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不會動第二次手
啪,!
書桌上的砭石鎮(zhèn)紙被司馬毗一把抄起,他狠狠地甩在了墻上,,石制的鎮(zhèn)紙被砸成了花,。
小姑娘也知道自家哥哥看嵇樓小子不順眼,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司馬毗會暴怒成這樣,。
一時間,她嚇得后退了兩步,,什么說話的心思都沒了,。
~~
話說回來,。
嵇安戈到了地方之后,剛要喊守門的兵丁去傳話,,就見一女孩領著自家小侍女,,手捧著一暖手的白瓷碳爐走出大門。
她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那柔美的小臉上,,冒著讓人開心的勁兒。
看她的樣子,,像是要往大街那邊去。
見這個女孩如此靚麗,,嵇安戈起初只抱著欣賞的心態(tài)去端瞧,。
可他一細想,就發(fā)現(xiàn)這里面好像不那么簡單——因為這里是東海王暫住的地方,,能跟著東海王司馬越一起,,在這段時間住在這間宅子內(nèi)的女孩兒,八成都是姓司馬的,。
也就是說,,她就算不是司馬毗的姐姐妹妹,也定是認得司馬毗,!
——所以嵇安戈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直接喊了句:“司馬小姐請留步,?!?p> “嗯?你是,?你認識我嗎,?”
司馬芫今年十四歲的年紀,她一直跟在父親和大哥的身邊,,在這期間,,她見過好多世家公子,所以在待人接物上,,她沒有同齡女孩子那般多的羞怯想法,。
——她忽然被人叫住,也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因為她確信,,面前這個少年人,她從未見過一面,。
嵇安戈哈哈傻樂一下,,給這女孩遞了一個微帶討好的笑容:“在下嵇樓,,在下往日與姑娘固然是無緣面見,可今日清早一見,,不就等于是認識了小姐嘛~”
在嵇安戈說話的時候,,司馬芫只怔怔地看著嵇安戈的笑臉。
她其實沒怎么聽嵇安戈說些什么,,她只心里只念叨著:“這個男的,,還挺特殊的~身板看起來文文弱弱,眼睛卻像那些武將一樣,,讓人有點怕怕的……”
等嵇安戈這邊說完了話,,他就抬眼瞧了司馬芫一眼,結(jié)果正看到司馬芫的眼睛落在他自己臉上,,那直勾勾的眼神,,有點不同尋常。
兩人眼神一對,,司馬芫也意識到這樣看一個男人有些不對勁,,她什么都沒說,只是臉紅了,。
她后退一步,,限把手里的白瓷碳爐先塞到身邊侍女的手里。
然后她借著這一步的動作,,快速回憶起剛才嵇安戈自報家門的話,。
這般回過神來,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個嵇樓,,居然就是惹她哥哥司馬毗不痛快的那人——嵇家嵇樓!
“???你、你就是嵇家的少爺呀,?”司馬芫說著話,,眼神又要忍不住地往他這兒看。
嵇安戈就這么堂堂正正地站著,,任她端瞧,。
他對面前這位司馬小姐是沒什么特殊感覺的,他只覺得這司馬家的小姑娘,,有點太害羞了,。
另外,在這段簡單的交流中,司馬小姑娘一直表現(xiàn)出很靈動的樣子,,她有點招他喜歡,。
“咳咳!司馬小姐,,在下正是嵇樓——前些日子,,在下的酒后狂言,刺傷了世子的臉面,,今日前來求見世子,,也是為此事而來。不知小姐可有空閑,,代為知會世子一聲,,就說嵇樓求見世子一面?!?p> 不卑不亢說完這番話,,嵇安戈想著,這女孩要是找借口推托他,,那他今天想見司馬毗可就難了。
——因為那些守門的兵卒不是瞎子,,他們見到司馬家小姐的拒絕之后,,是不可能逆著司馬家小姐的做法,去給嵇安戈通傳消息的,。
“蒽~那你等等我吧,,小蘆,你在這看著嵇公子,,別讓他跑……蒽,,我的意思是,我這就去找我哥哥來見嵇公子,,嵇公子不要亂走哦,。”
司馬芫原本還想把話說的好聽些,,可話到了嘴邊,,那話語的意思就變了個味兒,她趕緊找補回來,,卻有著越抹越黑的嫌疑,。
嵇安戈聽的好笑,就笑著準備應一聲,,可這司馬家的小姐興許是臉皮兒太薄了,,她先穩(wěn)住了后退幾步拉開距離,然后轉(zhuǎn)身就進了大門。
“你是小盧,?盧植伯的那個盧嗎,?你家小姐叫什么?”嵇安戈覺得有意思,,就跟這旁邊的小侍女打聽事兒,。
結(jié)果這小侍女只知道搖頭,她什么都不敢多說,,包括名字,。
問了一頓,不光不知道人家小姐的名字,,甚至連侍女的名字都弄不清,。
嵇安戈覺得沒有意思,就往外邊走了兩步,,準備靠墻等,。
“哎呀,我家小姐說讓我看好了你,,不許你跑……”這小侍女見嵇安戈一走動,,她就有點耐不住了,趕緊跑上前來,,作勢攔截,。
嵇安戈心思一動,壞笑起來:“是啊,,你家小姐讓你看著我,,還不許我跑了,她這是安的什么心???”
“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只是……”
“她只是什么,?”
“我不能說啊,。嵇公子,您就別為難我了,,也別為難我家小姐……”這小蘆還算是機靈,,沒給他套出話來。
當然,,嵇安戈這份套話的本事,,也確實是差的可以。
畢竟——前世他都是用拳頭說話的,,這嘴皮子的功夫,,他不怎么擅長,。
~~
當那害羞的司馬小姐再度出現(xiàn)的時候,她眼神有了點閃爍,,似乎心里并不踏實,。
“嵇公子……要不你、要不你還是回去吧,,我哥哥他的意思是——他不太想見你,。”
“是不太想見我,?還是根本不想見我,?司馬小姐,你傳給我的話,,可是指向了兩個意思,。”
嵇安戈接話時,,他其實已經(jīng)看出了這位司馬小姐的好心,。
這要是放在平常的事情上,他可以順著司馬小姐的好意,,裝個糊涂,,別讓人家的一番好心白白浪費。
可他今天是來辦正事的,!
他若順著司馬小姐的安排,,有意避過與司馬毗的見面機會,那他所耽誤的時間成本,,可就高得多了,!
這一世——他還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呢,,尤其是板簧槍,,那玩意是他將來征伐諸胡的利器。
回想上一世,,他自得到板簧槍圖紙之后,,他找尋了許多鐵匠,竭盡全力去鑄造,、去調(diào)試,,整整三年過去,鐵匠們才造出來不到十桿板簧槍{奪命簧槍只有一桿,,是板簧槍的升級版本},。
結(jié)果板簧槍的工藝剛趨近成熟,他就與羯族大將石虎拼了個同歸于盡……
他死后又發(fā)生了什么,,板簧槍的制造工藝是否落入敵手,,這些問題,也都成了他的一塊心事。
所以說,,往事不堪回首?。?p> 嵇安戈這一世只想早早的積累好人脈,,盡早造出一支征伐天下不平事的雄兵,。
而在東海國這片土地上,除了東海王司馬越之外,,就屬司馬毗這位世子身份最為尊貴——若有了司馬毗相助,,整個東海國的鐵匠定能為其所用,到時候板簧槍一出,,天下之間,,誰與爭鋒!
反之,,若司馬毗這根攪屎棍一直跟嵇安戈作對,,那他就算是再有想法,也很難在東海國這片土地上付諸實際,。
這些問題并不難想,,所以嵇安戈早就打算過——他今天不但要見到司馬毗本人,他還要逼著司馬毗,,接受他為其準備的大禮,!
“嵇公子,我哥哥是真的不想見你,,你回去吧,。”司馬小姐低著頭,,抿著嘴說了這樣一句話,。
然后她低頭就要繞過嵇安戈,去往后面的大街,。
嵇安戈一伸手,,正把司馬小姐攔在了臂彎之中。
這樣的動作,,有些失禮,。
司馬小姐臉上浮現(xiàn)一抹慍怒,她用很小的聲音,,訓斥了一聲:“嵇公子休要無禮,,我身后那么多的侍衛(wèi)呢,你這般行事,,是想給自己惹麻煩嗎,?”
說完話,,司馬小姐又要往旁邊繞開。
可嵇安戈已經(jīng)笑了起來:“司馬小姐一心為在下打算,,在下感念司馬小姐的善意,,卻因身負要事,而不得不堅持己見,。還望司馬小姐能對在下說句實話,,世子司馬毗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司馬芫咬了咬牙,,低著頭,堅持說道:“我方才都說了,,我哥哥的意思是……”
“司馬小姐,,我今日來見世子,是為平息事端,,而非挑唆生事,,你若真心善待,難道連一個恰當?shù)臋C會都不肯給我嗎,?”
嵇安戈也壓低了聲音,,他打斷了司馬芫的堅持。
司馬芫被這番話噎的心里難受,,她深吸了一口氣,,胸脯都氣的起伏起來。
嵇安戈咽了口唾沫,,然后微微側(cè)頭,,躲避了一下目光。
“你是有心要平息事端的,,這我相信你,,可我哥哥不肯息事寧人呀,他要打你,,他已經(jīng)準備好棍子了,?!?p> 司馬芫最終還是說了實話,,她覺得,她哥這樣的做法,,有點太過分了,。
“那就好……你現(xiàn)在就帶我去吧?!憋哺甑哪樕?,終于露出了笑容,。
“啊,?那就好,?這是什么話啊,?還有,,你怎么還要去見他?”
“放心,,他打不過我,。”
“唔~既然你堅持,,那好吧,,我可以帶你去,可你要是被我哥揍了一頓,,我可攔不住他呀……”
“不用你攔,,他不會動第二次手的?!?p> “什么意思~”
“等我見了他,,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對了,,還未得知小姐芳名,?”
“我叫……司馬芫?!?p> “好聽的名字,,我的表字是安戈,以后,,司馬小姐可以叫我嵇安戈,。”
“哦~”
兩人輕松地聊著,,幾步路過去,,司馬芫就領著嵇安戈到了一間挺大的別院。
司馬芫生怕她哥真的動手去打嵇安戈,,就先一步地,,要往別院里面去探探虛實。
嵇安戈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拽到了身后,。
就在他身體往前走,她身體往后帶的那一瞬間,!
一根結(jié)實的哨棍,,從別院墻后‘唰’地掄了出來,。
伴隨著棍聲呼嘯,怒極的爆喝聲也炸進了嵇安戈的耳朵里面:“哈,!給我受著吧,!”
為了躲避,嵇安戈沒多想,,他反手輕推一下司馬芫的身體,,自身立刻獲得了一股反向的力量。
可他的手掌跟司馬芫身體將要脫離的時候,,一股熟悉的觸感,,再度傳遞到手心。
危急時刻,,嵇安戈的思維還在亂想:“不會吧,?我又按到了哪里?不對,,我想事兒的時候,,為什么要用個‘又’?”
“啊啊??!”
小可憐司馬芫遭了無妄之災,她驚慌失措時,,只會開口亂叫,,其它的什么都不會。
——還是她身后的侍女小蘆把她抱住了,,才讓她免于遭受摔倒在地的窘迫,。
唰!
凌厲的一棍,,幾乎削著嵇安戈的鼻梁而過,。
可方才那堪稱極致的反應能力,讓他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這一記偷襲,。
這時,,戰(zhàn)場上練就的超強反應力,使他下意識做出了更加兇悍的回擊,!
眼角余光,,早已瞟到了站在墻邊假山石壁上的司馬毗。
雙腿屈膝,,而后快速彈起,!
雙腳躍起的瞬間,,他兩腳分作兩端,,在空中,,他踢出了一記高難度的單腿高踢!
而那司馬毗一棍甩空之后,,他身體被那一棍的空蕩力道悠得收不住手,。
他正附身立定之時,嵇安戈高踢而來的一腳,,就距離他的臉面越來越近,!
那沾滿了黑泥的鞋底,讓司馬毗感受到一股好似宿命因果般的無可逃脫之感,。
心中的恐懼早已上升到了極點,,他幾乎是翻著白眼的使勁抬頭。
他竭盡全力,,想要避過這迎面而來的一腳,。
可是!
他的臉抬的再快,,也沒有嵇安戈的腳快?。?p> 啪,!砰,!
“嗚嗚嗚嗚嗚嗚嗚……”
滿臉黑泥的司馬毗,終于在那只鞋底的幫助下,,往上抬起了臉,。
由于他本身就往上抬臉,嵇安戈的腳又是往上踢的,,這就導致世子的后腦勺用力過猛,。
——他一頭撞在假山上的小松樹上,扎得滿頭松針不說,,腦震蕩的后遺癥,,肯定是跑不了了。
司馬芫正倚在小蘆身上,,雙手揉著先前被按痛的位置呢,。
此時,她耳中聽見了哥哥的嗚呼聲,,她顧不得自己了,,趕緊跑來照看。
等她見到司馬毗的慘狀,,她終于明白嵇安戈那句‘不用你攔,,他不會動第二次手’是個什么意思了。
“哎呀,!嵇安戈,!你快來我?guī)兔ρ?!?p> 司馬芫手扶著滿臉黑泥的司馬毗,她沖嵇安戈喊了一聲,。
其實事情進行到現(xiàn)在,,她都沒想著怪罪嵇安戈。
因為她覺得,,是她哥哥有錯在先的,,現(xiàn)在她哥哥被人打慘了,那也是自作自受,,怎么能埋怨嵇安戈呢,?
而她叫喊嵇安戈幫忙,也只是出于一個單純的想法——她希望嵇安戈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幫她照料一下哥哥司馬毗,,不要讓司馬毗再受傷害。
嵇安戈此刻也有點無語,。
他沒想到這司馬毗居然真拿哨棒打他,,更沒想到,司馬毗身后,,居然是一顆小松樹……
所以看著滿頭綠松針的司馬毗,,嵇安戈第一反應,就是想笑,。
但他硬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