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正廳,。
徐昌早就被壓了上來,。
石恒站在蕭景燁身后,等主子審訊,。
好一陣過去,,廳內(nèi)安靜如斯。
石恒疑惑垂眸,,只見自家主子正雙手捧著臉,,一臉花癡,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斜對面那姑娘,。
就差沒流口水了,。
石恒無語,咳嗽一聲提醒,。
沒反應(yīng)。
行,。
他直接上手推了一把,。
蕭景燁嚇了一跳,差點(diǎn)沒摔個狗啃泥,,回頭剛要發(fā)火,,就看石恒抬了抬下巴,跟他使眼色,。
哦對,,還有正事沒辦。
蕭景燁坐好,,高聲道:“徐昌,,你可知罪?”
“既然已經(jīng)被你們抓了,,就沒什么好說的,。”
徐昌就算再傻,此刻也明白了,。
什么要務(wù),,什么回帝京,全都是假的,。
不過是燁王的計謀,,為了引他露出馬腳罷了。
“要?dú)⒁獎幭ぢ犠鸨??!?p> “你父親是一城之主,又曾是朝廷重臣,。你家雖不說大富大貴,,卻也不用為吃穿用度發(fā)愁。既如此,,你為何要勾結(jié)外族毒害百姓,?”
蕭景燁實在想不通,徐洪元對徐昌雖嚴(yán)厲,,卻從不曾虧待他,,怎么就讓他變成了這副模樣?
徐昌冷哼一聲,,并不回答,。
坐在一邊擦刀鞘的姜榆開口了,“你不想說,?行,,那我替你說?!?p> “你的父親徐洪元生于武將世家,,年輕時隨先帝東征西討,立下赫赫戰(zhàn)功,。年老后辭官歸鄉(xiāng),,皇上讓他做了紅城之主。他一生娶了兩位妻子,,正妻徐周氏和妾室徐楊氏,。徐楊氏出身鄉(xiāng)野,曾在你父出征打仗被人追殺時救過他一命,,對他一見鐘情,。但徐洪元深愛正妻,不愿再娶,,婉拒了你的母親,??伤⒉辉阜艞墸糜嬇c你父發(fā)生關(guān)系,,迫使他不得不將人娶回家,。”
“即便如愿嫁給了徐洪元,,即便生下了你,,徐楊氏都沒有得到他的愛。反而看著他與徐周氏恩愛有加,,日日相伴,,最后落得個抑郁而終的結(jié)局?!?p> “你其實并不像所有人看見的那樣不學(xué)無術(shù),,相反,你讀書很有天賦,,從小就努力刻苦,,所有人都夸你是天生的狀元之才,徐洪元也對你贊賞有加,。而這一切在你母親死后就變了,,你不再努力讀書,不再勤于練武,,你終日流連于煙柳街巷,,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绔?!?p> 徐洪元低著頭,,腮幫子咬的現(xiàn)形。
“你的父親因此對你極度失望,,經(jīng)常打罵你,,說你是個廢物,不配為徐家子孫,,說你丟盡了徐家列祖列宗的顏面。以至于你與百姓發(fā)生矛盾,,明明錯不在你,,可是他還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斥責(zé)你,讓你顏面掃地,?!?p> 姜榆突然提高音量,“所以你恨他,,你恨不得他去死,。所以你便和那黑袍人勾結(jié),。他給你的毒,你第一個就下給了你的父親,?!?p> “對!是我殺了他,!”
徐昌兩眼通紅,,崩潰大吼:“他該死!母親那般心悅于他,,他又是如何對待母親的,!”
“我本不愿意讀書,可為了能討好他,,讓他來看看母親,,我就拼命的讀書認(rèn)字,學(xué)寫文章,,也只能偶爾換來他的幾次贊許,。后來母親病重,臨死前想見他一面,,我那么求他,,跪下給他磕頭,求他去見見母親,??伤€是一心只顧百姓,全然不顧母親,?!毙觳f著,淚水止不住的流,,眼中恨意滔天,,“他不是在乎這一城百姓勝于妻兒嗎?那我就把它們都?xì)Я?。我要讓他去給母親贖罪,,我要讓他看著他最在乎的一切是如何毀在我的手上的?!?p> 他近乎癲狂的說完,,屋子里一陣沉默。
良久,,在城主府做了一輩子工的老管家顫顫巍巍地開口,,“少爺,你糊涂??!”
“老爺與二夫人雖無夫妻之情,,但一直都待她極好。,。二夫人去世當(dāng)日,,老爺在與朝廷派來的大臣商議要務(wù),事關(guān)全城百姓生死,,他如何能輕易走開,!”
老管家抹了把眼淚,“二夫人去世后,,老爺十分自責(zé),。為了彌補(bǔ)對二夫人的虧欠,老爺就想把最好的東西全部給你,??赡菚r你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頑劣不堪,,不服管教,。那次你在街上與人發(fā)生沖突,老爺怎會不知你是無辜的,??赡闶浅侵髦樱磥硪^承城主之位,,不該與人惡語相向,,甚至還要拳腳相加。老爺若是偏袒你,,那你日后該如何信服于眾,。”
徐昌呆愣愣地看著老管家,,“不……不會的,。”
“老爺早年征戰(zhàn)四方,,傷了根本,,近些年身體越發(fā)的差,只是未曾表露人前,。老人自知時日無多,,便想傾盡所有為你鋪好路。那日少爺給老爺送過去的茶,,當(dāng)真以為老爺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嗎?”
老管家泣不成聲,,“可老爺還是喝下了那杯茶,,臨死之前囑咐我要照顧好少爺,,說少爺雖然看起來桀驁不馴,但本性還是善良的,,容易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要好生提防?!?p> 父愛如山,,如徐洪元,他不善言辭,,只會默默為孩子付出一切,。
哪怕是死,也甘愿,。
徐昌頓時癱軟在地,。
他不相信老管家的話:“你撒謊,你們都在撒謊,!你們在騙我,,肯定都是在騙我!”
沒有人回答他,。
蕭景燁不想再多說什么,,只問:“解藥在哪?”
徐昌也沒有回答,。
他雙目充血,,神情呆滯,一直在重復(fù)著剛才那幾句話,,仿佛神志不清了,。
蕭景燁搖搖頭。
算了,,看樣子也問不出來什么,。
他揮手,叫人把徐昌帶下去,,同時道:“所有參與此次毒害,,虐待百姓的人,無論是誰,,全部依法處置,。”
“是——”
隨著徐昌被帶下去,,偌大的城主府頓時亂成了一團(tuán),。
蕭景燁又看姜榆,他胳膊拄著桌子,,兩手捧著臉,,“小美人,,你怎么知道這么多關(guān)于徐昌的事?”
姜榆擦刀柄的手一頓,。
她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蕭景燁,不確定地問:“你在跟我說話,?”
“對呀,,”蕭景燁點(diǎn)頭,笑瞇瞇道,,“這屋除了你,,還有誰是美人呀?!?p> 第一次見面,,姜榆和殘陽都戴著面巾,只能看見眼睛,。
今天才看見真容,。
他當(dāng)時就覺得,哇,,好漂亮,!
石恒被他主子這呀呀呀的說話調(diào)調(diào)搞出一身雞皮疙瘩。
同樣起雞皮疙瘩的還有姜榆,。
她回答蕭景燁的問題:“有的是問百姓的,,有的是徐管家說的?!?p> 蕭景燁看向一旁的管家,。
徐管家行禮:“見過燁王殿下?!?p> “免禮,。”蕭景燁好奇,,“小美人和徐管家認(rèn)識,?”
“一開始是不認(rèn)識的,后來徐管家偷偷出來看他弟弟,,就認(rèn)識了,。”
“你還認(rèn)識他弟弟,?”
“碰巧幫過忙而已,。”
就是之前他們救下的那位被打的老伯。
徐管家聽弟弟說完他的事,,知道姜榆和殘陽是能救百姓的好人,,便告訴了他們很多徐昌的事,包括他和他父親之間的恩怨,。
如此一來,很多事情便清晰了,。
蕭景燁鼓掌:“厲害,。”
想到徐洪元,,他嘆了口氣,,“只是可憐徐城主一片苦心,直到此時才被徐昌知曉,?!?p> “就當(dāng)作對徐昌的懲罰吧,良心上的譴責(zé)才是最難熬的,?!?p> “那解藥怎么辦?徐昌現(xiàn)在這個樣子估計也說不出解藥在哪,,要不本王還是先叫太醫(yī)去娑婆井瞧瞧,,看看能不能有所發(fā)現(xiàn)?!?p> “毒藥溶于水,,且無色無味,再說,,”姜榆頓了頓,,在想如何把接下來的話說的情商高一點(diǎn)。
但好像怎么說都不好聽,,干脆直說了,,“太醫(yī)連百姓是得了瘟疫還是中毒都分辨不出來,殿下還指望他們發(fā)現(xiàn)什么,?”
蕭景燁:……說的也是,。
他撓撓頭:“那現(xiàn)在怎么辦?總不能就一直這么耗著,?!?p> 姜榆看向殘陽,眨眨眼,。
殘陽:“……”
他就知道師姐看他準(zhǔn)沒好事,。
——
殘陽拿著從黑袍人身上搜刮來的錦盒跟瓷瓶,從晚上研究到了白天,從白天研究到了晚上,,依然毫無頭緒,。
殘陽趴在桌子上無奈道:“我研究不明白,師姐,,毒這方面我真的一點(diǎn)都不會,。”他捶捶僵硬的脖子,,“明明你更擅長,,你偷看過師父煉毒那么多回,跟毒有關(guān)的書你都快翻遍了,?!?p> “我要是能想起來還用在這浪費(fèi)時間?!苯苣笾夹?,困得眼皮直打架。
她越想越煩,,最后干脆不想了,,往桌子上一趴,臉埋進(jìn)臂彎,,“睡覺,,不管了,愛咋咋地,?!?p> 殘陽不理她。
師姐也就嘴上說說,,百姓的毒不解,,她才不會罷休。
師姐最是嘴硬心軟了,。
姜榆太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只是睡得并不安穩(wěn),,一直在做夢,。
夢里,閃過很多記憶片段,。
那些片段里,,有一位氣質(zhì)溫婉,長相漂亮的紫衣女子,,有位高個子,,白頭發(fā)白胡子的老頭,,有她,有殘陽,。有時是紫衣女子在縫補(bǔ)衣服,,她和殘陽在練武,有時是白胡子老頭在指導(dǎo)紫衣女子和殘陽煉藥,,她在一邊看書,;有時是白胡子老頭在做飯,他們?nèi)齻€在一邊等著,;有時是她在門外偷看白胡子老頭煉藥,。
夢境的最后,是一本書在自動翻開,,很快在一頁停下。
上面的文字分成了好幾個板塊,,還配有插圖,,像在分類介紹什么。只是文字太奇怪,,姜榆都不認(rèn)識,。
看著看著,如同魔法般,,最后一個小版塊里的文字突然變了,,變成了熟悉的漢字,最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百日僵,?!?p> 殘陽出去洗了把臉回來,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姜榆仿佛做了噩夢一樣,,從桌子上彈了起來。
把他嚇了一跳,,“你沒事吧師姐,?”
“沒事?!苯苣税涯?,“你出去等我?!?p> 說完,,直接把門關(guān)上。
被呼了一臉風(fēng)的殘陽:“……”
在外面等著的這半個時辰里,,只聽房間里各種叮鈴咣啷的響聲,,時不時透過窗子還能看見小火苗亂竄,,姜榆手忙腳亂的滅火。
殘陽忍不住想,,難道師姐是因為想不出救百姓的法子心煩,,在里頭拆房子撒火不成?
這樣不好吧,,畢竟是別人的家呢,。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進(jìn)去看看的時候,門嘩地一聲開了,,一股黑煙頓時飄了出來,,嗆的人直咳嗽。
黑煙里,,還站著一個一臉漆黑的人,,手里拿著個黑瓷瓶。
殘陽不笑,,打死都不能笑:“這是,?”
“解藥?!苯艿?,“百姓中的毒是百日僵,來自西域,,通常分三次投放,。前兩次過后中毒之人便會出現(xiàn)高燒不退,全身潰爛等癥狀,,嚴(yán)重者會導(dǎo)致死亡,。而第三次過后,中毒者會立即死亡不說,,加以時日,,還會變成全身帶毒,意識全無,,任人操控的傀儡毒人,。”
“這毒這么厲害,?!睔堦柡芤馔猓趾鋈幌肫饋?,“師姐不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嗎,?怎么還……”他指指姜榆手中的瓷瓶,“睡一覺解藥就做出來了,?”
姜榆也不知道怎么解釋:“我說我做夢夢見的你信不,?!?p> “信?!睔堦枌嵲诒锊蛔×?,笑道,“既然解藥做出來了,,要不師姐先去洗把臉,?”
姜榆摸摸自己的臉:“臉怎么了?”
殘陽笑笑不說話,。
——
徐昌的審訊很快就有結(jié)果了,。
結(jié)果是沒結(jié)果,什么都沒問出來,。
徐昌受了很大的刺激,,神志不清,已經(jīng)瘋了,。
蕭景燁已經(jīng)派人送消息回帝京,,如何處置他,交由朝廷定奪,。
而那群在城外運(yùn)走尸體的人,還在調(diào)查中,。
晚間,,石恒問蕭景燁:“殿下真的相信那二人能治好百姓?”
就算他們抓住了制造紅城瘟疫假象的幕后真兇,,但來路不明之人難免讓人生疑,。
“當(dāng)然,為何不信,?!笔捑盁畹溃八麄?nèi)羰切膽沿蠝y之人,,大可不必趟這渾水,,管這與他們毫無關(guān)系的閑事。若是想對本王下手,,本王早在被擄走的那晚就死了,。”
說到蕭景燁被抓走,,石恒一陣慚愧,。
作為王爺多年的貼身護(hù)衛(wèi),他自認(rèn)武功不輸他人,,可那日他就在王爺房門外,,對于王爺被抓走又被送回來之事竟全然不知,。
“本王知道你想說宮中也有善解毒的太醫(yī),可帝京路途遙遠(yuǎn),,等他們過來,,百姓怕是早已毒發(fā)。既然眼下毫無辦法,,何不就賭一把,?本王相信,他們一定可以,?!笔捑盁钷D(zhuǎn)身,“走吧,,去看看他們進(jìn)展如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