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布置雅致簡潔的屋子里,,一個身著綠衣衫裙的宮女正俯身向座上之人行禮,。
“大人,衛(wèi)少傅聽了您帶的話后面不改色,,還請您……”宮女聲音漸微,,面露難色,,“請您去府上喝茶?!?p> “呵”
只聞座上之人一聲輕嗤,,那宮女便腿軟般跪下去。
座上的人哪怕穿著簡約至極的灰白道服都遮掩不了自己的脫塵氣質(zhì),。就是這個女子,,一年內(nèi)從一個卑賤的婢子搖身一變成了皇帝跟前的紅人,名滿天下的天師大人,。
這個人的成長之快實在叫人感到畏懼,。
然而談僖伶本人并沒有怒火,她只是為衛(wèi)昀卿的“小聰明”感到好笑,。
宮女退下后,,談僖伶立即翹起二郎腿摳了摳背后的癢肉,。
她,外人眼里深不可測冷漠寡言的天師大人,,其實不過是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宅女,。
一年前,她剛讀完一本主角官場晉升的男頻爽文,。要命的是,,第二天她就穿書了!而且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奴婢,!
幸運的是自從穿過來后,,好像上天給她開了金手指,除了已知的原著內(nèi)容外,,她還了解原著以外的一些隱藏劇情,。
為了生存,她把男主晉升的計謀化為己用,,得到了皇帝的賞識,。由于可以“預(yù)知未來”,她被皇帝奉為天師,,視作仙人,,可謂成功他媽給成功開門——成功到家了!
可這樣一來,,原本精才艷絕的男主——衛(wèi)昀卿,,便被迫晚了一年登上少傅之位且被天師搶盡了風(fēng)頭。
如今的她已然被衛(wèi)昀卿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不,,又想著法子來坑她呢!
不就是場鴻門宴嗎,?看他能翻出個什么花,。
而另一邊,衛(wèi)府里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衛(wèi)昀卿辦了一場詩宴,,邀請對象是一些寒門學(xué)子。
“以茶代酒,,這杯敬少傅大人,,敬您屈尊降貴與我們同飲?!弊乱晃灰轮鴺闼氐那嗄暾\懇說道,。
衛(wèi)昀卿也端茶對飲,“諸位皆為芝蘭玉樹,日后前途無量,。想衛(wèi)某曾經(jīng)何嘗不也是一介布衣,,看到諸位便生親切之感?!?p> 眾賓客聽完無不面露喜色,,心里更加相信少傅為人。
突然衛(wèi)府的一個小廝前來傳報,,說是天師大人正在門口等著喝茶,。
賓客們俱是一驚:這兩人素來不算親厚,天師何以親自來赴宴,?
衛(wèi)昀卿的右手還在摩挲著小巧的紫砂杯,,神色未變地點了點頭。
門栓才拉開,,談僖伶便迅速跨了進(jìn)來,,只有一個冷面侍衛(wèi)跟著。
談僖伶剛進(jìn)主廳,,便見一群人朝她下跪,,“拜見天師大人?!?p> 而衛(wèi)昀卿正朝她露出那三萬年不會變的溫和笑容,,像是同她有多親厚似的。
“都起來吧,。我今日與大家一樣,,都是來喝茶的客,不必拘束,?!?p> 眾人聞言起身,不過仍不敢多語,。
“談小友,,快些入座,。許久未見,,我真想同你品茶論英雄?!毙l(wèi)昀卿的聲音一如從前的溫柔,,語氣聽起來誠懇真摯。
虛偽至極,。
談僖伶保持著高冷人設(shè),,只頷首示意。
許是發(fā)現(xiàn)座下的人都只敢默默品茶,衛(wèi)昀卿“體貼”地說了句:“談小友,,我看今日大家圍坐一團(tuán)實屬難得,,可惜你給我賣的面子太大了,我的這些客一個個有意思的緊,,現(xiàn)在都不說話了,。”
一個坐在衛(wèi)昀卿右手邊的青年聽聞忙舉杯邀罪,,動了動唇,,狀若欲言。
誰敢說一句天師的不是,?
衛(wèi)昀卿不給他講話的機會,,“不如玩些民間的游戲活絡(luò)活絡(luò),我看府外山茶花開得不錯,,不如天師你給我們采些花來吟詩作興?”
衛(wèi)昀卿府外的山茶花,?
到底在哪里寫過?
談僖伶微微蹙眉,,忽然想到書中一個侯爺?shù)呐嗽恍l(wèi)昀卿滅口過,,罪狀無非是勾結(jié)外藩使者有叛國之嫌。
當(dāng)時陳列的罪證很充足,,可衛(wèi)昀卿還是多此一舉地提到過,,一束花,外藩之人送的,。
正因為衛(wèi)大人的花也能肆意地采,,這個女人必定喜歡山茶花。
那外藩如此投其所好,,人們心中都會猜測這個女人和外藩有私情,。
而這正是侯爺最不能接受的。
原來衛(wèi)大人又開始一輪新的盤算了,,談僖伶想著想著忽然笑了:他以為皇帝喜歡我嗎,?
自始至終衛(wèi)昀卿都安靜地等待著談僖伶的回答,溫柔的眼神膠著在她身上仿佛她是初春最好的顏色,。
談僖伶冷冷地看著他說:“衛(wèi)昀卿,,我不喜歡山茶花,我就喜歡太歲爺種的劍蘭,?!?p> 衛(wèi)昀卿連睫毛都沒眨一下,笑吟吟地說道:“天師好大的氣運,,我府上的山茶花白給都不要,,竟巴巴地望著陛下的花呢,。”
談僖伶聽了直想吐,,這個人真是時時都在想著挖坑,。
“怎么說?我和陛下情投意合,,花而已,,陛下不會不舍得?!闭勝伊鎸嵲趹械猛蜃煺?。
衛(wèi)昀卿聽后果然神色一僵。這丫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擱這玩自爆呢?
旁人聽到此話無不坐立難安,,先不說天師是不是說的真話,就算是玩笑話誰又敢聽天子和天師的風(fēng)流事,?
兩個人都是帝國最尊貴的存在啊,。
衛(wèi)昀卿很快恢復(fù)從容,收回目光,,啟唇說道:“咱倆可別互相打趣了,,把別人雅興攪了也不知----”
“行了!我這茶也品了,,唇槍舌劍也不知多少個來回了,,我還是就此告辭,你們盡興,?!闭勝伊嫘闹杏嗯聪粗l(wèi)昀卿就來氣,,實在不愿多待,。
早就習(xí)慣了談僖伶的惡言惡語,衛(wèi)昀卿仍舊不以為意地挽留道:“你好不容易來我府上一趟卻這樣趕著走,,別人豈不要說我怠慢天師了?”
客人們聽及此,,只暗自想著:這遠(yuǎn)看如仙人一般的天師竟是這樣一個無禮刻薄之人,兩相比較之下,,果然只有衛(wèi)少傅名副其實,,是位溫和有禮的翩翩君子。
談僖伶看著這些人的表情立即明白了他們的心思,,連一個字都不想解釋,。
她起身,,向衛(wèi)昀卿踱步走去,,下巴微抬,面無表情。一身灰白道服,,用那樣不屑的眼神看著他,,衛(wèi)昀卿突然覺得她不說話的時候真像個仙人。
談僖伶走到他面前,,緩緩低頭靠近他的臉,。
衛(wèi)昀卿只見那雙淡漠又冰冷的雙眼離他越來越近,那如古井一般的瞳孔里映出了他呆愣的面容,。
一時間衛(wèi)昀卿竟沒能反應(yīng)過來,,只是任她湊近耳畔。
談僖伶在他耳邊,,壓低聲音,,用一種滿含厭惡的語氣說道:“別費力氣了。你的所有心思在我眼里不過是孩童的把戲,。別在我面前賣弄了,,還嫌我不夠煩嗎”
衛(wèi)昀卿像是從云端跌落,猛地回神,,眼前那雙眼睛清澈冷冽,,此刻卻充滿了無聲的嘲弄。
……
談僖伶剛回寢殿便被皇帝傳喚一同用膳,,只得收起怒氣應(yīng)付皇帝,。
是夜,衛(wèi)昀卿下令讓下仆不必守在門外,,獨自待在屋里作畫,。
畫中之人似乎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美人,蛾眉皓齒,,面若銀月,。只是一雙眼睛像是得道高人一般盛滿了寞涼,衛(wèi)昀卿淡淡地勾勒出她的道袍袖子上的烏襟,,隨即頓了一秒又煩躁地甩開了筆,。
畫不像她。
他衛(wèi)昀卿從來不是個溫柔的人,,哪怕偽裝得再像,,他也知道自己一直是個對權(quán)力近乎癡迷的人。他性格其實很暴躁,,但沒人看得出來,。
當(dāng)然自從她出現(xiàn)后,他總是難以控制好情緒,。而她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壞他的事,,他卻怎么也除不了她還被她多次嘲笑!
想到這,,衛(wèi)昀卿面色一沉,猛地將桌上的筆硯畫卷扔到地上,。
那幅畫卻輕飄飄地落下,,畫中之人仿佛在冷眼旁觀這一切。
同一夜,,華辰殿內(nèi),,嘉敏帝正喚人布菜,談僖伶在旁陪侍,。
華辰殿中唯一坐著的男人,,穿著華貴的龍袍,坐姿隨意,,從修長的手到頸部,,下頜,唇鼻額無不體現(xiàn)出著刀削斧刻般的線條感,。和本朝男子愛畫眉的喜好不一樣,,他似乎沒有修過眉,隨意生長的眉形讓他的眉眼有絲野性之感,。
這個氣質(zhì)頗像俠客的人便是嘉敏帝阮堇年,,立冠之年登基,如今已在位七年了,。
“天師,,朕讓御膳房專門做了你愛吃的,坐下嘗嘗,?!?p> 談僖伶謝恩后便直接坐下。她在皇帝眼中是個半仙,,無需太過講究,。
阮堇年向隨侍太監(jiān)擺了擺手,那太監(jiān)立即會意帶著宮人退到殿外,,關(guān)上門窗,。
談僖伶瞧著并無言語。嘉敏帝這是又要問“天命”了,。
只是這次皇帝倒不是問命,。
阮堇年吃了幾口便不再動筷,只是一手托腮,,神情放松地看著身邊人吃飯,。
按理說皇帝不吃了,陪席的人是萬萬不可再動筷了,。只是談僖伶常與皇帝一起用膳,,皇帝早就默許了她私下所有不妥的行為,。
“這么好吃?”阮堇年看她吃得這么專注,,忍不住問。
吃貨宅女默默放下朝那盤東坡肉而去的筷子,,回道:“陛下,,您的小廚房做得真好吃?!?p> 可憐御膳房竟被她叫做小廚房,。阮堇年有些好笑,又想到這個天師有著神仙般的氣質(zhì),,古往今來無所不通,,可是有時候卻顯得率性可愛。
他向她靠近了些,,輕聲說“天師到了人間也不能免俗啊,,吃喝上面從不虧待自己?!?p> 談僖伶想了想,,換上一幅不好意思的笑容。
可是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笑不出來了,。
“可是天師也是女子,,終究要在人間有一世情緣。朕是皇帝,,若論相配,,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朕能與天師相配?!?p> 聽及此,,談僖伶心里一跳,差點被嘴里的酒糟鴨掌噎住,。
“呃,,陛下,您是一國之君,,我一個小小半仙實在不敢攀附,。只是我此來人間是為了歷練,斷斷不能沉浸在安樂之中,,不然只怕會遭天罰,。”談僖伶故作鎮(zhèn)定,,胡謅一通,。
聽到她也許會遭天罰,,阮堇年立即正色,點了點頭,,“這樣啊,,那便作罷。你只記著不與別的男子親近,,朕當(dāng)然除外,。朕是天子,你多在朕身邊轉(zhuǎn)悠便能沾染龍氣,?!?p> 談僖伶抽了抽嘴角:皇帝真是自戀,還龍氣,,我還是仙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