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山縣,,柳府,。
得知娘和楚翹兒今日就要回府的消息后,柳司卿頂著烈日,早早地便在門口等候,。
對于柳司卿來說,今天可是大好的日子,,所以,,他特地刮了胡茬,換了件新漿洗的錦袍,,袍子上那金爪貔貅的花紋,,在陽光的照射下,宛如細碎的金波蕩漾,簡直能灼傷人的眼,。
陪侍在旁的燕離,,身穿靛藍色長身對襟罩甲,腰束一條白玉蟒帶,,腳蹬一雙皂靴,。
“大人,您真的決定了要這么做么,?”燕離有些遲疑地看向柳司卿,,道。
“當然,。本官已決定的事絕無悔改,,更何況,除了楚翹兒這丫頭,,你倒說說,,還有誰比她更合適?”柳司卿的嘴角此時微微上揚,,揚起了一抹優(yōu)美的弧度,。
燕離一言不發(fā)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似乎覺得他所說的確很有道理,,便不再勸了。
兩人保持著原先的站姿繼續(xù)等著,,不多時,,只聽一陣轆轆聲,一輛華麗的馬車從西邊沿著青石街道駛了過來,,玫紅色紋理的華蓋,,四角垂著的瓔珞,以及拉車的汗血寶馬,,都足以昭示著車中人的非凡氣派,。
“她們來了!”
柳司卿眼前一亮,,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燕離緊隨其后。
馬車平穩(wěn)地停在二人面前,,楚翹兒遠遠地就看到了少爺和燕離,,車還沒停穩(wěn)當,她的人就已迫不及待地跳下,,撒著腳丫子飛奔向二人,。
柳夫人在后面笑著囑咐道:“慢點跑,別摔了......”
“少爺,燕捕頭,!好久不見哇!”
楚翹兒張開雙臂,,像是鳥兒撲棱著翅膀飛向巢窩一般,,分別給兩人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翹兒,!”柳司卿與燕離同時叫了她,,兩種不同的語調混在一起,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尷尬一笑,。
“丫頭,你平安歸來就好,?!绷厩渥阶〕N兒的胳膊原地轉了半圈,盯著她的后背,,柔聲問道:“你背上的傷怎么樣了,?”
“都已經(jīng)痊愈了???,奴婢現(xiàn)在生龍活虎的呢!”楚翹兒高興地蹦跶起兩尺多高,,以證明自己的身體已完全康復,。
“哈哈,那就好,?!绷厩淝椴蛔越靥匠鲆恢福屏髓扑樕弦蛐Χ`開的淺淺梨渦,。
“少爺最近可好,?”楚翹兒幽幽地問道。
“還行,?!绷厩浜茈[約地皺了皺眉頭,像是不想被楚翹兒發(fā)覺,,又迅速地平展開來,。
楚翹兒又與燕離噓寒問暖了一會兒,心下還在琢磨著,,少爺如今待自己個的態(tài)度,,與往日相比,緣何拐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難道就是因為自己那次替他擋劍,,感動了,?
“娘?!绷厩鋸牧蛉耸掷锝舆^行李,,低低地喚了聲。
“夫人,?!毖嚯x上前,畢恭畢敬地拱手行禮,,又從柳司卿手里接過行李,。
“嗯?!绷蛉溯p輕點頭,,對柳司卿道:“卿兒,你爹呢,?”
“在正廳,。爹本來也想一直在門口等娘回來,只是卿兒怕爹經(jīng)受不住這烈日的暴曬,,就讓爹先回去等了,。”柳司卿道,。
“都一把老骨頭,,確實不宜在酷暑下待得長久,也不知你爹近來有沒有按時吃藥,,聽聞他那肝病又犯了......哎,,我們進去吧?!?p> 柳夫人言語間洋溢著對夫君病情的擔憂,,嘆口氣,舉足邁過門坎,。
一行人進入正廳的時候,,四喜和倚劍正追在柳清風后面,勸他喝藥,,只聽四喜道:“老爺,,溫度正好,您可以喝了,,這湯藥可是太醫(yī)院龐御醫(yī)特意給您擬的方子,,以當歸,、川穹、甘草炙和黃酒入藥,,特意加了肉桂,,對您的病十分見效的,快喝了吧,?!?p> 柳清風卻跟個三歲孩童似的左躲右避,犟著性子道:“不喝不喝,,老爺我沒病,,那龐御醫(yī)下棋耍賴還不肯承認,,我才不喝他配的藥呢,!”一邊繞著滿屋子四處跑一邊搖頭說著,突然一頭撞入來人柔軟的肚子,,抬頭一看,,這人不是他朝思暮想的紅綾還能是誰?
柳夫人凝視著柳清風的模樣,,頓時為之一愕,。
才半個月不見,柳清風卻已瘦脫了相,,面色蠟黃,,被這一場肝病磨損得毫無光澤,看得她很是心疼,。
柳清風見夫人回來,,喜形于色,忙強打起精神來,,笑道:“呀,!紅綾回來啦!想死老爺我了.......”
說完,,就想去抱她,。
柳夫人卻一扭腰,閃到一旁,,讓他撲了個空,。
“紅綾?你這是何意......”柳清風還想說什么,,卻見柳夫人肅著一張臉看他,,眸里難得地露出嚴厲之色,“把藥喝了,!”
柳清風見她是真生氣了,,不敢違抗,,唯唯諾諾地應了,接過湯碗,,才抿了一口,,便白眉緊蹙,吐著舌頭,,委屈巴巴地望著柳夫人,,“紅綾,苦,?!?p> 臉上的皺紋因禁受不住藥的苦味而擠作一團,一張老臉皺巴得像是苦瓜,。
柳夫人見狀,,沖倚劍努了努嘴,倚劍趕緊拈了顆蜜餞遞給柳清風,,柳清風一把接過,,含入口中,一股蜜甜頓時壓住了舌尖的苦澀,。
“老爺以后若再不乖乖吃藥,,我就搬回鄉(xiāng)下住,免得老爺嫌我嘮叨,?!绷蛉搜鄢蛑屣L喝完藥,袖子一拂,,轉身就要走,。
柳清風大驚,嘴角的藥漬也無暇擦拭,,趴倒在地,,兩手死死地抱住柳夫人即將抬起的右腿,苦苦哀求,,“夫人,,我錯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喝藥,,無論做什么都聽你的話,,你別走嘛!”
柳司卿與楚翹兒見柳清風這般輕易地就被柳夫人制服,,而且這撒嬌的樣子還十分滑稽,,都不由得“噗嗤”笑出了聲。
柳夫人破顏莞爾一笑,,她適才自然是故意演戲,,這一招可謂是專治柳清風的,,屢試不爽。
“好了好了,,我不走便是,,老爺還不快起來,趴在地上像什么樣子,?”柳夫人回轉過身子,,將柳清風攙扶起來。
“嘿嘿,。夫人說了不走,,可千萬不能走了?!绷屣L笑嘻嘻地拽住柳夫人的衣角,,話音剛落,忽而捂著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柳夫人慌忙撫拍他的后背,,待他止住了咳,,又趕緊扶他到太師椅上坐好,。
“爹!”
“老爺,!”
柳司卿和楚翹兒急切地沖了過去,,十分擔心地看向柳清風。
柳清風氣喘吁吁,,眼皮微微張闔,,吃力地睜開一條細縫,漸漸擴展視野,,看到了楚翹兒,,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來,“翹兒啊,,老爺沒事......”
“你還說沒事,!”柳夫人愛之深責之切,語氣雖強硬,,聲音倒比較柔和,,怕嚇到他,“你這肝病已好多年了,,時好時壞,,萬一拖得嚴重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得及早央龐御醫(yī)替你診治才是,?!?p> “我不要龐御醫(yī)治,他誆我輸了兩盤棋,,我才不......”
“嗯,?”柳夫人聞言,柳眉倒豎,,拿杏子眼瞪著他,,“你剛才怎么說的,又不聽話了,?”
柳清風對上她那副像是要吃了自己的眼神,,嘟嘟嘴,默默地垂下眼簾,,“好吧,,一切都聽夫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