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鴻,,還記得張道藩嗎?他是我們的舊友,,在巴黎留學時曾向我求愛,。彼時我用一封長信回絕了他的表白,時過境遷,,道藩也回了國,,在陳立夫政府里身居要職。我與你分居后,,他重新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
悲鴻,他對我說:“我的碧微本來是人家的一件至寶,,我雖然像向日葵般癡迷于太陽般的癡迷于她,,然而自從收到那封信起,十多年來,,我從不敢有任何企求,,一直到人家侮辱了她,虐待了她,,拋棄了她的時候,,我才敢向她重新表露出深藏了十余年的愛意?!?p> 悲鴻,,當時,這一番話直戳我的痛點,,道藩還是十年如一的深情,,而我已不是當初堅定的我。我淪陷在他密密織就的情網(wǎng)里,,不能自拔,。悲鴻,,我聽聞后來你向孫多慈求婚,,遭到了孫父的強烈反對,孫多慈幾經(jīng)抗拒,,最終還是被迫嫁給許紹棣力為妻,。
你消沉了幾年,在廣西,、新加坡等輾轉客居,,繪畫事業(yè)也因此受到不良影響。連年戰(zhàn)事和家庭不幸讓你心力交瘁,,你又想起與我相攜共枕的好,,不斷托友人向我傳遞復合的心意,。
可是悲鴻,正如我說的那樣,,是你把完整的鏡子打碎,,讓我夜晚的枕頭全是眼淚?!杜_城月夜》和“同居聲明”正是你刺我的利刃,,讓我雖血止了傷愈了,但稍一觸及,,卻還是會隱隱作痛,。
對于你的示好,我婉言謝絕,,跟著張道藩避走臺灣,。伯陽和麗麗不理解我的做法,與我這個母親也越發(fā)的疏遠,。道藩位居政要,,無法與他的法國妻子離婚,于是我獨居臺北,,成為他隱形的愛人,。
有時我想,男女情愛是一個多么殘忍的困局,,我親手將自己曾經(jīng)受過的折磨,,施予了道藩無辜的妻子。糾纏十余年,,道藩一直沒有離婚,,而我也不愿做此要求。眼睜睜地等著這一段感情冷卻,,在漫長的流年歲月里,,徒留一聲嘆息。
你沒能娶到孫多慈,,我也沒能嫁給張道藩,。悲鴻,這一切到底是哪里錯了?為什么我們拼盡全力地互相傷害,,卻又各自沉吟,,不成眷屬?
只能任由,任由苦衷在時光里釀成沉酒,,然后我們醉得不可自拔,。
臺北的秋天總是有些濕潤的燥熱,回家的路上,,我卻緊緊的裹著披肩,。長期勞累曾讓你突發(fā)腦溢血,,組織上將和你相處得還不錯的廖靜文嫁你為妻,安排她照顧你的起居生活,。在她的言辭里,,我就是一個貪得無厭,愛慕虛榮的市井蕩婦,,你是為了畫完答應給我的一百幅畫作,,精疲力竭盡而死。
無所謂悲鴻,,她怎么說我,,世人怎么看我都無所謂。一百幅畫的要求,,只有我知道你為何答應,,你也知道我為何要求
愧疚也好,牽掛也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也是記得我的。
進門之前,,天空突然飄起了雨,,臺北的喧囂在雨水的沖滌下歸于寧靜。我斜倚在二樓的危欄上,,看著那遙遙的遠景,,這多像我的一生啊。
我的前半生,,被你濃墨染上重彩,,你走后我的后半生,就只剩下雨淡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