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想仗劍天涯,，鮮衣怒馬。后來我得遇一人,，便忘了天下,。

　　————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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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yuǎn)處的地平線上,，夕陽即將西下,，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彩霞飄在夕陽的附近,。落日的余暉在寬闊蜿蜒漫長的官道灑上了一層金黃,。

　　晚風(fēng)吹起,，官道兩旁的綠樹奏鳴一曲黃昏的歌謠,，給趕路的旅人帶來了一絲清涼。

　　一輛大平板車走在開闊平坦的官道上,，車轱轆發(fā)出了咕嚕嚕的聲音,。

　　拉了一天的車，馬也見汗了,，走在官道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耿直看著一望無際的原野，想起了壩風(fēng)村村口的那棵大樹,，還有每日佇立在大樹下等著他歸家的老娘身影,。

　　一個壯碩的青年打了一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問道：“伙計,，咱們還要多遠(yuǎn)才能到江寧,？”

　　伙計搖動著馬鞭，咧嘴露出一嘴參差不齊的大黃牙,，嘿嘿笑道：“不遠(yuǎn)了,，不過今天關(guān)城門之前怕是到不了了。咱們可能要在城墻蓋露宿一晚,?！?p>　　青年笑著說道：“能到就行。這幾天趕路走下來,，可是累得腰酸背痛,。”

　　說完,，青年向后靠了靠,，直接靠在了耿直身上。

　　耿直也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

　　倒是坐在車中的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看不下去了,，她看了一眼青年,，嗓音軟糯道：“大牛，你這么懶,，這要是進(jìn)了城還不得餓死,？還往人家身上靠？你都靠了一路了,?！?p>　　這是一個長相清秀、身形綽約的女子,，雖然身上的衣服土里土氣,，神情略有些疲憊，但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令人心生憐惜,。

　　被稱作大牛的青年笑了笑，不在意的說道：“怎么會,？我就是進(jìn)城來討口飯吃,，又不想著大福大貴。城里這些人看不上咱們這些鄉(xiāng)野之輩,，過一天算一天吧,?！?p>　　被他倚靠著的耿直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怎么會？鄰村的老劉可是在江寧城里賺了個盆滿缽滿,。聽說在城里邊的酒樓做個伙計,，賺得也比鄉(xiāng)下多多了?！?p>　　“看看人家,。”女人一甩袖說道：“你叫什么來著,？”

　　“他叫耿直,，”大牛促狹道：“是咱們這些人里面最有想法的，他要到江寧城里面闖天下,?！?p>　　旁邊幾個人也跟著笑了，顯然覺得耿直是在胡思亂想,。

　　女人卻不在意,，撇撇嘴說道：“看看人家耿直，再看看你們,，你們還好意思笑,？江寧城和鄉(xiāng)下也一樣，只要練了力氣苦干,，總會有一番天地,。”

　　幾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反倒是被倚靠著的耿直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女人,。

　　這女人說話的聲音很好聽，而且話也說到了他心里,。

　　看著她眉眼含笑,、神采飛揚(yáng)的樣子，耿直覺得她就是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大牛有些吃癟,，尷尬地轉(zhuǎn)移話題說道：“對了，秀紅,，你怎么想著到江寧城里去,？你之前在鄉(xiāng)里藝館唱的可是好好的，那些老爺們也都喜歡你,，這生活多安逸,。非要到江寧城里折騰什么？”

　　楊秀紅冷哼了一聲說道：“鄉(xiāng)里的是非太多，總被各家財主拉扯來拉扯去的,。孫媽媽說我的嗓子亮,，可以去城里闖一闖。我也是要闖一番事業(yè)的,?！?p>　　說完，楊秀紅瞪了一眼大牛,，還對著被大牛倚靠著的耿直笑了起來,。

　　她雙手抱住膝蓋，舒了一口氣,，望向江寧城的方向,，露出一抹心神向往，笑道：“我要到江寧最大的藝館,，成為最紅的名角,！到那個時候，管你哪家財主,，吵我,，我就不搭理他！”

　　周圍的人瞬間哄笑出聲,，顯然也并不太相信楊秀紅說的,。

　　你在鄉(xiāng)下出名，可到了江寧這樣的地方,，真就不見得能怎么樣,。尤其是剛剛還說了闖一闖事業(yè)的話題，大家還嘲笑耿直,，這個時候自然沒人想再停下去。

　　楊秀紅也沒再搭理他們,，視線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并無停滯。

　　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耿直,，楊秀紅問道：“看你這身子倒是很健壯,，他坐著一路車腰酸背疼，你被他靠了一路也沒見腰酸背痛,。難道是個練家子,？”

　　耿直卻仿佛沒有聽到話一樣，癡愣愣的看著楊秀紅,，

　　這是耿直一輩子沒有見過的女人,，不但長得漂亮，而且有志向。聽到自己想要去闖蕩一番的想法,，不但沒有嘲笑,，還說她也要去闖蕩一番。

　　“別看了,?！贝笈Ｒ姽⒅倍⒅鴹钚慵t，伸手推了他一把說道：“人家問你話,?！?p>　　“啊,？什么,？”耿直這才回過神，恍然不悟道：“哦哦,，問我,？我也算不上什么練家子，就是習(xí)了一些拳腳,，刀法也會一點(diǎn),，想在江寧鏢局當(dāng)個鏢師，行走江湖,。像書中那些游俠一樣,，一人一馬，浪跡天涯,?！?p>　　周圍的幾個人都沒有笑，全都看向了楊秀紅,。

　　楊秀紅看著耿直說道：“有想法,！好好努力，肯定能成,?！?p>　　這個時候，車夫搖晃著馬鞭說道：“幾位,，這天色越來越暗了,，咱們得加點(diǎn)緊，爭取天黑之前趕到江寧城下,，不然晚上這里不安全,。各位可千萬坐穩(wěn)了！”

　　說完,，車夫搖動著馬鞭猛地抽打在了馬屁股上,。

　　已經(jīng)很勞累的馬只能嘶鳴了一聲，加快速度向前跑了出去。

　　車身一晃,，幾人連忙把住,。

　　速度上來了后，馬車變得更加顛簸了,，沒有辦法再像之前那樣聊天,。

　　這樣的聊天在路上發(fā)生的并不多，也是耿直唯一一次和楊秀紅說上話,?？墒枪⒅敝溃@個女人很好,，長得好,、有志氣，不嘲笑自己,，愿意支持自己,。

　　當(dāng)晚霞消退之后，灰色的暮靄升騰而起,。遠(yuǎn)山蒼茫,，倦鳥歸飛，廣闊的原野上似乎再也沒有任何人家,，也沒有一處炊煙,。

　　這一路上，耿直都在偷眼看楊秀紅,。

　　可惜的是,，楊秀紅并沒有看他，而是遠(yuǎn)望著路邊一片無際的原野,。

　　此時的耿直和楊秀紅兩人都懷揣著夢想,。而實(shí)現(xiàn)他們夢想的地方，就是他們即將到達(dá)的江寧城,。

　　耿直他們到達(dá)江寧城下的時候,，月亮已經(jīng)升起來了。在它的周圍,，還要幾顆星星發(fā)出微弱的光,。

　　在城墻下面,，三三兩兩的有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這些人都準(zhǔn)備晚上在城下蹲一晚上,，明早再入城。雖然旁邊有茶肆客棧，卻不是他們能夠去得起的,。

　　像他們一樣的人也有很多,，大家都蹲在這兒。

　　耿直看著楊秀紅也跟他們一起蹲墻腳,，有些不明所以,。

　　他們是窮，不得已而為之,。但是楊秀紅可不窮,，怎么會選擇和自己這些人一起蹲墻腳？

　　大牛笑著說道：“秀紅,，那邊有客棧,，你怎么不去住一晚上？”

　　楊秀紅笑著說道：“我可信不著他們,。咱們這些鄉(xiāng)下來的,，容易被他們欺負(fù)，進(jìn)去遇到黑店怎么辦,？錢丟了怎么辦,？”

　　“我這么些年攢的這點(diǎn)本錢，可不能丟了,。跟你們幾個在一起,，蹲墻根是遭點(diǎn)罪，可不至于被欺負(fù),。耿直還是個練家子,，真有點(diǎn)什么事，你們還能不管我,？”說著,，楊秀紅就抱著膝蓋靠在了墻底下，抬起頭看著天空的月亮,，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

　　耿直坐在不遠(yuǎn)處，同樣抱著膝蓋看著楊秀紅,。目光灼灼,，似乎已經(jīng)離不開了。

　　這一幕,，似乎就是天下最美的景色了,。

　　銀色的月光灑在楊秀紅的身上，從里到外散發(fā)著一種柔和的光芒,。

　　那是夢想,，那是希望,。

　　在這一刻，耿直的心里全都是她,，她就是白月光,。

　　看著看著，耿直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耿直再一次醒來,，被一陣吵鬧吵醒的。不遠(yuǎn)處的大牛他們已經(jīng)攏起了一堆火,，顯然半夜被凍醒了,。

　　初春，江寧城的晚上,，多少凍得有些逼人,。幾人坐在火堆旁邊，正在笑鬧著什么,。

　　見到耿直醒了,，大牛笑著說道：“耿直，你快過來,！醒的真是時候,。”

　　一邊說著,，大牛一邊還把耿直拉到火堆的旁邊大笑著說道：“你們都不知道吧,？咱們楊姑娘那嗓子，可是太厲害了,。當(dāng)初我聽了一次,，到現(xiàn)在都沒忘了。想著再去,，可是咱們囊中羞澀,。誰能想到，這里碰到秀紅了,。秀紅,，給咱們唱一曲吧！”

　　幾人聽到這話,，頓時就起哄了,。

　　耿直轉(zhuǎn)頭看著秀紅。

　　如果楊秀紅不愿意的話,，他就準(zhǔn)備攔下他們,。

　　“想聽啊,？”楊秀紅大笑著站起來說道：“那咱就給你們唱一個,。這一路上你們對我也頗多照顧，這一曲就算是送給你們的了,。咱們江湖路遠(yuǎn),，山高水長，他日再見之時,，希望諸位都是腰纏萬貫的大老爺,。到時候啊，再來聽咱唱,，那個時候可就不白聽了,。大大的銀元寶，一定要多給一些才是,！”

　　幾人頓時就哄笑了起來,。

　　大牛拍著胸脯說道：“真有那一天，我就用所有的銀子把你娶回去,，讓你給我唱曲,。”

　　火光將楊秀紅的臉照映得忽明忽暗,，她啐了大牛一口道：“我要嫁人的話,，那財主們從鄉(xiāng)下能排到江寧城。咱可是要成為名角的人,！”

　　周圍頓時大笑了起來,。

　　幾個人指著大牛哈哈大笑，“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大牛也不在意,，一臉豪爽的大笑。

　　“好了,，好了,，不要鬧了，我要唱了,?！睏钚慵t拍了拍手，把眾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

　　她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

　　“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fēng)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一首《別董大》，在楊秀紅婉轉(zhuǎn)的歌聲中,，悠揚(yáng)地飄出了很遠(yuǎn),。

　　此時,，月光灑在楊姑娘的身上，像是為她蒙上了一層輕盈的薄紗,。

　　飄蕩委婉的唱腔之中,，又為這夜晚平添了幾許愁緒，為前途添了幾份晦暗,。

　　耿直坐在那里沒有說話,，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滿是笑容,。

　　別人沒把楊秀紅的話放在心上,，耿直卻放在了心上。

　　他要在江寧闖出一番事業(yè),，來年他日再見之時,，就要做腰纏萬貫的老爺！

　　看著唱曲的楊秀紅,，耿直笑著輕輕地打著拍子,。

　　這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曲子唱完了,，大家斜倚在火堆旁邊,，裹緊了衣物，懷揣著對江寧城的期待與對未來生活的希冀,，再一次睡了過去,。

　　夜色靜謐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