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豫讓來了
雪不知什么時候下大了,,第二天一早,,智朗推開門就發(fā)現(xiàn)積雪已經(jīng)沒過了腳踝。雪已經(jīng)停了,,卻比昨天更冷,,天空仍然沉沉的,。
身后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卻是季佳過來了,。
“這么厚的雪?。 彼淮┲窭镆?,披散著長發(fā),,到了門口就倚在智朗旁邊。
智朗抬手搭在她肩膀上,,吐了口熱氣說道:“這樣的天氣,,就該縱馬馳騁雪原,或者乘一扁舟,,河中獨釣,。……可惜了,,獨缺一知己,。”
說這話時,,他卻滿臉矯揉造作,,竟是罕有的中二文青病發(fā)作了。不過可惜,,他很顯然是說向空氣聽了,,一旁的季佳倚的更緊,只顧享受此刻的溫存,。
在后院一直拖延到莫時,,智朗這才來到辦公的地方,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屯留來的公文準時到達,,照例是成堆的木簡,他一直忙到日中這才算完工,。
讓騮去取中午的吃食,,智朗卻拿出之前到手的紙,又開始寫寫畫畫起來。只是,,上邊除了工整的大篆,,卻還有許多奇怪的字符。
若拿到后世,,自然就不奇怪了,,只是一些阿拉伯數(shù)字跟加減乘除的豎式計算方式罷了。都是些小學階段的東西,,用來為小孩子開蒙正好,。
一會功夫,等騮提著食盒回來的時候,,智朗正好編到了二元二次方程,。
騮把吃食依次擺到一旁的桌幾上,又去端了溫水過來,,輕喚道:“家主,,該吃東西了?!?p> 智朗抬頭看了眼,,只好擱筆,洗手后換做筷子吃了起來,。
“等會我會寫幾封信,,你送到屯留,讓衛(wèi)黎送到各地,?!币贿叧灾抢收f道,。
“我知道了,。”騮點頭說道,,仍不多言,。
“也沒什么重要的,只是想從各地選一些聰慧好學的孩子,,我要親自教導,。你以為此事可行嗎?”
騮想了想,,說道:“若這是家主本意,那別人恐怕會多想吧,?誤以為家主是索要質(zhì)子就不好了,。”
智朗作為宗主,,加上之前在屯留跟那些大夫的沖突,,他的言行免不了被過度解讀,。問題倒不是解讀的對錯,而是只要有歧義的地方,,都可能引起旁人不安,。
“也對,那就得加一句:只收庶民及中下士之子,?!€有人數(shù),總得有個一百多個吧,,對了,,連孩子家人也得一塊遷來?!敝抢庶c頭說道,。
“家主……這是要培養(yǎng)親信?只是哪里去尋名師???”騮有些遲疑的道。
“親信,?不是,,只是學生而已,我自己來教,?!敝抢蕮u了搖頭。
對智朗的話,,騮只是耷拉著眼睛,,也不做反駁。當然,,他心里是覺得這事不靠譜的,。
智朗能教什么呢?詩書禮易,?他自己都不算特別熟,!權謀、或者戰(zhàn)爭策略,?可這些是能教出來的,?總不能教怎么做那些奇巧之物吧?
再說了,,智朗如今執(zhí)掌百萬人口,,分心去教學生,怎么瞧都讓人覺得離譜。
不過,,智朗常有異常之舉,,騮也習慣了。在沒有結果前,,還是別做評價了,,省的被打臉。
“家主,,林鄉(xiāng)又來消息了,。”
等智朗吃完,,騮沒急著收東西,,卻說道:“豫讓這幾日又不消停。當初說戰(zhàn)事停歇就放了他,,之前一直敷衍,,可都拖這么久了,他也從守衛(wèi)那詐出了實情,,總該有個處置的決定吧,?”
“豫讓……”想到這人,智朗頓時有些頭疼起來,。
豫讓一直被軟禁在林鄉(xiāng)一處山谷中,,算下來也有三年了。智朗去看過他幾次,,也許是對當初戰(zhàn)敗之事心存愧疚,,豫讓也還能安心度日。不過,,自從知道智瑤戰(zhàn)敗被殺后,,他就不消停了,一直鬧著要離開,。
“罷了,,帶他過來吧!……真是個實心眼,?!敝抢蕮u了搖頭,無奈道,。
城外,,茫茫雪原上,正有一輛輅車沿大路朝薪城來了,。因為風把山上積雪吹落了下來,,結果城外積雪更厚,,車駕笨拙的走過去,后邊就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車轍印,。
車上坐的正是豫讓。幾年過去,,他頭頂多了幾縷白發(fā),,看起來蒼老了很多。而本就瘦高的體格,,此刻臉上更看不到多少肉了,。
車駕并沒有士兵跟隨,這一路只有御者跟他二人而已,。
這卻是智朗有意為之了,。對豫讓這樣的人來說,再多的守衛(wèi)也不如他心中那些條條框框來的有效,。
車駕很快到了城外,,不過并未進城,而是轉(zhuǎn)向了河邊,。
不久,,他們停下了,地方卻是渡河的那座小橋邊,。
智朗早已在橋邊等候,,渾身裹得嚴嚴實實,正手持釣竿站在橋邊,。旁邊只有騮跟幾個親衛(wèi),。
豫讓下了車,踩著沒到腿肚的積雪,,到了跟前,。
“還記得這嗎?”
智朗扭臉撇了他一眼,,把手中釣竿換了一只手,。“當初你在這跟我道別,,還端著酒……我想問一句,,酒里有毒嗎?”
豫讓苦笑著搖頭,,“沒毒,。其實本來想放毒的,不過后來我想到,,若我親自下手,,你的部下恐難再安撫,,也就改了?!?p> “你是個君子,,不過,有時候真的很討厭,!”智朗嘆了口氣,,感慨道。
豫讓又往前走了幾步,,卻被騮攔下了,。
“就站那聊吧!別怪我不知禮節(jié),,這事怪你,,誰讓你們當初刺殺我來著?!?p> 豫讓也不多說,,果然站那不動了。
“我想離開,?!痹プ屨f道。
“去哪,?”
“報仇,。”
“替智瑤,?”
“對,。……我只找趙無恤報仇,?!?p> 聽到這,智朗突然停頓了片刻,,接著把魚鉤扯出來,,換了魚餌繼續(xù)甩到還未封凍的河面。
“為什么,?你應該知道,,智瑤后來對你并不信任,不值得,?!?p> “他對我有知遇之恩,很重,,我還虧欠一些,,索性一塊報了吧,。”
“趙無恤如今是秦君座上賓,,你刺殺他,,可能會死的。既然要報恩,,智瑤的子女還在,,你為何不去找他們?”智朗看著他,,緩緩說道。
豫讓枯瘦的臉上多了些笑意,,擺手道:“不用試探我了,。我不會去找他們的,智瑤對我有恩,,不是他的兒子,。而且,智瑤對我的恩情,,如今只夠我?guī)退麍蟪鸲?。?p> 智朗輕哼一聲,,這才繼續(xù)扭臉看向水面,。
“我去刺殺趙無恤,此事對你有利無害,,你應該答應的,。”豫讓又說道,。
“誰說有利無害了,?……有害,不過利更多倒是真的,,所以我并不打算攔著,。”
豫讓緩緩吐了口氣,,說道:“我需要一些錢財,,兵刃,弓弩,,還有一匹瘦馬,。”
“隨后送你,。不過,,不能白讓你拿走,,得來換?!?p> “用什么,?”
“一個人的下落?!?p> “誰,?”豫讓有些奇怪的道。
他手里什么都沒有,,也沒什么有用的消息,,想不到還有什么能跟智朗換的。
“當初刺殺我的那人,?!?p> 豫讓有些愕然:“刺九?”
“他叫刺九,?”
“對,。你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找出來,,弄死,。我當初讓人找了他很久,一直沒有頭緒,。本想問你的,,可你那時一直不說話,也就罷了,?!?p> 能讓智朗一直記恨這么久,也可知那次刺殺對他有多少心理陰影了,,真的離死亡一步之遙,。除了智瑤,再沒有別人讓他記恨這么久了,。
豫讓有些無奈,,“你如此作為,難道師承是來自公羊一脈嗎,?”
公羊?qū)W派是儒家的一支,,創(chuàng)始人公羊曾言:九世尤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
當然,,后來這話被曲解了不少,人家沒那么極端,,說這話的背景是因為國仇,。若是家恨,,報五世就夠了。
“天氣這么冷,,知道就說,,不要扯別的了?!敝抢视行┎粣偟牡?。
豫讓攤了攤手:“他早就死了,被陳梁殺掉的,,怕他走漏消息,。”
“當真,?”
“你以為我會為此事撒謊,?”
智朗點點頭:“這是好事?!阋臇|西都列出來吧,我讓騮去置辦,?!?p> “多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