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和孟澤坐與馬車內(nèi),黃荊則在車外駕駛馬車,。
城郊往南,是清徽觀的總壇,,陛下尊崇道法,曾將這一地帶劃為清徽觀的界域,,故而此地雖遠,,但一路行人頗多,香火旺盛,。
一路上唐姝心情得意,,卻也不免覺得與孟澤坐在車內(nèi)無聊,二人相顧無言,,沉默不發(fā),。
她時而看看自己腳尖,一會繃緊一會放松,,竟也玩出了趣味,。
孟澤見她低頭,腳不停地晃悠,,似在自娛自樂。
再看那一雙青色布鞋,,想來已穿多時,,竟已微微泛白,不禁心頭一緊,。
“吁吁……”馬車突然剎住,。
“殿下,前面有大規(guī)模侍兵出行,,是亮出身份……還是避開,?”黃荊請示孟澤。
“避開吧?!彼舜挝⒎鲂?,并不想驚動他人,以免朝中有人亂嚼舌根,。
黃荊將他們的馬車駕到路旁,,給儀仗隊留有足夠空間。
見儀仗隊即將走來,,黃荊低下頭,,生怕有人認出他。
可偏偏越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就越容易讓人知道,。
“喲,,這不是黃兄嗎?”那走在儀仗隊最前面的騎馬校尉,,剛開始還覺得這車夫眼熟,。
走近一看,一眼便認出來是黃荊,。
“黃兄,,黃兄~”薛紹下馬,示意儀仗隊暫行,,稍作休息,。
薛紹上前拍了拍黃荊的肩,黃荊一只手擋開他的手,,另一只手捂著臉,,將頭撇開,不理他,。
“黃兄,,你干嘛不理我?”薛紹試圖捏他雙肩,,想瞧他正臉,。
可扭不過黃荊力大,就是扳不過來,。
“我不是,,你認錯人啦~”黃荊捏著嗓子,聲音尖銳道,,始終不敢看薛紹,。
這人五大三粗地,化成灰他都認識,。
隨即一笑,,計上心頭,。
“唉……我還以為你是我那黑臉冤家呢,欠了我五百兩白銀不還不說,,還一直躲著我不肯還錢,,簡直是太卑鄙無恥了!”薛紹語氣沉重,,一邊感嘆,,一邊唾棄那欠錢之人。
“呸,,誰說我欠你五百兩了,,分明是五十!五十兩,!”
黃荊最恨自己被人冤枉,,明明輸?shù)奈迨@薛紹就跟利滾利似地,,竟說他欠了五百兩,!
五百兩,要他一年俸祿都還不起,!
薛紹見黃荊如此激烈的反應,,正中他下懷。
高興道:“五十兩就五十兩,,怎還嚇的你如此膽小,,都不敢認我了?”
“誰膽???我沒看清而已!你快帶著他們走,!”
黃荊有嘴說不清,,他當時只看見儀仗隊是皇宮的,這薛紹戴著個頭盔,,他哪里看得清,?
殿下喊他避讓,等薛紹開口喊他,,已經(jīng)晚了,,而且他確實也不想看見他。
一想到輸?shù)哪俏迨畠伤腿馔矗?p> 薛紹見他翻臉不認人,,也不惱,繼續(xù)逗他,,“你今天怎得當起車夫來,?莫非是想多掙點銀錢,?”
黃荊剛剛被他氣到,見他如此說話,,更加不想理他,。
語氣挑釁道:“你自己不會看?”
薛紹見這馬車外觀精致,,車身隱隱刻著許多獸紋,,簾為絲綢所制,一串串的流蘇徑直垂下,,卻又華而不奢,。
這風格竟說不上來的熟悉。
能讓黃荊甘為車夫,,恐怕也只有那一個人,。
他見黃荊沉默不言,故意不理他,,隱約也知道了答案,。
如今既已驚擾到了對方,他也不好再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朝馬車恭敬地作了一揖:“微臣參見四殿下,,驚擾殿下圣駕,臣罪該萬死,?!?p> 薛紹響亮的聲音傳到馬車內(nèi),孟澤漫不經(jīng)心道:“薛校尉來此是為何,?”
四殿下沒讓他平身,,薛紹心中百感交集,只得繼續(xù)俯身:“臣奉陛下之命,,前往清徽觀為謝貴妃祈福求丹,。”
謝貴妃,?
孟澤若有所思,,“你走吧,不要與人說遇見孤出行之事,?!?p> 薛紹松了口氣,“是,,臣告辭,。”
走時,,他還用力錘了黃荊一拳,。
這小子載著四殿下,,都不給他個暗示,偏讓他撞在槍口上,。
黃荊吃了他這一拳,,想怒狠狠地回他一掌,被他溜了,。
“這小子溜的真快,。”黃荊不甘心道,。
轉(zhuǎn)頭,,掀開門簾對孟澤說:“殿下,他就怕你一個人,,你怎么做到的,?”
孟澤不以為意,“你怎么知道他就怕我一個人,?”
“他自己喝醉酒講的,,我以前還不信呢!”黃荊沒想到這是真的,。
他要讓孟澤教一下他法子,,改天好好教訓一下薛紹。
其實薛紹不是怕他,。
而是尷尬,,不想看見他。
因為一看見孟澤就能聯(lián)想到他小時候經(jīng)歷過的陰影,。
那時,,他正處于頑皮的年紀,見到第一次隨父母來宮中參拜的小薛紹,,看他比自己還小一二歲,,又粉嫩可愛,稚氣未脫,,便生了捉弄之心,。
往日,宮女太監(jiān)們都被他欺負膩了,,這次來了個新人,,他就纏著三個哥哥一起去找小薛紹‘玩’。
將小薛紹打扮成一個女娃娃的樣子,,穿宮裙,,戴簪花。
而他的三個哥哥則扮做紈绔子弟,,欺負他,,最后由他英雄救美,。
當時自己好像還說,讓小薛紹以后嫁給自己做新娘子,。
一臉懵懂的小薛紹努力吸著自己的二條鼻涕,睜著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點了點頭,。
以后每逢見到他,,便用自己奶聲奶氣的音調(diào)嚷著:“做……新…娘娘?!?p> 再后來,,薛紹長大了,一見到他,,撒腿就跑,。
他一想到此,便覺得好笑,。
令他最沒想到的是,,看起來文文弱弱的薛紹,最后卻去參了軍,,
薛國公家中就得這一獨子,,因為這事氣的三個月都沒上朝。
偶爾他在朝中與薛紹碰面,,也只是禮性地打個招呼,。
唐姝見孟澤出神發(fā)呆,招手在他面前晃悠了二下,,“殿下,?”
孟澤回過神來,見儀仗隊已走,,便令黃荊繼續(xù)前行,。
唐姝好奇地往車外瞧了幾眼,那儀仗隊中還跟著許多穿戴整齊,,手拿拂塵的道士,。
“殿下,那些道長便是清徽觀的嗎,?”
“是,。”孟澤平靜說道,。
“那我們此行是去清徽觀,?”唐姝還不知道此行目的地是哪,而且她也不認識路,。
“這條路會經(jīng)過清徽觀,,但是我們不去,。前面有條岔路,我們往右走,,去芍山,。”
雖然滿山的芍藥還未到盛放的花季,,但站在山峰的最高處,,便可坐擁全京城的風景。
想來這能滿足她當日所寫,,看盡京城繁華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