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斌锨灞硨χP(guān)處，正在處理從陽臺上搬回室內(nèi)的幾株受不了灼熱的植株，門口那個拿著成績單的便宜兒子絲毫不給他個安靜的機會,。
眼里寒光凜冽,，緊繃著一張俊臉,，修長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鏡鏡框,，語氣里也是不容置喙的嚴厲：“什么事？把鞋子換好再進來,?！?p> 笙笙興致懨懨，一時的興奮被一盆冷水澆熄了：“這不是剛考完試嗎……”在笙清一而再的氣焰下,，聲音不由得弱了下去,。
他們現(xiàn)在住在魔界，笙笙也是見周圍鄰居的孩子去人界學(xué)習(xí)新的有趣的知識這才央求著去的,，可他的老爸對這個雖然沒什么意見甚至也不會像同學(xué)家長那樣望子成龍,，唯獨對另一件事極為看重——
“你TM又和人打架了？”笙清總是能在笙笙整潔的衣服上看出蛛絲馬跡,，那衣服上的氣味也總是被當(dāng)事人忽視，所以笙清才能每次都抓到把柄,，“和人有什么計較的,，你要是有你媽一半的耐性也不至于老師的電話都打到家里來?！?p> 笙笙對那個在父親眼里近乎完美的母親是有印象的,，這個可以追溯到他還沒出生的時候，不過那些記憶只會徒增這看似無堅不摧的父親無盡的痛苦,。
十二歲的笙笙少年老成,，嘆了口氣，把書包放在沙發(fā)上站得筆直地開始“狡辯”：“爸,，如果被打都算打架的話,，這個兒子就只能供認不諱了。這人打得能有多痛啊,，是不是,？我再怎么說也不至于和他們計較,。不癢不痛的傷而已，我至于非得觸您的逆鱗嗎,？”笙笙自認為自己這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會得到父親的諒解,，結(jié)果不然——
因為笙清知道實情了就不會在意了：“幫我把花搬到墻角那里?！卑蠢韥碚f,，魔界的花都是有靈的，可笙清偏偏對這些凡花情有獨鐘,，魔界的環(huán)境本來就不適合這些花所以打理起來也是極為困難,。
“下次，你自己和你老師說,，別讓她來找我,。”笙清圍著圍裙進了廚房,，一副家居好男人的模樣,。
“為什么啊，爸,？”笙笙察覺到父親語氣里的厭惡也就隨口一問,。
笙清卻是仔細想了措辭：“圖謀不軌?！?p> “嘭噠——”手里裝花的陶罐碎了一地,，這陶罐是特殊材質(zhì)，這樣一碎里面的花很快就被魔氣侵蝕干凈了,。笙笙被嚇得不清,，眼里那一飄而過的怒氣也被很好的掩飾——至少笙清回頭時，只看到他的驚恐了,。
戒尺橫在笙清手里掂量著：“知道這花是什么嗎,？”
笙笙還沒反應(yīng)過來，本能地回答道：“野菊花,？”
笙清嘴角帶笑不達眼底,，慢慢走近：“不，這是你母親喜歡的野菊花,?！币坏┨岬侥赣H，笙笙就知道自己這次說什么都不好使了,，識相地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可他也沒有畏懼反而在戒尺落下前，依舊不急不緩道：“爸,，我只有一個母親對吧,？”
“啪——”帶了靈力地戒尺即使不留傷也是足以讓笙笙感到疼痛的,，傷口也不會及時愈合，但這次明顯比平時重了些,。
“晏斕杉,，你是在挑我的刺嗎？”又是一聲令人心顫的悶響,，晏斕杉瘦小的肩抖動了一下,，也沒有彎下自己的腰，坐立如松,，緊咬著牙死死扛下,。五尺過后，笙清才收回了些許理智,，或許他也不知道為何會發(fā)這么大的火,，眼前的是他倆的骨肉，他怎會不心痛,？也只有這樣他才得有片刻松懈,，才能暫時不去想她，而是空出時間去后悔——自己放才的“下手太重”,。
“把衣服脫了吧,。”晏斕杉的衣服透著斑斑血痕,，嘴唇被咬得出了血,，小手拉著衣角，至始至終都沒喊過一句疼,。笙清這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真的和他母親太像了,。
晏斕杉搖晃著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褪去衣衫,，直到最后一件貼著傷口的是笙清上手剪了下來,，他這時才在父親眼里看到了不忍心：“爸，想母親了嗎,？”
笙清不出意料地頓了一下，還是一言不發(fā),。
“他們總會找到他人脆弱的一面,，他們也配說我母親?！标虜躺己苌贂惺裁簇S富點兒的表情,，“這事除了我和您，就只有那個老師知道了,。這就是為人師表嗎,，爸爸,？”
“所以你還是動手了？”笙清進屋提了藥箱出來,，慢慢給他包扎,，傷口那叫一個皮開肉綻，但還是收了手的情況下,，晏斕杉忍不住痛呼的那一聲終究還是沒能躲過笙清的耳朵,，“更難聽的是不會當(dāng)著面說的，這個至少不算是說謊,?！?p> “不，我沒動手,?！标虜躺紱]必要說謊，他確實沒動手,，他到最后連個情緒都沒有,，不哭不鬧反而讓他們更加變本加厲，而他也只是在觀察周圍的人——有怕的,，更多的是好奇,，甚至因為他是個男孩子而羞澀的……一開始他也是好奇，后來就見怪不怪了,。他本來的面容過于好看到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他一直用的是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自然也就不會有所謂的特權(quán),。
笙清一張臉冷得可怕,，可晏斕杉依舊覺得他父親的聲音很好聽：“下次記得還手，只要不讓人看出破綻就行,。況且你母親她要是得知她兒子被如此糟踐……怕是會不舒服,。”
“爸,，你想過他們?yōu)楹螌ξ覄邮謫?？”晏斕杉完全可以在氣勢上嚇到他們，可他沒有還任由欺負,，“我發(fā)現(xiàn)學(xué)校就是個把社會矛盾夸大化的地方,，有不順心的就會向比自己弱的對象動手，以此來顯示自己,，但那些大人則是一味的大事化小,，其實只是怕當(dāng)著面不好讓人記恨。我也只是想交個真心朋友,，可到最后都沒有一個敢反對那些拳腳相加的學(xué)生,。明明身形上無異,，或許只是膽子上差了點？”
“魔界有的是可以交的朋友,?！斌锨宀幻靼走@個孩子為何寧愿受委屈也要交個人類朋友。
“魔界的朋友,，我有很多的,。”晏斕杉仰著頭,，這時的他還是童心未泯的,，“不過，我在跟他們打賭——如果我能有個不一樣的人類朋友,，他們就會幫我做家務(wù)一個月,。”
“我加個注,?！斌锨咫y得提起了興趣。
“爸,，你是信你兒子嗎,？”晏斕杉一雙異瞳閃著精光。
“別做夢了,?！斌锨灏阉幭涫帐罢麧崳鹕矸呕卦?。
晏斕杉的學(xué)校是私立學(xué)校,，學(xué)校門口各種名車如同一個露天車展。到學(xué)校這段路程,，他動動靈力就可以做到,，也就沒有麻煩他那個只知道養(yǎng)花的父親去了解這些車的必要。書包嶄新,，衣服也看不出一點褶皺,，晏斕杉是憑優(yōu)異的成績進的學(xué)校——有的學(xué)校為了吸引生源,，尤其是耗費巨大的私立學(xué)校,，有像晏斕杉這種憑能力考進來的一般都是窮的交不起學(xué)費的，所以晏斕杉在這些穿著堪稱收藏品的富家子弟面前自然低了一頭,。可晏斕杉不會像那些成績優(yōu)異的學(xué)子,，他們至少還有股子傲氣,，他卻反其道而行之——一身陰沉,，走路做事都是畏畏縮縮成了典型的被欺辱對象。
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避免更多的注意力,，不幸的是——這樣更容易被集中火力,。今天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晏斕杉都以為自己離勝利進了時才發(fā)現(xiàn)只是因為來了個新同學(xué),，看來這個新同學(xué)還在試探期——對不了解的事物人們總是會先了解自己打不打得過……
新同學(xué)皮膚白皙像個混血兒,，舉手投足有種說不上來的貴氣，像是穿著普通的衣服也無法掩蓋她天生主宰的身份,，冰冷刺骨的眼神讓人不敢與之對視,，就連笑著介紹自己時都讓人后怕。晏斕杉第一次在人的身上看到這種出塵世的氣質(zhì),，但他卻覺得莫名的熟悉——在魔界,，應(yīng)該也只有溟淵叔叔與之貼切了。
晏斕杉看得入迷了,，直到那人坐到了自己身邊,，那還真是把他嚇得不輕。
“你好,?！比嘧⒁曄拢侨俗旖且还?，公式化地伸出手,。晏斕杉像是第一次受到這么多的關(guān)注，瑟縮著自己的手,，在一陣噓聲后才鼓起勇氣握上那只冰冷不似常人的手,。
“……你好?！?p> 那人“嗯”了一聲,，隨即目光轉(zhuǎn)向方才班上噓聲最大的還長著滿臉痘痘的——一個看著著實不太起眼的男孩子，抬了抬下巴,，寡淡的聲音不大不小連講臺上的老師都聽見了：“幫我搬個桌子吧,，同學(xué)。我坐這里了,，老師,。”班上似乎迫于無形的威壓,，統(tǒng)統(tǒng)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那個男孩子支支吾吾半天，哪還有方才氣焰：“我……我嗎？”
女孩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站在晏斕杉身旁正好遮住班上大半人的視線,，這女孩比班上那些竄著長的男孩子都要高出不少，側(cè)臉如險峰,，窄挺的鼻梁下光影投下,。在大家都沒有說話的情況下，這個常年混跡其中夾帶煽風(fēng)點火的不起眼的人,，迫于威壓之下,，竟然畢恭畢敬地搬來了門口處的桌椅。
女孩十分禮貌的回了句謝謝,，看到搬來的配套椅子還不忘點評：“你倒是會舉一反三,，我都忘了還有椅子了?！?p> 然后,，整整一節(jié)課大家都無比認真。女孩則是把玩著手中的筆,，時不時還看一眼一旁的晏斕杉,，歪著頭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晏斕杉？我叫晏芥,?！?p> “……啊……嗯?！标虜躺紝擂蔚刈ブ陆?，怕說錯話。
“你不問我為何知道你的名字的嗎,？”晏芥分明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晏斕杉飛紅了臉，“嗯”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緒：“班上人說的吧……”
女孩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或許吧,。你很出名嗎,？”
這次晏斕杉真的想吐槽了——你若是想要這么出名的話，讓你可好,？
晏芥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了：“抱歉,，我不太會說話?！?p> 呵,，你知道就好。
“你成績很好,？為何看不出來,？”
看來他不做筆記被人誤解成成績不好了,，晏斕杉也沒有因此有一絲的遠離冷落她——畢竟她算是對他態(tài)度算好的了。
“……每個人學(xué)習(xí)的方法不同吧……那你呢——為何不聽課呢,？”
晏芥如同聽了個笑話：“哈——因為我可以不聽也能照著自己想要的生活活下去,，學(xué)習(xí)不光是課本，生活中能學(xué)的多了去了,。你說呢，晏同學(xué),？”
因為笑聲過大了,，此時正是老師讓學(xué)生自己思考的時間，靜謐的課堂讓這個笑聲顯得格格不入,。老師也礙于面子,，然后把晏芥一旁的晏斕杉抽了起來：“晏斕杉，和周圍講什么話呢,？怎么——成績好就可以無視課堂紀律了,？”
“何必呢，老師,？”晏芥和晏斕杉一同站了起來,，唯獨不同的是晏芥冷著一張臉極為不好惹，“我說話了我出去,，您繼續(xù)好嗎,？”看著是商量，其實和強買強賣沒什么區(qū)別,。晏芥推開擋事的桌子,，就這樣走出去站在了門口。
班上小聲議論著——“我靠,，她還真敢啊,。”
“也不知是家里有點小錢,，還是背后有關(guān)系,，總之就是仗勢欺人?！?p> “仗勢欺人,？我看你是酸了吧？”
“……你,?！?p> “都別說了，我看她和晏斕杉那毛都沒長齊的相談甚歡,，怕不是——”
“我看她或許是晏那慫逼的親戚,，只是愛充有錢人。”
“那你就是無知了吧,，人家手上戴的,，還有那支手上轉(zhuǎn)著的鋼筆嘖嘖嘖，一看就不是贗品,，應(yīng)該是土豪,。”……
晏芥掏了掏耳朵,，聽了一耳朵糟心話,，心里沒什么就是聽不慣有些拈親帶故的讓她惡心。
鈴聲一響,，老師還沒出去教室就轟然嘈鬧起來,，打鬧聲不絕于耳，桌椅被推的稀里嘩啦的,。晏芥也被老師好好地“勸”了回來,，還沒坐熱乎就有幾個刺兒頭找了上來。
還有幾個是染了頭發(fā)的,，雖說是點染的可也在這個年紀稱得上是“與眾不同”的了,，其中還有幾個有著若隱煙味的女孩子。
其中一個長相較好的是班上的紀律委員——平時連自己都管不好的那種,，家境確實數(shù)一數(shù)二所以也就成了這群人的頭兒：“晏芥是吧,？”說著還頂了下晏芥的桌角。
晏芥清冷的眸子沒有絲毫波動,，語調(diào)平平：“不會疼嗎,？”晏芥看著碰著桌腳的腿，似乎是真的在關(guān)心,。
不按常理出牌的晏芥,，反倒讓人無話可說。
“你們多大了來著,？”一聽就是挑釁的話讓有些脾氣火爆的女學(xué)生撩起袖子就要打她,。
“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打了你就打了,，你父母知道了也不敢弄我們,，知道嗎？”女學(xué)生暴跳如雷的模樣也沒勾起晏芥一點興趣,，只是這些人的話讓她反思起來——原來是欠教訓(xùn)啊,。
“這樣啊?！标探鏀傞_手,，“那就別光是說啊,。”這些女學(xué)生是除了扇人扒衣服其他也不會什么了,，晏芥也是等人動手后,，才一腳精準掃堂腿讓精致妝容、張牙舞爪的女孩子摔了個狗啃泥,。
晏芥拍了拍手給自己鼓了個掌：“還沒那張嘴厲害呢,。不過還是得多看看書，不然說不出什么新詞會讓人厭煩的,?！?p> “你干什么！”紀律委員這個時候倒是記到紀律一事了,，“我們會告老師的，你等著吧,?！?p> 晏芥就這樣坐在凳子上，眼前的幾個人第一次在她臉上讀出其他的表情——一種叫做嘲笑的內(nèi)涵：“老師會管嗎,？那就都上好了,，這樣我還能拉幾個墊背的?！标探婢湍菢訂渭兊匦χ?，晏斕杉心卻被抓緊了——好親切，好熟悉,。
一個坐在安靜區(qū)的瘦高男子站了起來,，一腳踹翻了不知是誰的桌子，長得倒是在人里算是翹楚,，氣質(zhì)不凡有股子戾氣,，像是在一處觀察已久了，見這些人處理不了才決定自己動手,。
一腳踹在晏芥桌側(cè),，俯著身子盯著晏安的眼睛：“你很拽？”
晏安卻在與他對視時看到了對方眼睛不經(jīng)意地抖動了一下：“不至于吧,？怎么——你們一個二個都對我的桌子有意見,？”晏芥輕輕把手放在桌角，桌子剎那間滑倒與晏斕杉的桌子貼到了一起,，本來借著力的男子被突如其來地變故摔倒桌面磕了一下,，手還差點碰到原地不動的晏芥，晏芥后仰了下順利地躲了過去,。
晏芥拍著胸口,，心有余悸卻面上不顯,，拙劣的演技：“嚇死我了?！?p> 上課鈴響了,，這些看熱鬧的才作魚鳥散去。
“怎么樣,？”晏芥一副求表揚的樣子很讓晏斕杉出戲,。
“什么……怎么樣？”晏斕杉不好拂人家的意,，只好委婉地說道,，“還好?！?p> “聽說——你只有父親,？”晏芥不會說話，晏斕杉也不是第一次領(lǐng)略了,，也是知道她無惡意才能不生她的氣,。
“嗯?！?p> “想媽媽嗎,？”不知為什么——晏斕杉覺得這問題有歧義，尤其是這人期待的眼神——怕不是有病吧,？
“……想,。”他的人設(shè)不能倒,。
晏芥倒是難得憂愁了起來——一個孩子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愁心事,，剛剛不還一人能打十個的樣子嗎？
晏芥貌似真的不是在演戲,，一節(jié)課都沒怎么說話,，一支筆還在紙上胡亂涂畫著，很快一個灰白的側(cè)臉浮現(xiàn)——是晏斕杉,，一旁還寫著兩個SS,，不過晏斕杉并沒有看見。只是方才出糗的瘦高學(xué)生一直在自以為不會被人注意似地投來關(guān)注的目光,。晏芥心情本來就不好此刻導(dǎo)線被點燃了,，一偏頭就與之對上了，眼里無形的刀光劍影著實把對方嚇得不輕——可那可疑的臉紅是什么鬼,？晏芥真想給他一坨子,。
“*的?！标虜躺家詾樽约好@了——晏芥也會這樣爆粗口,，真是活久見,。至少他對她的印象不該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