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恩鎮(zhèn)的狂熱,，伴隨著早晨的第一縷陽光而褪去,。短暫的萬人空巷之后,，正常工作的人們開始填補起街道上的空白,。一夜狂歡過后,，馬路上凌亂不堪,，到處都是破碎的酒瓶,，煙頭以及其他污濁之物,。這里的人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生活,，即使前邊堆滿著污穢,，也不會想著繞行，而是毫不猶豫地直接踩過,。
垃圾在腳下發(fā)出“噗嗤”聲,，里邊殘留的液體濺炸開來。與此同時,，街尾突然躥出幾輛黑色無牌轎車,，一路呼嘯著沖了過來,。只有這個時候，麻木的路人才會如重拾靈魂一樣,，迅速躲閃,，避免被汽車濺起的液體沾染全身。
那幾輛黑色轎車,，是奔著圖恩最高的建筑而去的,。在它們出現(xiàn)在街尾的那一刻。站在七樓窗邊的七指叔就發(fā)現(xiàn)了,，這是上面派人來接他的,。
七指叔不敢怠慢，匆匆離開了窗邊后,，換下了睡衣,，露出了他背肩上的狼頭紋身。
“這么多年了,，這紋身都變樣了,。到時找個機會，不行就洗掉吧,?！逼咧笇χR子打量了一下紋身后，唉聲道,。
“哪有,？老板永遠20歲呢?！迸P室里提著外套一直在等待著的兔女郎嬌笑道,。
“終究是老了！”七指唉聲嘆氣著,，用那只完整的手穿上了襯衣,，而后在兔女郎的幫助下，換上了外套,。
此時,，房門被敲響。七指聞聲回道：“來了,。門沒鎖,。”
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雍容華貴,，半邊臉上戴著金絲面具的高貴女人款款走了進來。
女人提著貴婦仗,，敲了敲臥室門,，抿著嘴道：“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嘛,。”
七指聞聲,，嚇得趕緊站了起來,，點頭哈腰的將女人迎到客廳的沙發(fā)上：“不知道您會來,，所以怠慢了,。快快,，你請坐……”
女人冷哼一聲,，盤腿而坐，笑道：“行了,，說正事吧,。昨晚是不是那個人來找你了？”
“那個……”七指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對,，一開始可把我嚇?biāo)懒耍贿^,，他怎么會自稱是我那個孽徒呢,？我記得，五年前我的那個孽徒已經(jīng)死了,。和那個人失蹤是同一天吧好像,？”
“不知道，我們也很奇怪,。所以正在調(diào)查,，不過，我不覺得毫無關(guān)系的兩個人會有那么相似的臉,。相似到連臉上的疤痕都一樣,！”女人震怒，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丟在了面前的茶幾上,。那是偷拍的Mark李的側(cè)臉，即使只有Mark李的半身,，七指也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照片上的Mark李將自己裹得緊緊的，臉上的刀疤可能是用了什么,，試圖去掩蓋住,，但還是可以依稀看見，那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七指見女人沒有開口,，自己也是不敢支吾一聲的,。縮在一旁猶如懼怕主人的小狗一樣,，等待著女人地發(fā)號施令,。
女人余怒未消，點燃了七指遞上來的雪茄后,，輕輕吸了一口后,，緩緩地吐出了煙氣。吸過一口后的女人明顯緩和一點,，她嗤嗤笑道：“加了料?。磕氵€挺貼心的,。好了,，說說他昨晚來你這說了什么?！?p> “他是來找我尋求幫助的,。要我重新出山，回南隴救他,。具體是什么情況,，我也沒敢明問，畢竟我當(dāng)時腦袋不清醒……”七指不敢隱瞞,，唯唯諾諾道,。他知道女人得狠毒，如果自己膽敢隱瞞一句,，女人回頭知曉了,，或者是起了一點點疑心了，那自己可就得去閻王那報道了,。
“就這么多么,？果然，把老狗做掉是對的,?！迸苏f罷，又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而后沉浸在摻雜著料的雪茄給自己帶來的快感之中,。
七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話，只能在一旁忐忑地站著,。
好在,，回過神后的女人又開口道：“那你就聽他的做，回南隴幫助他，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p> “是是是！正準(zhǔn)備回呢,，明天,，不，今天就回,！”七指囁嚅著,，而后補充了一句，“我斗膽問一下,，現(xiàn)在南隴的情況是怎樣,？”
他確實離開南隴太久了，以至于幾乎接觸不到南隴的什么情況,，只能是詢問眼前的女人。但,，女人回不回答,，又不一定了。如果女人不回答,，他只好自己去挨個打聽,。
好在，女人心情似乎很不錯,，竟然開了口,，回答了他：“不太好，探局那邊似乎是來真的了,，從國安總部派了個麻煩家伙,，好像在追查舊案子?！?p> “這沒什么,，我派人去把他解決掉不就行了？”七指最擅長的就是這種事情,，他嘿嘿一笑道,。
女人卻搖了搖頭：“不可，今非昔比,，來硬的于我們不利,。那邊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管好自己該管的事,。對了,，他知不知道你是我們的人？”
七指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道：“并不知道,，我從沒告訴我徒弟,。而且看他昨晚的樣子,，估計也是不知道的?！?p> “他跟了你這么久,？一直不知道？”女人驚愕,，但她想了想后,，并沒有問出原因，而是緩緩站了起來,，“好吧,，你今天下午就回南隴，有什么問題聯(lián)系我,?！?p> 女人舉手示意了一下，站在門口的黑衣人們紛紛讓開了道,，讓女人通過,。
七指目送著女人帶著手下離開，突然在隊伍里瞧見了一個穿戴怪異的男子,。男子和他對視了一眼后,，壓了壓頭上的鴨舌帽。但這,，并不能影響從他眼里散發(fā)出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七指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待那人也跟隨著隊伍離開后,，他抑制的心臟才重新劇烈跳動起來。
這家伙是什么來頭,？七指后怕的想著,，感覺自己像是死過了一回……
探局這邊，裴勝重新閱讀著昨晚整理出來的報告,。這種報告并不是要交上去的,，而是方便自己破案所用。其作用如同一個整理好的線索,。
根據(jù)他們昨晚對尸體的調(diào)查,，基本可以斷定：老狗擁有某種特殊癖好，而那個變性人應(yīng)該是老狗的長期癖友,。昨晚本應(yīng)該是他兩享受娛樂時間,，然而，不知為何某個女人加入到他們的娛樂活動中。這期間,，老狗慘遭毒手,。具體是那個變性人動的手，還是女人動的手,，又或者是兩個人一起合伙殺死了老狗,，這還有待查證。
因為至今沒有發(fā)現(xiàn)兇器,，裴勝打算去一趟警局,，看看警局那邊對現(xiàn)場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如果警局那邊也沒有的話,，他們必須再回一次老狗的公寓,。而變性人的身份也沒有核驗出來，這也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就在裴勝糾結(jié)之時,，王德發(fā)突然推門走了進來：“裴兄，不用麻煩我們跑一趟了,，我已經(jīng)從林宏那取到了警局的調(diào)查報告,。你可以看一看再做下一步計劃?！?p> 王德發(fā)的一席話，讓裴勝頓覺輕松了一些,。裴勝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拿出手機在群聊里將外出吃飯的許慧和劉一晨叫了回來。而后自己則和王德發(fā)看起了調(diào)查報告,。
不得不說,，刑偵隊這次對命案現(xiàn)場的取證與調(diào)查，嚴謹了許多,。他們確實發(fā)現(xiàn)了不少東西,。這里面包括老狗的手機通話記錄，以及老狗的一本筆記本,。裴勝翻看了一遍過后,，在老狗的通話記錄里，發(fā)現(xiàn)最后一通電話,，是一個備注為“繆斯”的電話,。
裴勝打開子菜單，發(fā)現(xiàn)老狗與這個“繆斯”的通話記錄多達幾十條,。
“手機是他們在碧桂公寓樓下的草坪里發(fā)現(xiàn)的,，筆記本則是在老狗房間墻壁的縫隙里，后面幾頁被撕下來了，前面則是賬單之類的東西,?！蓖醯掳l(fā)解釋道。
裴勝點了點頭,，沒有回應(yīng),。他在思考著“繆斯”的含義。在裴勝的印象里,，他清楚的記得有見過這個詞,。
“最近腦子不太好用了。記憶力有點衰退……”裴勝敲了敲腦袋道,。這一敲,，倒還真讓他給記起來了。是在嚴正給的線人名單上,，末尾的那幾個名字中,，有一個就是繆斯xx。因為老狗當(dāng)時很配合,，所以裴勝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F(xiàn)在老狗不在了，他也理應(yīng)重新選擇一個線人了,。
裴勝沒有耽誤,，打開了桌子中間第二格上鎖的抽屜，里面放著X檔案以及那份線人名單,。裴勝找出名單后,，依次看了下來。果真在名單末尾第四行找到了繆斯—翟宗,。
“繆斯是個地名么,？”裴勝不自覺的問了出來。
王德發(fā)聞言,，撓了撓頭,，而后又晃了晃：“沒聽過?！?p> 這時,，一道聲音響起：“繆斯是一家夜總會。在二環(huán)北路,，會展中心那邊,。”
裴勝聞聲看去,，發(fā)現(xiàn)是一直沉默著的魏戈凡,。魏戈凡因為長期操作電腦,，不說話，已經(jīng)鍛煉出了讓人自動無視他的能力,。
“咳咳……是這樣么,？”裴勝干咳著緩解自己的尷尬。
魏戈凡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睛道：“確實,，因為我家就在那邊……”
“哦,，行吧……”裴勝苦笑道，重新拿起手機按照上面的電話打了過去,。接連幾次,，電話都是“正在通話中……”直到第四次時，電話終于被接通,。那邊一直處于沉默的狀態(tài),，裴勝這邊也沒有說話。半晌,，對方終于忍不住道：“是誰,？”
那人的聲音低沉的可怕，直聽的裴勝心都不自覺地揪了起來,。
“我是南隴局的,，你是繆斯翟宗么？”裴勝自報了家門,。
對方又沉默了一會,，不過電話里傳出了一絲騷亂。裴勝判斷,，對方應(yīng)該是在走路,。
隨著一道鐵門關(guān)上的聲音響起，對方終于開了口：“是的,，你是嚴部長的人么？”
“對……”
“之前不是說不需要我了么,，這是怎么回事,？”對方似乎有些不悅，語氣稍稍變了些,。
“特殊情況,，之前的線人死了。我們根據(j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和繆斯有關(guān),。”裴勝只好解釋道,。
“這樣,？行,，一會我給你們發(fā)地址，你們來繆斯地下室找我,?！钡宰谡f罷，直接結(jié)束了通話,。這個習(xí)慣,，老狗也有。
裴勝被直接掛斷了電話,，自然也是不悅的,。他想不通，怎么這些做線人的,，都有這種臭毛病,。
但很快，手機短信聲打斷了裴勝,。裴勝瞄了一眼,，發(fā)現(xiàn)地址與魏戈凡說的有出入。魏戈凡口中的繆斯是在二環(huán)北路,，而翟宗發(fā)來的地址,，則是與其相反的，更加偏僻的牛頭溝路,。
牛頭溝路可都到郊區(qū)了,，難不成自己找錯人了？裴勝拿起老狗通話記錄上的號碼與翟宗的對比,，發(fā)現(xiàn)除了尾號不同外,，ip號是相同的。這說明,，這確實是一處地方,。這兩串電話號都是座機，南隴的座機不同于別的地方,，開頭四個號碼是座機的ip號,，相同區(qū)域接線器的ip號是重復(fù)的。而后三位則是分機號,，也就是座機本身的號碼,。
為了驗證自己的判斷，裴勝將電話號報給了魏戈凡,，得到的說法和他發(fā)現(xiàn)的一樣,。
裴勝于是又撥打了另一通電話，卻一直是打不進去的狀態(tài),。
“只能去看看再說了,?！迸釀僬f道。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了開,，是吃完飯的劉一晨以及許慧回來了。得知裴勝要去調(diào)查繆斯,，劉一晨二話不說就去備車,，許慧也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只有王德發(fā)一直不為所動,，嘴里一直在囁嚅著什么,。
裴勝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拍了拍王德發(fā)道：“有什么想說的么,？”
“有,，就是上次城中村，那個徐偉案啊,。徐偉和她姐已經(jīng)送去戒毒所了,。城中村的那個王波，我打算今天過去調(diào)查一下,?！?p> “你一個人？”裴勝回憶起了城中村的事,。這幾天來發(fā)生的事情多出乎其預(yù)料,，以至于裴勝將城中村置于了腦后。
“不行就我一個,，我只是去打探一下,。”王德發(fā)緩緩道,。
“那我們就兵分兩路,，確實事情太多了?！迸釀僬f道,，看向了一邊的許慧，“許處,，你是打算跟我還是跟王德發(fā)去城中村？”
“繆斯,?！痹S慧直截了當(dāng)?shù)馈?p> 裴勝苦笑了一下，扭頭道：“那我就讓劉一晨跟你吧,，你們小心一點,?！?p> 王德發(fā)點了點頭……
因為劉一晨不在，裴勝本想接過其駕駛位,，卻被許慧強硬地給奪走了,。他只好溜去了后排，避免尷尬的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好在,，許慧并沒有說話，裴勝自然也是選擇不主動說話,。他和許慧之間,，確實存在某種奇怪的隔閡。即使這幾天兩人相處的還算好,，但裴勝心里還是沒能越過那層隔閡,。
裴勝正在糾結(jié)自己為什么無法跨過那層隔閡。許慧就已經(jīng)將車子停在了翟宗所說的地點上了,。
牛頭溝不是個好地方,，三面環(huán)山，濕氣重,。所以這里的人都不愿意居住,，有能力的基本上都離開了，沒有能力的少部分人,，則還是要繼續(xù)留在這,。不過，這里的地價出奇的便宜,，因而也是不少公司或者偏門所喜愛的地方,。但是，雖說是喜歡,，真選擇來這里的,，還是少數(shù)。
裴勝他們來的地方,，應(yīng)該是一間倉庫,，從外表上看，已經(jīng)是被遺棄了,。但既然翟宗給的地址在這,，裴勝也只好上去敲了敲門。
里面還真有人居??！裴勝在敲門的那一刻，就聽見了里面的聲響,。很快,，一個面容枯瘦,，看起來和老狗一樣大的男人打開了門。
“是局里的人么,？快進來,。”男人警惕地看了看裴勝和許慧,，又打量起了周邊的情況,。
在裴勝點了點頭確認了之后，男人拉大了門,，放裴勝和許慧進去,。
“這里電壓不穩(wěn)，現(xiàn)在停電了,，你們將就一下,。”男人邊說邊劇烈的咳嗽著,。
“這里是干什么的,？”許慧直接問道。而后,，她看見角落里瑟縮著一群衣著暴露,，目光警惕的女人，瞬間明白了過來,。
“她們都是些可憐人,，光鮮亮麗的時期已經(jīng)過去了?！钡宰诳人灾f道,，而后將裴勝和許慧帶進一間看上去像是辦公室的地方。給許慧和裴勝沖了壺茶后,，又說道,，“已經(jīng)很久不見局里有人聯(lián)系我了，我都以為嚴正是忘了我了,。不過我從沒忘記自己的身份,。說吧，你們有什么想打聽的,？”
“認識老狗么,？就是這個人?！迸釀匍_門見山道,，同時將老狗的照片拿了出來。
翟宗瞇起眼睛盯著照片看了好一會，終于開口道：“認識,，算是老朋友了。他之前可喜歡光顧我們這里了,，和我們這里的莉莉安常有來往,。”
“莉莉安是誰,？”裴勝瞇起眼睛問道,。
“我們這的一個女人，不過長得很像男人,。說話的嗓音也和男人很像,。”翟宗回憶道,，“她很久沒來上班了,，上周就沒來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p> “那是個變性人，她已經(jīng)死了,。包括老狗,，他們是死在了一起?！迸釀僦苯诱f道,，同時注意起翟宗的反應(yīng)。
翟宗聽后,，也沒什么過激反應(yīng),，只是沉吟了一會道：“老狗仇人挺多的，死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莉莉安的話,，我不知情?！?p> 裴勝反復(fù)看了看,，確定翟宗對此事并不知情，那他也就沒有留在這里意思了,。裴勝正想告辭,，翟宗卻又說道：“不過，我這可能有個線索,，說不定能幫上你的忙,。是關(guān)于老狗的……”
裴勝好奇道：“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