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鶴宗向北十五里,,便是西北大澤之地的徐家城了,。
徐家城又稱“富甲之城”,乃大澤王朝之下,,六大城池之一,。
城主姓徐,,名圖。
據(jù)說徐圖年少時名字為屠夫的“屠”,,后來繼承家位,,覺得“屠”字,匪氣太重,,怕影響徐家城的風(fēng)評,,便改名為圖謀的“圖”。
“圖”,,乃智者,,謀也。
話說這徐圖的祖上是位富甲一方的大富豪,,制鐵器發(fā)家,,后來大澤始皇帝起義,兵戰(zhàn)西北,,徐圖先祖則又出金錢,,又出兵器,算是為大澤王朝的雄途偉業(yè),,描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始皇帝建立大澤初期,特封徐家一爵一城,,這便有了后來的“富甲之城”,。
商道一直都被人稱為不入流的小道,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徐家因商起家,做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家訓(xùn)第一條也是勿忘家本,,所以在徐家城,最是善待商賈小販,。
這幾個時辰的路程,,慧心倒是說了不少關(guān)于徐家城的事情,尤其是說給自己這個有點(diǎn)過于活潑的小徒弟,。
畢竟出門在外,,最忌諱的就是觸碰他人禁忌,引起是非,。
“師父,,徐家城這么有錢,就不怕周圍的匪寇惦記嗎,?”
“徐家雖是商賈,,但畢竟在西北之界擁有一城,,而且徐家家主的手里還養(yǎng)了五千徐家軍,。
不僅如此,,徐城主每年還會給徐家城附近最大的山匪組織送去一大筆的錢財(cái)和糧食?!?p> “為何要給土匪送錢送糧,?”覺靈倍感疑惑,甚至還有些氣氛,。
“覺靈,,你且好好想一想,等到了徐家城,,再告訴為師答案,。”
“……”覺靈無奈,,都怪自己這張嘴太好學(xué),,這一問就問出個作業(yè)來。
因?yàn)樾闹芯趩?,覺靈不禁放慢腳步,,故意離慧心長老遠(yuǎn)了一些。
莫辭深知云鶴宗的規(guī)矩,,挑擔(dān)人在工作時,,必須要走在最后,如果超過了宗門弟子一步,,算是犯了大忌,。
所以這一來一回,莫辭與覺靈便與前方三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聞糞,,你干嘛總跟在我后面?”
莫辭無奈,,“聞糞”這個外號,,也實(shí)在是太埋汰了點(diǎn)。
“宗門有規(guī)矩,,我可不敢走在宗門弟子的前面,。”
“你快點(diǎn)跟過去,,我批準(zhǔn)你可以走在我的前面了,!”
“嘿嘿,這事你可說的不算,?!?p> 莫辭此話一出,,覺靈瞬間擺出了一副氣鼓鼓的表情。
她在云鶴宗地位不俗,,就算是宗門中那些資歷很深的師兄師姐都不敢與她這般態(tài)度,,如今被一個宗門身份最低下的挑擔(dān)人給嗆了,心情自然不會好受,。
“你信不信,,我讓你再也回不了我們云鶴宗!”
“你想干嘛……”
“等回了云鶴宗,,我就去找宗門最大的管事,,把你直接從云鶴宗除名!”
看著覺靈奶兇奶兇的樣子,,莫辭不免覺得可愛,。
“怎么不說話了?怕了,?”
“那就有勞覺靈師姐了,。”
“你……神經(jīng)??!”
莫辭見覺靈有些害怕自己的師父,想必在宗門肯定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所以要去管事部告狀將自己除名的話,,多半是在嚇唬自己。
真希望來一個能說話作數(shù)的,,趕緊把自己逐出云鶴宗吧,!
覺靈見莫辭沒被自己嚇住,不免有些失望,,最后只好使出了自己的必殺技,。
撒嬌!
“聞糞哥哥,,你就離我遠(yuǎn)點(diǎn),,讓我一個人思考思考,不行嗎,!如果到了徐家城,,再想不出師父的問題,我可就要挨板子了,!”
“那么簡單的問題,,有什么可想的。”
覺靈眼眸瞬間一亮,,原本還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瞬間洋溢出了笑容。
“你知道答案,?”
莫辭驚嘆,,這小姑娘的變臉?biāo)俣冗€真是夠快的。
“知道,?!?p> “你告訴我唄?!?p> “不說?!?p> “聞糞哥哥,,你就忍心看我被師父打板子嗎?”
覺靈這裝可憐的模樣,,演的倒是如火純青,,是個做演員的好苗子。
“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p> 一聽有戲,覺靈便滿眼期待,。
“你有錢嗎,?”
覺靈明白莫辭的意思,思量了片刻,,有些謹(jǐn)慎的問道:“你想要多少,?”
其實(shí)莫辭現(xiàn)在就是想到了徐家城,好好的吃一頓大魚大肉,,但對于這個世界錢財(cái)?shù)母拍?,?shí)在不甚了解。
“你覺得這個答案值多少,,就給多少,。”
覺靈又思量了片刻,,隨后畏手畏腳的從腰間錢囊掏出了一個銅板,,遞給了莫辭。
莫辭就算對這個世界的錢財(cái)再沒有概念,,也知道這一個銅板是肯定吃不上大魚大肉的,。
但轉(zhuǎn)念一想,覺靈從小在云鶴山長大,應(yīng)該也沒什么錢,,莫辭便放棄了要獅子大開口的想法,。
見莫辭接過自己手中的一枚銅錢,覺靈語氣瞬間硬氣,,畢竟花了錢的都是大爺,。
“快說!”
莫辭在心中組織了一下措辭,,道:“徐家城的城主給周圍最大的土匪組織送錢送糧,,讓這幫土匪吃得起飯,喝得起酒,,其實(shí)就是給徐家城養(yǎng)了一幫大頭兵,。
如果城外其余匪寇真要來搶徐家城,這幫受了徐家城主恩惠的匪寇自然要為徐家出面,,這樣一來,,徐家養(yǎng)的徐家軍也可以少死一些人?!?p> 覺靈一聽,,笑的燦爛,拍了拍莫辭的肩膀,,說道:“看不出來嘛,,你還有點(diǎn)東西!”
“這只是基本答案,,慧心長老的這個問題,,很可能還有更深層的答案?!?p> “更深層,?”
“在我看來,徐家城主算計(jì)的不夠周到,,其中有兩點(diǎn)隱患,。”
“什么隱患,?”
“其一,,徐家城主并不能確定施恩于匪就一定能夠換來回報(bào)。
如果匪幫的頭目是懂得感恩之人,,那倒好說,,可如果是那種窮奢極欲之徒,只會變本加厲的向徐家不斷索取,。
徐家是有錢,,可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總有一天會受不了的?!?p> 覺靈打小生活在云鶴宗,,雖天資聰慧,但畢竟涉世不深,,如今聽莫辭講起人心利欲之事,,不禁覺得太過復(fù)雜。
“其二,,徐家城主只給一家匪寇錢糧,,必然會惹的其余匪寇眼紅。
如今徐家城里太平,,多半是那些匪寇勉強(qiáng)能吃得上飽飯,,可一旦活不下去了,必定會聯(lián)合起來,,將矛頭指向徐家城,。
所以在我看來,徐家的做法其實(shí)很蠢,,倒不如一開始就不給匪寇錢糧,用那些錢糧多養(yǎng)些兵馬,,只要匪寇敢犯,,打他們就是了?!?p> 覺靈恍然大悟,,看著莫辭的眼神,也已經(jīng)有所變化,。
以拉開百米距離的慧心長老頓住身形,,回身看了一眼正和莫辭聊的不亦樂乎的覺靈,淡淡一笑,。
自己的這個小徒弟,,似乎和誰都能說到一塊去。
等覺靈和莫辭離的近了,,慧心這才回過身,,繼續(xù)向前方行去。
……
夕陽西下,,金光透過層層白云,,映襯出的是一整片的暖色。
霞光萬丈,,潵滿蒼穹,。
五人走過一道高破,站在坡頂向遠(yuǎn)處望去,卻見一整片綠色之間,,屹立著一座灰色的巨大城池,。
看著眼前的場景,莫辭心中感嘆,,曾經(jīng)也沒少演古裝戲,,那種用電腦技術(shù)搭建出來的場景,在電視上看的也不少,。
如今親眼看到此場景,,真是說不出的震撼。
作為西北之界六大城池之一,,徐家城就算是城墻,,蓋的都非常氣派,比起六城之首的京都,,也毫不遜色,。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后傳來,。
莫辭回過身,,定睛望去,卻見兩道縱馬身影正往自己這邊趕來,。
兩道身影靠近一些后,,莫辭才看的仔細(xì)。
兩人赤馬黑衣,,頭頂斗笠,,一人配劍,一人配刀,,一眼便知是兩位女中豪杰,。
尤其是騎在前面的身影,那可真稱得上是所謂的“波濤洶涌”,,高聳的胸脯晃的莫辭眼睛都快要掉出來了,。
只可惜兩人面藏斗笠之下,看不到她們的面容,。
“吁……”
兩騎在慧心長老一側(cè)停下,,帶頭的那位波濤女子開了口。
“老兒,,可否見有商隊(duì)在此路過,?”
這一句“老兒”倒是讓慧心的二弟子覺明有些聽不慣耳。
上前一步,,道:“你這潑娘,,既然有事相問,,為何如此不懂禮數(shù)!”
在江湖,,規(guī)矩雖多,,但禮數(shù)一說確實(shí)不如宗門那么繁瑣,女子開口一聲“老兒”,,雖有些許不尊,,但也是在情理之中。
“覺明,,不可聒噪,。”
雖然慧心對這一聲“老兒”稱呼不甚在意,,但覺明口中的一句“潑娘”,,倒是惹怒了馬上的女子。
女子側(cè)了側(cè)斗笠下的臉,,一只手則已經(jīng)抵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整個場面的氣氛瞬間變的緊張起來。
莫辭站在后面,,心中腹誹,,這個覺明腦袋是真的不好使,在現(xiàn)代的影視劇中,,絕對活不過一集,。
腹誹之際,莫辭更是感嘆江湖的險惡,,因?yàn)閱杺€路就可能大打出手,這也太……喪心病狂了,!
莫辭抬起眼,,正好看到另一個馬背上的少女正面向自己。
比起那位“波濤洶涌”的女子,,這位少女看上去要單薄一些,,她微微抬起斗笠,視線正好與自己交匯,。
視線整整停留了好幾秒鐘,,然后女子才將那張英氣逼人的臉孔藏在了斗笠之下。
莫辭心中一動,。
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少女年紀(jì)看上去與覺靈差不了太多,,只是比起覺靈,,臉掩一層寒霜,,雖是一位十足的美人兒,但給人的感覺,,不易親近,。
她在看自己!
莫辭心中疑惑,,自己現(xiàn)在所處位置是在五人最后,,所以剛剛這位英氣少女的視線絕對不是在看別人。
難不成她被自己的帥酷氣質(zhì)給深深的吸引了,?
莫辭很快就否認(rèn)了這個荒繆的想法,,他在云鶴宗的水池中看過很多次了。
自己的樣子雖不是什么歪瓜裂棗,,但也不至于到風(fēng)流倜儻,,玉樹臨風(fēng),讓懵懂少女垂憐三尺的地步,。
就算是比起慧心的大徒弟覺根,,莫辭都自愧不如。
沒辦法,,現(xiàn)實(shí)殘酷,,穿越更殘酷!
“孫兒性子急,,還望女俠莫怪,,我們五人在此商路以行半日,并未見過任何的商隊(duì)經(jīng)過,?!?p> 慧心長老果然好心氣,為人謙卑,,出門在外能有如此作為,,莫辭在心中不禁佩服。
“哼,?!?p> 波濤洶涌的女子冷哼一聲,松開手心劍柄,,一甩韁繩,,兩道身影向前方徐家城奔波而去。
“師父,,你堂堂一宗的大長老,,干嘛要受這種氣,那潑娘,,出言不遜,,教訓(xùn)她一頓就是了,!”
慧心并沒有像往常那般,出言教訓(xùn)自己這個聒噪的弟子,,看著漸漸遠(yuǎn)行的兩道身影,,道:“這兩人,并非朝廷武人,,也不是所謂的名門正派,。”
覺明問:“師父,,從何看出,?”
慧心一邊趕路,一邊細(xì)心的為三個徒兒解釋道:“大澤官吏,,無論文官還是武官,,都必須熟背大澤禮法,他們行走江湖與人交談,,甚至要比我們宗門弟子還懂禮數(shù),,更不會說出老兒這種江湖話,所以兩人不會是朝廷武人,。
大澤律法,,凡西北地界宗門武派,都必須在大澤京都蓋章登記,,并遵守大澤設(shè)立的宗派法,,女人未到花信年華,只可配駕河曲馬,,而那兩位女子所騎的卻是昂貴的赤駒,,這不符合名門正派的做事風(fēng)格?!?p> 莫辭在感嘆《大澤律法》的嚴(yán)明之際,,也不免要吐槽一番,一個山宗門派的弟子在什么年紀(jì)需要騎什么馬都要規(guī)定,,實(shí)在是閑得有些蛋疼。
“師父,,那她們是魔門中人咯,?”覺靈又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緊忙問道,。
“有這種可能,,但江湖之大,獨(dú)身一人闖蕩兩界者,,也大有人在,?!?p> “弟子,受教,?!?p> 三人異口同聲,顯然平時沒少練習(xí),。
莫辭跟在四人身后,,若有所思,剛剛那幾秒鐘的對視讓他頗為在意,。
難不成,,自己認(rèn)識那位英氣少女?
畢竟沒有宿主的記憶,,似乎也只有這一種可能性,,才說的通。
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一個從鄉(xiāng)下來的窮小子,,又怎么可能會認(rèn)識江湖上的人物。
靠近徐家城池,,一種壓迫感便油然而生,。
此時的徐家城大門敞開著,門口站著兩排身穿甲胄,,手握長槍的徐家軍士,。
他們一個個身高八尺,體壯如牛,,挺胸抬頭,,一動不動,神情是無比的肅穆,。
莫辭第一眼看到這兩排軍士,,便對這商賈掌權(quán)的城池有了新的看法。
軍士軍貌,,都配得上西北一界的霸主之稱,。
負(fù)責(zé)檢查城池進(jìn)出的是一位身穿管事服飾的中年人,沒什么官架子,,看上去和軍人一點(diǎn)都不沾邊,,更像是一個商家的賬房先生。
此人名曰“路之春”,,年輕時倒確確實(shí)實(shí)是一位賬房先生,,后來被徐圖安排,管理徐家城進(jìn)出的檢測工作,,已有十年之久,。
“慧心先生,,有失遠(yuǎn)迎,有失遠(yuǎn)迎??!”
路之春一眼就認(rèn)出了身穿便衣的慧心長老,快步上前,,手藏于袖,,舉手加額,微微鞠躬,,施了一禮,。
徐家城城主曾親自拜訪過云鶴宗,并希望有“明師”之稱的慧心長老到徐家城教書一課,。
而路之春當(dāng)時就受過慧心長老的教導(dǎo),,雖只有一課之恩,但像路之春這類讀書人,,最記授業(yè)之恩,,自然對慧心長老,施重師之禮,。
“徐家城主身體近日可好,?”
“安好,安好,?!?p> “與徐城主昔日一別,已經(jīng)三年之久,,不知城主可否突破五境,?”
路之春輕輕嘆了口氣,微微搖頭,。
“不急不急,,修煉一事,不可急功近利,?!?p> 故友重逢,自然要寒暄一番,。
雖然和慧心長老有交情,,但路之春檢查命字牌時可是一點(diǎn)都不含糊,將慧心長老一行五人的出生籍貫都記錄在冊,,才安心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