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靈從程知栩懷里退出來，跑到落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橘色的路燈照亮了一隅,，晶瑩的雪粒噼里啪啦落下來,，砸在任何地方都能聽到細(xì)微的聲響。

　　呼嘯的北風(fēng)隔著一層窗玻璃在耳邊回旋,，外面是冰天雪地,，室內(nèi)暖氣徐徐地輸送，那樣溫暖,。投影儀播放著具有夏日氣息的動漫,，一切都是那么愜意舒適。

　　這是今年冬天的初雪,，她愛的人就在身邊,。

　　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簡靈高高舉起雙手,，趴在落地窗上嗚呼了一聲,，正想多欣賞一會兒雪景，腰上就橫過來一條強(qiáng)健有力的手臂,，一個用力,，輕輕松松將她攔腰抱起來。

　　“光著腳亂跑什么,，凍感冒了難受的還是你自己,。”程知栩被她上次發(fā)燒咳嗽的經(jīng)歷弄得心有余悸,，將人抱在沙發(fā)上,，拿起一旁的毛毯裹在她身上，“我去洗個澡,，你自己老實(shí)待著,。”

　　程知栩轉(zhuǎn)身欲走,，簡靈想起什么,，從毛毯里掙扎出來，抓住了他的手指：“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程知栩是趕回來的,，直達(dá)的那趟航班時間不對,，他轉(zhuǎn)了一趟機(jī)才能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她面前，沒來得及解決晚飯,。

　　簡靈從沙發(fā)上跳下來,，找到自己的毛絨兔子拖鞋穿上，殷切地說：“我去廚房給你煮碗面吧,！”

　　程知栩懷疑自己幻聽了,，神情稍稍一頓，求證道：“你說什么？給我點(diǎn)個外賣,？”

　　“我說,，我親自下廚給你煮碗面！”簡靈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大吼一聲,。

　　他那個眼神是什么意思？難道不相信她能搞定,？

　　程知栩黑眸微瞇,，一臉的抗拒：“別、別了吧,，外面下著雪,，咱別給消防員增加工作了?！贝笳泼嗣哪X袋,，“乖，看你的動漫,，洗完澡我自己煮,。”

　　“喂,！關(guān)消防員什么事……”話說到一半,，簡靈忽然就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他是說她會把廚房點(diǎn)炸嗎,？

　　程知栩沒解釋,，拎著行李箱去了次臥，從衣柜里找了套睡衣到浴室洗澡,?；⒌臒崴疂蚕聛恚麑⒑诎l(fā)往后捋了捋,，仰起脖子,，微凸的喉結(jié)滾了滾，任由熱水從臉上往下沖,，渾身的疲憊也隨著水流沖刷干凈了,。

　　簡靈獨(dú)自一人下樓,，鉆進(jìn)廚房,，從冰箱里拿出西紅柿和雞蛋，還有阿姨前兩天買的手工掛面,。她一邊鼓搗一邊自言自語：“少瞧不起人了,，我昨天晚上還自己煮了袋裝的螺螄粉好不好？”

　　程知栩洗完澡，手里拿著一條干凈的白毛巾擦頭發(fā)上的水珠,，推開影音室的門,，動漫還在播放，里面的人卻不見了,。

　　他轉(zhuǎn)身去了主臥,，沒看到簡靈的身影。恰好樓梯傳來踩踏的動靜,，他循聲望去,，簡靈端著木托盤走上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面置于上面,，白茫茫的熱氣浮動,，她的臉被籠得模糊不清。

　　程知栩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走近,，漆黑狹長的眼眸閃爍了下,，擦頭發(fā)的動作停下來，佯裝不知情地問：“現(xiàn)在外賣這么高級,？”

　　簡靈一秒黑了臉,，正要跟他斗嘴，程知栩就走上前一步,，毛巾搭在脖頸上,，發(fā)梢的水珠還在往下滴落，一滴滴滾進(jìn)毛巾里,。他伸手接過她手里的托盤,，頗為動容：“謝謝女朋友的愛心晚餐?！?p>　　簡靈這才知道自己被他騙了,，他根本就是早猜到這是她做的。

　　“不是不會做飯,？”程知栩干脆進(jìn)了影音室里,，將木質(zhì)托盤放在茶幾上，學(xué)她平時那樣坐在茶幾邊的地毯上,，不過他身高腿長,，施展不開，姿勢難免別扭,。

　　“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簡靈抱著膝蓋坐在他旁邊，找到遙控器將動漫的聲音調(diào)小了一點(diǎn),，方便聽清他說話,，“你和阿姨做菜的時候,，我都有在旁邊圍觀的，多看幾次就會了,?！?p>　　遺憾的是，她居然沒有像偶像劇里的女主角第一次給男主角做飯那樣,，不是切到手指就是燙到手指,。她第一次操作雖然有些手忙腳亂，總體來說還算順利,，也可能是因?yàn)樗蟮拿姹容^簡單,。

　　程知栩拿起筷子，挑起一撮面條吃進(jìn)嘴里,，黑眸中閃過驚訝,，意料之外地好吃。

　　“怎么樣,？好吃嗎,？”簡靈眼里充滿期待地望著他，隔了一秒,，沒聽見他回應(yīng),，她兩手叉腰蠻橫地威脅，“敢說不好吃你就死定了,?！?p>　　程知栩正吃著面，聞言嗆了一下,，笑著說：“好吃,。你自己沒嘗過？”

　　“哼,，我就知道,。”簡靈頓時心花怒放,，手托著腮傻樂了片刻,，瞄了眼投影幕布上的動漫，發(fā)現(xiàn)沒有看男朋友有意思,，又把腦袋轉(zhuǎn)回來了,。

　　老實(shí)說，她沒見過這樣的程知栩,。

　　以往兩人一起吃晚飯,，到時間了他就會離開這里，驅(qū)車回到另外的住處,。此刻的他穿著上下兩件套的睡衣,，純黑色的法蘭絨，翻領(lǐng),，扣子沒全部扣上,，露出來的肌膚冷白如雪，鎖骨薄峭,。頭發(fā)半干未干的,，凌亂地耷拉下來，側(cè)臉線條冷峻,，吃面的動作很優(yōu)雅斯文,。

　　簡靈正看得入迷，茶幾上的手機(jī)突然響了一聲,，拉回了她的神思,，垂眸看了眼，提醒身邊的男人：“是你的手機(jī),?！?p>　　程知栩也是真餓了，沒心思看手機(jī),，低著頭專心吃面：“你幫我看一下,。”

　　簡靈傾身拿起他的手機(jī),，遲疑了一下：“我看了哦,？”

　　“嗯?！?p>　　得到程知栩的首肯,，她才按亮屏幕。他的手機(jī)連鎖屏密碼都沒有,，點(diǎn)進(jìn)去就直接進(jìn)入主頁面,。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初她不小心拿走他的手機(jī)，能隨手拍了那么多張自拍——但凡他有鎖屏密碼,，她也不至于干出這種蠢事,。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簡靈幫他看了消息,，是郁織錦發(fā)來的微信,，問他元旦放假回不回家。

　　“你媽媽問你元旦假期回不回家,?！焙嗢`轉(zhuǎn)達(dá)給他。

　　程知栩喝了口面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簡靈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摸了摸耳垂，催促道：“阿姨問你呢,，怎么回復(fù)?。俊?p>　　程知栩：“不回家,?！?p>　　簡靈哦了聲，模仿程知栩的口吻,，給郁織錦回復(fù)了消息,。

　　郁織錦很快就發(fā)來一長段話：“程知栩，我上次跟你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是吧,？我朋友的兒子像你這么大的都結(jié)婚了,，有的孩子都生了！你真是要急死我??！我打電話問了明朗，你元旦三天假都空出來了,，沒有任何工作上的安排,，你不回家你要做什么？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些文字呈現(xiàn)給簡靈的就是一個暴跳如雷的婦女形象,，她晃了晃腦袋，暗示自己不能這么想程知栩的媽媽,。

　　簡靈不知道該怎么回,，將郁織錦發(fā)來的一番話聲情并茂地念給程知栩聽，后者眼皮抖了抖,，淡淡道：“不用回她,。”

　　簡靈忍著笑說：“好吧,，你待會兒自己回復(fù),。”

　　程知栩吃完了面,，伸長手臂撈過紙盒,，從中抽出一張紙巾，擦干凈嘴角,，從地毯上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將托盤和碗筷拿到樓下去,。

　　大概是程知栩這邊沒有回復(fù),，郁織錦就沒再發(fā)消息過來,。

　　簡靈按了返回鍵，手機(jī)界面重回“消息”那一欄,，目光自下而上,，很快找到自己的微信頭像，再看一眼備注,，簡靈抽了一口氣,。

　　掌上明豬,？程知栩是認(rèn)真的嗎,？

　　程知栩從一樓上來，推開門就看見簡靈踩在沙發(fā)上,，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一只手叉著腰，另一只手拿著手機(jī)指著他,，頗有一股拿劍的氣勢,。

　　他被唬了一跳，站在門邊沒進(jìn)來,。

　　“程知栩,，我先前讓你改微信備注，你就給我改了這個,？”簡靈舉起手機(jī)指給他看,，屏幕上的亮光投在她臉上，將她氣鼓鼓的表情映照得生動有趣,。

　　“你偷看我手機(jī),？”程知栩顧左右而言他。

　　“是你給我看的,?！?p>　　“那你看朋友圈了嗎？”程知栩問,。

　　簡靈一頓,，很想問他一句，我看你的朋友圈干什么,，我用自己的手機(jī)又不是看不到,。可是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神,，她不受控制地點(diǎn)進(jìn)他的頭像,，翻到朋友圈那一欄。

　　一眼掃過去,，近期的好幾條朋友圈都是她沒看過的,，其中夾雜著兩條她見過的,。

　　12月24：“還在科倫坡，不確定能不能趕回去,，盡量吧,。”

　　12月18：“今天只和她聊了三句,，小姑娘好像興致不高,，不知道是不是不開心?！?p>　　12月1：“郁女士又打電話讓我回家,，想直接跟她挑明我有女朋友了，又擔(dān)心說開了得見家長,，她好像沒準(zhǔn)備好,。”

　　11月16：“她中午吃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有壓力,。”

　　11月2：“聊天時聽說她喜歡下雪天,，呵,，體質(zhì)那么弱還喜歡冷天。算了,，找個機(jī)會帶她去瑞士吧,，那兒的雪好看?！?p>　　……

　　簡靈的呼吸越來越輕緩,，到最后屏住了呼吸。這些朋友圈全都設(shè)置了“僅自己可見”,，除了程知栩本人,，誰也看不到。這些動態(tài)全部與她有關(guān),。

　　再往前翻,，看到了兩條她曾經(jīng)刷到的動態(tài)。一條是她送他的那束紅色玫瑰花,，另外一條是他來公寓拿東西那晚,，拍的一張月色美好的照片。

　　簡靈眼尖地發(fā)現(xiàn),，這兩條朋友圈的下面都有“兩個挨在一起的灰色小人”標(biāo)志,，這代表的是“部分可見”，也就是說，只有他和她能看見,。

　　程知栩從門口走過來,，視線緊鎖著她，笑著問：“還沒看完,？”他不常發(fā)朋友圈,，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沒幾條,。

　　簡靈的視線從手機(jī)緩緩挪到他身上,，眨了眨眼，沒來由的,，鼻尖一陣泛酸,，眼眶也熱熱的：“你發(fā)的玫瑰花我知道，但是拍的那張月亮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程知栩挑了挑眉：“喜歡你的意思,，沒明白,？”

　　難道是……

　　簡靈一愣,，終于明白過來——今晚月色真美！

　　她真遲鈍,，居然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diǎn),。

　　程知栩?qū)⒄驹谏嘲l(fā)上的姑娘抱下來，自己坐在沙發(fā)上,，摟她入懷,，屈起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聲音清潤好聽：“我暗示得那么明顯,，某人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簡靈的手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對面落地窗的窗簾突然慢慢朝兩邊打開,，入目可見，窗外白雪紛紛,。

　　雪下大了,，再也不是一顆顆的雪粒，而是如鵝毛一般,，一片片,、一簇簇，在滿城燈火的映照下美不勝收,。

　　簡靈一時之間忘了自己要說什么,，看著窗外的雪喃喃道：“雪下得好大?！?p>　　程知栩問：“想不想去瑞士看雪,？”

　　簡靈回過頭看著他,，沒理解他的意思。

　　程知栩低下頭,，高挺的鼻子蹭了蹭她的臉頰,，呵出的氣息溫?zé)幔ひ舻统?，帶著誘哄的意味：“元旦一起去瑞士吧,。”

　　簡靈怔然,，那會兒程知栩的媽媽發(fā)消息問他元旦回不回家,，又從明朗那里打聽到他假期沒有工作安排。原來,，他是為了帶她去瑞士看雪,。

　　程知栩沒聽到回應(yīng)，捏了下她的手背：“去嗎,？票都買好了,。”

　　簡靈重重點(diǎn)頭,，倏地?fù)溥^去抱住他的脖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