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
女孩安靜地坐在桌旁的凳子上,,眼珠顫動,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發(fā)僵,。
慘敗,。
腦袋里有什么發(fā)出輕微的嗡鳴。
之前也不是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輸,。畢竟常在河邊走……
但沒想到會輸?shù)眠@么突兀,這么……丟臉,。
十分鐘內(nèi),,作為喪尸方被殺得片甲不留,要賠償八千配給點,。哪怕去掉他們之前贏的兩千五,,也要再給出五千五百才行。
五千五……五千五……就算朋友們一起湊,,一人也有一千多,。況且本來是把他們叫來賺錢的,結(jié)果搞成這個樣子……
頭腦一團亂麻,。
不僅是她,,桌旁的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房間中沸反盈天,,周邊的其它游戲桌上,,客人們都在開心地喧嘩叫嚷著。只有這里一片沉寂,。她那邊的幾個朋友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開口該說什么。
黎銘用手指敲打著桌面,默不作聲地望著她,。
跟他求情能行嗎,?不,晚了吧……之前表現(xiàn)得太狂,,這會兒再服軟多半是沒用了,。要么跟那個姓劉的求求情,請他幫忙說話,,流點眼淚的話……不不不,,那家伙一看就是沒什么話語權(quán)的人,恐怕……
而且,,輸了錢不付,,如果這事讓柳哥知道的話……
她渙散的目光盯住自己的雙手。越是思考,,腦中的線團便纏繞得越是緊實,,一根根綁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
“你耍賴,!”
在她身旁,那個最年輕的板寸頭男生忽然咋呼道,。
黎銘抬眼,,與他威嚇般的目光對上。
“白楊,!”對面的女孩驚慌地喊道,。
“哦,我耍賴,?!崩桡扅c點頭,露出一副“愿聞其詳”的表情,,“怎么說,?”
男生的臉頰抽動兩下。他也不知該找些什么理由,,剛才這男人的操作都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進行的,,甚至最后連贏的方式都講出來了。光明正大,,他能說出什么來,?
“你……你作弊!”
男生憋了半天,,又蹦出這么一句,。
“所以我不就是問你,,我哪里作弊啊,?”
黎銘的聲音沉靜淡然,。
什么玩意兒,愣頭青啊這小子,?
“白楊,,你別……”
那女孩探身越過半張桌子想要抓住男生的衣角,男生躲了一下把她甩開,。
黎銘看得直翻白眼,。
干嗎,輸不起了就在這兒給哥演言情劇呢,?
可別是什么父母雙亡長姐為給小弟攢學(xué)費辛辛苦苦賺錢養(yǎng)家的戲碼,,我跟你講我哪怕看得眼淚掉下來你錢也得照給哦。
想不到什么合適的理由,,男生半天都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用兩眼死瞪著黎銘。
黎銘可沒心情跟他搞這套,,于是聳聳肩說:
“老弟,矮要承認(rèn),,挨打站穩(wěn),。誠實守信是我們從小就學(xué)的傳統(tǒng)美德,你爸爸媽媽沒教過你???”
“你說事就說事,不要扯我家里人我告訴你,!”
也不知是拿到了找茬的理由,,還是真的觸到他哪片逆鱗,名叫白楊的男生忽然一拍桌子,,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抓黎銘的衣領(lǐng),。身后戴眼鏡的同伴想抓他都沒抓住。那女孩尖叫一聲,。黎銘卻撐著身下的板凳順勢向后倒去,。
也不見他怎么動作,只是兩腳在地上一滑,,再站起來時就已退到了五步外,。只一個閃眼間,劉建飛懷里抱著的黑色長背包就已回到他手里,,拉鏈拉開,,細(xì)長的棍狀物在他手中轉(zhuǎn)出炫目的花,。
一柄素黑的鋁箭,長約八十公分,,尖端像是自己打磨過,,色有些混,但依然銀光閃閃,。
敞著半個口的碩大背包被他攥在左手,。若從劉建飛的角度斜眼望進去,能看到一把沉灰色的精密復(fù)合弓被自制的軟帶束在書包內(nèi)側(cè),,與底墊相貼,。光影相錯,弓形隱約,,有如潛伏在夜夢中的鬼魅,。
一切不過發(fā)生在兩秒間,對面五人都愣在了原處,。這時周圍的客人們也終于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叫聲此起彼伏,有男人興奮地咋呼起來,,還有女士的驚呼與不知何處傳來的掌聲,。黎銘聽到身后板凳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有人倒吸一口涼氣說“哎,,哎,,可別打架”,遠(yuǎn)處卻也有人大笑著嚷嚷——“打起來,!打起來,!”
“大佬,你可悠著點兒……”劉建飛站在他身后,,不知所措地勸著,。
“我有分寸?!崩桡戄p聲說,。
對面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從來都沒有把事情鬧這么大過,,更何況這事本來就是他們不占理。
該怎么收場啊……
寸頭男生白楊空咽一聲,,大聲道:“不用怕他,。他光有箭,又沒弓,,想嚇唬誰呢,!”
黎銘掂著手中的箭桿,,只覺好笑。
“我要是用了弓,,這點兒地方可施展不開,。到時候這箭往誰身上一彈,都得扯下一塊肉來,,你想看看,?”
他的視線聚焦成點,在白楊身上跳了幾下,,手中箭頭轉(zhuǎn)動,。白楊緊張地盯著箭尖所指的方向,沒敢接話,。
五人中另一個高個頭男孩伸手拽拽身旁的同伴,,小聲說道:“我覺得……咱們要么還是退著點兒吧。我叔以前就練過射箭,,那東西戳人身上真不是鬧著玩兒的,。”
短發(fā)女孩瞪著眼一巴掌呼上他后腦勺:
“你丫到底站哪頭的,!”
兩方就這樣僵持著,。周圍人有起哄的,有勸解的,,有人從遠(yuǎn)處圍了過來,。
黎銘讓余光在身周掃了一圈。
他上次來這里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這群年輕人卻是最近來的。要真鬧起來的話,,客人們跟那邊更熟,,說不得……
一聲輕嘆。
“老柳,?!彼沃龡U,低沉的聲音里摻著幾分戲謔,,“別看了,,你還真想等我們打一場啊,?”
“嘿,。”
有人答應(yīng)著,,從樓梯口那邊緩步行了上來,。
純白的修身打底衫貼合著他肌肉結(jié)實的軀體,,看起來彈性十足;白皙脖頸上掛著一條銀鏈,,在胸口垂下一塊士兵牌般的飾物,;啫喱固定的前發(fā)下戴著相當(dāng)騷包的茶金框太陽鏡,整個人就仿佛走在浪漫與時尚的交界線,。有人吆喝著跟他打起招呼,,他也挨個跟人寒暄一聲,路上還摸著一位女郎的手揩了點油,,被人家一巴掌拍過來趕緊躲開,。
于是大伙兒都哄笑起來。
劍拔弩張的氣氛在幾秒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黎銘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扎著小馬尾的女孩在桌子對面顫聲說道:
“柳、柳哥,,我……”
男人沒有理她,,而是先指著黎銘笑笑:
“你說說你,大老遠(yuǎn)跑我這兒來一趟,,有兩分鐘工夫也得贏人幾個錢,,你寒磣不寒磣啊,?”
“嘿嘿,。”黎銘順著他的調(diào)侃附和,,“沒辦法,,就這么點兒愛好了。這個世界遍地都是肥羊,,真美好啊,。”
男人哼了一聲,,這才扭頭望向旁邊坐立不安的小姑娘,。他一米八五的個頭兒,比黎銘還要高出一層頭皮,。這時便伸手摟住女孩的肩膀,,在她耳邊說道:
“白鷺啊,我跟你講過的吧,?你老想著靠賭來賺錢,,早晚會被人教育的。”
他的嗓音頗富磁性,,此時的語調(diào)卻有些陰柔,。
“今天教育你的人是我朋友,算你撞了大運,。但你心里得清楚,,時代不同了,如今受教育的代價是很大的……有時要拿錢,,有時要拿命,。”
他最后在女孩的肩膀上拍打兩下,,松手直腰,。名叫白鷺的女孩顫顫地點著頭,眼眶中水霧泛起,。其余幾個年輕人則噤若寒蟬,,連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男人也沒再多說什么,。黎銘早已將鋁箭收起,,迎上他的目光:“下去談?”
“走著唄,?!?p> 他上來便伸手繞過黎銘的肩膀,想像剛才摟那個女孩一樣摟住他,,被黎銘一把拍開,。這家伙嘿笑兩聲,卻不吃教訓(xùn),,又把手搭了上來,,非得歪歪扭扭勾肩搭背一起走。黎銘掙了兩下沒甩掉,,也就由著這混蛋了,。
金宇娛樂中心的老板,柳懷宇,。
在黎銘的評價里,他是這個沒良心的時代中,,活得最滋潤的一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