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秣被毀,,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
陳秉彝和韓天麟聞訊大驚,連忙點起兵馬前往糧廩處查看,,卻見一堆燒成焦炭相仿的東西,,哪來的什么糧草,?
這下好了,軍中存糧也只夠五六日之用,若是沒辦法在這幾日間擊敗周軍,,或者渡過長江擊破金陵城北周軍然后與朝廷會合,,這支兵馬頃刻間散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陳韓二將心里頭撲撲直跳,,生怕軍卒們知道了這個消息,,結(jié)果不知是從哪里走漏了去,一傳十十傳百的,,終究是讓全軍將士都知道糧秣遭焚,,眼下只有口糧賴以生存。軍心一時震動,,眾將官紛紛前來相詢,,只得到陳韓二將的統(tǒng)一回答:
“不殺盡周人,就在這里等死吧,!”
當(dāng)下情況,,無異于置之死地而后生。唐軍眾將當(dāng)然理解,,心里頭卻是對看守糧秣的軍兵和將校有了埋怨……當(dāng)然要埋怨,,那么多的糧食一下子就燒光了,半顆也沒留下,,這里人吃馬嚼的,,哪里頂?shù)米。?p> 不怪陳秉麟與韓天麟說話語氣有些沖,,失了平時那副世家子的做派,,只因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古訓(xùn)傳下來,,已經(jīng)根深蒂固,。沒了糧秣,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沒半點法子,,只能干瞪眼等著新一批的后勤補給送到的不是?
將校的慌張蔓延到軍中,,引起一陣又一陣的波瀾,。這些軍卒雖然相對而言軍事素養(yǎng)不低,但畢竟在揚州,、真州兩地待久了,,頗有些沉溺于煙花楊柳之地的意思,心里頭也知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但真?zhèn)€到了要吃敗仗的時候,,總是免不了惴惴不安。好在陳秉彝手段狠辣,腦子清醒得快,,登時下令軍中禁言糧秣被焚之事,,諸部將校都要好好做思想工作,千萬不能讓恐慌的情緒影響了接下來的戰(zhàn)斗,。
其人又從暗中鼓吹嘩變的幾個兵官中挑出家世最為顯赫,、軍銜最高的,直接拉到校場上親自斬首示眾,,這才讓有心搞事情和莫名被帶了節(jié)奏的一些人緊閉雙唇,,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少了許多。
但周軍可不給他們調(diào)整的機會,。
焚毀了唐軍糧秣一日后,,畢再遇清點兵馬,拒絕了執(zhí)意要上戰(zhàn)場的魏勝,,披堅執(zhí)銳,,雄赳赳氣昂昂,端的是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樣,,朝唐軍方向殺去,。
陳秉彝與韓天麟正在營中商討接下來的戰(zhàn)略安排,卻聞周軍攻來,,登時面如土色,。韓天麟更是瞠目結(jié)舌,大手一揮,,將燭臺揮倒在桌上,,把鋪開的地圖點燃。兩人手忙腳亂,,外面親衛(wèi)也進來相助,,待撲滅了火焰,地圖也早已經(jīng)焦黑一團,。
周軍也根本沒有給唐軍以反應(yīng)的時間,,畢再遇將部隊分作三股,朝三座探看好了的邊營發(fā)動進攻,。甫一接觸,,邊營唐軍還有所抵抗,但在箭雨和鐵甲的沖撞下,,加之人數(shù)不足,登時立潰,,營盤都不要了,,就往中軍奔去。
畢再遇吃驚于唐軍幾日間的變化,按捺下心中的驚奇和喜悅,,有條不紊地指揮清掃,。三座邊營拔除后,整個唐軍陣營也都呼嘯起來,,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一些心慌氣短的家伙干脆拋棄了營盤和戰(zhàn)旗,有的連兵甲和武器都不拿,,就這么慌里慌張地逃竄開來,。
一個走了,就會有兩個,、三個……
面對著崩塌如山倒的唐軍,,畢再遇滿心疑惑……這是前兩日遇到的那支把魏勝打成重傷的唐軍嗎?怎么看怎么不像,,現(xiàn)在這張皇失措的勁兒,,哪有之前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只是燒了糧草,,竟有這般大的威力嗎,?
畢再遇胡思亂想之間,戰(zhàn)斗就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
經(jīng)過大半日的追逐,,從揚州、真州來的唐軍幾乎覆滅,,韓天麟被流矢射殺,,陳秉彝被俘,其人完全不相信自己就這么敗了,,狀若癲狂,,披頭散發(fā),滿口惡語相向,,讓畢再遇看著渾身都不舒服,,只能用臭布將他嘴巴堵上,丟到后營去嚴(yán)加看管不提,。
至此,,最后一支能夠從外圍攻破周軍的部隊滅亡,也意味著金陵城,,這座六朝古都,,正式失去了最后掙扎的機會。
或許在開戰(zhàn)之前,,不管是呈防守姿態(tài)的南唐還是頗有一往無前之勢的后周,,都沒有想到準(zhǔn)備了將近兩年的南征之戰(zhàn)只花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就打到了金陵城下,。唐軍戰(zhàn)力不足、調(diào)配不均,、分控有失,、上下不和、派系爭斗,、軍人強行干政是其中最大的原因,,但在后世的史學(xué)家看來,或許南唐的國都設(shè)立的位置實在是有些尷尬……
從周唐邊境到金陵城,,最近的也只有千余里,。要不是南唐河湖縱深、水網(wǎng)密布,,戰(zhàn)爭的時間還會更進一步地縮短,。
二百余年間,曾有人建議遷都嘉興府(約今上海,、浙江嘉興境),,提高國都的防御屬性,遠(yuǎn)離周軍之外,,還能夠?qū)YQ(mào)進行一定的促進,,后來發(fā)現(xiàn)上奏的大臣家中正經(jīng)營著嘉興府的海商商運,方案被斃了不說,,人還被貶黜到了臺州去做刺史,;
曾有人建議遷都紹興府(今浙江紹興),理由與上面那個差不多,,只是多加了一條若是北面周軍南下,,必定無法直接抵達,須要繞過好大一個彎過臨安才能殺到國都,。建議倒是不錯的,,但這理由讓皇帝越聽越覺得是在自行怯懦,龍顏震怒下竟直接賜死其人,,最終讓遷都的聲音消弭無蹤,,多年都沒有人再提起。
……
金陵,,鳳華池旁,。
這池子的規(guī)格是仿造前唐長安的太液池建的,耗費的民脂民膏不計其數(shù),,但皇帝陛下喜歡,,縱然有人阻擋,也有人冒犯圣顏進諫,,終究是沒能攔住這池子的落成,。
時值夏日,,其實鳳華池是沒有半個人影的,。鳳華鳳華,,看名字就知道是供后宮嬪妃使用的,尋?;适夷凶硬坏萌雰?nèi)不說,,就連太上皇寵愛的幾位公主、如今致順皇帝的姐妹們都不可能到其中沐浴戲耍,。
但這池子又類似后世的溫泉那般,,肯定是要到秋冬季天寒氣冷、身子不太爽利的時候才下去沐洗一番,。據(jù)說曾有后妃不慎感了風(fēng)寒,,到鳳華池里留宿一晚,第二日清早竟神清氣爽,、活力倍增地出現(xiàn)在了宮中來回走動,,讓人嘖嘖稱奇的同時,對鳳華池的一些傳說也就這么飄了出去,。
“你說,,朕這皇帝才做了幾日,便要面對如此險境,,究竟是幸是不幸,?”
此時,褪去了一身衣裳的李慶堅半身泡在池中,,屏退左右,,不讓那幾個面紅耳熱、一看就有什么別樣心思的宮女來梳洗,,而是自己取了個木瓢舀著溫?zé)岬某厮?,一遍遍地從脖子往下澆?p> 騰騰的霧氣中,除了皇帝,,還有一道影影綽綽的矮小身影在后頭晃動,。聽聞皇帝問詢,那道身影頓了一頓,,往前略微挪了一小步,,本就不高的身子更是矮了兩分下去,口中發(fā)出一陣沙啞的低沉話音,,好似枯樹剝皮一般的令人發(fā)酸:“稟陛下,,陛下是欲聽真話,還是假話,?”
“時至今日,,哪里有真話,,又哪里還有假話?”李慶堅嘿嘿一笑,,手中木瓢輕輕放下,,任其漂在水面上,“再說了,,什么是真話,?什么是假話呢?”
那道身影沒有回答,,而是沉默地佇立一旁,。
“罷了,問你沒用,,你在深宮中呆了多年,,沒去外面見識過,自然沒什么話可說,?!崩顟c堅稍微嘆了口氣,看著愈發(fā)漂遠(yuǎn)的木瓢,,旋即又道,,“今日早朝,滿朝文武都是一臉菜色,,仿佛明日就要身死城中一般……得虧有個識相的,,上了一份劄子,言稱破敵救國諸策,,有上上策,,有上策,有中策,,自然還有下下之策……你說,,朕該選哪一個?”
領(lǐng)導(dǎo)問的問題,,有的該回答,,有的不該回答。李慶堅說的這一段,,明顯就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打算,,本不想讓這矮個子說的,卻聽其人沉沉出聲:“奴婢斗膽,,想問問陛下,,這下下策是什么?”
李慶堅聞言一怔,登時笑出聲來,,偏過頭指著那道影子道:“你猜猜,!”
“奴婢猜測……”其人竟真的敢接下這個話茬,“是要陛下退位,,或是授皇位于某位族內(nèi)親王吧,?康王殿下好像正在臨安行公務(wù),不知那位朝中大臣,,是不是做此打算,?奴婢斗膽,,多說了兩句,,望陛下恕罪……”
李慶堅雙目瞪圓,突然又察覺自己失態(tài),,但想到在這池子霧氣當(dāng)中什么也看不清,,索性不去裝模作樣,只是收起了笑容:“你倒是有這份機靈勁兒……”
那人也不答話,,只是繼續(xù)弓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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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金陵圍,或奏曰:“當(dāng)讓賢于康王,?!笨低鯌c莊,封于臨安,,聞訊震恐,,乃縊死?!赌咸茣?
回火的木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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