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為財,又為了什么?”
姚晴剛加入巡捕房,,辦案經驗很少,,琢磨片刻,,想不出個所以然,。
“郭大哥,,以你的經驗,這案子該怎么查下去,?”
郭明也沒藏著掖著,,道:“我搜過尸體,身上沒帶客棧的房牌,,應該就住在煙雨樓,,出來游玩一下就回去,等那里掌柜的到了,,查問出死者姓甚名誰,,然后順著一路查下去即可?!?p> “郭大哥,,你這樣門清,”姚晴笑道,,“想查實這個案子,,應該不在話下,為什么特意報回巡捕房,,不怕我們分你的功勞么,?”
“正因為門清,才不敢妄動,,”郭明苦笑道,,“姚捕頭,死者的情形你也見了,,不管多大的恨,,一刀殺了扔進水里就是,為什么要把尸體留在船上等人發(fā)現,,而且那傷口根本不是人為的,。”
姚晴也覺得這話問得笨了,,她雖然名義上是捕頭,,但是人都知道她是知府大人的愛女,走門子進來的,,有事輕易不找她,。
正因為這起命案和妖有關,才找她這個自詡捉妖師的捕頭過來看看,,否則肯定沒她的事,。
這是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必須好好抓住了,扭頭望著黑狗問:“搜鬼犬什么反應,?”
“這狗子從沒下過水,,”郭明搖頭道,“搜索地上的妖還行,,搜索水里的不在行,,反應不大?!?p> 姚晴目光轉向懷中的橘貓,,撓了撓貓耳道:“臭貓,你有沒發(fā)現什么不尋常的地方,,有就叫兩聲,。”
剛才進入船艙時,,顧北用另一種視角觀察過,,沒發(fā)現殘存的妖力,但空氣中除了血腥氣外,,還有一股特殊的水臭味兒,。
他剛穿越過來不久,見識極少,,不知道這是不是妖的味道,不過有個大膽的想法,。
妖靈能夠讀取活人的記憶,,死人的能不能?
雖然吳勇的腦袋被咬掉了一半,,但這是個有妖的世界,,會不會殘留下諸如怨念或怨氣之類的東西?
可能寄身于貓的關系,,顧北對這些問題充滿好奇,,決定試一試,不過得避開姚晴和郭明,。
他轉著念頭,,縮在姚晴懷中,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好像在打盹兒,。
橘貓沒反應,姚晴撓了撓它的貓耳,,準備再問,,眼睛余光忽然瞥見岸上有人朝這邊走,。
抬頭看去,一名捕快正帶著一個身穿深色緞袍的中年男人匆匆走過來,。
“應該是掌柜到了,,”郭明也看到了來人,遠遠問道,,“是煙雨樓的掌柜么,?”
“是,是,,小的劉爭,。”
捕快負責城里的治安,,權柄很大,,中年男人揚聲答道,快走兩步來到了船邊,。
他身材微胖,,一路趕來氣喘吁吁的,又淋了不少雨水,,情形有些狼狽,。
姚晴不動聲色地問,“把你叫過來,,知道出什么事了么,?”
劉爭似乎首次見女捕快,目光在姚晴白皙的臉上流連了一下,,才低頭道:“不……不知道,。”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姚晴看著劉爭道,“昨晚誰租的這條船,?”
劉爭答道:“一個叫吳勇的客商,,從應天來的?!?p> 郭明事先判斷死者是位商客,,信息對上了,姚晴又問:“劃船的艄公是誰,,回去了沒,?”
“客人嫌店里安排的艄公貴,只在店里租了船,,要了些飯菜,,在外面自己雇的艄公,,我不知道是誰?!?p> “一個客商,,不安排艄公,”郭明插口問道,,“你就不怕他偷走你的船么,?”
“這客人經常來淮安做生意,住過幾次煙雨樓,,還在店里押了幾天房錢,,我不怕他跑,”劉爭頓了頓,,試探著問,,“幾位大人,吳勇是不是出事了,?”
姚晴瞧劉爭的神情不像說謊,,道:“郭大哥,你帶他上船看看,,辨認一下是不是吳勇,。”
郭明招手劉爭上船,,帶到船首,,示意他去掀開蓬簾。
劉爭知道肯定沒好事兒,,猶豫著掀開蓬簾,,猛地看到了趴在艙口的尸體。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看到尸體的慘狀,“啊”的一聲大叫,,連滾帶爬地退回來,,險些栽到湖里去,問:“這……這是誰,?是……是吳勇么,?”
姚晴瞧這模樣,幾乎斷定劉爭和吳勇的死無關,,道:“我們也不知道此人是誰,,但既然船是煙雨樓的,你應該能認出來,?!?p> “是……是吳勇,,”劉爭已經嚇得六神無主,話都說不利索了,,“他昨晚出……出來時,,穿……穿的就是這身衣服?!?p> “吳勇昨晚出來時,,有說來干什么么?”
“就……就是出來喝酒,?!?p> “他一個人出來的?”
“一個人,?!?p> ……
趁姚晴查問劉掌柜,沒功夫管自己,,顧北從她懷中跳下來,,鉆入了蓬艙。
吳勇依舊一動不動地趴在那里,,進入死狀這樣凄慘的尸首,,顧北的心理壓力不是一般的大,幾度都想放棄,,但實在耐不住好奇心,,橫著心離開橘貓,撞入了吳勇的尸首,。
俗話說人死如燈滅,,吳勇已經死了整整一夜,他沒讀取到任何記憶,,但……也不是什么都沒有,。
吳勇死時的殘念還留著尸首里,驚怒,、恐懼,、不甘……
這些情緒仿佛顧北由心而生,體驗得無比真切,,他像自己死了一回,,心情不由自主悲涼起來,同時得到了一個結論:吳勇好像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因為在這些錯綜復雜的殘念中,,還有一絲絲坦然。
吳勇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顧北思考著這個問題,,離開吳勇的尸體,,回到橘貓體內,出了蓬艙,。
姚晴剛結束對劉爭的問訊,,道:“郭大哥,你還有什么要問的,?”
郭明瞥了眼黑狗,,見黑犬老老實實臥在那里,對劉掌柜沒什么反應,,也覺得這件事和劉爭無關,,搖頭道:“沒有。該問的姚捕頭已經問了,?!?p> “郭大哥,借一步說話,,”姚晴跳到岸上,,把郭明叫到一旁請教道,“掌柜的也問過了,,就這些信息,,這件案子該怎么查?”
“吳勇是客商,,家里人肯定會來找,,這樁案子必須辦出個結果,”郭明道:“從劉掌柜這里問不出線索,,只能去調查昨晚的艄公是誰,,他肯定知道發(fā)生了什么?!?p> “在淮安城做艄公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姚晴皺眉道,“一個一個地問,,再去核實,,累也累死了?!?p> “沒辦法,,”郭明一笑,,“想要這身衣服的威風,,就得干好這身衣服的差事。”
“這身衣服的差事可不容易干好,,”姚晴笑道,,又問,“要是連艄公也找不到,,該怎么辦,?”
“要是連艄公也找不到,這案就很難破了,,”郭明搖頭一笑,,“只能定成意外,讓劉爭出一筆錢,,陪給吳勇的家人了事,,誰讓人死在他船上的?!?p> 他又嘆了口氣,,道:“這個結果還是好的,我就怕水里出現了什么妖,,吳勇只是第一個倒霉鬼,,后面還會死人?!?p> “那事情就麻煩了,,河水茫茫,別說查案,,怎么找這只妖都是問題,。”
姚晴想著吳勇的死狀,,覺得這個觀點不但有可能,,甚至可能性還很大,柳眉蹙了起來,。
郭明察言觀色,,只當姚晴害怕,又道:“白馬湖左近一向太平無事,,只是死了一個客商,,可能是我多想了?!?p> “我先帶劉掌柜到巡捕房做下筆錄,,再安排弟兄們到煙雨樓附近,打探一下有沒人見過吳勇,,查查他雇了哪個艄公,?!?p> “郭大哥,就聽你的,,”姚晴道,,“如果人手不夠,我去找家父,,讓他從衙役中安排,。”
“應該還不至于麻煩到知府大人,?!?p> 郭明笑道,囑咐幾名捕快清點現場的證物,,和死者的尸首一起送回巡捕房,,牽上黑狗,和姚晴帶著劉爭先回去做筆錄,。
巡捕房就在府衙東側,,因設有停驗尸房和單獨的牢獄,為確保安全無虞,,用高墻和府衙隔開,,自己獨門獨院。
淮安城的人經常稱巡捕房為東堂,,久而久之,,連捕快們也這樣稱呼。
姚晴和郭明帶著劉爭剛走進東堂主樓,,一名捕快就迎面過來道:“姚捕頭,,你回來的正好,河上兩個漁民發(fā)現了一具殘尸,,已經送到驗尸房,,其他幾個捕頭都不在,要不您去看看,?”
“殘尸”這個詞讓姚晴胸口一跳,,吳勇的尸體也算殘尸,如果兩者有聯系,,幾乎可以確定水中出現了妖物,,抱著橘貓,匆匆向驗尸房走去,。
“李老弟,,麻煩你把搜鬼犬帶到窩里,再帶這位劉掌柜做下口錄,,我和姚捕頭一起去驗尸房看看,?!?p> 郭明叮囑眼前的捕快去做筆錄,把黑狗也交給他,,追上了姚晴。
兩人來到驗尸房,,見到了送來的尸首,。
這是具高度殘缺的死尸,從右肩直到左胯,,腦袋和左半邊身子都沒了,。內臟也不翼而飛,參差不齊的傷口被水泡得發(fā)白,。
即使顧北化身為貓,,見到這副景象也險些吐出來,案子不查了也不想占據這具尸體,,否則一定會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
姚晴肚內也陣陣泛酸,而且死者的衣服被河水沖走,,尸體不著寸縷,,就那樣毫無遮攔地擺在停尸床上,她尚未經人事,,俏臉微紅,,把頭扭開了。
郭明看到這具尸首,,臉色沉了幾分,。這具殘尸的傷口比吳勇的尸首要鮮明得多,只有被獠牙暴力撕扯過才能形成,。
他仔細觀察了一陣傷口,,道:“和吳勇的傷口像同一種東西弄的?!?p> 伸手按壓尸體,,道:“和吳勇死的時間差不多,不過這具殘尸在水里泡著,,血泡沒了,,還沒起僵?!?p> 這些都是驗尸經驗,,姚晴努力把殘尸當成一件物品,想從中學習些東西,,但越想不在意,,視線反而越繞不開那東西,,微微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