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上的血花仍在開放,,一滴滴深紅從高處直勾勾落下來,,花色越發(fā)鮮艷,。
慶末不敢抬頭,,她顫著嗓子呼吸,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道,、道長哥哥……你,、們看看屋頂,上,、上面,、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東西?”
許爾與明璋聞言抬起了頭,,一張煞白扭曲的臉連著猩紅的皮,,平平鋪在橫梁上面,不斷往下滴著血水,。
落下來的血滴十分恰好地砸到慶末上抬的裙布上,,緩緩勾勒出一朵盛開的鮮紅血花,殘酷又扎眼,。
空氣中的血腥味不濃,,明璋表情嚴(yán)肅,,他清楚看見血滴下落,,卻沒看見慶末裙上的綻開的血花,。
許爾撤下障眼法。
干涸的血污與新鮮的血花一同在慶末的裙子上顯現(xiàn),,明璋眼神一暗,。
“慶姑娘,你先退一退,。這是凡界比較常見的鎮(zhèn)宅之物,,名為鼓首,常置于房屋橫梁處,,若是新制而成,,的確會落血,你不必太過害怕,?!?p> 明璋說話時,亦觀察起許爾的反應(yīng),。
對方的目光仍停在鼓首之上,,帶了幾分莫名,知他看來,,便低下頭同他對視,,目光很是平靜,看不出什么情緒,。
這是這位師弟一向的表現(xiàn),。
明璋的視線落到他眉心,面色溫和地朝之微笑:“這便是我剛剛想與師弟說的發(fā)現(xiàn)了,?!?p> 對于許爾而言,這種并非是對視,,卻又顯得很專注的目光,,是十分舒適的。
他點了點頭:“多謝師兄賜教,?!?p> 而后視線又抬到頭頂。
這鼓首的臉部無毛,,血皮上也沒有四肢生長的痕跡,,非常光滑,看不出是什么制作而成,。
明璋看出他的疑惑,,便為他解答:“鼓首多為白蛇,杏鳥,琥魚皮所制,,取皮求整,,需浸宅主之血三夜,期間不可使血液干涸,,三夜后,,于翌日辰時將之鋪于梁上,如未落,,即可于房中點燈,,保宅內(nèi)福順安康?!?p> 許爾目光不動:“若是落了呢,?”
“若是落了,便要燒毀鼓首,,棄屋三月,,此后不得再制?!?p> “不燒,,不棄,會如何,?”
“不燒,,家門遇禍;不棄,,人屋同毀,。”
“要是我偏要制呢,?”
“這……若是再制,,宅主輕則受運哀家亡之苦,重則因制鼓而亡,?!?p> 慶末聽得眉心一跳,這東西真能鎮(zhèn)宅嗎,?
她不敢抬頭去看那落血的鼓首,,退后幾步,在心里嘀咕:要是用它嚇人的程度來鎮(zhèn)宅,,好像效果確實挺不錯的,。
有風(fēng)習(xí)過。
半敞的房門外吹進來幾絲微涼,,桌上點燃的燭火便晃蕩開來,,散出幾點虛光,,很快就被風(fēng)舌卷席一空。
慶末看在眼里,,才放下去的驚慌又爬上頭頂,,一陣發(fā)麻:“道、道長哥哥,,如果屋子里的燈滅了,會怎么樣???”
明璋也已發(fā)覺風(fēng)息對燭火的影響,邊思索邊答:“慶姑娘不必擔(dān)心,,燭火熄滅,,一刻鐘之內(nèi)點上便無事發(fā)生,即使超了時,,只要即時將鼓首取下燒毀,,也可安然無恙。如若……兩者都未能做到,,情況就有些難以預(yù)料了,,至少門中的書籍里,并無記載,?!?p> “嗯……這樣啊……”她看著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燭火,有些出神,。
說來奇怪,,她分明從昨夜到現(xiàn)在都未曾進食,看到一桌佳肴時卻并不覺得餓,。
她又看了看菜式,。
雞,鴨,,牛,,魚肉油光飽滿,擺盤精美,,青白紅三色素菜別出心裁,,看著清新可口。
這一桌菜,,似乎樣樣都能勾人味蕾,。
按理來說,明璋和許爾可能因為修仙辟谷,,不想吃,,這也就罷了,她一個凡人,卻連饑餓感都沒有,,實在不合理,。
她低頭看看自己,周身安然無恙,,只有血色裙擺顯出幾分狼狽,。
老實說,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那個什么法陣的影響,,變異了,。
“慶姑娘,你裙上的血污,,我先施法幫你去掉吧,,換洗的衣物,等那位管事回來再說,,你覺得如何,?”明璋的話打散了她逐漸擴大的腦洞。
慶末回神,,連連點頭:“麻煩道長哥哥了,,實在感謝?!?p> 明璋微笑搖頭,,掐訣的手干凈利落,與許爾的隨意完全不同,。
裙上污物如煙消散,。
燭火微搖,三人皆未入座,,只是氣氛還算融洽地站在門前,,靜靜等待。
滴答聲不緊不慢,,兩道腳步聲徐徐而來,。
正是管事與那位大人。
“仙長蒞臨,,某有失遠迎,,還望仙長勿怪?!贝笕艘灰u青衫,,樣式寬博,類于宋朝“高裝巾子”里的“高裝”,,卻未著“巾子”,,一頭烏發(fā)只用玉簪束起,,看著干凈利落,格外爽朗,。
他走近前來,,看見明璋三人樣貌年輕,有些驚訝,,卻仍熟練地站于門外施禮,,低下頭眉目恭謙:“仙長大諒,某名哲然,,您喚某阿貴即可,。方才忙于公事,未曾迎接,,某心中有愧,,還請仙長降罰,?!?p> 哲然一番話說得真誠無比,姿態(tài)也擺的頗低,,卻讓慶末有些疑惑:聽他的語氣,,不像是說說而已,而是真心請罪,。姿態(tài)做得這樣熟練,,他不會每次都是這樣吧?
他忙的公務(wù),,是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安靜看著眼前的一幕,慶末將自己視為旁觀者,,一言不發(fā),。
或許這只是官場談話的禮節(jié),而不是其他,。
將她的疑惑和平靜納入眼中,,許爾翻出系統(tǒng)界面里,慶末信息一欄,。
慶末:來自于遙遠地域的旅人,,或許與您有一些淵源,在這個世界里,,她舉目無親,,脆弱無比,十分希望能得到他人的幫助,。
當(dāng)前修為:1∨17678509,。
粗糙的信息,,卻仍給出了許爾提供援手的暗示。
他一開始看時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直至主線任務(wù)更新,,才頓覺喉間哽蠅,恍然大悟,。
此刻,,他再次打開這欄信息,只是為了看看,,是不是他與慶末待的越久,,觀察她越仔細,系統(tǒng)顯示的信息就會越多,,越詳細,。
——信息絲毫未變。
知曉答案,,他心中一沉,,關(guān)閉界面,將重心放在明璋一側(cè),。
一旁的明璋聽到降罪二字,,下意識看過來,見他一臉平靜,,才回頭淺笑說道:“大人不必如此,,是我們來的匆忙,未能與你聯(lián)系周全,,降罪二字,,實在是言重了?!?p> 哲然聞言,,仍是滿臉歉意,又是一番肺腑之言,。
許爾看得無趣,,便移開視線,去盯那屋內(nèi)的鼓首,,落血未斷,,那張血皮卻沒了先前的光滑,而是生了幾條褶皺,,面積也開始縮小,,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異狀,。
明璋對劍闕的信任十分堅牢,,心中亦有為之犧牲的覺悟,。
他卻沒有。
對于門中的書籍,,他只挑了地域,,名派之類的翻閱,對于鼓首這一類的雜聞,,也只挑正常的看,,并不會深信。
人心隔肚皮,,即使是團隊之中,,也不乏內(nèi)鬼,或是搗亂之徒,,他必須留下心眼,。
更何況劍闕這樣的地方,分明應(yīng)是實力至上的門派,,如今卻落了腐灰,,談什么血脈,元老開山不易的虛理,,實在可笑至極,。
如今門權(quán)大攬于那些別有用心的元老手里,,任其收刮名利,,壓榨弟子,滿門資源幾乎盡數(shù)裹入囊下,,只留于少數(shù)拔尖弟子,。
血脈猖獗,令人牙癢,。
闕主卻常年在外,,不理世事,這樣的門派,,按他所想,,吃棗藥丸。
回想起闕中的生活,,皆不過三點一線,,卻不知從何時開始,被設(shè)了局,。
他與慶末的相遇,,或者說是重逢,似乎早已注定,。
有誰的指尖,,環(huán)滿了他的命運線,,肆意拉扯,而他只能順從妥協(xié),。
許爾從不相信巧合,,他只相信精心設(shè)計,謹(jǐn)慎執(zhí)行,。
垂下眼瞼,。
明璋與哲然的交談終于轉(zhuǎn)了重心,走上餐桌,。
他沒有興趣去聽,,面無表情隨之落座。
修士不談口腹之欲,,劍闕內(nèi)雖有飯?zhí)?,他也從來不去?p> 吃飯這件事,在他決心修行時,,就已經(jīng)摒棄,。
桌上的佳肴仍冒著香氣,想來上菜的時間拿捏的很好,。
用餐時間里,,只有哲然與明璋仍在交談,話語間僅有幾句提及許爾,、慶末,。
只都是些不甚重要的詢問。
明璋一一答上,,才將話題轉(zhuǎn)到招新一事之上,。
“仙長來此處招新,原是喜事一樁,,但實在不巧,,五日前,古陽劍派的仙長已來過一次,,許多收徒事宜,,都談妥當(dāng)了,現(xiàn)在剩下的孩子,,多是凡胎俗骨,,只怕仙長的好意,要被辜負了,?!闭苋粷M臉的歉意和可惜,心中亦有些后悔,。
古陽劍派雖也是名門,,卻不過創(chuàng)立百年,,比起劍闕,還是有些年輕,。
劍闕自修仙界初,,便開創(chuàng)于世,其內(nèi)幾乎都是劍道頂尖的大能,,入內(nèi)修習(xí),,是無數(shù)人求不來的機遇,他們游川的子弟,,竟是如此生生錯過了,,著實可惜,可悔,。
明璋聞言,,一時也皺起了眉,古陽劍派招收新弟子的時間一向在他們之后,,怎會突然提前,,且未告于門內(nèi)?
他兀自思量,,眉頭緊鎖,,五日前,他與師弟也不過剛出山門,,修仙界內(nèi)傳風(fēng)訴事一向很快,,他們不曾聽聞尚能理解,闕內(nèi)竟也沒有風(fēng)聲,?
而那傳音之事,,想來于幾位長老而言,,并不困難,,怎會一點消息也未透露。
況且古陽劍派五日前就已至此處,,出行時間應(yīng)當(dāng)更早,,長老們竟還會讓他們來此招新?
疑團重重而來,,一時間讓他心頭五味雜陳,,連回話都已顧不得,便急急向門中傳音,。
正在此時,,有仆人走進來,向哲然施禮道:“大人,,門外又來了位仙長,,聽其言語,,似乎與您有所交往,關(guān)系匪淺,?!?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