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近來有些煩躁,,他作為秦家的管家,,除了要負責秦家大院里各種雜事之外,,還得成為大少爺?shù)淖蟀蛴冶?,打理各種家族生意,,最近還和各地賬房核對賬目,,事情繁瑣至極,,可家里的小少爺依舊讓他頭疼不已,。
秦家小少爺就像是一個精力充沛的野狗一樣,,全天不著家,,這讓大管家不得不分出心神去保護自家的小少爺。
清晨的光輝帶著柔和的光芒傾撒在大地上,,等到秦柳穿著長袍跑出來的時候,,院子里的小少爺早就不見了蹤影。
苦笑著的秦柳招來下人問道:“秦奮護院是不是跟著小少爺出去了,?”
下人回道:“是的,,小少爺一大早就背著一根釣竿出門了,秦奮護院本想阻攔,,可小少爺?shù)钠鈱嵲谑蔷蟆?p> 秦柳揮了揮手,,讓下人沒說完直接下去了,而他自己在院內(nèi)穿上外罩的衣衫才出了門,。至于大少爺,,這幾天為了核對錢糧的問題一直都沒有空回家,全都住在了商鋪里,。
在秦家人都很忙的時候,,小少爺秦尚卻在清冷的河道旁垂釣,春天剛剛復蘇,,水塘離得魚兒正是咬餌的時候,,他將釣竿隨意的放在地上,仰躺在草地上,好不愜意,。
至于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護院,,正坐在不遠的石頭墩上吃包子。過了這么幾天的功夫,,秦尚對于自己的這個護院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秦奮,和大部分的護院一樣,,都是秦家收養(yǎng)的孤兒,,由老爺子秦仲培養(yǎng)起來的心腹,像這樣的護院秦家一共二十六個,,在普遍商人地位低下的這個年代,,能夠養(yǎng)著這么多的護院的人家,也算是少數(shù)了,。
清風微微剮蹭著臉,,帶著絲絲暖意,水面上的波紋一圈圈的開始蕩開,,扔在地上的小魚竿開始躁動了起來,。
秦奮一看魚兒咬鉤了,立馬就叫著道:“魚,、魚咬鉤了,!”
秦尚坐起來,看著水里的水波無動于衷,,這可讓秦奮急壞了,,還以為自家少爺年歲小不懂呢,于是急躁的走過來就想拉魚竿,,秦尚先一步用肉嘟嘟的小手摁住了魚竿,,對著他搖了搖頭。秦奮只能作罷,,反正是陪小少爺玩的,,小少爺愛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水底下,,魚兒撒了歡一樣不斷的吃著餌料,,可越吃越上癮,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實在不舒服,,于是一大口將那個美味給吞了下去,。
‘嘩啦’一聲,秦尚用盡全身的力量將魚竿甩上了岸,,那條魚在水面上打了個水花,,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在了草地上。似乎是因為用力過猛的原因,秦尚腳下的布鞋在草地上摩擦了幾下,,小短腿一個沒站穩(wěn),,直接絆倒在了地上。
魚兒在地上不斷的撲騰著,,嘴里咬著鉤兒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秦奮看的都驚呆了,只感覺自己的腦子轟隆作響,,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讓他不敢相信,。
那邊小小的人兒笨拙的將魚兒放進了魚簍,小心的蓋上蓋子放到了河里,,從準備的小陶罐里拿出一條新鮮的小蚯蚓,,穿餌,扔線,,躺下,一氣呵成,。
接下來一個時辰內(nèi),,秦奮都麻木了,他看著一個三歲的小孩猶如老辣的釣者一樣不斷的釣上來魚,。
很荒誕,,等到太陽升高天氣變熱的時候,秦尚從秦奮的包里掏出了一柄尖刀,,不過刀比起他的手要大多了,,雙手拿著都費勁,更別提去殺魚了,。
秦奮雖然沒有跟秦尚有過言語上的交流,,但他能夠看明白秦尚想要做什么。
這拿刀的姿勢可是嚇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為了不讓小祖宗被刀給傷到,,他急忙去拿著刀去殺魚,秦尚在這事兒沒有犟,,折騰了半天他身上都出了一身汗,。
在秦奮護院去收拾魚的這功夫,他找了一堆枯草,、枯樹枝過來,,在點火的時候又犯難了,沒有火??!
秦奮護院將穿著樹枝的魚給拎回來了,看到地上的枯草、枯枝堆,,哪里還不知道秦尚要干什么,,只見他從懷里拿出一個圓筒狀的東西,拔掉上面的蓋子,,輕輕的吹著,。
煙霧慢慢的升騰起來,一星半點的紅色火光陡然出現(xiàn),。
“這叫火折子,,用來點火的,用的時候把蓋子拿了,,用嘴吹出火光來,,不用的時候蓋上蓋子就行了,不過這東西實在是貴,?!?p> 說著,當他將火點燃到枯草上的時候,,立馬就將火折子給蓋上了,,放到自己懷里拍了兩下才放心。
秦尚看了兩眼,,就大概知道是什么了,,運用氧氣助燃的原理,將火星子保存在易燃的材料里,,等到用的時候拿掉蓋子,,讓氧氣進入,吹它也不過是讓火星子充分燃燒罷了,,用完了直接一蓋,,火苗熄滅,沒有氧氣的助燃重新變成了火星子,。
這個東西他在書里見到過,,沒想到來到這古代就讓他見識到實物了。
秦尚有些感嘆老祖宗的聰明,,要是沒有后來儒家那么多的約束,,憑借老祖宗的創(chuàng)造力,不知道世界的發(fā)展會快成什么樣子,。
不過再多的精神糧食也不能讓秦尚的肚子不再挨餓,,趁著秦奮烤魚的功夫,秦尚從秦奮帶的包里拿出了幾個小紙包,。
打開小紙包,,里面藏著幾個常見的調(diào)料,,實際上就是一點鹽和孜然,還有一點飴糖,。
也就是秦家,,像孜然這種調(diào)料大戶人家才能有。
說實話,,能夠在廚房找到孜然還是令秦尚很驚喜的,,能夠吃到一頓像樣的燒烤可不容易,這個時候孜然也算是普及了,,至于辣椒這種東西還在南美洲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呆著呢,。
按照歷史趨勢,辣椒一直要到清朝才傳入中國,,還有幾百年呢,?
要不,我去將辣椒取回來,?
秦尚腦袋里突然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不過隨即就被他給否決了。他不過是個過客罷了,,做這些事情有什么必要呢,。
魚在火光下逐漸的發(fā)出滋滋冒油聲,迷人的肉香氣逐漸飄蕩了出來,。
“少爺,趕緊放調(diào)料,,魚馬上就好了,!”秦奮的兩眼中放著光,嘴角一點光芒格外的晶瑩剔透,。
腦袋里的想法瞬間被甩出去,,秦尚漫不經(jīng)心的撒著調(diào)料包,一股更加迷人的香氣瞬間就飄了出來,。
秦奮將一條比較大的魚塞給秦尚之后,,自己就嘎吱嘎吱的在那兒啃了起來,油脂順著嘴角直接飛濺了出去,。
秦尚怔怔的無法下嘴,,剛才的想法似乎是打破了心底某個脆弱的角落。
但是這個世界……
美味的河鮮味同嚼蠟,,秦尚的內(nèi)心已經(jīng)不夠平靜,。
“喂,你的魚能給我一條嗎,?”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秦尚的耳邊響了起來,。
轉(zhuǎn)過頭去,,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小胖子引入眼簾,和他不同的是,,這個小胖子也太胖了點,,身體都快趕上他兩個寬了。
個頭有些笨重,,收拾的倒是很清爽,,看起來不像是鄉(xiāng)下出身的孩子。
秦尚拿起一條已經(jīng)烤的很香脆的魚遞了過去,,小胖子倒也不客氣,,拿起來就用牙咬,明明是個小孩子,,吃起來卻跟大人一樣狼吞虎咽,。
看著這個小胖子,秦尚一下子也來了食欲,,手里的烤魚一下子就被消滅了,。
不過小胖子顯然是意猶未盡,秦尚倒是不小氣,,接著給他拿烤魚,,過去了兩刻鐘,直到有人遠遠的喊著名字,,小胖子才胡亂的擦了擦嘴,,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
“你,,你……下次,,我再找你玩……”小胖子說話舌頭打著卷兒,聽起來帶著些奶氣,。
秦尚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眼瞧著小胖子手里拽著半個烤魚蹣跚的跑了出去,。
順著遠方的風聲,,小胖子的名字也吹入了耳里。
“高財~”
待到秦尚開始收起魚竿的時候,,秦奮這才反應過來,,將滿地狼藉的地方收拾干凈,就連地上的火星也全都用泥土給蓋上,,等到?jīng)]有煙霧升起,,他才重新背著小包跟在小少爺?shù)纳磉叀?p> 自顧自的說道:“小少爺,這火是農(nóng)民身上的一把刀,,我們野外可以燒火,,但一定要將這火星子都熄滅了,,不然這草地上燃起了火,遭殃的就是地里莊稼,?!?p> “這年頭務農(nóng)的村民們要繳納沉重的賦稅,一年到頭就指著這田里刨食,,要是碰上個天災,,日子那是熬不下去的,我們這些閑人可以生火烤魚,,但也不能留下禍患,,讓人沒了活路!”
說完之后,,秦奮看到小少爺臉上并沒有什么別的色彩,,不由搖搖頭。
“我說這些干嘛呢,!”
秦尚真的沒有聽到嗎,?只不過他想起了九零年代的時候,淘氣的他不知道玩了多少火,,特別是在家里收拾了田里麥稈的時候,,金黃色的草堆,象征著家里人的勤勞,,誰家門前沒有兩個草堆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種田的,。
而這也讓他們這些小孩變得有些瘋,沒事的時候拽上幾把麥稈,,在門口的泥土地里刨上一個坑,,里頭扔兩紅薯蛋子,烤上一會兒……
那個時候啊,,可沒少因為玩火挨打。
糧食才是農(nóng)人的命啊,,秦尚陡然想到這個時候有功名是不用納稅的,,還有一大幫投誠的惡心人,真正繳納賦稅的不過是些窮苦之人,。付出的最多,,得到的最少,反倒是蛀蟲吃的肥頭大耳,。
張居正明年就出生了吧,?秦尚突然間想見一見這個狠人,以一己之力幫助一個病態(tài)王朝續(xù)命六十年的狠人,。就是朱家的天子都太涼薄了,,可惜了這個首輔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