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蒙往東北面去了,?”
清風微蕩,,艷陽高照,柴遷看著眼前前來報信的小廝,,心中卻是無語至極,。
“是……”那小廝滿頭大汗,,卻不得不垂首相對,“種將軍說,,完顏蟲和尚在潞州卡著不動,,岳將軍那邊請求支援,便做了兩軍合圍之計,,要將那完顏蟲和尚一把弄死在橫水……”
“于是便將我棄了,?”柴遷氣極反笑,“他可有說我接下來該做什么,?平白無端將我丟在此處,,倒是有那個心!”
“種將軍有說,!”那小廝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說是……說是……哦,讓都尉與翼城西涼軍一同往西行進,,先取曲沃,,再克復絳州,以求得在西面打開一個缺口!”
小廝說完,,也不敢抬頭看眼前之人,,只是定定垂首,心中十分忐忑,。
約莫過了半盞茶功夫,,這小廝脖酸難耐,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便打算開口相詢,,卻聽柴遷傳來一聲輕嘆:“你回去吧,告訴種將軍,,翼城西涼一部不過萬余,,難以向西破敵,還望潞州速速決斷行事,,好回來做新的打算!”
小廝得了命令,,忙不迭地口稱遵命,,便匆忙后退了去。
就在其人離開房門之后,,外頭兀地閃出一人來,,卻是先前將柴遷吊在油鍋之上的劉寶華。
柴遷見他入內(nèi),,自是有些好笑:“劉將軍莫不是在外頭偷聽了我們說話,?”
“為先老弟,這房子住得還習慣嗎,?”劉寶華不接他的話,,自顧自地四下打量了一番,“這幾日你那百余兵卒倒是過得逍遙,,整日來我軍中做什么相撲,、馬球,再這么下去,,我這翼城西涼一部萬余勁卒都要被消磨下去了,!”
柴遷聞言一怔,隨即笑道:“好教劉將軍知道,,自你那日差點放我進油鍋至今,,前后六七日光景,我都在這附近轉(zhuǎn)悠,,是連我那群兄弟一眼也沒有瞧著的……便是我家夫人,,也不過是每日見個兩三面,多數(shù)時候還是被尊夫人叫去講話了不是?”
“大家閨秀嘛,,又都是上過戰(zhàn)陣的,,自然話是要多一些的?!眲毴A訕訕一笑,,心中已經(jīng)開始有些埋怨自己那有點不懂規(guī)矩的夫人,難道這周人的妻子是能隨便叫去閑談的不成,?
須知道,,這人可是中原皇帝的孫子,那王姓女子雖還未成婚,,滿打滿算也是人家的世子妃……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如何能說得一塊去?
且不說劉寶華個人思維習慣使然做出的判斷,,這邊柴遷已經(jīng)是出言相詢:“劉將軍,,方才那小廝與我談話你也該是聽見了,西進之事,,做是不能做,?”
“可做!”在自己地盤上劉寶華可不客氣,,直接撩開袍子坐了下來,,“但要細細商議!翼城此處,,還未盤踞多久,,車馬、糧秣,、木料,、器械、營寨,、油貨,、錢帛諸項,其實都布備不全,。貿(mào)然出擊,,是要出大問題的!”
“再者,,怎么打,?”劉寶華稍拈頷須,“萬余人傾巢而出,,直撲曲沃,?還是留一半守城,,一半出擊?前者過于行險,,且尚不知能不能打贏,,若是輸了一趟,恐怕這萬余弟兄都要遭殃,;后者卻是保守,,五六千人往金人那里去,那完顏云享也不是個吃素的憨貨,,如何能輕易贏他,?”
柴遷微微頷首,卻不答話,,只留劉寶華一人在那里略顯尷尬,。
未幾,柴遷沖劉寶華正色道:“若只有這兩種方法,,倒是前者來得好些,,但與將軍所說是有些不同的?!?p> “愿聞其詳,。”劉寶華吸了吸鼻子,,雙手抱胸回道,。
“將軍可知我先前在岳陽,、洪洞,、趙城三地之間來回反復,以兩千余騎數(shù)次渡通軍水,、澗水,,滅敵數(shù)千,最終從容東向與大部匯合的事情,?”
這便屬于是柴遷對自己的美化了,,實際上來回反復不假,但滅敵數(shù)千,、從容東向,,卻是有些刻意過頭了。
“略有耳聞,,說是有一周人將官領兵周旋于彼處,,惹得金人好生煩悶……居然是為先老弟嗎?”劉寶華瞪大了雙眼,,頗有些不敢相信,,“便是你領著騎卒在那里廝殺出來的?”
得到對面之人的點頭承認后,劉寶華一時有些驚愕:“你也不過十六歲吧,?先前也并無什么領騎兵的經(jīng)驗,,如何能做到?”
“恐怕是天資聰慧,,生來便該是在這戰(zhàn)陣之上的吧,!”柴遷有些大言不慚,任面前這人再怎么想,,也絕對是想不到自己重新活過了一次的,。
不顧劉寶華繼續(xù)嘖嘖稱奇,柴遷呼地起身:“劉將軍,,我此時向你獻一計,,但不知此計是否得當、是否可行,,后果又是否是你所能承受的住的……且聽聽便是,!”
“翼城西涼大部萬余,盡數(shù)出動,,往西南面曲沃急速行進,,不要拖沓!”柴遷走至貼在墻上的大地圖前,,“彼處不是有柴村,、繪交兩鎮(zhèn)嗎?縱火掠殺而去,,不需管太多,,只求讓曲沃金軍驚動,讓他們出兵探查便可,!”
“滅了這兩處,,再往曲沃城沖殺,做個樣子出來,,教城中軍兵慌亂起來,。”柴遷指了指曲沃,,又指了指絳縣,,“再往南,直插絳縣,!彼處軍兵必然稀少,,或直接占領其地,或是依舊掠殺縱火而去,,便隨將軍所意,,不必多說什么,。”
“然后沿著涑水往西,,掠東鎮(zhèn),,若是查明聞喜人少,亦可往彼處進逼一番,,惹金人先動,!”柴遷負手而立,“此時金人該是不曉得大軍人數(shù)幾何,,只道是紛紛冒出,,必然人數(shù)眾多,必定要抽兵分調(diào)分守,,行止舉措都要受其束縛,。”
“屆時,,我軍直接北上往絳州過去,!”柴遷長出一口氣,“就看到時,,那完顏云享是不是在絳州城里頭了,。”
言畢,,繼續(xù)負手立在那地圖前四處打量,,重新過了一遍計劃,心中暗道無誤,,便回頭看去,。只見劉寶華微微張嘴作震驚狀,場面一時有些滑稽,。后者見柴遷轉(zhuǎn)身,,便兀地也站了起來,,嘴角頗有些抑制不住,。
“為先老弟,果真厲害得緊,!”劉寶華大笑道,,“我以往在關中時,執(zhí)掌騎兵多是橫沖直撞,,并無太多章法,;到了此處,也是如此,,與那金人硬碰硬,、強對強,,頗有些不怕血流頭破的架勢!但方才聽你一席話,,我方知這用兵之法的妙處所在,!”
柴遷表面微笑,實則內(nèi)心頗不以為然,。好教各位看官知道,,這劉寶華雖出自劉光世之后,但其實自幼不愛讀書,,兵書什么的尤其不喜歡看,,即便是從軍也是因為自家老爺子安排下來的,是有些不情不愿在里頭的,。
軍中渾渾噩噩度日,,一直到東征的時候出了大事,大軍慘敗,,劉寶華本人卻是幸得其命,,又聚起了千余乃至萬余殘部兵卒來,這才穩(wěn)穩(wěn)站好了腳跟,。但其人行事處決,,多是學自本地義軍,行軍打仗的本事也多是在這兩年之內(nèi)磨煉出來的,。
其作戰(zhàn)和指揮方式中不見兵法跡象,,大家也便心照不宣了。
“將軍還是過譽了,!”柴遷略一拱手便將此事帶過,,“如此一來,大軍便可如游魚入水,、猛虎歸川一般,,在此間自由行進而金人難以阻擋。以將軍之才,,這應該不難吧,?”
“自然不難!”劉寶華拍了拍胸脯,,“大略已定,,接下來只消找人商量一下具體舉措便是!倒是為先老弟,,如此本事,,先前卻是小看了你去!還望老弟見諒則個,!”
柴遷擺了擺手,,自道不用,。劉寶華激動莫名,便拱手告別,,自是出去尋麾下將佐去討論進攻事宜了,。
說來好笑,其實劉寶華并不需要聽從柴遷的建議,,更不需要因為種蒙的遙遙指揮而出動兵馬,。只消將這萬余兵卒卡在此處,讓完顏云享乃至是北面的完顏烈,、獨吉思忠頗為郁悶,,進退兩難,便可以堪堪保全自己這一支部隊一兩年之生存的了,。
至于拖住西面金軍之事,,既無軍餉,也無封賞,,兩邊部隊更是一周一涼,,是有著天大的仇恨在的!
要知道,,當年二十萬西涼大軍之所以慘敗至此,,其主要原因便是周軍迫于形勢與金軍聯(lián)合,南北夾擊,,又因為后勤保障不足,,這才出了大禍……
只能說劉寶華此舉,大抵是起了西進開路之心,,略有想開辟新地盤,,甚或是往關中方向行進的理由了。
不管如何,,其人之舉措都是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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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華憨,,為人粗心浮氣,,妄言輕動,實非將材,?!堋づd武皇帝·柴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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