(rèn)為,,墓碑鎮(zhèn)那群‘賤民’都是因為自己不上進才被放逐出去的嗎,?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其他原因呢?”
“還能有什么其他原因,?只要稍微承擔(dān)一下‘社會工作’,,就有吃有喝的養(yǎng)著,輻射中心整天加班加點研制對抗災(zāi)難的辦法,,治安局為我們守著邊界大門,,調(diào)查團每個月都傳來好消息,說是外面的輻射已經(jīng)慢慢減少……聯(lián)盟對我們這么好,,處處為我們著想,,卻還是會出現(xiàn)一些垃圾罪犯,,不求上進懶惰的廢物來擾亂社會環(huán)境……要我說啊,墓碑鎮(zhèn)都不應(yīng)該有,,每個月還要投放物資去資助他們,,這群寄生蟲,就應(yīng)該扔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老張抽著煙,,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瞇著眼看向程界,“小程啊,,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在為墓碑鎮(zhèn)的賤民們說話?”
“哪能??!我只是在想,聯(lián)盟明明這么好,,就不能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而且把這群壞種集中關(guān)起來,就不怕他們報復(fù),?”程界滿臉請教的意思,,看的老張很受用。
“改過自新,?能被聯(lián)盟扔出去的,,能有幾個好東西?還報復(fù),?小程啊,,看你年紀(jì)也不小了,蒼蠅和蛆蟲就算團結(jié)在一起也干不過得過獅子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明白嗎,?”老張拍拍程界的肩膀,走回門庭,。
是嗎,?
程界冷冷看著老張的背影。
在這一刻,,他剛剛因為孩童練武對聯(lián)盟城產(chǎn)生的一丁點好感悄然破裂,。
一棵大樹,如果從根上就已經(jīng)腐爛,,根本就沒有救活它的必要,。
將它連根拔起,將這群生活在虛幻中可憐蟲扔進末世,是他現(xiàn)在唯一想做的事,。
“張叔我想起來晚上還要看個病人,,就不去你那兒吃飯啦?!背探珧T上車,,禮貌的向老張揮手。
“去吧去吧,。”老張招招手,,很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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瑋嵐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