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世子娘娘解謎題
殿內(nèi)升起陣陣輕煙來安神,,空氣里彌漫著一股中藥的味道,一早上趕來到現(xiàn)在半步未離守在床邊,,小太監(jiān)來請示好幾次是否需要用膳,,都被林淵回絕了。
他就這樣無言守在秦瑛身邊,。
你睡,,我守,瑛瑛,。
雙兒與小太監(jiān)在屏風(fēng)外偷偷往里瞧,,兩人相視一眼露出了擔(dān)憂的神色。
約莫到了午后,,踏上的人手指微動,,逐漸有了意識。
林淵手中的力氣更緊了,,“瑛瑛,,是我,,我在這?!?p> 意識模糊,,記憶里好像也是這樣的大手捆住自己,對自己說著什么,。好吵,,像是有五六個人都圍在自己身邊七嘴八舌討論什么,真不知在說什么,。
太醫(yī)聽到傳訊迅速趕到殿內(nèi),,把脈施針。太醫(yī)的臉色漸漸緩和告訴林淵已無大礙只是虛弱無力,。
終是無礙,,懸著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了。
到了晚膳時分,,秦瑛才算將將蘇醒,,看著床榻一邊已經(jīng)睡著的林淵,還有他的朝服,,迷離時聽到的聲音,。
回憶一股腦漸漸涌上,想起昨日的在大理寺的所見,,心下頓時寒冷起來,,顫抖的手蓋在了林淵額頭上。
許是過于冰冷,,林淵很快驚醒,,看到了已經(jīng)坐起的秦瑛。
只是她……魂不守舍,。
林淵擔(dān)憂的問去:“昨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聽雙兒講從翰林院回來你就這樣了,是遇到什么人或者不順心的事嗎,?”
關(guān)心的話語似一只溫暖的大手拉住了孤立無助的秦瑛,,她再也無法忍受再對眼前的人施加傷害,一個輕輕相擁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
“陛下,。”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能說什么或者做什么,。
太醫(yī)叮囑過剛剛蘇醒不宜吃得過于豐盛,,雙兒熬了鍋粥配著幾碟小菜,林淵陪著一起吃食。
林淵不知秦瑛究竟事為了何事,,剛才自己問了卻是那么大反應(yīng),,現(xiàn)下看著她情緒穩(wěn)定,試探性問去:“瑛瑛,,能否和我說一下發(fā)生了什么,?”
秦瑛握住筷子的手稍頓,隨即說道:“陛下知道大理寺中是什么樣的嗎,?”
林淵心想怎么又扯到了大理寺,,不過還是回答了:“大理寺,近日好像宗親們,,吏部也沒什么事情發(fā)生,,問起這個干嘛?”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
秦瑛眉眼舒展,,繼續(xù)喝著碗里的清粥,“倒也是無妨,?!?p> 看著秦瑛真的無事的樣子,再加上這一天堆積的奏折,,千叮囑萬囑咐下離開了瀟湘殿,。
外面平靜如水面,時而傳出幾聲鷓鴣聲,,秦瑛伴隨夜色,,心下細(xì)細(xì)盤算接下來的事情。
翌日清晨,,穿戴整齊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了翰林院,,點卯后將要離開,,鐘亭叫住了她:“是去查案宗嗎,?這件事你真的要管嗎?”
秦瑛站在前方并沒有回答,。
“其實日子過了這么久查與不查也許只對皇上有用,,這事牽扯太多恐怕要牽扯大半個朝廷,朝堂教練你讓皇上如何,?”
秦瑛鎮(zhèn)定自若:“那你又為何要去查民間良田,?”
“民以食為天,你也清楚一旦賬本查清,,私吞的田盡是世家,,朝堂換血,這是好是壞?”
鐘亭:“我……”
秦瑛:“有些事若是沒人做就真的永遠(yuǎn)都做不了了,?!?p> 不等鐘亭回答,獨自一人離開,。
史籍閣里常年無人,,閣內(nèi)灰塵肆虐,翰林院的人大多都是撰史完畢隨手往里一放就走了,,哪管里面是什么環(huán)境,。秦瑛換了好幾次氣,拂去面前的浮塵走到一排排堆積如山的史冊里翻越,。
林淵哥哥繼位時期短,,距離也不遠(yuǎn)應(yīng)是比較好找,秦瑛褪去寬大的外袍,,蹲在其中,。
一點點注視,一本本翻閱,,按理來說交由正經(jīng)史官記錄該是日?;噬系某源酥裂孕信e止都該記錄在冊,,可是先帝這里平日記載少不說,,很多事情都是一筆概括,沒有留下半點解釋,。
一籌莫展,,更加證明了此事的蹊蹺,半晌,,這一排關(guān)于先帝的基本都是翻閱查過的,,并沒有什么可靠的證據(jù),難道真由齊白所說毀的毀撕的撕嗎,?
席地坐在書堆中,,撣了撣手上的塵土和墨漬,秦瑛長長的嘆了口氣,。
休整一番,,離開了書閣,只見賀清延站在下方,,他好像隨時都是這副什么事都無所謂的樣子,,離開關(guān)邊的時候是這樣,如今也還是這樣,。
一身淡青色的外服,,腰間點綴一枚青玉,不知從哪順來的荷包,細(xì)繩纏在指間旋轉(zhuǎn)就差玩出花來,。不是年少無知,,那就是大智若愚了。
看到他一眼秦瑛感覺似乎自己不用過于偽裝,,緊繃的一根弦也放松了,。
秦瑛說:“怎么來了?”
賀清延:“聽聞昨日你……”他目光打量,,見眼中的人完好如初,,松了口氣,“還好完好如初,?!?p> 秦瑛淡淡答道:“謝世子關(guān)心?!毙南肴缃竦暮⒆诱媸穷H有禮貌,,真和他父親判若兩人,關(guān)邊日后交給他也算是件好事,。
該做的也做了,,秦瑛正準(zhǔn)備離去時,被喊住了腳步,。
“你要去找,,找東西嗎?”
不禁蹙眉,,他怎么知道,?
賀清延看出她對自己的猜疑,忙解釋說:“以后啊,,什么事別老和夏飄飄說,,她那個人你指望能守得住什么?”
秦瑛無言,,眼下被毫無線索的事擾亂了頭緒,,也懶得再去追尋什么了。
見她沒有怪自己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試探:“我,,要不去宗人府,?”
宗人府,,自己不是沒想過,九族的宗族名冊,,安葬謚號典籍都在那里,,只是若是以貴妃的身份進(jìn)去未免興師動眾,皇上,甚至朝廷都會知道自己去了那里,。
“其實你可以,,我去,我就說我來瞻仰瞻仰各位老子們,,好好學(xué)學(xué)先帝們的各種豐功偉績我一關(guān)邊的,,他們定不會攔我?!?p> 秦瑛被他說的有那么些猶豫不決,。
賀清延繼續(xù)開口:“不過不能以這個樣子去,你,,那什么,,扮作我的小廝,這樣混進(jìn)去,,可好,?”
賀清延眼中透露出的請求,望著秦瑛等待她的答復(fù),。
秦瑛并未察覺出什么,,考慮了下其中的利弊,當(dāng)即決定和他去,。
賀清延拿出一套下人的衣服給秦瑛換上,,一個官員活脫脫變成了個小廝模樣,賀清延撐起下巴繞有興致的看著她,。
不太像,,臉太白凈了,更像是賣身葬父被買進(jìn)大戶人家的不諳世事的姑娘,,瞧著就沒干過什么重活,。
兩人一前一后,秦瑛走在他的身后真像個下人,,就這樣來到了宗人府,。
這都多久沒來過活人了,掌事的定睛一看小北蠻王竟然來了,,連忙下座上前點頭問好:“世子可是遇到什么困難還是迷路了,,怎的突然光臨大駕?!?p> 賀清延不想多費口舌,,在掌事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我再怎么迷路能迷到宗人府來?是這陰氣重有女鬼想我???”
這可真是罪孽啊,,掌事心想自己一個小官哪伺候的了這尊大佛,一臉焦急相,,“哎呦,,世子就別拿下官取笑了,不知是有什么請求,?”
咳了兩聲,,瞥了他一眼拿出還算是比較正經(jīng)的聲音說:“我那什么,最近午夜夢回總覺得各位老祖?zhèn)兒孟裼惺裁丛捪牒臀艺f,,我也算是日后的北蠻王,,就想先你懂嗎,先品讀一下各位老祖宗有什么豐功偉績好鞭策一下我自己,?!?p> 掌事聽了他這番話就差跪在地上感激涕零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除了重大日子,,竟有皇親貴族親自前來聆聽教誨瞻仰一二,二話不說連忙放行,。
秦瑛跟在身后趁沒人的時候小聲說:“沒想到你還很能裝,。”
似是脊梁骨被戳,,“事發(fā)突然,,算是大計?!?p> 擺脫了前方的人,,秦瑛不再束縛,上前翻閱各種書籍典冊,。
賀清延被甩在身后一臉菜色,,也不是用完就扔吧,隨即也加入其中幫忙找了起來,。
二人先從謚號找起,。
嘉元一年,皇帝登基,。
嘉元三年,,皇帝身體抱恙,太醫(yī)整日輪流看守,。
嘉元四年,,皇帝無力上朝,由朝中大臣暫為代理,。
嘉元五年,,立幼弟林淵為皇太弟,。
嘉元六年辰時,,逝,。
秦瑛還想往后翻,書冊沒了,,為什么這么短,,即便一個皇帝在位有多短,留下的史料也不該只有這么幾句話,。
繼續(xù)在另一邊的書卷中尋找,,一封不起眼的冊子夾在各書冊間,秦瑛翻出快速查閱:皇太弟林淵聆聽帝師齊白教誨,,曾為皇帝試藥被皇帝打翻藥碗,,訓(xùn)斥。
為什么會訓(xùn)斥,?自古皇帝吃食都是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哪怕是藥也總會有人嘗試才能遞給皇上,為何會動如此大火,?
賀清延看到了她手中這一冊,,無心說去:“那個時候我好像有那么點印象但記不太清,當(dāng)日皇帝托著病軀將皇上嚴(yán)厲訓(xùn)斥一二,,并命令從此以后殿內(nèi)皇太弟沒有允許不得入內(nèi),。”
這是為何,?
“按理也是很奇怪,,試藥這事皇帝來試,一來體現(xiàn)兩人感情深厚,,二來還能為日后即位留下美言,,仁愛為先,著實不知如何,?!?p> 掌事在外側(cè)聽到里面的動靜不太對怎會有女人的聲音,隨世子進(jìn)去的不就一個下人,,感覺奇怪正準(zhǔn)備推門進(jìn)去看個究竟,。
里面二人聽到門栓的聲音,賀清延心想不好將秦瑛推到書架邊用自己的胸膛擋住了她的身形,。
“世子,,有人嗎?”
賀清延呼出的氣和心跳聲交織,,咫尺的距離下他不敢望向秦瑛的雙眼,。
“世子,?世子?卑職剛才聽見了女子的聲音不知世子可有聽見,?”
賀清延盡力用自己的身軀將秦瑛擋個嚴(yán)實,,避免不了一些肢體上的碰撞,不知是室內(nèi)干燥還是二人距離太近,,他感到一股燥熱,。
喉結(jié)上下竄動,和他此刻的處境一樣不知如何是好,,“怕不是您老年紀(jì)上漲開始耳背了吧,,這破大點屋子除了我就我那小跟班,哪只耳聽到有女人的聲音了,?”按捺住當(dāng)下的躁動,,賀清延用較為鎮(zhèn)定的口吻說去。
被遮住的秦瑛看著面前的人滿臉漲紅,,開水煮了一樣心下也是不好受,,體統(tǒng)啊體統(tǒng)啊,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難免又會攛掇出什么不好的言論,,想到這,,更是面如死灰低下頭來。
被給了一棒子的管事自是不好在說些什么,,或許真是聽錯了吧,,請了安便出去了。
沒了外人,,賀清延趕忙退到了一邊,,大喘粗氣,脖頸上血脈噴張,,彰顯他此刻的不安分,。
秦瑛看出他的窘態(tài),扯開這件事:“有勞世子了,?!?p> 無人回應(yīng),二人擠在這狹小的空間里,,伴著各種典籍,,史冊,還有各代皇帝的牌位,。
不敢冒大不韙,,賀清延快速清凈了下自己,熄滅心中的狂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隨即落下,,就那么一瞬,,支吾道:“帽子,歪了,?!闭f罷便扭向一邊不再看秦瑛。
眼下時間耽誤不得,,無論是深宮還是翰林院,,自己偷溜出來還是要速戰(zhàn)速決為妙,。
秦瑛很快挪回重心正色道:“你說先帝不讓自己的親弟弟試藥是出自什么原因,?正常無異的藥即便是嘗了一點也不會有什么其他反應(yīng),除非……”
賀清延蹙起眉頭,,明白了秦瑛話中的意思,,順著她的話說:“除非藥里有毒!”
謀害皇帝,,這是忤逆,,造反!
秦瑛神色肅穆,,細(xì)細(xì)盤算,,若當(dāng)真是這樣這一切都說過去了。腦中閃過一絲細(xì)節(jié),,一定是遺漏了什么,,重新翻回剛才那本冊子,快速的翻到剛才翻閱的那一頁,。
嘉元五年立皇太弟,。
嘉元六年,死……
“當(dāng)年那事發(fā)生是發(fā)生在什么時候,,有什么事情嗎?”
賀清延把自己腦中碎片化的記憶盡力拼湊給了秦瑛答案:“那一年好像是冊封沒多久,,為了彰顯皇太弟的仁孝,才前去試藥,?!?p> 所以皇上訓(xùn)斥了一番!
事情像洪水一樣全部傾瀉而出亂在了一起,,秦瑛表面看起面色如常,,實則內(nèi)心如團(tuán)亂麻,她細(xì)細(xì)思索其中的利害,。
毒發(fā)身亡,,挺到一年后,不讓皇族試藥,,要么是皇帝性情,,但一個病入膏肓的人又如何能夠因一些瑣事動怒,?只剩下一個原因,皇帝明知藥里有毒還是服用,,他怕林淵也因此受害所以選擇自己承擔(dān),。
從林淵父親到他,再到林淵無非都是龍椅上的傀儡,,世家的提線木偶罷了,,控制他,他的命自然可有可無,。
想到這,,一切似乎都是有跡可循,世家的觸角蔓延的太深了,,朝堂,,民生,包括邊境,,這就像一盤棋,,棋局一盤死水,落子如何才能力挽狂瀾,。
秦瑛嘆了口氣,,她能感受到身后的一只手操縱著一切,正與自己做著無形的較量,。握著書冊的手多了幾分力道,。
看著沒有任何表情的她,賀清延關(guān)心的問:“怎么了,?”
秦瑛沒有回應(yīng),,她努力的在死水中找到突破口,哪怕生路已然全被堵死,,也要創(chuàng)造出一扇生門,。
“宗人府的宗人令是不是還沒有人?”
云里霧里的跟不上她的思緒,,只好回答:“皇帝的宗親,,沒有吧?!?p> “你去,。”
“我,?”
“你,。”
秦瑛無比堅定的眼神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