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邀請
揚州口岸在揚州城東大概二十里的位置,是京杭大運河干線位于江南地段的重要口岸,。
得益于趙家王朝對商政的寬松政策加上新皇帝的對外開海,,閩浙兩地的商業(yè)迅速繁榮,而江浙一富,,揚州就沾了‘運河第一城’的光,,大量江南地區(qū)的物資都會走運河北上,而揚州口岸就自然而然繁榮起來,。
每日,,揚州口岸都會有近萬名工人在這里忙活,他們有的是幫衙門和漕運司做些卸貨的活計,,有的則受雇于商人,直接跟著漕船北上做工,。
用較為現(xiàn)代的話來說,揚州口岸一年的GDP能在整個揚州占去起碼一半,。
而在這揚州口岸求活的漕碼工人,賺的可比那些受雇或托田于地主農(nóng)莊的佃戶強的多,,駱永勝來這里先找了份差事干了兩天,一天便賺到了三十文,。
按說駱永勝現(xiàn)在可比剛來那陣生活過得好太多,,永捷帶著成文他們幾個隊天天忙得火熱,到申時收工回來,,基本都能帶個八九百文,,多的時候甚至能有一貫錢,算是熬了出來,,不至于讓駱永勝餓著,。
碼頭出一天苦力才給三十,駱永捷現(xiàn)在還有點看不上的味道呢,。
不過駱永勝可不是奔著這份工錢來的,,他來這里做工,純粹是為了更多方面的了解時下的大宋王朝,,認識更多的人,。
光認識乞丐有什么用?
成文這些乞兒,,在駱永勝眼里好管,、聽話,可以短時間內(nèi)為他駱永勝賺取到一筆安身立命的錢財,,但到底還小,做幫手,,還差點年歲,,不過揚州口岸的漕碼工人可不一般。
能吃力工這碗飯的,,可都是身強體健的漢子,。
“放飯了!”
午時一過,,便是這些漕碼工人最歡喜的時間,,因為漕運司會放一頓飯,。
宋朝是沒有午飯的,只有早飯和晚飯,,一日兩餐,,但揚州口岸因為工作性質(zhì)的原因,會管一餐午飯,,一般都是在未初一刻的時間,。
一碗菜米粥,兩個有些發(fā)黃的饃饃組成了這頓午飯,,簡單但可以果腹,。
“大宋是富啊?!?p> 捧著粥碗啃著饅頭,,駱永勝坐在路邊眺望視線內(nèi)那密密麻麻好幾千個漢子,心里那是實打?qū)嵉母锌艘痪洹?p> 受電視劇的影響,,駱永勝一直覺得古代賑災(zāi)都是清湯寡水,,所謂的賑災(zāi)粥也都是清澈見底的稀粥,饅頭那更是吃不上的,,可如今親身感受,,卻是實打?qū)嵞茏屓颂铒柖亲拥牟嗣字啵€有兩個饅頭,。
這還只是工作餐,,不是賑災(zāi)糧呢,。
越是感受趙宋的富有,,駱永勝就越是納悶,這么一個富庶的國家加上近萬萬的丁口,,高度繁榮的民間經(jīng)濟和蓬勃發(fā)展的手工業(yè),,怎么就懟不過北方的遼人。
游牧民族對農(nóng)耕民族有什么優(yōu)勢,,除了騎著馬跑得快一點而已,,裝備、后勤甚至是身體素質(zhì)都差的遠了,。
誰要說草原民族身體素質(zhì)比農(nóng)耕民族強,,駱永勝一定啐他一臉口水。
大宋天下幾千萬人都能靠吃米吃面填飽肚子,,北方的草原游牧,,有幾個能靠吃牛羊肉吃飽的。
要是頓頓都能吃肉填腹,,就不會每逢寒冬,,將上歲數(shù)的人遺棄以節(jié)省糧食的習(xí)俗了,。
天養(yǎng)天葬,這可都是草原人在基于當(dāng)時時代背景下的無奈之舉,。
想不明白,,駱永勝就懶得想了,現(xiàn)在的他,,還沒有資格去想這么遙遠的問題,,他對趙宋家的江山也沒有什么歸屬感,懶得為趙家天子出謀劃策,。
趙大趙二收不回燕云十六州,,趙家的后人更收不回,但這些跟他駱永勝有什么關(guān)系,。
只要撐著別亡國就成,,能給他駱永勝爭取一點時間,就算是趙家人唯一的價值了,。
“誒,,駱兄弟,你也在這里,?!?p> 正埋頭吃飯的駱永勝聽到了招呼聲,抬頭,,恰看到一臉驚喜的孫彪,。
兩人也是有緣,幾千人忙碌的口岸碼頭都能碰上,。
“是孫兄弟啊,,快來坐?!?p> 挪挪屁股,,駱永勝給孫彪讓了個空,后者也是熟絡(luò)親近的很,,直接盤膝做了下來,,緊挨著駱永勝,邊吃邊聊,。
“唔,,駱兄弟你在幾號碼頭,我在一號,,漕運司的字號,。”
揚州口岸有幾個裝卸貨的漕運碼頭,,其中一號二號都是漕運司和淮南東路轉(zhuǎn)運使司所用,,是朝廷用來做鹽茶專營的,,不僅工人多,還專門有一隊廂軍把守,,級別很高,。
而其他的碼頭,像駱永勝待的地方都被朝廷租借給了商人用,,是商用碼頭,,誰家的字號都有。
而能夠在揚州口岸掛字號,,有專用碼頭的商人,,哪一個都是不得了的豪富。
家財萬貫這個詞,,根本無法衡量這些商人的財富,。
“我在三號,是魏老爺?shù)淖痔??!瘪樣绖賾?yīng)了一聲,“都是些布絹絲帛啥的,,倒也不算太重,,比五號六號卸糧食的兄弟們好多了?!?p> 說道最后,,又沖孫彪笑笑:“當(dāng)然跟孫兄弟你比不了,朝廷的鹽茶專營碼頭,,輕巧的很吧,。”
“嗨,,光瞧得輕巧不假,,也是麻煩的很?!睂O彪嘟囔一句:“就說這吃飯,每次離開碼頭,,甭管是領(lǐng)飯還是下工領(lǐng)錢回家,,都得搜遍身,看看有沒有夾帶啥的,,雖說都是大老爺們吧,,但脫光了讓人搜,忒不好受,?!?p> 朝廷鹽茶專營在歷史上是由來日久,,到了趙宋家更是把國營專賣制度推到了巔峰,同時還制定了頗為嚴(yán)苛的律法,。
販賣二十斤私鹽或其他專營物品,,如茶葉、鐵,、朱砂等物,,都要判處死刑。
別說老百姓了,,就連地方的商人商號都不允許買賣這些物品,,只能是衙門來賣,而國營專賣固然沒有什么毛病問題,,都是為了中央財政可以健康發(fā)展,,但趙家天子搞專賣就罷了,還搞折抵制以及和買制,。
比如朝廷官方像民間采買絹布等物,,不全數(shù)用現(xiàn)錢,而是用這些專營物品配上一部分現(xiàn)錢來買,,而百姓還不得拒絕,。
如此一來,不僅剝削了百姓的收入,,還把這些專賣物品的價格再次抬高,。
強買強賣和無本生意做到這一步,可見朝廷的算盤打得多響,。
與備受盤剝的百姓相比,,趙宋王朝第二個騷操作就是對士大夫階級的無限寬容。
除了造反,,士大夫哪怕是犯再大的罪都不會被處以死刑,,最多不過是流放,過些年也就可以回來了,。
如此寬容,,加上戶等制和不抑兼并政策,使得宋朝時期的士大夫階級,、地主豪強階級迅速強大起來,。
兩者相比,純純沒拿老百姓當(dāng)人看,。
“替人做工,,難免限制頗多。”
駱永勝開口寬了孫彪一句,,話音一轉(zhuǎn):“若是不愿繼續(xù)做下去的話,,不如跟我一道發(fā)財?!?p> 后者聞聲一愣,,上下打量了駱永勝兩眼,狐疑道:“哦,?駱兄弟有什么明路不成,。”
“明路談不上,,眼下?lián)P州城里的收糞隊知道吧,。”
駱永勝看向?qū)O彪,,展顏一笑:“我搞出來的,。”
一聽是這個,,孫彪臉上多少有些嫌棄之色,,還以為是什么好路子,結(jié)果沒有想到是通下水的活,。
剛打算開口回拒掉駱永勝,,又聽后者道。
“我不是想邀請孫兄弟你來做這些臟活,,我只是想讓孫兄弟你知道,,我的腦子里,還有很多掙錢的點子,,只是缺幫手罷了,。”
“收糞隊這個點子上不得什么臺面,,不過現(xiàn)在一天也可以為兄弟我賺一貫多的錢,,孫兄弟想娶媳婦,若信我倒是不妨來試試,?!?p> 一天,可以賺一貫多,!
孫彪瞪大了眼睛,,這個數(shù)字把他唬住了,再看駱永勝,,就覺得后者的形象高大偉岸起來。
有些緊張興奮的吞咽下一口口水,孫彪開口的時候,,語氣多少就謙遜了許多,。
“駱兄弟,哦不,,駱兄,,不知道俺這就一身傻力氣,能幫您什么,?!?p> “錢老爺府上做工的時候,要多謝孫兄弟的沒少幫忙,,咱倆這份交情在,,有發(fā)財?shù)穆罚樐巢桓彝泴O兄弟,?!?p> 駱永勝推心置腹的說道:“若是孫兄弟信得過,明日可來城西馬家巷來尋駱某,,咱哥倆詳談,。”
“好好好,,明日一早,,俺一定到?!?p> 再面對駱永勝的邀請,,孫彪已是欣喜的滿口應(yīng)下。
等重新開工的時候,,孫彪連走起路來都帶起了風(fēng),,讓駱永勝看得忍俊不禁。
“又拿下一個,?!?p> 心滿意足的一笑,駱永勝看著不遠處碼頭上迎風(fēng)展開的魏字旗號,,眼神中滿是自信,。
快了,早晚有一天,,揚州口岸的碼頭上,,一定會出現(xiàn)一面寫著駱字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