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船的人早把黑袍老人劃分為社會害蟲一類，社會害蟲生病了？才一會兒沒見,，黑袍老人臉色蒼白,，眼中還帶著好些血絲，瘦削的臉頰上,，兩個顴骨像兩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頭發(fā)有些微亂，仿佛一陣風(fēng)吹就會把他那憔悴身子給吹倒來,。蛇一般的眼睛，現(xiàn)在眼神悲涼無神地望著船倉頂,，他絕望了,。他病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用一雙蠟球似的呆滯的眼睛望著他們,。
莊隱和狼人野是忌諱黑袍老人的,，特別是莊隱，他盯著銅葫蘆,，心里就像十八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黑袍老人剛才還毒蛇一般歹毒，難道有詐,？黑袍老人的黑眼珠開始往上翻,，仿佛成了兩個黑洞，嘴微微在動,，急促地呼吸著,，柔聲喚道：“藥，救救我,?！睍r間正慢慢吞噬著他。
船上另外三人都看愣了,，看著黑袍老人他臉色枯萎如同一張干癟的黃菜葉,，整個身體都抽縮了，雨田低頭彎腰仔細(xì)看了一下黑袍老人的臉說：“我爸爸是草藥先生,，他告訴過我,，這種癥狀是快不行了?！?p> “那為什么剛才他還好好的,，一直坐那里，還有力氣抽煙罵人,？”狼人野問,。
“回光返照,，我剛才是沒看出來，他是快死了,，所以身上才那么臭,。”
“晦氣,，不知道會不會傳染的,，不要靠近。要不要把他丟下船,？”狼人野看到一個發(fā)臭的將死之人,，心情爛透了，惡毒本性抑制不住,。
“可是感覺他一直這樣太可憐了，他是生病了,，有困難,，”雨田走過去，小心翻開老人的黑袍,。此刻黑袍老人眼神呆滯,，他沒有反對雨田手里的動作，當(dāng)雨田拿起黑袍老人的一只手臂時,，他明白了,，先前他看到的人皮手臂，原來是黑袍老人左手上戴著的肉色手套,。他為什么要戴一個那么長的手套,？雨田疑惑著，他小心將黑袍老人的手套扯下來,，一股腥臭的味道涌出,，手套里面肉體腐爛至可見白骨，部分皮膚發(fā)紅,，表面有大小不等的皰疹,，里面漿液呈黃色。左手上的爛肉就是黑袍里臭味的源頭,。
雨田靜靜的思考著,，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中,，他皺著眉頭,，睿智的雙眼如一汪深幽的潭水，他懂醫(yī)術(shù),。雨田從隨身的行李里拿出一個黑色的包,，從里面掏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是黑乎乎藥味清香的膏藥。雨田說：“這是我爸爸給我隨身帶的膏藥,，叫靈芝草膏,，消炎，化瘀,，去火,，又化癰，用處多,，祖祖輩輩都用它,。這次出來打工我特意帶出來的，平常都舍不得用,，現(xiàn)在都給你抹上,，希望能緩解你的病痛?！庇晏锍断乱欢我路?，再用一根吃飯的筷子，做了一根簡易的棉簽,，開始小心的給黑袍老人手上的傷涂藥,。
沒想到雨田這傻小子還挺善良，莊隱心里想,，不過莊隱知道,，那些藥膏即使再有效也是治標(biāo)不治本，黑袍老人左手上的傷口是銅葫蘆里的東西吃的,，無法痊愈的,，不出所料的話，黑袍老人身上不止左手上的這一處爛傷,，他缺失的一條腿的傷口上,，這種爛肉也是無法治愈的。現(xiàn)在莊隱最擔(dān)心的是,，黑袍老人會不會在死之前把銅葫蘆里面的東西放出來,，讓船上的幾個人都瞬間被吃成骷髏。
黑袍老人涂了雨天的藥膏,，大約十分鐘后,，他臉色開始緩和，呼吸平靜起來,。雨田用勺子給黑袍老人喂水,，老人的頭已經(jīng)沒力氣了，他無奈的伸出手托住他的臉,，把飯勺一勺勺的給他喂水,。黑袍老人的眼眶也不禁濕潤了,，淚水從眼眶中流出，輕輕地滑落到嘴邊,，感動不是單純地落淚,，不是膚淺地感時傷懷，是一種人與人之間心靈上的觸動,。
黑袍老人臨死之前,，呆呆的看著天空，一動不動,。雨田問他：“老前輩,，你為什么要一直盯著天空看？”黑袍老人用盡力氣舉起手,，指著天空中的一處讓雨田去看,。他們仰望星空，漫天的星斗,，它們盡著自己的力量,，把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光芒融匯在一起，星星在寒空中搖晃,，仿佛冷得在顫抖?？?，靠著銀河的那幾顆星，組合起來,，多想一只在銀河中展翅飛翔的天鵝,，那就是天鵝座。今天的夜晚真是妙不可言,，這一切都那么美麗,、荒涼。
黑袍老人是微笑而死的,，臨時之前,，手緊緊握著胸前銅葫蘆，莊隱心想,，可能是雨田的善良,，在最后時刻消散了黑袍老人心中的惡念。世間描繪的地獄,，就是現(xiàn)實(shí),，人們無動于衷的旁觀，縱身入惡念之淵,，只有在最后一步的時候,，將惡念細(xì)數(shù),，冷靜抒寫，剝離了一切情緒,，留下的只有正念,，最后毀滅的美感推到極致，離開這個骯臟的世界,。
野風(fēng)荒草暝蕭蕭,，河道旁，小黑船孤零零的停泊在一邊,。一個長方形的土堆,，以后無人守護(hù)無人管理，只有幾株大樹蔭蔽,，幽幽的月光斜斜地照著,，黑袍老人在這里沉眠。
莊隱少一些心靈的冷漠麻木,，他趁狼人野沒有注意的時候,，捅了捅雨田的胳膊，雨田跟莊隱走到一邊,，莊隱回頭看了看遠(yuǎn)處的狼人野沒注意過來這邊,，他帶著雨田又拐彎進(jìn)了一個石頭后面。雨田靠在石頭上看著眼前這個帥氣自信又不像好人的莊隱,，兩人相視一笑,，然后莊隱沉默了。莊隱擰著眉頭猶豫了半天,，心里還是直打鼓,，到底該不該救雨田呢？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雨田,，矛盾的心情像一條毒蛇在咬嚙他的臟腑,，他怕惹到狼人野這個麻煩。
還是雨田先打破了沉默,，他問莊隱：“怎么了,？”
莊隱告訴他：“你正處于極大的危險(xiǎn)之中，你自己小心,?！?p> 雨田稍一猶豫，目光在莊隱臉上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似乎在尋找什么答案,。他跟狼人野去天水山挖私礦的事情被莊隱知道了？雨田嘆了一口氣,，半信半疑地看著莊隱,，猶豫了半天,，拿不定主意，然后他傻笑的反問莊隱：“那你會舉報(bào)我們嗎,？”
“呃……”聽完了雨田的回答,，莊隱拖長了聲音回答著，實(shí)在無法相信雨田死到臨頭心里還想著挖私礦賺錢,，可是要不要反駁他呢,？莊隱心里犯了難，他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目光不安地看到了正在走過來的狼人野，莊隱點(diǎn)起一根煙,，不說話了,。
雨田的臉在黑暗中有點(diǎn)發(fā)熱，他又想起了什么,，他有點(diǎn)不好意思的說：“我想問你個事,？”
“什么事？”莊隱問,。
雨田的手在空中比劃著,，他說，“銅葫蘆,，黑袍老人脖子上的銅葫蘆,，下葬的時候我看到?jīng)]了，是不是你拿了,？”他聲音里透出一絲慌亂，他在擔(dān)心莊隱的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