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夜色暗沉,彎月被厚厚的云層遮擋,,一絲柔弱的光芒從云翳的空隙中隱隱透出,,像極了人在絕望中最后的一抹希望,。
輕風(fēng)穿過竹林,,帶來了簌簌聲響,,竹子獨有的清香暈染了輕風(fēng),,即便那風(fēng)離開了竹林,,竹香依舊,風(fēng)所過之處無一不彌漫著淡淡的竹香,。
“錚..................”
竹林深處突然傳出了撥弦之聲,,那弦聲雖不明亮,但余音悠長,,隱隱透著滄桑和悲意,。
弦音只響了一聲,雖不成調(diào),,但卻有情,,深深的吸引著竹林中所有的生靈。
過了許久,,撥弦聲再次響起,,一首樂曲從竹林深處傳出,那弦動之聲與林中的簌簌葉響相稱相融,兩者合一,,勝過人間無數(shù)。
竹林里那個黑影聽得癡了,,不小心踩到了一節(jié)枯枝,,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響。
撥弦聲微微一頓,,那曲子并未因這異響中止,,只不過,那人再次撥弦時,,指下的弦音有了變化,,變得有些靈動歡悅,不似剛才那樣悲然淡涼,。
待撥弦聲漸弱,,林中的風(fēng)也慢慢消失,那弦音隨風(fēng)而去,,竹林回歸了靜謐
那個一直都在偷聽的黑影也不再躲藏,,抬腳從陰暗的竹林中走了出來。
“多年不見,,您的琴技越發(fā)精湛了,!”
此時月光從云翳中透出,為三界帶來一絲微薄的光亮,。
那光亮落在竹林中,,暴露了兩人的真正身份。
偷聽者姜小豆,,而那撥弦彈琴人卻是浮音,。
姜小豆穿著銀色盔甲,手中把玩著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面色含笑,,但眸中冷然,讓人視之不寒而栗,。
而浮音依舊一身白衣,,端坐在翠竹之下,膝上放著一張古琴,,面容依舊,,但眸中暗沉,沒有任何生氣,。
不知為何,,這樣的浮音讓人心中不免生出萬念俱灰的悲意來,恨不得將全天下的好都捧到他面前來,,不為別的,,只為他能夠看上一眼,,歡喜一刻。
浮音緩緩抬眸,,那張未曾有變化的面容上隱隱閃過一絲異樣棱角,,姜小豆眸中驟然一震,驚訝一瞬后恢復(fù)了往日冷靜,。
“我是該喊你一聲浮音哥哥,,還是帝江殿下?”
浮音淡然一笑,,在月光下,,那微微凸起的喉結(jié)異常明顯,他輕啟紅唇,,屬于男人的磁性聲音在空中響起,。
“在這我如同你兄,出了林子,,我便是天山帝江,,你就是涂山狐后?!?p> 姜小豆點了點頭,,她席地而坐,看著身為男子的浮音,,總覺得現(xiàn)在的他有些陌生,。
“什么時候變身成的男子?”
浮音是牡牝之后,,牡牝生來便沒有男女之分,,是唯一一個雌雄雙全的種族,只有牡牝成年之后,,遇到自己心儀之人,,才會決定自己是做男子還是女子,而這個決定一生只能做一次,,終生無法更改,。
浮音變身姜小豆不驚訝,畢竟浮音早已成年,,如今的年歲也著實不小,,讓姜小豆驚訝的是,浮音為什么會選擇變成男子,,他一直以來的性格和做派明明像一位溫柔賢淑的女子,。
“錚...............”
浮音輕挑琴弦,輕聲道“有一段時間了?!?p> “這也是你遲遲不肯見我的原因,?”
“算是,也不全是,?!?p> 浮音道“我想見你,想看看你是否安好,,但是我卻不敢見你,因為我知道你約我在尸冢山的目的,,我不敢,,也不愿意用這幅模樣踏進尸冢山?!?p> 一片枯黃的竹葉從空中落下,,落在了姜小豆的盔甲上,她拿過枯葉,,在手中輕輕的把玩“天山之主你情愿做的嗎,?”
浮音未有一絲猶豫,堅決的搖了搖頭,,姜小豆又問道“那支援巫陽也是情非得已,?”
浮音再次點了點頭,聽了這話,,姜小豆非但沒有松口氣,,眉間反而充滿了緊張“所以,你是當(dāng)真不想活了,,是嗎,?”
浮音抿嘴輕笑,眸中依舊淡然,,在姜小豆的注視下,,他點了點頭。
“為什么呀,!”
在姜小豆的大力揉捏下,,那片枯葉瞬間破碎,而她沒有發(fā)覺自己的失態(tài),,一個勁的追問道“你生性瀟灑,,向往自由,鮫族避世萬萬年,,那萬萬年的苦悶和孤單沒有困住你,。你為了完成先人意愿,奔波三界,尋找族人下落,,為此你吃了多少苦,,瘦了多少罪,這竹林里釀的療傷酒有一半只為你準備的,,那些勞累和傷痛也沒讓你有半點挫折,。”
“如今朝暾重回三界,,最困難最艱難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三界就要恢復(fù)正統(tǒng),鮫族也不再避世,,而你也完成先人意愿,,眼看你就要獲得真正的自由了,為什么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去尋死呢,!”
面對姜小豆的追問,,浮音選擇了淡然一笑,在姜小豆疑惑的目光中,,他反問了一句“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姜小豆微微一愣,說道“自是無拘無束,,心之所向了,。”
“無拘無束,,只要我愿意,,隨時都能做到,但心之所向.............呵,!怕是我窮極一生,,也做不到了!”
浮音抬眸看向姜小豆,,那雙素來溫和的眸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生氣。
“丫頭,,現(xiàn)在的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為我擔(dān)心,?!?p>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姜小豆問道“一味尋死也算是頭腦清醒嗎,?”
浮音垂眸不語,,姜小豆緩和了聲音,,問道“浮音,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讓你心如死灰,,變成今日這般模樣,。”
過了許久,,浮音終于開口“我曾經(jīng)真心愛慕過一人,。”
姜小豆眸中大震,,她愣愣的看著浮音,,沒有任何舉動,而浮音垂眸看著懷中的古琴,,眼底隱有溫色閃爍,。
“我與他相處多年,心意從未有過改變,,只不過,,他出生不凡,,身份尊貴,,如驕陽一般存在,而我,,不但背負著先人遺愿,,還懦弱無能,我配不上他的好,,也不敢有過非分之舉,。”
“這份心意躲藏了不知多少歲月,,而我也被這份愛折磨的痛苦不堪,。”
浮音輕撫琴弦,,聲音隱有哽咽“某一天,,我從夢中驚醒,只覺脊背發(fā)涼,,心口疼痛難忍,,我下了床,走到窗口,,隱約聽到了一聲啼鳴,,那聲音凄涼無助,透著悲意,。我似夢似醒,,踉踉蹌蹌的出了海,。”
“我沒有找到他,,只是聽說他出了事,,后來,大家都說他死了,,我不信,,曾想去撬棺一看,但當(dāng)我遠遠的站在山頭上,,看著為他發(fā)喪的隊伍靠近時,,我在空中嗅到一絲熟悉的氣息,那一刻我便清楚的知道,,他真的去了,。”
“我遠遠的跟了一路,,直到那棺材被黃土所埋,,從那一刻起,我便對著塵世沒了任何的眷戀,,后來,,有人為我找到了族人,為了保護他們,,我成了天山之主,,只不過,那些人比我想象的還要沒用,?!?p> 姜小豆道“你在天山尋死未果,特意來支援巫陽,,想要以此來結(jié)束你的命,?”
“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他,永不自戕,,所以,,只能想點別的法子?!?p> 永不自戕.........................
姜小豆眉間微緊,,她凝眸看向浮音,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騰上心口,。
“那位您心中愛慕的人,,我可曾認得?”
浮音沒有說話,,但他的沉默也等于回應(yīng)了她,。
姜小豆好似想起了什么,,臉色一片慘白,她唇畔翕動,,不停的念叨著“原來你也是心悅他的,,原來你也是心悅他的,原來你們...............”
浮音沒有聽清她在說什么,,但他看得出姜小豆神情有異,,沒等他開口詢問,便見姜小豆站起身來,,姜小豆在林子里跌跌撞撞的走著,,浮音跟在她身后,她走了許久,,在一株大竹下停了下來,,她從地上拾起一屆枯竹,瘋狂的在竹根底下挖了起來,。
“八哥,,這件衣裳真美,可是,,我為什么沒有看見哪位姐姐穿過這樣的衣裳呢,?”
畫卷上的衣裳是女子所穿的衣裙,但看起來又與女子尋常穿的羅裙有些不同,,花卷上的羅裙是大紅的顏色,,衣領(lǐng)上畫了一對雪白的玉簾花,,胸前用金汁畫了一只四足金鳥,,金鳥的展翅高飛,揚天啼鳴,,金色長尾更是蔓延到身后,,寬大的衣袖上用金波紋做裝點,那裙子的裙擺很長,,衣擺上有金羽花紋,,與胸前的金鳥呼應(yīng)相稱。
那衣服既是美艷,,又華麗精致的讓人感嘆,。
“傻丫頭,這是嫁衣,,時女子大婚時才會穿的衣裳,,你又沒有見過旁人成親,怎么可能會見過哪位女子穿過這衣裳呢,?”
“嫁衣,?真的好漂亮呀,!只能在大婚時穿也太可惜了!八哥,,我什么時候能穿嫁衣呀,?”
“在凡間,女子及笄便可嫁人,,咱們與人族不同,,只要你愿意,隨時都能大婚,,但是這大婚不是兒戲,,得父母應(yīng)允才行,阿爹和娘親視你為明珠珍寶,,就是你大了,,怕是也不會舍得你嫁人,更別提現(xiàn)在還不到四歲的你了,,你呀,!還是暫時斷了這條想穿嫁衣的心吧!”
“哼,!可這衣裳真的很美..............八哥,,這畫上的嫁衣能留著以后我長大了再穿嗎?”
一直對她寵愛有加的八哥卻意外的搖了搖頭“小妹若是喜歡,,我便另外為你畫一幅,,回頭讓繡娘制成衣服,等你大婚了好穿,,但這一件不能予你,。”
“為什么,?”
八哥放下畫筆,,將小小的她抱在懷里,溫柔說道“因為這是你未來嫂嫂的嫁衣,?!?p> “未來嫂嫂?什么是嫂嫂,?”
“就是哥哥傾盡一生也要娶回來的人,,她會是哥哥的娘子,與哥哥白頭偕老,,共度余生,。”
小小的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噢.........就像爹爹和娘親一樣,?”
“沒錯,!”
“那我未來的嫂嫂呢,?哥哥快娶她回來呀!只有你娶了嫂嫂,,我才能看見嫂嫂穿嫁衣的模樣,,這嫁衣這么美,嫂嫂穿了肯定好看的不得了,!”
八哥笑而不語,,小小的她又歪著腦袋問道“八哥,你要娶嫂嫂是誰呀,?”
“她,?”
八哥笑道“她是個膽小的傻瓜?!?p> “八哥,,嫂嫂好看嗎?”
“好看,!她容貌無雙,,堪稱三界絕色?!?p> “嫂嫂這么好看呀,!”
她拉著八哥的衣袖,焦急的對他道“八哥,,你快將嫂嫂娶回來嘛,!就算現(xiàn)在不娶,那你將她帶回合虛來,,讓我瞧瞧那絕色容顏呀,!”
“別急!她膽子很小,,得給她時間,,若是不小心嚇到了她,,她可是會跑掉的,,到時候,八哥可就沒媳婦可娶了,!所以咱們只能等著,,只要她愿意,八哥立馬帶她來見你,?!?p> 她低著小腦袋,無奈的說道“好吧..............那是等明天,,還是后天,,還是大后天,?”
八哥笑道“恐怕還得更久?!?p> 她急了,,纏著八哥道“可我真的不想再等了,我想要八哥立刻把她娶回來,?!?p> 八哥輕輕的捏了捏她的丸子頭,笑道“我比你要著急的多,,只不過,,再急也得等,你的嫂嫂雖然是個大人,,但她的心還像孩子一樣單純,,更重要的是,八哥我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的心思,,更何況,,她身上還有大事未定,等她定下自己的大事后,,我綁也要給你綁回個嫂嫂來,。”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小小的她轉(zhuǎn)眸看向書桌上那副畫著嫁女的花卷,稚嫩的聲音里滿是羨慕“真希望嫂嫂早點嫁給你,,這樣,,我便能早一點看到這嫁衣被人穿起的樣子了?!?p> 八哥抿嘴一笑,,在她耳畔輕聲低語“小妹,終有一日你會見到她的,,但你要記得,,她內(nèi)心柔軟,膽小怕事,,你莫要嚇到她了,。”
“嗯,!我會像八哥一樣去愛嫂嫂,,不會讓人欺負了她的!”
從那天之后,她隔三差五的去竹林,,等著看她未來的嫂嫂,,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早已忘了去竹林的初衷,,雖是依舊去竹林,,但等候變成了偷酒。
直到后來,,她躺在大樹上偷喝酒,,樹下傳來了異響,她轉(zhuǎn)眸去瞧,,只見樹下站著一襲白衣,,那人恰巧也抬眸像樹上看,那雌雄難辨的絕世容貌令三界為之黯然,。
“我怎么沒有想到,!我怎么就沒有想到......................”
“丫頭,你到底怎么了,?”
姜小豆瘋狂的在竹根底下挖著,,口中喃喃自語,浮音攔不住她,,干脆把琴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撿了根殘竹幫她一起在那竹根下挖著。
兩人不知挖了多久,,浮音挖土用的殘竹突然發(fā)出了一聲悶響,,好似碰到了非常堅硬的東西。
“這是什么............”
浮音凝眸細看,,月光之下,,那黑黢黢的土壤之中隱有金光閃爍,姜小豆也看見了,,她更是賣力的挖了起來,。
沒過多久,一個箱子便被兩人挖了出來,,姜小豆召來了一股水流,,在水流的清洗下,那被掩埋在地下多年的木箱露出了真正的模樣,。
那箱子是紅木所造,,四角鑲有富貴金花,箱子上還刻有一對并蒂枝頭花,,枝頭上偎依著一雙彩雀,至于箱子上的鎖是一個小金鎖,鎖形是一雙小魚,,魚尾之下還有一朵盛開的蓮花,。
這箱子上的花紋和匠工是合虛獨有的,一般都是婚嫁之時,,男子用它來裝聘禮,,送與女子的。
“丫頭,,這是什么,?”
“是八哥為他未來娘子所準備的聘禮?!?p> 姜小豆輕撫木箱,,她眸中的瘋狂慢慢消失,變得冷靜許多,,她敲了敲箱子上的金雙魚鎖,,盡管過了許多年,那鎖依舊嶄新,,未有一絲污跡,,新的就像是當(dāng)年八哥剛剛打造出來似的。
那金雙魚鎖上的鎖眼與尋常金鎖不同,,那鎖眼是個囍字,。
姜小豆看了看那鎖眼,突然轉(zhuǎn)眸看向一旁的石桌,,那石桌上放著一把古琴,,那琴也是出自八哥之手,是八哥為浮音親手所制,。
姜小豆放下手中的金雙魚鎖,,慢慢的走向那把古琴。
“丫頭,,你在找什么,?”
姜小豆凝眸細看古琴,伸手在古琴上細細摸索,,在浮音疑惑的目光中,,姜小豆把古琴翻了過來,凝眸半晌,,突然伸手拔下了琴上的雁足,。
“錚!”
雁足一拔,,琴弦驟然一松,,如散線一般垂落。
“丫頭,你到底想做什...............這...這是................”
沒等浮音問出心中的疑惑,,空中月色驟然一亮,,在月光之下,那雁足現(xiàn)露出真正的模樣,。
姜小豆手中的雁足與尋常古琴上的雁足不同,,它并不平整,上面凹凸不平,,好似被人雕刻了一般,。
姜小豆輕翻手腕,雁足一端露出了一個字來,。
充滿疑惑的心驚充斥著在浮音的胸膛,,好似有什么驚天秘密就要水落石出,但他渴望直到答案的同時,,也對著即將到來的答案充滿了恐懼,。
姜小豆苦澀一笑,她小心翼翼的拿著雁足緩緩走向那大紅木箱,,在浮音的灼灼目光中,,她將雁足的一端插進了那金雙魚鎖中。
“咔噠,!”
金雙魚鎖被人打開,,而浮音好似受了重創(chuàng),臉色變得異常慘白,。
姜小豆取下那小巧的金雙魚鎖,,緩聲道“八哥最善釀酒,也最為大方,,凡是知己好友前來,,必會打開酒窖,豪情待客,,我與八哥最為親近,,從未見過他因為愛酒而薄待過客人。直到有一天,,我無意看見八哥為他的酒窖上鎖,,我問他為何鎖住酒窖的門,他道,,因為有人要來看他,,他怕那人會偷他的酒喝,所以才會給酒窖上鎖,?!?p> “我深知八哥不是小氣之人,,便追問緣故,八哥說,,因為那人過于愛酒,,而且貪杯無度,,他說,,他雖然喜歡那人喝他的酒,但是更害怕那人醉酒后出事,?!?p> 姜小豆邊打開木箱邊道“你還記得那張玉瑟嗎?”
浮音輕輕的點頭道“自然記得,,那是北淵幽都送他的,,聽聞是在忘川河中淬煉成的。他對那支蕭很是喜愛,,整日里帶在身上,,每日擦拭護理,就是他的親兄弟也不得摸上一摸,?!?p> 姜小豆搖頭道“其實不是,那玉瑟不是北淵幽都送的,,而是他親手打造,,請求幽都為他送去忘川河中淬煉?!?p> 浮音眸中驟然一驚,,只聽姜小豆接著說道“此事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八哥為了那張瑟,,幾乎將整個酒窖的酒都送去了幽都,,以此換得那張三界唯一的玉瑟?!?p> 浮音問道“他從不善音律,,為何非要那玉瑟不可?”
“因為某人的一句話,?!?p> 打開木箱的手微微一頓,姜小豆深深一嘆,,說道“某人初入凡塵,,歸來后興致勃勃的與他描述凡塵趣事?!?p> 浮音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眼中的疑惑緩緩?fù)嗜?,一絲水色浮現(xiàn)眼底。
“某人說凡塵大喜之時,,總會祝福新人百年好合,,琴瑟和鳴,某人很喜歡這兩句話,,但是,,某人又覺得百年好合太虛太假,某人覺得真正的夫妻,,真正的相愛之人,,不可能一生都沒個爭執(zhí),相比這種相近如賓的假客套,,某人更喜歡柴米油鹽的爭吵,。”
“只因某人一句百年好合,,琴瑟和鳴,,他下定決心學(xué)習(xí)音律,在眾兄弟之中,,大哥最善音律,,他便時常向大哥討教?!?p> 姜小豆苦笑道“你只知八哥不善音律,,卻不知八哥最初根本就不懂音律,他苦學(xué)許久,,才稍稍會一些,,雖是跟大哥沒法比,但卻遠遠超過尋常人,?!?p> 木箱被姜小豆打開,一打開,,入眼的便是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姜小豆拿起木盒,不曾打開,,便嗅到一絲幽然暗香,。
“八哥以前是不愛香,不懂香的,,只是,,因為后來遇到一個人,而那個人喜歡在撫琴時燃香,,從此,,他便愛上了香,,每當(dāng)思念之時,便會點燃香薰,,似乎只要點燃了香,,那個他思念的人便來到他身邊似的?!?p> “也許你不知道,,八哥雖是善于釀酒,但對于香卻是一竅不通,,只因某人愛香,,他便對香上了心,,贈美酒與五哥,,讓善于制香的五哥教他制香,后來,,他制香的本領(lǐng)越發(fā)厲害,,就連五哥也贊他,說他是天縱奇才,?!?p> 姜小豆把木盒放置一旁,月光之下,,箱子里那件嫁衣依舊紅艷華麗,,衣衫上的一針一線都精致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姜小豆沒有取出那嫁衣,,而是向旁邊挪了一步,,正好能夠讓浮音看到那嫁衣的全貌。
浮音踉踉蹌蹌上前,,眼底霧氣氤氳,。
“我自小便知道八哥有心上人,但是八哥從未告訴過我那人是誰,,也不愿意在別人面前提過此事,,時間一長,我竟然也忘了,,八哥是有心悅之人的,,若是我早一點察覺那人是你,若是我早一點察覺你們二人的心意,,你們二人也不至于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淚水劃過她的臉暇,,快速墜入,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
“也是我笨,,八哥朋友很多,,來竹林相聚的也不少,但是無論來多少,,這竹林從未因他們的熱鬧而溫暖過,,只有你,只有你來的時候,,八哥才會像孩童一樣,,露出心底真正的歡喜,也只有你的到來才讓這竹林變得與眾不同,?!?p> “以前,我總覺得八哥性子好,,忍得了寂寞,,耐得住孤單,而現(xiàn)在我才直到,,八哥的性子一點都不好,,他的忍耐將你推得越來越遠,他越是一言不發(fā)的等,,你越是不明白他等待的意義,。”
“他對你的情感就像這琴上的雁足一樣,,雖是暗自守護,,始終陪伴,但你卻絲毫不知,,無法察覺,,等你明白了,琴弦皆散,,一切都晚了,。”
浮音滿臉悲痛的看著箱子里的嫁衣,,眼眸變得通紅,,身上散發(fā)著巨大的悲傷。
姜小豆自責(zé)流淚,,而浮音心中卻很是清楚,,此事怎能責(zé)怪姜小豆,澤漆與他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的心意,,他們兩人都刻意隱藏了自己的感情,,一個等待,一個躲避,,一個不敢開口,,一個不敢僭越,,他們兩人是不會有善終的。
姜小豆擦去眼淚,,輕聲開口“其實當(dāng)知道你對八哥的心意時,,我還是很開心的,因為八哥一直都擁有著自己所期盼的一切,,只是自己渾然不知罷了,,我與八哥一同長大,八哥的心思我最明白,,浮音哥哥,,八哥最怕的便是至親至愛自戕離世,他若是知道你今日所作所為,,一定心痛至極,。”
“浮音哥哥,,你能不能.......能不能為了八哥,,好好的活下去,就當(dāng)為了他而活,,為了他在這塵世多停留一段時間?”
浮音擦去淚水,,沉默不語,,過了許久。他轉(zhuǎn)眸看向姜小豆,,血色眼眸中霧氣未散“丫頭,,我正如你八哥說的那樣,既膽小,,又怕事,,我害怕以后的萬萬年的寂寞孤苦。沒了他的塵世,,就是沒有陽光,,黑暗冰冷的煉獄,這樣空蕩寂寞的天地,,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丫頭,,你不是一直都疑惑我為何會突然選擇變身為男子嗎,?”
浮音含淚笑道“因為那個能夠讓我心甘情愿化身為女子的男兒已經(jīng)不在了,他都不在了,,我變身為女子的意義和期盼也就沒了,,現(xiàn)在的我,,只想做一個像他一樣的男兒,在這僅有的時間里,,完成使命,,盡到責(zé)任,然后像他一樣,,痛痛快快的離開這骯臟無趣的鬼地方,。”
姜小豆不依,,勸道“可你曾答應(yīng)過八哥,,絕不自戕!抱著必死的念頭上戰(zhàn)場,,這也算是自戕呀,!”
“答應(yīng)他的是浮音,戰(zhàn)死沙場的是帝江,?!?p> 浮音凝眸看向姜小豆,對她道“丫頭,,對于支援巫陽王一事,,你也別怪我,那蒼沢救了我的族人,,這么多年也是巫陽族在暗中照顧他們,,這份人情得還,但現(xiàn)在除了用這條命之外,,我不想用任何東西來還這份人情,。”
浮音不顧姜小豆的勸說,,接著說道“曾經(jīng),,我多想成為一個女子,嫁與你哥哥,,與他廝守終身,,但因為我的膽怯懦弱,讓我生生錯過了一個世上最好的男兒,。他的離開帶走了我最后的自由和期盼,。”
“丫頭,,再次見面,,你我便是敵軍,身負著屬于自己的使命和責(zé)任,血劍在手,,哪怕?lián)踉谀忝媲笆俏?,你也要毫不猶豫的砍下最致命的一劍,這樣才是對的起澤漆對你的教誨,,對得跟隨你身邊,,出生入死的將士?!?p> 姜小豆泣不成聲,,浮音為她擦去眼淚,溫柔道“莫哭,,再次大戰(zhàn),,天山帝江便會永遠的消失,我可以一身輕松的去見你哥哥了,,這是好事,,你該高興才是?!?p> 浮音道“若是大戰(zhàn)時你沒有來,,就請在戰(zhàn)后來東荒尋一尋,若是有幸尋到我的殘骸,,記得帶我回尸冢山,,我不奢求與他葬在一起,只想在偌大的三界有一歸處,。哪怕葬在山腳下也行,,畢竟我不知道自己將來是什么死法,別到時容貌盡毀,,嚇到他?!?p> “浮音哥哥..............”
“不哭,,你這是成人之美,是善舉,,我不但要謝你成全,,還要謝你將澤漆的聘禮交于我,如此一來,,我才能鼓起勇氣去見你哥哥,。”
姜小豆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的,,只曉得當(dāng)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竹林,她站在東荒邊界的一座高山上,凝眸看著那遙遠的竹林,,直到天亮才悄然離開,。
有窮氏與軒轅相約休戰(zhàn)三天,三天之后,,戰(zhàn)鼓震天,,有窮氏族長寒浞親自迎戰(zhàn),寒浞痛失愛子,,心中悲憤交加,,帶著怒意的他竟然抵得住軒轅王的鐵騎,將軒轅王硬生生的逼退了十里,。
寒浞本就精通兵法,,再加上有窮氏上下都善于馭箭,所以他們的優(yōu)勢很大,,而軒轅王身處異地,,本就行軍艱難,再加上此時的寒浞就像是發(fā)狂的野獸,,在他瘋狂的攻擊下,,縱使是軒轅王也沒討到什么好來。
軒轅王頻頻放出天雷暗號,,但是姜小豆也沒有辦法祝他一臂之力,,因為有窮氏派出了一位馭水高人看管東荒臨水邊界。
那個人倒也不是旁人,,就是從天山趕來,,援助巫陽的帝江。
從前世人只曉得帝江驍勇善戰(zhàn),,又好歌舞,,而這一戰(zhàn),整個三界都知道,,原來天山帝江還善馭水,,他的馭水本領(lǐng)比身為河伯的礱茳還要厲害幾分。
無奈之下,,軒轅王悄悄派人去了昆侖,,姜小豆從未聽說過軒轅王與昆侖有過來往,耐不住好奇的她自是派了人去暗中密查,,當(dāng)密探回來之后,,姜小豆知道了軒轅王派人去昆侖的真正原因。
“自從王母做了昆侖之主,,可謂是不問世事,,這么多年來,,除了無奈之下幫過神族外,從未與別族有過一絲聯(lián)系,,軒轅王這步棋走的可真是莫名其妙,,是他被形勢所逼,急糊涂了,?還是他的手里掌握著咱們不曾知道的秘密,?”
密探道“回娘娘的話,那古今閣搜刮著天下的秘密,,而古今閣的閣主白澤又定下鐵規(guī),,想要古今閣的秘密,不能用金銀換取,,只能用一個臣服軒轅的承諾來換取,。若是咱們的璣衡閣還在,這古今閣怕是無人問津,,可當(dāng)時的三界正是亂世,,為了家族存亡,不少人踏進古今閣,,用臣服的條件求取生存,。”
“通過古今閣,,軒轅王獲得了不少人的追隨,,若是在其中無意得到了可以挾制昆侖的法子,也實屬正常,?!?p> 姜小豆眉間一凝,問道“你方才說挾制,?此話怎講,?”
“昆侖之主王母,她為人高傲,,心冷性冷,,從不屑于插手凡塵之事,軒轅王一封信竟然讓她能夠答應(yīng)東荒之戰(zhàn)援助之事,,如此迅速詭異,恐怕軒轅王的那封信上不只是正義天下,,怕是還有一些不可高人的秘密,。”
姜小豆驟然一驚“王母答應(yīng)了,?,!她怎么可能答應(yīng)!還答應(yīng)的那么迅速!”
密探道“末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兄弟們正為了此事去查,,想來用不了多久,咱們便知道原因了,?!?p> “王母既然答應(yīng)了,那她又派了多少兵將前來援助,?”
“一人,。”
“一人,!誰,?”
“王母門下弟子,玄鳥族,,玄牝氏,,玄壬姑娘?!?p> “玄鳥族....................”
雖然玄壬這個名字聽著是陌生,,但玄鳥族姜小豆還是知道的,如今身在昆侖山上,,呆在王母身邊,,又出身玄鳥族的恐怕只有一人。
“壬女,?,!王母派來的是壬女!”
“娘娘猜的不錯,,昆侖女仙確實曾在私下這么稱呼過玄壬姑娘,。”
可是姜小豆明明記得,,那壬女曾親口與她說過,,說她的師父不是王母,而是王母門下的弟子,,昆侖的守山大將,,那個叫勝遇的人!
為何王母要對外聲稱,,說派出去的是自己門下弟子呢,?
況且,她見過壬女,,壬女修行薄弱,,靈力低微,,對兵法戰(zhàn)術(shù)更是一竅不通,送她來豈不是讓她送死,!
她與壬女闊談的場景在腦海中閃現(xiàn),,姜小豆突然想起壬女曾說過的話...............
“我的母族本是玄鳥族,玄鳥族生來好戰(zhàn),,而且為了保證族中的兵力,,向來一胎生兩子,待雛鳥出生后留強去弱,,如此才能維持族中的強大血脈,。我呢生來體弱,我娘親心疼我,,遲遲不愿丟棄,,費心費力的教導(dǎo)我,不停的找些能夠提升靈力的草藥給我吃,。但后來族長發(fā)現(xiàn)后,,親自下令,要我和我的雙胞胎姐姐對戰(zhàn),,贏得留下,,輸?shù)牡米约弘x開玄鳥族?!?p> “所以,,你還是輸了?”
“何止輸,!”
“簡直是慘敗,,險些沒了命呢!你是不知道,,我那雙胞胎姐姐本就靈力過人,,而且深諳(an)軍事韜略,陣法奇術(shù)更是不在話下,,聽說她出生后不過幾月便能幻化人形,,這種事情就連當(dāng)年的族長也做不到,跟她對戰(zhàn),,我哪有一絲勝算,!”
“雙胞胎姐姐............難不成.......”
“對了娘娘,兄弟們?nèi)ダ鲋畷r,,還查到了另外一件事,。”
密探道“軒轅王送信去昆侖,,一是求援助,,二是求婚,所求的正是那位出身玄鳥族的玄壬姑娘,,王母知道此事后,,立馬找壬女入內(nèi)閣密談,壬女離開后,,王母回應(yīng)了軒轅王,,說是答應(yīng)他所求,待戰(zhàn)事結(jié)束,,立刻安排壬女與軒轅王嫡子的婚事,。”
此事確實疑點重重,,而且姜小豆心中有個聲音告訴她,,此事背后必然隱藏著驚天秘密,若不嚴查,,怕是會有后患,。
“查!一定要給我查個清楚,!”
“是,!”
密探飛身離去,姜小豆轉(zhuǎn)身看向東荒,,那里塵土飛揚,,廝殺聲依舊,姬水城的大旗被人用力的揮舞著,。
“軒轅老賊,,你到底掌握了多少秘密,會不會有一天也來脅迫我涂山,,逼我們臣服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