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丘狐影
“怎么給換了呀,!一尾普通的魚能換一顆金豆子?
這些有錢老爺,,還挺闊綽…”
潑辣婦人,,摸了摸小胖墩,頭上的沖天辮,,不動聲色,,隨口詢問道。
“不是城里的貴人老爺,!是墜龍口的李擋頭,,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僅用金豆跟大壯換魚,,還免去咱家三個月雜稅哩。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李擋頭可真是個好人?。 ?p> 牛大勇,,滿滿喝了,,一大碗鮮魚湯。從懷中掏出一顆金豆子,獻(xiàn)寶似一般,,遞給婦人,,呵呵一笑。
緊緊握著手中的金豆子,,面容嬌好的婦人,,眼珠寒芒閃爍,內(nèi)含霹靂流光,,沉默不語,。
“阿娘,能買二十只大燒雞呢,!”小胖墩,,湊上前來,盯著婦人手中的金豆,,咽了咽口水,,憨憨一笑。
“你呀,!真沒出息,,爺倆都一個樣…屬于你的東西,天道欽定,,沒人能搶走,,還是你的…”
潑辣婦人,捏了捏胖乎乎的小臉,,瞪了一眼,,旁邊的大漢,喃喃自語,,聲音漸漸微弱下來,。
“看著天氣,大水快要來了,,俺打算,,這幾日領(lǐng)二狗他們,多出幾趟船,。
存些錢,,以后給大壯娶媳婦用,他可沒他老子的本事,!出趟船,,就能平白無故,撿個漂亮媳婦回來…”
牛二勇,,幾杯濁酒下肚,,不由吹噓起來,。
“呸呸呸,死相,!”
婦人媚眼如絲,,不滿啐了一口。
“呵呵,,俺這輩子,,最幸福的就是,娶到你怎么一個,,漂亮,,賢惠的婆娘,生了這個臭小子,!”
大漢趴在桌子上,,漸漸響起了,深沉的呼嚕聲,。
婦人將小胖墩,,抱回床榻,彎著腰,,露出曼妙的弧度,,慢慢收拾著碗筷。四周寂靜無聲,,青銅底座的油燈散發(fā),,詭異的光芒。
婦人此時,,皮膚變得更加白皙,,五官更加立體,體態(tài)更加玲瓏,,有致凹凸,,散發(fā)一種特殊的魅力。
燃燈下的麗影拉得老長,,浮現(xiàn)出一股狐意,。
乢洲城內(nèi),中心地域,,座落著一座古樸,,威嚴(yán)的城隍廟。
正所謂白天縣衙管,,晚上歸城隍,!
廟內(nèi),金碧輝煌,,金身宏亮,,油燈通明,香火鼎盛,,一片祥和之氣,。
百丈深的地底,由香火結(jié)界,,包裹其中,,凡俗不可至之地!
一座與上方一般無二的城隍廟,,靜靜懸浮在地心深處,,坐落冥府之中,剝離紅塵之外,。
此處乃乢洲城隍之居所,,終年不見天日,陰風(fēng)陣陣,,鬼哭狼嚎,。一層厚重,粘稠污穢的黑幕,,將陽世,,隔絕在外,這里是屬于陰間的世界,。
一位身穿文官服飾,,留著山羊胡,一副判官模樣的中年人,,端坐在紅木長桌上,。
神色莊嚴(yán),反正面容,,淡黃色香火氣息繚繞,,手中拿著朱筆,不停在一本厚重的紅皮本子上,,圈圈點(diǎn)點(diǎn),,突然緊鎖眉頭。
下方牛頭馬面,,勾魂使者,,陰間鬼差,秩序井然,,恭敬兩旁站立,,看著上方鬼氣如淵的通判,幽幽的鬼瞳,,散發(fā)著淡淡的熒光,。
“唉,,多事之秋啊,!烏江河伯,,不見蹤影,失去河伯印,,怒江暴起已成定局,!
近日流民的魂魄,都快擠滿乢洲鬼域了,,城隍大人又被,,大燕天子,一紙黃令,,召集到帝都,,平安京?!?p> 文判官,,呼出一口鬼氣,無奈搖搖頭,,繼續(xù)喃喃自語,。
“留下我等殘兵小吏,怎么應(yīng)付得了,,即將降下的滔天洪水,,以及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啊,!”
中年人,,神色疲憊,放下手中的朱筆,,狠狠吸了一口,,桌邊一盞裊裊生起的香火愿力,打了雞血一般,,繼續(xù)伏案批閱,,埋頭苦干。
李莊內(nèi),,深夜微寒,。
諸多青衣大漢,手持利器,,輪流換班,,巡視四周的街道,走巷,,兩旁商鋪的安全,。晚上敲鑼打鼓的更夫,,不時還能睡個懶覺。
李牧安靜端坐在太師椅上,,桌上點(diǎn)燃一盞青銅燈,,里面的香油千金難買,乃是提煉水妖血肉的靈油,。
黃豆大小的燈芯,由一頭石妖的內(nèi)丹煉成,,只夠照亮桌邊一角,,四周依舊漆黑死靜,李牧修長的身軀,,一半隱入黑暗中,。
桌上木盆一抹金團(tuán),在妖燈照耀下,,不自覺擺動身軀,,舒展著片片金鱗,散發(fā)耀眼的光芒,。
“給你換個地方,!”
夜更深了,屋外的大槐樹,,輕輕搖曳,,淡淡的寒霧化冰,臺階隨即鋪上一層白霜,,巡邏的大漢也換了兩個班次,。
李牧站起身,走到床榻邊,,黑鱗長靴,,輕輕踢了一下,靠墻位置的床柱,,移步來到書柜,,拿起第三排,從左數(shù)起,,第七本藍(lán)皮古書,。
齒輪轉(zhuǎn)動,鏈條滑動,,書架緩緩向左移動,,一條漆黑的密道出現(xiàn)在眼前。
李牧,,一手端著木盆,,一手舉著油燈,,悄無聲息,登上石階,,朝下方,,深不見底的密室走去。
半盞茶的時間,,來到底部密室,,四周隱隱約約傳來水流聲響,在油燈的照耀下,,一道黑影拉得老長,。
續(xù)燃上墻壁的掛燈,一個五十平方米左右的密室,,顯露出來,,墻壁凹陷處,還有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渠,,順著地下河,,直到烏江,蘆葦蕩,。
這是前任檔頭,,暗中修建的密室,經(jīng)過一系列抽魂點(diǎn)燈的嚴(yán)刑拷打,,最終感動了前任檔頭,,作為條件,他兩個嫡子李牧沒有動,。
可惜天有不測風(fēng)云,,兩個游手好閑的頑固子弟!
因?yàn)榕c其他幫派的少東家,,爭奪春風(fēng)閣的頭牌,,引起血斗,相繼被砍死,。
當(dāng)然其中有沒有男子,,推波助瀾,自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左邊幾個缺胳膊少腿的青銅人像,有佛陀,,道人,,儒生,仿佛剛從廟宇挪移出來的金身法相。
銅人遍布大大小小的刀痕,,四周的內(nèi)壁也是傷痕累累,!
許多四四方方的紅木財寶箱,堆成小山,,還有一張雪白的駱毛地毯,,以及一個盛滿半缸海水的青花大缸,兩壇上好的三花葉,。
“你以后就住在這,!”
李牧將金鱗鯉,倒入大缸,,木盆隨手拋于一邊,。
從懷中取出一張褶皺的明黃色符箓,貼在缸肚上,,將手中的妖燈,放在水面上,,千斤厚重的青銅底座,,淺浮缸面,黃色的燈芯,,變成墨綠色,,散發(fā)淡淡的綠光,籠罩整個青花大缸,。
男子瞥了一眼缸低的金團(tuán),,深邃的瞳孔,幽幽泛起波光,。
提起兩壇,,二十斤左右的上等三花葉,步伐輕盈,,身影鬼魅,,邁入死黑通道中。
青花水缸內(nèi)的金團(tuán),,慢慢浮上水面,,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一絲人性的智慧,,隨后又慢慢沉入缸底,。
大門外,兩顆高大的槐樹,,代替了石獅的位置,。
樹皮粗糙的宛若龍鱗的大槐樹,很是奇異,好似成精一般,,伴隨著深夜的陰寒,,輕輕搖晃枝干。
一塊黑漆鑲金邊的匾額,,孤傲掛在,,正紅朱漆的大門上,上面寫著“李莊”,,兩個墨字,。
突然大門內(nèi)西北角處,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站在青石臺階上。腳尖一點(diǎn),,如同一只漆黑的夜梟,,躍出圍墻,融入黑暗之中,。
墜龍口,,百里蘆葦蕩上。
大大小小的漩渦,,暗流涌動,,墨綠的水草,藤蔓,,像一雙雙陰森的鬼手,,仿佛要將來往的漁人,拖入冰涼的江底,,替身投胎,。
一艘破舊的小舟,劃開漆黑的水面,,慢慢朝蘆葦蕩深處駛?cè)?。船尾站立一個人影,一身黑衣,,頭戴斗笠,,斗笠垂下的黑紗遮面,看不清樣貌,。
乢洲城外,,十里黃泥地內(nèi)的拈花鎮(zhèn),據(jù)說當(dāng)年虎妖作亂,,下山吃人,,一位白眉老僧,,負(fù)篋曳屣,行深山巨谷中,,拈花一笑,,虎妖倏然臣服。
喜好吃人的白虎,,放下屠刀,,卻成了護(hù)山獸,吃人不償命,,反而成了佛,。
為了紀(jì)念老和尚的善舉,將無名小鎮(zhèn),,改為拈花鎮(zhèn),。
這不!夜深人靜,,犬吠無聲的青泥巷,,三百年后又來了一個禿驢,哦不,!和尚,。還是一個英俊的青年和尚。
年輕僧人,,面容俊美,略帶陰柔,,男身女相,,一襲白月僧袍,行走與深街泥巷,。
白衣,,白鞋,紅唇,,白面,,紅塵泥濘不堪,周身片葉不沾,,仿佛行走于陰陽兩界,,隔開于五行之中。
“喲嚯,!你們大雷音寺是狗嗎,?那那都有你們,三年前小世界,,被那個變態(tài)埋伏,,護(hù)法死了兩個,歷練弟子全軍覆沒。
你這個佛子也半殘,,傷剛好,,就敢出來冒泡。
就不怕再遇到那個人,?”
街邊拐角處,,一個肥胖青年道人,懶洋洋躺在,,布滿稻草墻角板車上,。
嘴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翹著二郎腿,,頭頂蓮花冠,,隨著布鞋的抖動,搖頭晃腦道,。
顯然專門來到此處,,專門堵著年輕僧人。
“道兄,,三年未見,,道韻越發(fā)濃厚綿長,已經(jīng)將我寺中,,舍利子參透殆盡,。
可喜可賀啊,!”
年輕僧人,,并不惱怒,雙手什合,,淡淡一笑,。
“哎呦,無心??!你可是誤會我老段了。就是上天再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去你們?nèi)f佛塔,,亂來啊,!
至于盜墓佛陀金身,,佛棺取寶,更無稽之談,。
他日要是佛爺們從彼岸歸來,,還不一巴掌拍死俺老段,。”
肥胖的道人,,吐出狗尾巴草,,瞬移來到僧人面前,比劃起來,,黃豆大小的雙眼,,義憤填膺道。
僧人瞇著狹長的丹鳳眼,,看著眼前深不可測的道人,,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