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水師也是一樣,，能夠?yàn)樗丝达L(fēng)水,，勘房基，但不能己技己用,。謝瞎子記了拴柱生辰八字,，又近前看拴柱的面相，用手捏了捏拴柱的骨頭,，說：“娃娃,，眼睛下面有一顆淚痣，云朵一樣的淚痣,，說那是“烏云痣”,，長在眼睛的下面是要讓身邊的親人流盡一生的眼淚，直到那顆淚痣消失,。說此兒一生多桀,，多災(zāi)多難，大起大落,，少年多災(zāi)傷身,，成年多難傷心，中年發(fā)達(dá),，老來有錢享福,，頭上是右邊太陽，左邊月亮,，水里馬咬,，地里馬踹，洞中喝水,，空中斷腳,，命里有四個女人三個娃，男犯桃花,，四個女人是死一個,，傷透心，跑一個,，恨透心,，冤一個，悔透心,，撿一個,，爽透心，三個娃,，不是你老婆生你娃,，是你老婆不生你娃，是你娃不像你,，像你不是你娃,，你娃來討你債，不是你娃來還你債”,。說完捻須寫下此語,，遞給家人，吩咐保管好,，說日后應(yīng)驗(yàn),，一屋子人聽了云里霧里，莫名其妙,，都說算命先生是“忽必烈的弟弟胡屄謅,，爛蛤蟆蛙鳴，由著嘴冒泡泡”,。聽不明白,，看不清楚，栓柱爺也著急,，請算命先生另屋說話,，并呈上十元卦錢。算命先生說天機(jī)不可泄漏,，望家里人多多行善,，對娃娃多加看護(hù)，也許能逢兇化吉,，少些災(zāi)禍,，說完閉口不言，任憑栓柱爺百般求解,，再不吐露一個字,。栓柱一家雖半信半疑,，還是小心為妙，從此多花些功夫,，栓柱身邊不離人,，拴在褲腰帶上，抱在懷里,，背在身上,，真是有點(diǎn)捧在手上怕碰了，走在路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百般呵護(hù)。

　　那個讖語說起來饒舌,，聽起來云里霧里,，看起來不明不白，讓人費(fèi)解,，可事情還是沿著那幾句讖語一件件發(fā)生了,。

　　拴柱出生那年，我上小學(xué)二年級了,，也隨著媽媽到他家賀過喜,。

　　栓柱又過了二年，雖有嗑嗑碰碰,，倒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潑調(diào)皮,，與同村小孩并無不同,，漫長的時間稀釋了人的記憶，家里人漸漸忘了算命先生的話,，一天,，栓柱跟媽一起去渠邊洗衣服，村西頭的老渠不知多少年了,，寬闊處一洼一洼的,，水淺慢悠悠地流著，窄處水深而急,，渠繞著大彎,，不直也不太彎曲，兩岸楊柳垂枝,，輕風(fēng)搖曳,，婀娜多姿，榆樹蒼桑，老木疙瘩一蹴一塊的,，是村里人納涼,，娃娃戲水，婦女洗衣的好地方,，炎熱的夏天,，能在涼爽的渠水里窩著，泡著,，那真是清涼舒服。大中午己有十多個大娘大嬸小媳婦在渠邊樹蔭下,，一邊乘涼,，一邊捶打揉搓漂洗衣物被褥，手里牤著,，嘴里也不停,，嘮嗑家里長短和村里的閑言碎語，大點(diǎn)的小孩,，脫了衣服光著尻子,，精著身子，在渠道里撲騰玩水,，小點(diǎn)的坐在淺水?dāng)偵贤嫠ツ喟?，栓柱媽怕孩子熱，將栓柱放在渠轉(zhuǎn)彎水淺緩慢的淺灘上,，在自己眼皮底下盯著,。這里的水剛到腳脖子，娃娃坐里面水剛好漫到肚臍眼上,，小家伙在里面高興的哇哇亂叫,，腳踢手揚(yáng)，水嘩嘩亂揚(yáng),，不時從水里抓點(diǎn)泥玩著,，淺灘多水草，被正午的太陽一曬,，比其它地方水溫高點(diǎn),，?暖洋洋溫溫的，是螞蟥最喜歡的環(huán)境,，女人們不知道這個道理,，娃娃們更不知道這個危險。女人貪嘴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沒了,，娃娃貪玩,，下了水就拉不上來，一晃就個把小時過去了。大家收好衣,，端著盆,，收拾完要走了，各自招呼娃娃回家,，小家伙們還不愿上來,，賴在水里，更歡實(shí)地顯能,，給媽媽奶奶表演著自己的本事,。栓柱媽過去將孩子拉起來，接著“媽呀“一聲喊了起來,，只見栓柱身上腿上爬著黑乎乎軟綿綿的十幾條螞蟥,。這東西多棲息在稻田草地淺水灘，爬在人畜動物身上吸血時,，會釋放一種麻痹神經(jīng)的毒素,，感覺不到痛癢，大人都不易察覺,，何況剛?cè)龤q的栓柱,，被螞蟥爬了這么多，咬吸這么久,，都不知道,，幾個女人聞聲過來一看，都倒吸一口涼氣,，被這像蛇一樣的東西,，嚇得身上起雞皮疙瘩，幾個膽小的直往后退,，栓柱媽也挺發(fā)怵,，這會顧不了了，用手往下蹴,，竟扯斷二個,，另半截身子還冒著血緊貼在娃身上，王姨有經(jīng)驗(yàn),，脫下鞋就往螞蟥身上抽,，一個個掉下來縮成一團(tuán)。還有幾個半截身子已鉆入娃娃皮肉里,，打不下來,，張老太從腰里抽下煙袋鍋，趕忙點(diǎn)上,，用熱熱的煙袋鍋連熏帶燙,，螞蟥才從孩子身上縮著掉了下來，拴柱又是被拍又是燙，加上往掉揪螞蟥時皮膚的撕裂疼,，張著嘴哇哇大嚎,，折騰好一會，幾個人手忙腳亂才將螞蟥弄完,，再一看拴柱身上像撓癢癢抓爛的皮膚一樣,，嬌嫩的皮上紫紫紅紅，有的還滲著血,。栓柱媽再仔細(xì)檢查一遍,，發(fā)現(xiàn)小牛牛上露著像綠豆顏色和大小的東西，趕忙用手掐住,，幾個人幫忙,，拍不著，燙不上,，拉不出來，沒了主意,，眼淚撲簌簌掉下來,，大家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有人反應(yīng)過來,，說上醫(yī)院,，栓柱媽一手抱娃一手掐著栓柱螞蟥尾巴，急急向醫(yī)院奔去,，娃娃在她的懷中痛苦地嚎著,，翠竹抱著這獨(dú)苖，生怕有個閃失,，心急火燎,，一路小跑，足下的黃土路像是跑不到盡頭,，其她人有的跟著,，有的急忙回家給拴柱家打招呼。當(dāng)時鄉(xiāng)衛(wèi)生院醫(yī)療條件差,，大都是赤腳醫(yī)生出身,，也沒有處理這事的方子和臨床經(jīng)驗(yàn)，救人如救火,，沒有辦法,，只能拿手術(shù)刀劃開栓柱小牛牛的皮膚，將螞蟥也劃個小口,，凃上辣椒和花椒汁,，螞蟥才退了出來，救了小家伙一命。栓柱爺爺奶奶趕來后,，心疼地直掉眼淚,，埋怨栓柱媽疏忽大意，讓娃娃受這么大的罪,。

　　栓柱這次歷險后,，爺爺想起夢中的情景，總覺得有負(fù)袓宗的囑托,，心里忐忑不安,，對著祖宗牌位嗑了幾個頭，發(fā)誓守好張家后代,，自此以后,，像護(hù)著自己的寶貝一樣看護(hù)樣著孫子，不相信別人,，也不讓別人插手,，他像個老母雞一樣，走路,，尋食,，玩耍，都置于自己的身邊或保護(hù)在翅膀下面,，一個中年漢子慢慢的變成了一個女人似的,，迸發(fā)出了母性，產(chǎn)生了母愛,，孫子的每一聲啼哭都會撩動他內(nèi)心深處的愛憐,，其他人逗弄或抱領(lǐng)栓柱，他都會像個母狼一樣,，眼睛盯得緊緊的,，就差沒有獠牙露出呲著了。

　　五爺做事坦蕩,，行善不記功德,，吃苦不怕出力，隊(duì)上有二十來頭羊,，也沒個合適的人照應(yīng),，算過來算過去，還是交給他放心,，兼著河邊那條索子船,，五爺帶著一條雜毛花狗，領(lǐng)著栓柱游走在煙村雨街,，田間地頭,，阡陌荒地,。一老一小，一狗一群羊,，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清晨，植物濕漉漉地帶著露水,，樹葉釋放著無盡的朝氣和生機(jī),，每片葉子都綠瑩瑩的，嗶啦啦啦地響著,，抖動著身姿,，蜻蜓和蝴蝶立在上面，日上三竿,，才飛起來隨著蜜蜂一樣忙碌起來,，上下翻飛，麻雀成群地從這棵樹飛躍到那棵樹上,，歡快地?zé)o限自由著,，正午的陽光從樹頂灑下落，隨著微風(fēng),，樹葉抖動,，一束束光注和光暈在樹縫隙里搖曳，斑駁的亮點(diǎn)被樹葉的油皮反射,，光怪陸離，毛毛蟲也開始弓著身子,，一蠕一蠕地爬行,，整個世界都活潑潑的。村子?xùn)|北角大水渠旁,，有些年代的大水車轟轟隆隆,，吱吱呀呀，笨重而緩慢地轉(zhuǎn)動,，水隨著木片水槽帶上來,，又嘩啦啦向下?lián)P著落花落下去，帶動石磨艱難地轉(zhuǎn)功著,。拴柱隨著爺爺,，如這水車，一天又一天,，周而復(fù)始,，慢悠悠地成長著。

　　五爺戴著草帽,，手持一把鐮刀,，身上穿一件汗?jié)n漬的失了顏色的褂子,，高高地卷起褲腿，光著腳,，看著孫子玩,，看著羊吃草，那狗也許熱了,，偎躺在他腳下,，伸著舌頭喘氣。田里的莊稼,，齊刷刷地往上伸著穗子,，葉子青綠青綠的，麥尖芒剌如利箭在風(fēng)中舞著,。五爺摸出煙袋,，捻上煙絲，摸著幾縷胡須,，愜意地瞇著眼,，隨那一吸一亮的火頭有節(jié)奏地笑著。孫子茁壯成長,，羊一天天上膘,，糧食長得比往年好，對一個農(nóng)民來說,，哪一件都是高興的事情,。

　　太陽懸在當(dāng)頭，中午,，兒媳婦提著稀飯和饅頭,，兩盤青菜，來到田頭放在樹蔭下,，招呼爹和兒子吃飯,，順便抱栓柱稀罕著親著，五爺不放心地喊著,，“田?；⌒膭e把娃摔了”,，兒媳心里不滿地想,，我還耽心你領(lǐng)不好娃呢，一邊吃一邊說“爹,，我領(lǐng)栓柱回家,，你一個人看羊吧”，爹不滿地說“不行,，娃在這里玩的好好的,，”不容分說,，拉著孫子的手向自己靠近了點(diǎn)。

　　吃完飯,，五爺抱起栓柱,，舉上放下地耍了幾下，就把臉靠在孩子臉上親熱,，小家伙細(xì)皮嫩肉的小臉被那硬茬茬的胡須扎得生疼,，栓柱扎著小手“媽媽抱我，爺爺?shù)暮釉颂?，不要不要嗎”,，栓柱媽心疼地去接孩子，五爺卻放下就拉手看羊去了,，不給這母子團(tuán)聚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