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上任的時間也很快定了下來,柴遷提出要為他們送送行,畢竟接下來少則數(shù)月多了一兩年都未必能見,,權(quán)當是喝一頓送別酒,。
眾人欣然應(yīng)允,,柴遷也不含糊,決定花費一波大的,帶他們到城中去走走逛逛,遇到看起來還算不錯的酒肆便進去大快朵頤一番,,無需拘束。
再說了,,也能借此機會考察一下建康城里的情況不是,?
一行人呼啦啦走在街上,內(nèi)里穿著軟甲,,外頭套著便服,,竟也沒被人認出來。盡管剛停戰(zhàn)沒多久,,但諸多酒樓都已經(jīng)重新營業(yè),,除了是利潤所驅(qū)之外,還有店家們那驚人的社交才能助推,。不過這么些時日,,城內(nèi)新任的大小官員幾乎都被走訪了個遍,就連柴遷的府門也有人遞上拜帖,,聲稱自己是望江樓的某某,希望能與少尹大人稍敘,。
季莆自然是客客氣氣收下,,然后告知對方柴遷并無空閑時間能去拜訪,也接待不了他們,,便下了逐客令,。這望江樓來的是個中年男子,見多識廣,,曉得柴遷這層身份未必能夠打通,,便將念頭轉(zhuǎn)到了岳承澤處。果不其然,,在打聽到岳承澤喜好古玩字畫后,,這望江樓的老板差人重金買下了兩幅前唐畫作,果真打動了岳承澤,。
岳承澤知會了剛到不久的呂德一聲,,又告訴了柴遷,,這才給望江樓重新批了開業(yè)。望江樓自是金陵第一樓,,緊把風(fēng)向,,諸酒肆茶館聞訊,也都紛紛行動,,如今看來成效顯著,,大小店面開得紅紅火火,人聲鼎沸,,煙火氣十足,,讓走在路上的柴遷等人心里頭直樂呵。
“世子,,前頭莫不是那望江樓,?”走著走著,高源突然指著前方道,,“據(jù)說是金陵城中第一樓,,南唐尚在時背靠著朝中吏部尚書而建的,后來又搭上了樞密副使,,再然后不知怎的居然能和宮中嬪妃扯上了關(guān)系,,這一帶沒人敢輕動它,生意也是越做越好……”
柴遷知道高源對這些奇聞軼事了解頗多,,興趣也濃,,便聽他說完,偏過頭去說道:“不如就這望江樓吧,,金陵第一……怎么說也得來轉(zhuǎn)轉(zhuǎn)的不是,?”
眾人臉上綻放出笑容來,緊緊跟著柴遷往望江樓而去,。
建康城此時還不算完全解除軍事禁令,,因此在路上幾乎不允許有人騎馬。當望江樓守在門口的小廝瞅見一伙十余人踏踏而至,,人人腰間別著刀劍,,為首的那個倒是什么也沒帶,但他身旁的壯漢卻負著一張大弓,,瞧那架勢起碼得有三石之重,,乖乖……別說射箭了,光抬起來就夠嗆吧,?
“呦,,客官,您幾位呀?”小廝左手在后頭招著給同伴打信號,,右手已經(jīng)伸出去作迎接狀,。
“十來個吧,你這里可有雅閣,?”柴遷瞇了瞇眼,,松開韁繩,翻身下馬,,朝小廝問道,。
“有,有,!今日東家找人算過,,說是有貴人遠來,望江樓必定蓬蓽生輝,,便留了最頂樓的那間雅閣空著,!”小廝嘿嘿笑道,身后立馬已經(jīng)來了好幾個相同打扮的小廝接過韁繩拉過馬嚼子,,“諸位里邊請,!”
十余人簌簌下馬,刀劍碰得乒乓響,,迎接的小廝心里頭雖然興奮,,卻也驚得撲撲直跳。這群老爺看起來是當兵吃糧的,,還騎著馬,,起碼得是個校尉,據(jù)說建武軍新設(shè),,不少周軍將領(lǐng)都就地任職,,這伙怕不也是從兩淮來的,不知殺了多少人才進了這金陵城……
胡亂想著,,臉上笑容卻更是燦爛:“諸位與我來,,往樓上雅閣走!”
眾人跟著小廝踏上樓梯,,邊走邊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這望江樓雖然與酒樓相仿,,但內(nèi)里卻更加大氣,,無論是裝潢、燈飾,、木料,、錦繡,乃至是最簡單不過的桌椅,都非普通酒肆可比,,足見此處華麗,。
往來賓客,人數(shù)雖然不多,,但舉止文雅,,不粗聲大調(diào)、胡亂呵斥,。角落里有幾個衣著不凡的,,顯然是城中某家公子哥,家族應(yīng)該是順勢降了的,,還委以重任,,否則就現(xiàn)在情形,不想著自保求生,,還來望江樓尋樂,,豈不是腦子空空?
望江樓內(nèi)部構(gòu)造奇特,,主要是不逼仄,、不狹小,讓人走著沒有緊迫感,,因此從底層走到頂樓,,眾人也并沒有喘息。
小廝看著面色如常的一行人,,心里暗道一聲好漢,,旋即問起要吃的什么。
“這里最有名的幾樣是什么,?酒又有什么,?”高源坐定,接過話頭問道,。
小廝連忙笑道:“咱這里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荔枝白腰子,,味美鮮甜;前些時日剛來的新廚子,,那三脆羹做的是一絕,,保準客官吃了叫好;還有羊舌簽,、萌芽肚……”
“下酒的有什么,?”高源見小廝啰嗦起來,也感到有些好笑,。
“下酒的有煨牡蠣,、蝤蛑簽,,若是客官口味有要求的話,還有蓮花鴨簽,、三珍膾,、南炒鱔,都是極好的,。配上咱這樓里自己釀的過喉酥,,又或是搭一杯迎風(fēng)醉,那真真是……”
“你說的這些,,且各來兩份,,邊上那間雅閣也一并包了?!辈襁w朝小廝道,,“過喉酥和迎風(fēng)醉,各來六壇,,討個吉利數(shù),!”
小廝眼尖,早就看出這人應(yīng)當是在座眾人之首,,便笑著俯身答應(yīng),。
單萬柳和一眾將校親衛(wèi)方才就沒坐下,此時得了柴遷意思,,臉上也綻開了笑容,,和小廝一起往隔壁雅閣走去。
不多時,,菜肴酒水紛至沓來,,很快擺滿一桌。眾人正欲動筷,,卻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喧嘩聲,,高源先起身走開到欄桿邊上,探出頭去一瞧,,臉上表情已經(jīng)十分精彩,。
“怎么?”柴遷見他如此,,想必是有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也便起身走來。
“世子且看,!”高源指著下面涌動的人群,,“那是個姑娘不是?”
柴遷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彼處約有十來個女子,,個個身著彩綢,艷麗莫名,,團團將一人圍擁在中,。
而當中那個女子,青絲細綰,,體態(tài)輕盈,,雙手交叉輕放腰前,一身素色,,于萬千倩麗中很是突出,。女子長發(fā)間只別了一根銀色簪子,其他裝飾卻沒瞧見半點,,雖是簡約至極,,并無更多附修,可一顰一笑,、一抬一瞥間都是萬種風(fēng)情,。
這風(fēng)情不是尋常風(fēng)塵女子、青樓歌伎的風(fēng)情,,有人瞧出憐憐垂泣之意,,有人見得柔情似水之感,也有人望了個不落紅塵,、不顧蒼生,,人人說法不一,但總結(jié)起來就是一個字:美,。
“這女子是歌女嗎,?”柴遷看得有些入神,頭也不偏地問道,。
這時方才那個小廝嘿嘿一笑,,腦袋湊了過來:“好教官爺知道,這位不是旁人,,正是建康城中四大名伎之一的吳小小,。此女最早是秦淮歌女,賣唱數(shù)年,,為前朝太師吳大人遇見,,兩人同姓吳,倍感親切,,便將她捧入金陵城中迎春樓做了花魁,。至今三年,地位難以撼動,?!?p> “歌女,?”柴遷終于是轉(zhuǎn)過頭去,“除了曲子,,還懂得什么,?”
小廝見柴遷頗有興趣,臉上笑容更是燦爛,,嘴巴停不下來:“官爺,,這吳小小除了唱歌是一絕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酒花茶無所不能,,前朝權(quán)貴,多有仰慕,,更有甚者一擲千金要買其初紅,。然此女性烈非常,更言道若有強逼之舉,,便一頭撞死,,這才堪堪作罷?!?p> “不過自那之后,,此女聲名愈發(fā)遠揚,更為前朝后宮妃嬪所喜,,一年下來進宮的次數(shù)比一些尋常臣子還要多的,!若非大周王師至此,約莫一兩年間,,此女便能成四大名伎之首,,屆時這金陵城中風(fēng)塵紅袖之事、青樓勾欄之地,,皆當憑其而定……”
說到這里,,小廝砸吧砸吧嘴,一副后怕的樣子,,顯然對于金陵乃至兩浙一條產(chǎn)業(yè)鏈被一女子掌控在手中有些擔(dān)心,。
柴遷不置可否,眼睛朝下瞥了幾輪,,見周圍男客從原本的喧嘩逐漸往后退回自己房間,,又或者干脆在欄桿處俯著,便又問道:“這是打算唱曲兒了,?”
“好教官爺知道,,吳小小每逢唱曲,必要先彈一曲,,名曰凈滌人心,,方可認真聽曲,。”小廝稍微收斂表情,,對吳小小的這番作為也有些佩服,,“幾年了,依舊如此,,難怪都說這吳小小氣度非凡,所行更非常伎之類……”
說話間,,樓下十余個女子已經(jīng)按照既定位置排開,,或抬琴,或持扇,,或佩劍,,或佇立,或成舞姿,。而正中心的吳小小施施然坐下,,一臺光澤黯淡、顏色與其人衣著相仿的琴輕輕放下,,猶如柔荑般的芊芊素手撫上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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鬢鴉凝翠,鬟鳳涵青,,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秴切⌒⊥鈧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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