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晚春的風微有些涼意,。
溪水仍在靜靜流淌,。
駿馬一聲輕嘶,開始起行,。
道路不太平坦,,馬車有些搖晃。
阿莫坐在前室駕駛著馬車,,黝黑的臉上滿是忐忑的神情。
昨夜的事他記憶猶新,。
小姐從沒有那樣憤怒過,。
但現(xiàn)在,小姐正和蕭月樓呆在車廂內(nèi),。
這讓他根本想象不出車廂內(nèi)會發(fā)生什么事,。
車廂內(nèi)。
蕭月樓面無表情,,懷抱著木劍,,倚靠著車廂。
蘇禾的神色很淡漠,,一雙杏眼里微有些血絲,,昨夜顯然沒睡好,。
一頭齊腰長發(fā)有些凌亂,她也不管不顧,。
從蕭月樓進來開始,,蘇禾便一直在盯著蕭月樓。
她很想從蕭月樓的身上看出什么來,。
但一連看了半個時辰后,,蘇禾便放棄了。
因為從始至終,,這蕭月樓仿佛已變成了一尊雕塑,,一動也不動,臉上一直都沒有任何表情,。
蘇禾不再看蕭月樓,,而是在車廂內(nèi)翻找出一個小繡繃,然后又從懷里拿出一塊純白的白娟,。
白娟純白如雪,,沒有任何雜色。
她將白娟用小繡繃繃好,,又取來針線,。
針是銀針,很細很亮,。
線有幾種,,有紅有黑,有黃有褐,。
蘇禾開始穿針引線,。
她的面色已變得認真起來。
線穿好后,,她便開始刺繡,。
作為享譽蘇州城的刺繡之神,她的手法很快,,又很優(yōu)雅,。
從第一針開始,她的眼里已只有小繡繃上的白娟,。
這個時候,,蘇禾似已忘記了車廂內(nèi)還有蕭月樓。
她甚至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是在車廂里,。
車廂在搖晃,。
她的身體也在輕晃。
但她的手卻十分穩(wěn)定。
小繡繃在她手里沒有一絲晃動,。
銀針在她的手里就像一條游魚,,又快又輕靈。
她已繡的入神,,進入了忘我境界,,渾然沒發(fā)覺蕭月樓已開始注意她。
蕭月樓正在全神貫注地觀察蘇禾的動作,。
但他看到的卻不是針,,是劍!
一個頂尖劍客看任何東西都會想到劍的,。
車廂內(nèi)很安靜,,靜的只有針刺白娟的聲音。
針刺如飛,,似蜻蜓點水,。
蕭月樓卻像是看到一柄正在揮擊的劍。
劍很快,,劍出連環(huán),,一劍接著一劍!
他看著一臉專注,,毫不被外人打擾的蘇禾,,心里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如果這個女人練劍的話,,就憑這份專注度,,必然能在劍道上獲得極大的成就,!
蕭月樓忽然有些佩服蘇禾,。
每一個認真的人,都是值得佩服的,。
時間在流逝,。
白娟上已開始有了圖案。
那是一片天地,。
天空低沉,,有雪在落下。
雪落如羽,。
群山已披上了銀裝,。
沒有被雪覆蓋到的山體露出來漆黑的線條——這當然是蘇禾用黑線繡出來的,。
蕭月樓心里一動,,這女人似乎在繡一幅畫,一幅雪落時的畫。
他注意到這女人身邊還有兩種線沒有用過,,一種是紅線,,一種是褐線。
看來她要繡出的這幅畫里不只有山和雪,,應該還有其他景物,。
蕭月樓忽然來了興趣,他已決定繼續(xù)看下去,。
隨著銀針一針一針的落下,,白娟上出現(xiàn)了更多的圖案。
銀裝素裹的群山之間出現(xiàn)了一條大道,。
道上自然也落滿了雪,。
積雪很深,有蹄印,,還有兩道并排著的長痕,。
這難道是一輛馬車?
蕭月樓神色一動,,然后他就看見蘇禾已開始繡馬車的輪廓,。
褐色的車廂,飛馳的駿馬,,馬蹄濺起的積雪,,這些開始在白娟上一一展現(xiàn)。
這是……
蕭月樓神色有些古怪,,這輛馬車似乎就是他現(xiàn)在乘坐的,。
他忍不住看了正一臉沉靜的蘇禾一眼,這女人到底要繡什么,?
蘇禾手里的銀針仍不停,。
馬車的前室開始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輪廓。
黑黑的面容上五官如活靈活現(xiàn),,赫然是正在駕車的阿莫,!
然后蘇禾開始繡車窗上的簾子。
簾子斜飛著,,一頭短發(fā)下的一張俏臉占據(jù)了大半個車窗,,烏黑明亮的眸子很惹眼,有一股俏皮勁,。
蕭月樓忍不住眨了眨眼,,這張臉他是認得的。
這赫然是蘇紅櫻的臉,!
想起前夜蘇禾沉睡時的囈語,,莫非蘇紅櫻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妹,?
他又繼續(xù)看下去。
就看到蘇禾已經(jīng)在蘇紅櫻的臉旁繡出了另一張面孔,。
細眉,,杏眼,瓊鼻,,紅唇,。
正是蘇禾!
這下,,蕭月樓已完全確定蘇紅櫻就是蘇禾的小妹了,。
看來,蘇禾是想小妹了,,所以才繡出了這樣一副圖案,。
但蕭月樓的心里已開始狐疑起來。
明明蘇州城里有一個很想念蘇紅櫻的姐姐在,,蘇紅櫻為什么不愿回蘇州城呢,?
他回憶著當初兩人的分別,蘇紅櫻臉上的神情有些掙扎,,其內(nèi)帶有幾分怨恨,。
莫非蘇紅櫻怨恨的就是她的姐姐?
難道她們之間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小孩子的怨恨通常都不會持續(xù)太久,,但蘇紅櫻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卻像是深入骨髓。
這說明她已被某些事情傷透了心,。
而這些事情都發(fā)生在蘇州城里,。
蕭月樓忽然很想開口問蘇禾,他想從蘇禾的口中了解這些事情,。
蘇紅櫻這個小姑娘畢竟曾一聲一聲地叫他師傅,。
他也對這個小姑娘很喜愛。
所以他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令蘇紅櫻那么怨恨,。
可當蕭月樓嘴剛張開的時候,,他又把嘴閉上了。
因為他看見蘇禾還在繼續(xù)刺繡,。
白娟上的圖案還未完,!
唏律律——
正在這時,駿馬忽然嘶鳴起來,。
車廂也在劇烈的晃動,,短暫的晃動之后,便恢復了平穩(wěn),。
蘇禾的手仍紋絲不動,,針刺如飛,。
蕭月樓皺眉道:“怎么了?”
“有……有個人……攔住了馬車,!”
阿莫顫抖的聲音響起,透出幾分懼意,。
蕭月樓看了一眼仍在忘我刺繡的蘇禾,,忽然掀開車簾走了出去。
立時,,就有光芒刺眼,。
那是烈日的光芒。
烈日當空,,竟已是正午了,!
沒想到不只蘇禾刺繡入了神,就連自己看的也入了神,,渾然忘記了時間在飛快的流逝,。
蕭月樓眨了眨眼,適應了烈日的光芒,,就向前看去,。
前方,一道魁梧身影卓然而立,。
灰色的袍子在無風鼓動,,濃眉下的一雙眸子里閃爍著寒光,在其左臉上有一道狹長的刀疤格外刺眼,,很駭人!
他的雙手正握著刀柄。
那是一柄大刀,!
刀柄很長,,刀背是金色的。
刀身微厚,,锃亮的刀身上竟刻有龍紋,。
龍紋張牙舞爪,猙獰可怖,。
一看到這柄大刀,,蕭月樓的瞳孔不自然地微縮。
這種大刀其重無比,,至少有七八十斤重,。
江湖上能使得起這種大刀的人不多。
這種大刀有個名字,,叫偃月刀,。
而在偃月刀上刻龍紋的只有一個人,。
他是冷千重!
江湖上有頂尖劍客,,自然也有頂尖刀客,。
而頂尖劍客中最負盛名的有七人,但頂尖刀客中最負盛名的卻只有一人,。
便是雷霆偃月刀冷千重,!
也就是眼前這個魁梧漢子。
傳聞冷千重揮舞起手里的偃月刀時,,勢如雷霆,,又快又重,凡是與之對上的江湖人都撐不過一個回合,,要么是劍斷人亡,,要么是直接撤手認輸。
蕭月樓的神色已變得平淡下來,。
冷千重會找上他,,他一點也不意外。
如今的江湖,,有太多的人要殺他了,。
冷千重忽然道:“看來你已認出了我?!?p> 他的聲音很洪亮,,阿莫聽得已捂住了耳朵。
蕭月樓道:“你的偃月刀在江湖上很有名,,我想不認出來都不行,。”
冷千重道:“你看起來很平靜,,你竟一點也不意外我怎會找到你,?”
蕭月樓道:“為什么要意外?那么多人要殺我,,我總會被找到的,,就算今天沒有你,以后也還有別人,?!?p> 冷千重道:“你以為我也是跟他們一樣是來殺你的?”
蕭月樓道:“你不是,?”
冷千重道:“我不是,,我只想跟你較量較量,聽說驚風刀,、無瑕劍,、凌風劍三人合力都敗在你手下,,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這么強?!?p> 蕭月樓道:“我有些意外,,這種時候,你應該遵循江湖道義,,一上來就殺我,,而不是要跟我比試?!?p> 冷千重哂笑道:“江湖道義在我眼里就是個屁,我只鐘情于刀術(shù),,誰強我便找誰較量,。”
蕭月樓道:“可惜,,你今天找錯人了,。”
冷千重擰眉道:“哦,?”
蕭月樓道:“因為我并不想跟你較量,。”
冷千重道:“是不是因為你還要去洛陽,?你不要意外,,我正是從北方來,我已經(jīng)見過青翎劍吳海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他已全都告訴了我?!?p> 蕭月樓道:“所以你應該明白我為什么不愿跟你比試了,。”
冷千重譏笑道:“是不是因為你害怕會死在我手里,,那樣你便不能去洛陽讓真相大白于天下,,這你放心,我此番和你較量,,點到為止,,絕不會要你性命?!?p> 蕭月樓道:“那這種較量并不會有你想要的結(jié)果,。”
冷千重已瞇起了眼睛,。
蕭月樓道:“眼下重要的事是我要去洛陽,,我根本沒有和你較量的心思,。”
“所以你無心應戰(zhàn),?”
“既是無心應戰(zhàn),,自然只會敷衍了事?!?p> 冷千重瞪眼道:“那你就只會死在我的偃月刀下了,,總之,今天這一戰(zhàn)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只怕你不會如愿了?!?p> 蕭月樓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雷霆偃月刀冷千重這個人其實是一個很純粹的江湖人。
他心里沒有仇,,沒有怨,,只有戰(zhàn)。
他就好像是為戰(zhàn)而生的人,。
從他在江湖上嶄露頭角開始,,他便一直在戰(zhàn)斗。
一直在與人較量,。
冷千重的天賦很強,,每次總能在較量中得到提升。
所以他只出道十五年,,便已成為了江湖上最頂尖的那名刀客,。
而他每次都要求對方全力應戰(zhàn),這樣才能讓他在戰(zhàn)斗中有所領(lǐng)悟,。
可蕭月樓顯然是鐵了心不想應戰(zhàn),。
冷千重寒聲道:“你真的已決定好了?”
蕭月樓始終保持微笑,,不發(fā)一言,。
“好,我已明白你的意思,?!?p> 話一說完,冷千重忽然動了,。
他那魁梧的身形一閃,,人已躍到空中,雙手握著刀柄,爆喝一聲時,,偃月刀已挾著雷霆之勢劈了下來,。
快如閃電!
聲如雷鳴,!
勢如雷霆萬鈞,!
偃月刀還未臨近,蕭月樓的亂發(fā)已在鼓動,,只覺一股恐怖的勁風在襲來,。
但他仍站如老松,面色沉凝,,不為所動,。
剎那間,偃月刀已劈到蕭月樓的頭頂,。
霎時——
勁風止,,聲勢消失。
砰——
冷千重已墜落在地上,,腳下的地面已下陷,。
他雙手緊握著偃月刀,,目光冷冷地盯著蕭月樓,,偃月刀的刀鋒幾乎挨著蕭月樓的額頭,但蕭月樓的臉上仍是平靜無比,,絲毫沒有慌亂,。
冷千重道:“你知不知道我剛才若不收手,你已經(jīng)被劈成了兩半,?”
蕭月樓道:“我知道,,但這就是我的意思?!?p> 冷千重道:“你寧愿死也不愿與我一戰(zhàn),?”
蕭月樓道:“能和你這樣的高手過招,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現(xiàn)在么,,時機不對?!?p> “確實時機不對,,你心里有牽掛,又怎么能完全發(fā)揮出你的實力呢,?!?p> 冷千重收回了偃月刀,一臉憾色,道:“可你去洛陽就是赴死的,,錯過了今日,,我以后就再也沒有和你交手的機會了?!?p> 他實在是一個純粹到極點的人,。
無論這世間有多么深沉的仇恨都不能令他變色。
但他卻會因為不能和他想戰(zhàn)的人一戰(zhàn)而遺憾,。
蕭月樓道:“只怕未必,。”
冷千重道:“怎么說,?”
蕭月樓道:“此去洛陽,,確是赴死之舉不假,但你不會以為我會拔劍自刎吧,?”
冷千重的眸子里已亮起了光芒,,道:“你不會?”
蕭月樓傲然道:“我當然不會,,我雖然自知有罪,,但絕不會自刎謝罪,我的人亦如我的劍一樣,,寧折不彎,!只會戰(zhàn)死,不會死在自己的劍下,?!?p> “好,這才是我冷千重所看重的對手,!”
冷千重長笑一聲,,聲如巨浪,震得遠處的樹葉颯颯作響,。
笑聲消失,,冷千重道:“那我就在洛陽等你,不過,,你最好是能活著到洛陽,,這江湖上不想殺你的怕只有我冷千重了,其他人若是找到你,,可未必就會放過你,。”
蕭月樓道:“這你放心,,我一定會完好無損地到洛陽的,。”
……
冷千重已提著偃月刀走了。
阿莫仍驚駭?shù)囟⒅x去的方向,,心有余悸,。
這個大漢的氣勢實在太強了,他在的時候,,阿莫竟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阿莫拍了拍胸膛,看了眼蕭月樓,,忽然道:“真像他所說的,,這一路上會有很多人要殺你?”
蕭月樓輕嘆一聲,,道:“是的,,如果你害怕,可以離開,?!?p> 阿莫忍不住道:“那小姐呢?”
蕭月樓道:“她不能走,,她必須在我身邊,。”
蕭月樓的態(tài)度有些強硬,。
但他的心里又有些無奈,。
如果不是蘇禾在他身邊能夠壓制住他的魔心,他是絕不愿意將蘇禾牽扯進這個漩渦的中心的,。
阿莫喃喃道:“你為什么一定要將小姐留在身邊,?你可知道她會有多危險,?你真的這么冷血,?”
蕭月樓嘴角抽了抽,沒有說話,。
或許真如阿莫所說,,他真的就是這么冷血。
他是一定要將蘇禾留在身邊的,,不然,,魔心入侵,他怕會發(fā)生一些無法挽回的事,。
通州城里的事已經(jīng)讓他很無奈了,。
他絕不容許再有那樣的事發(fā)生。
至于蘇禾,,他只有虧欠了,。
但他心里已經(jīng)決定,絕不會讓蘇禾有任何危險!
他要用畢生所學,,用背后的木劍,,來護蘇禾的周全。
一直到找到高飛為止,!
阿莫忽然道:“上車吧,,該啟程了?!?p> 蕭月樓有些意外:“你不離開,?”
阿莫冷冷道:“小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不會離開半步的,,你既然要帶她去洛陽,我便也跟著一起,?!?p> 蕭月樓神色有些動容。
阿莫只是一個普通人,,但他追隨蘇禾的心已令蕭月樓肅然起敬,。
這一路上注定會有太多的鮮血,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但阿莫卻一點都不懼怕,!
蕭月樓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阿莫的肩膀,然后鉆進了車廂,。
車廂里,,蘇禾仍在專注地刺繡,對蕭月樓的進來毫無察覺,。
蕭月樓剛一坐好,,車廂便輕晃起來,阿莫已駕駛著馬車啟程了,。
蕭月樓看向小繡繃上的白娟,,上面已有了新繡好圖案。
看到那圖案,,蕭月樓的心不自然地跳了起來,。
那是一個人的輪廓。
那個人近乎完全被積雪覆蓋,。
滿頭亂發(fā),,看不清面容。
一只肩膀從積雪中露了出來,。
蘇禾手里的針正在那只肩膀上穿刺,。
針眼上穿著的是一根紅線,,鮮紅的絲線!
紅線如血,,隨著蘇禾手指的翻飛,,紅線已在肩膀上交織一片。
那像是一塊血紅的布,!
幾乎是剎那間,,蕭月樓的腦子里忽然回憶起一副畫面。
天地蒼茫間,,雪落如羽,。
一道人影正在積雪中孤獨前行。
他實在已太累,,最后昏倒在雪地里,。
冰冷的積雪落在他身上,一層一層地將他覆蓋,。
這個畫面蕭月樓很熟悉,。
因為這本就是他在除夕那天所經(jīng)歷的!
那時,,他已十幾天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十分困倦,一倒在雪地中就沉沉睡去,。
然后他便做了噩夢,。
在那噩夢里,他差點就死了,。
幸好,,一只手將他救了。
那只手充斥著奪目的亮光,,讓他根本看不真切,。
他醒來后,也曾去找過這只救過他的手的主人,,但他沒找到,。
現(xiàn)在,,蕭月樓心里忽然有一種感覺:莫非當初就是蘇禾救的他,?
他又看向蘇禾手里的小繡繃。
蘇禾已刺下了最后一針,。
白絹上的那塊紅布已變大了,,正將倒在雪中的那道人影的頭部覆蓋。
“紅披風,!”
蕭月樓在驚嘆,。
他此時的表情很夸張,,又驚又喜!
天涯海閣的殺手都知道天字一號殺手追魂對紅披風癡迷而又執(zhí)著,。
所以蕭月樓一見那熟悉的紅披風時,,已經(jīng)欣喜若狂。
但他更驚訝的則是蘇禾居然真的是他曾一直在找尋的救命恩人,。
蘇禾拿著小繡繃,,正在看著蕭月樓,她將蕭月樓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蘇禾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道:“你可看明白了?”
蕭月樓道:“我已明白,,當初是你救了我,。”
蘇禾道:“我如果不救你,,你會如何,?”
蕭月樓道:“自然是葬身在雪地里?!?p> 蘇禾道:“你感不感激我,?”
蕭月樓道:“無論你現(xiàn)在要我做什么,不管有多難,,我都會拼盡全力為你去完成,。”
蘇禾道:“如果我要你不去洛陽呢,?”
蕭月樓道:“除了這件事,,其他的隨你提?!?p> 蘇禾道:“如果我要你活著呢,?”
蕭月樓平靜道:“我去洛陽本就意味著我非死不可,你又何必要我為難,?”
蘇禾忽然冷笑起來,,她冷冷道:“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tài)度?我要你做的事你總有理由推辭,?!?p> 蕭月樓道:“如果你非要我做這兩件事的話,那我只能對不起你了,,這份救命之恩,,我只有來世再報了?!?p> 蘇禾道:“你相信來世,?”
蕭月樓搖了搖頭,。
蘇禾嗤笑道:“你看,你自己都不相信,,又談何來世再報呢,?”
蕭月樓已低下了頭。
他一向不喜歡欠人情,,但好像每個人都免不了要欠人情,。
所以他總是會第一時間報答。
只有這樣,,他的心才會安寧,。
如果蘇禾要銀子,他一定能做到,。
如果蘇禾要誰死,,他也一定可以去殺了那個人。
但偏偏蘇禾要他做的事,,卻是他根本不能做到的,。
“對不住了,你再想想,?!?p> 蕭月樓神色有些慚愧。
蘇禾冷著臉,,道:“我一時想不到別的了,。”
“那就多想,,此去洛陽,,尚要數(shù)月之久,你總會想到的,?!?p> “如果到了洛陽我都還沒想出來呢?”
蕭月樓苦笑道:“那我就真的只有‘來世再報’了,?!?p> 蘇禾道:“你好像很怕不能報恩?”
蕭月樓點頭道:“怕,,很怕,,簡直怕得要命,如果不能報答恩情,,它就會像一座壓在身上的山岳,,很沉,很重,!”
蘇禾道:“有多沉,?有多重?比你身上背負的那些血債還要沉,?還要重,?”
蕭月樓又不說話了,蘇禾總是把話題引到這上面,,讓蕭月樓無法回答,。
蘇禾也終于沉默了。
這讓蕭月樓不由松了一口氣,。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面對蘇禾時竟有些緊張,。
要知道他的心理素質(zhì)一向不錯,就算是暗殺獨孤傾城等那些頂尖高手時,,他也不曾這么緊張過,。
蘇禾雖然在沉默,但她的目光已落在蕭月樓的身上,,眼珠在轉(zhuǎn)動,,似乎真的在替蕭月樓想一件可以報答她的事。
……
阿莫駕駛著馬車,,一路向北,,已經(jīng)一連行了半個月。
終于出了蘇州境,,進入了涼州境,。
時值盛夏,天氣已變得炎熱無比,。
阿莫坐在前室,,已惹得汗流浹背,只覺得烈日下,,天地似已變成一座熔爐,。
前室尚且如此,車廂內(nèi)就更加燥熱了,。
蕭月樓有內(nèi)力在身,,熱的倒沒有那么明顯。
可蘇禾就不同了,。
她只是個普通人,,沒有內(nèi)力,車廂內(nèi)的熱意已讓她穿的很單薄,,除了貼身小衣外,,身上只罩著一件絲薄的紫衣。
紫衣如紗,,很透風,。
但她仍覺得很熱,,有發(fā)絲已被汗液凝結(jié)成一塊搭在前額上,她的臉蛋也紅紅的,。
雖然已經(jīng)喝了幾口茶水,,但蘇禾仍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這天也太熱了,,越往北越熱,,真不知道那涼州境北邊的青州洛陽該有多熱?!?p> 蘇禾拿著小扇,,用力地扇著風。
可小扇扇出來的風根本不能讓她涼快起來,,她便更加用力地扇了起來,。
沒幾下,手臂就已酸軟無比,。
她便只有放棄扇風,,這下更熱了,熱的她紅唇微張,,大口大口的呼著氣,。
蕭月樓看了一眼,忽然道:“把手給我,?!?p> “干嘛?”
蘇禾臉色更紅,,沒有伸手,。
蕭月樓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蘇禾眼中已有了怒意,,她剛要掙扎,就感覺有一股力量從蕭月樓的手掌心傳來,。
這股力量一鉆進她的手心,,就開始在她的周身游走,她頓時便覺得身體涼快起來,,車廂里的熱意好像忽然間就消失了,。
蘇禾放棄掙扎,而是道:“這是什么,?”
蕭月樓淡淡道:“內(nèi)力,。”
蘇禾驚嘆道:“這是你身體里的力量?竟還有這種功效,?!?p> 蕭月樓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開口,。
他從沒想過,,他會有用內(nèi)力來給人祛暑的一天,。
蘇禾看著兩人那握在一起的手,,忽然道:“你準備這樣一直牽著我的手?”
蕭月樓道:“你別多想,,我只是在幫你祛暑,。”
“哼,,誰多想了,?”
蘇禾白了蕭月樓一眼,驀地掙脫蕭月樓的手掌,,收回了小手,。
忽然,她的臉色一變,。
因為那股熱意又回來了,。
她咬了咬牙,趁蕭月樓不注意,,又把手伸向了蕭月樓張開的手掌,。
頓時,那股力量再現(xiàn),,身體又變得涼快起來,。
蘇禾皺了皺眉,這天實在太熱了,,難道要一直被這人牽著手不成,?
這可不行。
可不能讓這人以為我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蘇禾忽然道:“這涼州境雖熱,,但我聽說涼州境里有一處溫泉很出名,不如我們也去泡泡,?”
蕭月樓愣了愣,,道:“夏天也能泡溫泉?不會更熱么,?”
蘇禾道:“夏天怎么就不能泡溫泉了,?夏夜中泡溫泉更容易散盡暑氣,比你這樣好多了,難道你的內(nèi)力是源源不絕的,?”
內(nèi)力當然不是源源不絕的,,一經(jīng)消耗,就要重新積累,。
像他這般用內(nèi)力來為蘇禾祛暑,,簡直是浪費!
蕭月樓道:“這溫泉在哪兒,?”
蘇禾道:“這溫泉叫浮夢溫泉,,地處涼州境東部?!?p> 蕭月樓道:“東部,?那不是與我要去的地方相去甚遠?”
蘇禾道:“怎么,?你不愿去,?”
蕭月樓沒有出聲。
蘇禾道:“你就是這樣報答救命恩人的,?”
蕭月樓嘆氣道:“莫非這就是你想了十幾天才想出來的要我報答你的事,?”
蘇禾挑了挑眉,道:“不然呢,?”
蕭月樓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阿莫,,去浮夢溫泉!”
“哪兒,?”
阿莫的聲音傳了進來,。
蘇禾開心地大叫道:“浮夢溫泉?!?p> “好嘞,!”
阿莫終于聽清楚了,然后拉著韁繩迫使駿馬轉(zhuǎn)道,。
車廂內(nèi),。
蕭月樓還握著蘇禾的手,他的目光落在晃動的車簾上,,有些游離不定,。
本來就因為乘坐馬車而讓他的時間變得緊迫起來。
但現(xiàn)在蘇禾忽然要去什么浮夢溫泉,,可他卻又不能不順從蘇禾的意思,。
既然有報答恩情的機會,他當然不愿放過,。
可這樣一來,,到達洛陽的時間又得往后延長了,。
離開蘇州境便已用了半個月時間,而涼州境遠比蘇州境要大,。
起碼需要一個半月左右的時間才能進入青州境,。
而要到青州境的中心——洛陽,又得耗費近半個月的時間,。
到了那時,,差不多得七月過了。
也不知那時高飛還在不在洛陽,。
如果他不在——
蕭月樓甩了甩頭,,高飛素有俠盜之名,一言九鼎,,他說會在洛陽等,,就一定會等的,!
這更7600. 寫了五小時,,心態(tài)炸裂。 不過更炸裂的是起點搜不到我的書了,,不會出事了吧,? 那可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