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彎彎,藏在白云之后,,一縷縷月光仿佛從玉壺中傾倒而出,,灑在山林綠野上,。
透過繁茂的樹葉,,依稀能夠看到一個人影倒在樹根旁,,渾身布滿血跡,,連衣衫都破碎得不成樣子。
他低垂著腦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在月光的照射下,能夠看到他裸露在空氣中的后背上,,有一幅九尾白狐踏月而行的圖案,。
不遠處的樹枝上,一只松鼠抱著松果啃得咔咔作響,,它那對閃爍著靈光的小眼睛在地上掃來掃去,大多數時候都會在趴著的那人身上停留少許,。
待到將松子啃得差不多了,,松鼠將如同花瓣般張開的松果丟了出去,正好砸在那人的頭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唔——”
那人雖還未醒來,但口中卻傳出一聲呻吟,。
松鼠一驚,,生怕被尋麻煩,頓時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樹枝上,,不知去往了何處,。
過了許久,那顆滾落在一旁的松果,,突然綻放出一陣朦朧光暈,。
像是生出某種感應,那人背后的九尾白狐竟是在微微顫動,,從原本昂首挺立的姿勢,,逐漸調轉身形,朝著松果所在的方向張開大口,。
雖不見任何異樣,,但那些如同碎沙般的光芒,卻陸陸續(xù)續(xù)飛了過去,,被齊齊吸進了天狐口中,,做完這一切,九尾白狐重新變回原樣,,但是其體表所流淌的淡淡光彩,,卻逐漸融進那人的體內。
周遭重歸寂靜,,唯有自森林深處偶爾響起的一聲聲鹿鳴,,回蕩方圓。
“娟兒,,就是此人,?”
遠處,一名素衣女子款款走來,。
她面帶薄紗,,看不清容貌,唯有一對鳳眼如畫,,明媚動人,。
蓮步輕移,飄在身后的青絲如瀑,,垂落至腳踝,,被微風吹動,蕩漾開來,。
一只小獸蹲在其肩頭,,正是剛才那只扔出松果的松鼠,它抬起小手指向趴在樹根處的人,,叫道:“是他,,有妖族的氣息!”
妖族,。
這兩個對于道覓大陸的人族來說,,聽之必尋,,見之必殺。
兩個種族從上古以來就一直紛爭不斷,,大大小小的廝殺更是不計其數,。
很快,女子來到樹根旁,,她微微蹲下身,,手指輕輕劃過那人背后的天狐嘯月圖,嘆息道:“真是苦了他,,能夠拖著這樣一具傷痕累累的身體從妖族手里逃了出來,,想必這一路上定是艱辛困難無數,否則也不會暈倒在此地,?!?p> “小姐,會不會是妖族特意將他放在這里,?只不過中途出了意外,,才導致這一身傷勢?”
“不會,,你看他背后的圖案,,這是天狐族麾下戰(zhàn)奴的印記,是用其族鮮血烙印而成,,非尊者不可除,。而天狐族控制欲極強,絕不會做出任何浪費手中資源的舉動,。我就曾親眼見到失去戰(zhàn)力和作用的戰(zhàn)奴被它們所殺,,所以與其說他是被特意放到此處,還不如說他是被遺棄在此,?!?p> 松鼠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小姐,,如果真是這般,,那么直接殺掉豈不是會更省力,何須將他放到道覓大陸,?”
女子搖頭,她又不是圣人尊者,,哪里能夠通曉所有事情,,剛才也不過是猜測罷了。
“無妨,,是友是敵,,一試便知,。再者,我族也不是生性殘暴的妖族,,有同族落難自要相助,,你先帶上他,我們回宗門請師尊出手,,到時結果如何,,自然分曉?!?p> 女子說罷,,站起身來,她手捏一決,,腳下騰起一朵云彩,,托著她朝著來時的路飄去。
松鼠趕忙跳下,,在地上化出人身,,變作一個六七歲的女童,“嘿咻”一聲將地上的人舉過頭頂,,蹦跳著跟在云彩后面,,仿佛是頂了個罐子,看不出半點費勁,。
微風吹過林間,,像是一只溫柔的手掌拂過,撥開云霧,,推送月光,,灑落山川大澤。
天地間,,一朵云彩穿過山脈,,跨過絕崖,來到一片布滿霧靄的大湖之上,。
湖水清透如鏡,,幾尾錦鯉不時躍出湖面,飛快游弋,,追逐那朵遠去的云彩,。
隨著霧靄逐漸淡去,一座青木拱橋出現(xiàn)在視野內,。
女子驅散云彩,,輕輕落在橋上,從女童手中接過昏迷不醒的少年,朝著橋對岸的閣樓邁步走去,。
系在她腳踝處的鈴鐺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引起閣樓內弟子的注意,有一名身穿白衣的小童急忙推開門扉,,作揖行禮,,道:“不知陳師姐從哪處回來?是否沾染因果,?”
被稱作陳師姐的女子無法回禮,,只得點點頭,說道:“我自青霞山脈中尋到一名傷患,,乃是天狐族戰(zhàn)奴,,不知為何被遺棄在此,故帶回請師尊幫助推演,,看其來歷是否干凈,。”
小童有些著急,,這可使不得呀,,本家宗門本就隱世不出,平白沾染這般因果實在不妥,,但陳師姐抱在懷里的那人,,傷勢確實極重,如果不盡快醫(yī)治,,恐有性命之憂,。
“無妨,帶他進來吧,?!币粋€虛無縹緲的平淡聲音突然響起,回蕩在閣樓內,。
聽到長老話語,,小童立即鎮(zhèn)靜下來,再次作揖后退走,。
陳師姐面色不改,,依舊平淡如常,走出閣樓后沿著棧橋繼續(xù)前進,,那只松鼠變作的女童跟在其身后,,一路上不斷趴在欄桿上向湖內使勁眨眼,像是在找著什么東西,。
經過一處處亭臺閣樓,,她的身影自然被大多數人看見,,但礙于身份,并沒有人靠近詢問詳情,,因此對于陳師姐懷里那里血淋淋的少年,更是引人好奇萬分,。
最后,,她停在一座竹木修建的小樓前,無須開口稟報,,門扉已經自動打開,。
邁過門檻,陳師姐將少年放在椅子上,,對著坐在屏風后的人影作揖行禮,,恭敬道:“弟子陳上秋,參見師尊,?!?p> “為師本是讓你外出透氣,舒緩心情,,怎得無故沾染這等因果,?”屏風后的人語氣平淡,聽不出什么起伏,,也不知情緒如何,。
陳上秋不卑不亢,繼續(xù)說道:“師尊當年曾教過弟子,,本心行事,,無外因果?!?p> 等在門外的女童有些擔憂,,因為小姐性子強硬,從不服軟,,如果等會真和主人起了沖突,,自己也幫不上手,這可如何是好……
屏風后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發(fā)出一聲輕笑,,說道:“既然如此,為師也無話可說,,你將他帶過來,,我作法推演一番,若此子來歷干凈,,可留在身邊當一掃地小童,?!?p> 陳上秋聞言,將少年帶到正對屏風的位置,,兩者間相隔不過一丈距離,。
下一刻,竹樓內光芒盡斂,。
只見,,一顆顆星辰自四面八方浮現(xiàn)而出,形成星海般璀璨的河流,,圍繞著地上的少年流淌,,形成循環(huán)不斷的系帶。
站在不遠處的陳上秋眉目低垂,,注視著群星之中的少年,,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些雜念。
半晌后,,由星辰匯聚而成的河流斷裂,,化作星光點點消散在竹樓內。
放置在角落的夜明珠再放光芒,,將竹樓內映照的透亮通明,,找不到一絲黑暗。
“此子不俗,,雖資質不佳,,但卻有大氣魄、大執(zhí)著,,這等心性與其經歷相連,,若不加以限制,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墜入魔道,。不過其身上有狐天大圣的氣息,,想必這天狐嘯月圖就是出自他之手,至于為何被扔在青霞山脈,,為師也推算不出,,只能算出他與天狐族有大因果?!?p> 屏風后的人神色鄭重,,緩緩說道。
“大因果,?”陳上秋疑惑,。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p> 陳上秋皺起眉頭,,想不到竟牽扯這般深遠。
“你有何打算,?說與為師聽聽,。”屏風后的人說道,。
“弟子無事,,只是想起當年師尊將弟子撿回來的時候,也是在一處山脈中,,只不過年紀相差甚遠罷了?!?p> 聽到陳上秋的回答,,屏風后的人略一思索,像是在權衡利弊,。
很快,,一塊令牌從屏風后飄出,落在陳上秋的手中,,與此同時,,屏風后傳來莊嚴肅穆的聲音:
“傳我口諭,此子今日起為本尊二徒,,姓魏名鴦字成愁,。”
陳上秋作揖,,拿著令牌轉身走出木樓,,領著女童去往記名殿登籍并昭告宗門。
不多時,,屏風后傳來一聲輕嘆,。
“無災無禍,難成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