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街道人頭攢動,,她們兩兩成對或是三五成群,,有的低著頭默默的走著,,有的神采奕奕的歡笑著,是及其平凡的一天,。
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在人群中格外突兀,,他衣著簡樸但很干凈,一手拄著銀頭拐杖,,身形有些佝僂卻走的很快,,遠遠看著非常危險仿佛一個失控的老式發(fā)條玩具,隨便一陣風或者一處凹凸的地面就能把他撂倒,。
夏末天氣依然炎熱,,但好在云多陽光并不強烈,,老頭子拿出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被汗水浸濕的方巾嘴角莫名勾勒著笑意,又在下一秒嚴肅起來,,抬頭望向馬路對面的霓虹大招牌,,那里已經(jīng)有幾個老人在排隊了。
“還來得及,,還來的及”老人家自言自語的邁下人行道,,顧不上就在五十米外的斑馬線,他決定直接橫穿馬路,。
踏入還算稀疏的車流,,距離那大招牌越來越近,他渾濁的瞳孔勉強能看清那售賣份額的倒數(shù)計時,卻是感受到一股巨力碰上胯骨,,尖銳的剎車聲刺透了耳膜,。老人家頓時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仿佛失去了脊梁骨一樣軟塌塌的癱倒在地,,混沌中,,老人看到有身影靠近,他急忙探手去抓卻是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這里是人民路段,,剛剛發(fā)生一起車禍”正在報警的矮胖中年男子叫做阿琦,他抬頭看了眼高處的監(jiān)控,,又看了眼掛在擋風玻璃正中央的行車記錄儀“我是司機,,有個老頭亂穿馬路”
報完警,阿琦探頭靠近那位老人,,就聽到對方低啞的嗓音碎碎的念著什么聽不清,,又發(fā)現(xiàn)老人正死死的盯著馬路對面,阿琦尋著望去頓時撲哧笑出了聲,,他步伐輕松的回到了車上,,口里哼著小曲望著車前癱軟的老人,表情若有所思,。
交警來的很快,,把老人送上救護車,檢查了一公一私兩段監(jiān)控后把阿琦叫到了身邊,。
阿琦低著頭,,臉上寫滿了謙卑和惶恐但其實心中很有底氣,對方亂闖馬路在先,,自己也克制著車速,,證據(jù)確鑿肯定判不到自己。
“麻煩您在這等一會兒”交警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
“好,,時間有的是,,哈哈”阿琦打了個哈哈,然而對面的警察叔叔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為了不妨礙交通,,車已經(jīng)停在了三百米外的路邊停車區(qū),這里馬路兩邊都是住宅樓,,街邊的大樹上蟬鳴鼓噪令人心煩,。
“警察同志,我能在車上等么,?”阿琦兜著領子扇風,,客氣的詢問著
“你可以去我車上等”交警依然冰冷著臉,。
“哈哈,不用不用,,我不熱”如此說著,,轉(zhuǎn)身背對著交警走開了,他臉上的溫和謙卑瞬間消失,,變成了狠辣和露骨的輕蔑,。
過了大約十分鐘,交警的對講機響了,,遠遠的看到一只漆黑色的車隊出現(xiàn)在十字路口,。
“欸,?這,!不是,不是不是,,交警同志,,我是受害者!那老人家亂穿馬路在先??!”
交警抬頭看那車隊一眼,沒有回應阿琦,,依然低頭對著智能手機記錄著什么,。
阿琦愣住了,望著遠處緩緩靠近的黑車隊,,他呼吸漸漸急促,,臉上陰晴不定,然后就見那車隊越過了二人,,消失在另一處十字路口,,看來他們不是來找二人的。
“能開車么,?回警局做個筆錄”交警抬頭望向阿琦,,就見對方的臉上依然堆滿了微笑,就像一個開花的肉包子,。
“欸,!”阿琦用力的應了一聲,小步跑回了車里,。
.....
.....
玖州市人民醫(yī)院,,一位老婦人氣鼓鼓的坐在醫(yī)院大廳中,一位護士給她倒了杯水,。
“老太太別生氣了,,犯不著和這群臭男人生氣”
“我沒生氣,,我開心的很!”老太太禮貌的接過水來,,語氣明顯就在生氣,。
“他早就不是男人了,你就說他那樣誰能看的上,!這個糟老頭,!”
她們二人聊著,就見正門有病床被推了進來,,護士急忙加入其中,。
“欸!老太太,,您老伴找著了,!”
老太太聽著鼻孔出氣,冷哼一聲就起身走,,昂著頭與病床擦肩而過跨出了醫(yī)院大門,。
“穆醫(yī)生,大爺回來了,!”那位護士快步來到外科辦公室,。
“怎么了?”穆看到護士的臉上是憋不住的笑容
“被車撞了”
“哦”穆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病床前,,老大爺嗚咽哀鳴
“問題不大,嵌合手術還在起作用,,用點嗎啡明天就好了”穆微笑著拿下聽診器“我先走了啊大爺”
“等,!等一下”大爺?shù)暮魡鞠窭呛恳粯印?p> 穆故作嚴肅的靠了過去。
老大爺壓著嗓子道“醫(yī)生.....快樂藥”
穆聽到“快樂藥”三個字立刻就繃不住笑出了聲,。
“這是偏方,,副作用很劇烈的,國家也倡導不濫用循環(huán),,您可別到處說啊”
“醫(yī)生,,不怕您笑話,我今年八十三了,,快二十年啦,!這還不算循環(huán)的十年呢!我急~啊”
穆控制著表情板起了臉“好好修養(yǎng),,別再到處亂跑了”
安撫了大爺,,穆剛朝著病房門沒走幾步,就又見一個熟面孔冒了出來,。
“穆醫(yī)生”他禮貌恭敬的點頭,,老夫婦的兒子,,他看起來已經(jīng)和那時完全不同,胡須剃干凈了,,還戴著協(xié)警袖章,,套著熒光馬甲。他握了握老父親的手,,坐在一旁削蘋果,。
穆早就研究過他的病例,重度腦震蕩導致的意識障礙多在半小時內(nèi)回復,,也有長達數(shù)小時者,,但極少超過6小時,更不用說二十年這樣夸張的數(shù)字,。
穆又看了一眼病房里其樂融融的景象才微笑著轉(zhuǎn)身離開,,此刻醫(yī)院掛號室的電視機中正播放著一場表彰大會,明亮寬闊的大廳中,,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音在回蕩,。
“在這里,,我們感謝每一位公安干警的付出,,有了你們,百姓才能安居樂業(yè),,國家才能安定繁榮,!獻花!,!”
攝像畫面將一張張臉掃過,,一位豎著高馬尾的清麗女子一晃而過,她立正敬禮,,臉上的陰霾已經(jīng)無影無蹤,,驕傲自信的接受著屬于她的榮耀。
......
.....
“咱這小事還要浪費國家的內(nèi)存啊”阿琦憨笑著問道
“七天后開庭,,到時必須到場”
“是,,明白,我家就在這,!”阿琦開懷的笑著,,躬身哈腰的道著感謝局促的走出了警察局。
一聲尖叫猛然灌入耳蝸,,門口的大屏幕上,,一場肉刑正在直播。
在金錢和死亡都無法形成威懾的特殊時期,,能夠維持社會安定維護人類文明的除了那顆普世的向善之心外,,就只有令人刻骨難忘的痛苦了,。
望著那皮開肉綻的畫面,阿琦打了個激靈,,他快步跑回了自己的座駕,,拿出車柜里的香水給自己補了幾下,今天出來是為了去趕“后山”的聚會,。
阿琦放好香水拉好安全帶,,握著車鑰匙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他望向行車記錄儀,,眼神發(fā)直,。小小的屏幕里那個老人一臉猴急的穿過馬路,眼神里寫滿了“我要”兩個字,,阿琦瞪大著眼睛把腳放上油門,,似乎在模擬當時的車速,就見畫面輕輕抖動,,老人咣當?shù)沟剀囕v急停,,但在屏幕外,阿琦腳上的油門卻沒有松懈,,而是一踩到了底,!
他咧著嘴無聲的狂笑著,身軀起伏如同一團詭異的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