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色微亮，按照后世的計時方法,，此時差不多是早晨四點,。
賈琮穿戴整齊來到院里,，準備打水洗漱,，然后再做今日的晨練,，爭取早日修出那一口后天氣，好蛻變成后天武者,。
賈家兩府無論嫡庶，反正都會發(fā)一套賈家傳家武學《飛雪紅雨刀》雖然說自賈赦之后就沒人再練會過,，但賈琮依然對此鍥而不舍,，堅決要練出武道來，哪怕是個只有一絲后天真氣的后天武者,，也都比毫無修為要強的多,。
“昨晚忘了打水，今日又得大白天走一次,，也不知那群長舌頭的下人又如何去說,。”賈琮搖了搖頭,，把蓋在水缸上的木蓋拿開,，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對這種味道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熟悉,，北城總會有更為濃烈的血腥氣息,，往往還會有汗味和腐爛的味道夾雜……
這邊倒是干凈的挺多，就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很淡很淡,。
一個白發(fā)老者躺在水缸里。
躺在自己花了十枚銅錢買來的結實粗瓷大水缸里,。
而且身上的血還把水缸整的不能用了,，至少要刷十遍才能用。
那白發(fā)老頭還搖了搖腦袋,，緩緩的睜開眼睛眨巴了幾下,，一臉疑惑的看向自己，片刻后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尷尬的對自己笑,。
但是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啊……仿佛這壓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是什么人,?！?p> “一個武者，準確來說,，是武尊境的武者,。”老者很快站了起來,，從水缸里跳出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
賈琮深吸一口氣，道：“那你為什么…會在我的水缸里,?！?p> “……有人要殺我，我來躲躲,?！?p> 經過一柱香的幾乎坦白性對話之后，賈琮嘆了一口氣,，總結道：“所以,，你是黃泉客謝黃泉，江湖武尊級的高手,，跟你的同伙闖了皇家寺廟,，搶了一本功法出來，他殿后你逃跑,，你就到了我的水缸里,？”
“是這樣的,。”謝黃泉說：“你讓我躲著就行,，我給你銀錢,，就算是嚼用給你，等神京城內風波小了我就馬上離開,，絕不多留片刻,。”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賈琮嘆氣,。
“有，賈代善和我有舊,，我不會對他的后人下手,，但我會把你帶走放到老朋友那里，然后我在別的地方藏下,，何時我安全了,，何時我放你回榮國府?！敝x黃泉說這話的時候,，簡直理直氣壯……
“那你帶吧，我正好不想在這腌臜窩子里面呆著,?！辟Z琮干脆伸出手去，示意自己隨便他處理,。
謝黃泉眉頭一挑：“激將,？我沒有和你說笑?！?p> “我也沒有和你說笑,。”
謝黃泉右手一揮,，一個小木頭凳子到了手掌心,，放在地上坐下之后，他有些疑惑的說：“這是何故,？賈家又不缺銀子，難不成還能短了你的花銷,？”
“我是庶子,，就算是我父，處境也不好,，如今家中資源盡數放在二房處,，無論是銀子,、藥材、武技,、功法,、人脈，我沒甚么選擇,，不過等大了打發(fā)出去自己過活罷了,。”賈琮沒隱瞞,，這幾乎就是整個神京城都知道的笑話——賈家兩府一武,，一武后天六品。
“嘖,?！敝x黃泉感嘆一聲，伸出手要去握賈琮的手,，沒用任何功力加成,，就是單純的要握。
但賈琮不知道,，賈琮只能眼睜睜看著,，強忍著一個白發(fā)老者跟自己一見如故般手牽手的排斥感，任由他如何施為,。
“底子不錯,，手上是有外家功吧？摸著是年歲十一的骨頭,，練武六年不錯了,，天賦也還能湊合，不是什么絕世天才,，勉強夠得上天才這說,，外家功應該是少林寺那邊的拳法，無非《降魔拳》《金剛拳》《羅漢拳》這幾部能外傳的外家拳法……”
謝黃泉抬起頭,，古井無波的眼睛直對賈琮：“你練的什么內家功,？賈家《飛雪紅雨刀》絕對沒有這么慢，約莫二三十日就能修出后天真氣,，我觀你經脈,，至少是練了四年的擴脈，縱然是武當山《混元一氣訣》都不會這么久無法開脈出氣,?！?p> “就是《飛雪紅雨刀》的后天篇，家中從東府賈珍咿呀學語便傳下，到榮府這頭的賈蘭,，都曾學過,，聽聞賈珍等比我年歲大之人都無練武天賦，于是到我這兒干脆換了簡化本……只有賈寶玉所得是原本的《飛雪紅雨刀》,?！?p> “原本在何處？讓我看一眼,?！敝x黃泉思考片刻，凝重道,。
賈琮也不磨嘰,，走進屋里，沒用幾個呼吸就把一本赤紅色封皮的書本拿了出來,，遞給謝黃泉道：“這就是了,，老先生若有空可揣摩片刻，是否我修煉法子錯了,，若是錯了,，我只得換一本功法，此功我練了六年,，已成心魔,，若練錯再修……”
“心魔交纏，爆體而亡,?！敝x黃泉隨口接了個下茬，一目十行的翻著書,，一盞茶的功夫都沒用就合上,，閉眼嘆氣道：
“這壓根就不是《飛雪紅雨刀》而是《落雪刀》的簡化版，是已逝的皇家供奉飛雪道人葉飛雪心血來潮之作,，它只能擴脈,，無法開脈，所以一般認為是外家功,，只不過有些內家功的特征,，練上二三年也能修出內力，最高可達后天一品,，若是天賦好,，先天也可一搏，但簡化版的不行,，別說內力了,，你連脈都擴不了多少,。”
“你已經很久沒擴過脈了吧,？無論如何修煉，都只是修煉,，無法擴寬經脈,。”謝黃泉再問,。
“的確如此,。”賈琮點頭,，眼神沒有半分變化,，似乎早有預感。
“那就是了,，這本功法,，壓根無法修出內力，若是一直修煉此功,，你絕無可能成為武人,。”謝黃泉搖頭,。
“依老先生之見,，我該如何？”賈琮面色依舊平靜,，但隱藏在平靜表面下的,，幾乎就是實質性的怒火。
“改口可真快……剛才還‘你’‘你’的,，現在就變成‘老先生’了,。”謝黃泉并沒有直言：“還能如何,？換功法罷,，但你已過了最佳的練武歲數，縱使經脈已經擴寬,，但沒有開脈就是沒有開脈,，這話，你找任何人都是跟你再說一次,?！?p> “多謝老先生?！辟Z琮拱手鞠躬行禮：“老先生隨意在我這處呆,，此地也清凈,，一月到頭也都沒幾個人愿意來，若是要綁我離去,，也不是不可,，只是莫要再讓我回這傷心地?！?p> “這屋子一共兩間,，左邊那間老先生隨意進出，右邊那間莫要進入,，否則,，琮縱使不敵老先生萬一，也要與老先生拼命,?！?p> “可有緣故？”謝黃泉聽的一陣心酸,。
誰不是呢,。
“那是家母生前所住，如今空著,，老先生便住在我屋子里,，我在外屋即可?！辟Z琮繼續(xù)道：“飯食不必擔心,，琮在北城決斗場每日五場雷打不動，無論輸贏,，保底尚有五十枚銅錢,，若運氣好全勝，有五百銅錢……足夠老先生與琮二人飽腹,，若需大量酒肉或藥材,，琮也可向江湖客轉借?！?p> “不必,，我這里……好吧，等我脫身之后,，百倍奉還,。”謝黃泉摸了摸腰包,，發(fā)現自己壓根沒帶銀子,，一兩都沒有……
“不如這樣，我隨便傳你一門佛家心法,，勉強能修出內力,，大約能到后天一品左右,，你日后科舉，只要能考中舉人,，身上自會有浩然正氣加身,，那時便是尋常先天八九品，也奈你不得,?！敝x黃泉思索片刻，得出這樣一個解決方法,。
“老先生不必勞神，琮不過一廢人罷了,，也無心科舉,，只求不是不認字即可?！辟Z琮搖頭拒絕,，又說道：“況且，先天八九品,，也并非我所求之物,。”
“那你想要什么,？橫練功夫我也是有的,。”謝黃泉好奇道,。
“我想要的,，老先生的確能給，但琮不愿受,，琮不過天地間一凡人,，來時空無一物，世間既贈我傷痕,，我便攜傷而去,，就是不枉活一遭了?！?p> “此言甚妙,。”謝黃泉看了賈琮半天,，肅然拱手道：“謝黃泉銘記在心,，日后若有機會，定將小友此言鐫我黃泉之上,，流傳千古,?！?p> “不敢當老先生贊賞?！辟Z琮走出院門,，回頭道：“琮先去買些酒食，給老先生洗塵,，還請稍等片刻,。”
“……多謝,?！敝x黃泉忽然感覺很憋屈，他沒欠過別人人情,，在他看來,，那功法之事隨便抓個有點見識的都能看出來，那一言就是一部證道之文的大體,，只要稍作加工,，那就幾乎接近當年他證道武尊的那篇了。
“不行,，這人情一定得還上,，不管是金銀也好，功法也罷,，我總得我不欠別人的,。”
他倒是悠閑了,，可還有魏無悔呢……
魏無悔跌跌撞撞的行走在空無一人的長風街之中,，長風街，長風街,，風刮的都更大,。
他身上沒有血跡，也沒有傷痕,，就連兵器都被他藏在了一線牽那里,，他現在只想隱藏在這北城之中，等風頭過了立馬去找謝黃泉,，然后趕緊離開京城,。
走出了長風街。
眼見著一隊錦衣衛(wèi)即將從身邊擦肩而過,，魏無悔急忙轉過身裝咳嗽,，他可不想生事。
“謝黃泉,，你個傻子還不趕緊來找乃公……要被煩死了好嗎,?！?p>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會有你這種兄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