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微恙,,松然拂面,,令人毛孔舒張,禁不住自心底生出一股溫意,。
嘈雜的村莊里,,來來往往約莫數(shù)百個金軍士兵,人人手中都提著或這或那的東西,,在他們看來這是屬于侵略戰(zhàn)爭帶來的戰(zhàn)利品,,但在本地老百姓的眼中這是活命的家伙兒,如米面,、鹽巴,、棉布等等,離了哪一樣這日子都難過下去,。
這群金人士兵手中拿著的除了這些家常物什兒,,還有不少金銀細軟、首飾陶器,,甚至還有一副被弄臟了的長畫卷被兩個人這么毫不在乎地連扯帶拖地弄出,,已經(jīng)破爛不堪,顯然是某戶人家珍藏的傳家寶,,被硬生生挖了出來的,。
整個村子都在哀嚎哭喊,這群金人卻好像完全沒有聽見一般,,大嘴幾乎就要咧到耳根,露出猶自沾著血跡的黃牙來,,不住地跟身旁的同伴炫耀自己的劫掠所獲,。興致高點的,就這么當街互相攀比起來,,你瞧瞧我手里的這尊陶,,我瞅瞅你脖子上掛的項鏈,一邊心里頭還在盤算著自己這趟搶的多是不多,。
互相打量的眼神自始至終都完全沒有落在在他們腳底下苦苦哀求的周人百姓身上……
等所有人都賺得盆板缽滿后,,這支金軍的統(tǒng)兵謀克才大笑著沖麾下兵卒們喊道:
“漢人狡詐,俺們拿了他們的東西,,要是留下活口,,來日一定被他們所害!兒郎們,,與我將這群漢人盡數(shù)屠了,!”
話音剛落,所有的屠刀幾乎是已成慣例般地高高舉起,,在暖陽的照耀下顯現(xiàn)出滿是血腥氣色的惡寒來,。
不過小半個時辰,,這座曾經(jīng)生機盎然的村子就連半點呼救聲也聽不見了。下了殺手的金軍士兵們顯然控制不住自己胸腔中直要迸發(fā)出來的殺意,,雙眼通紅,,渾身都是鮮血,猶如一頭惡獸般呼哧呼哧作響,,令人瞧了頗為膽寒,。
手握兵甲的軍卒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一旦動手,無論他們心中保有多么強大的堅定意志,,手中的屠刀也絕對無法再放下,,因為這種事情所帶來的居高臨下的處決感,會讓本就壓抑不住自己內(nèi)心猛獸的士兵們完全陷入屠殺的快感當中,。這也就是為什么屠城這種事情只要開始,,就不可能再依據(jù)統(tǒng)兵大將的意志為轉移了……殺紅了眼的士兵,除了更加血腥,、更加狠厲的刀槍之外,,無論什么也沒辦法擋住他們的殘暴。
四下張望一遍,,確定這個村子已經(jīng)杳無生機后,,金人統(tǒng)兵謀克剛準備下令就地燒開旺火,將隨軍攜帶的牛羊肉烤熟了吃,,卻被一旁匆匆趕到的蒲里衍打斷,。
待耳語一番后,這金人謀克臉色茫然一霎,,隨即變?yōu)榭裣?,對周圍已?jīng)將肉食取出準備開始享用的部下吼道:“吃這些做甚?快些起來,,收拾好東西,,往東面走!”
眾兵卒不明所以,,但謀克的話就是命令,,也只好將已經(jīng)抹上油漬的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滿身血污也不去管,,就這么大喇喇地整頓成軍,,朝著自家謀克發(fā)出指令的方向奔去。
與此同時,,在附近的六七支金兵隊伍幾乎同時得到了消息,,在眾人所在的地方附近有一批周軍潰逃后留下的糧秣輜重,分量看著不小。金人素來貪婪,,聞訊即動,,有些心急的家伙甚至不等同伴,驅策身下戰(zhàn)馬狂奔而去,,將心急如焚的步軍士兵拋在后頭干著急,。
待接近那個丟棄了大批輜重的山谷后,金軍的軍紀更是混亂,。原本南下的都是些精銳,,完顏云享手下帶出來的更是如今金軍中稍有的悍卒,能做到如臂指使,,已然是上上等之材,。
在經(jīng)歷了這么一段時間的大肆屠殺和擄掠后,軍紀再嚴明,、意識再堅定的士兵都壓抑不住身子里呼之欲出的猛獸,。在得到有戰(zhàn)利品可以掠奪的消息后,更是撒開腳丫子跑了起來,,統(tǒng)兵謀克本想加以制止,,轉念一想又覺得無可厚非,便打了個哈哈裝作沒看見,,而且自己跑得比這群士兵還要快上那么幾分的……
六七支金軍,,約莫三千人左右,攏共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通過幾個入口全數(shù)進了山谷當中,。
山間道路泥濘,,顯然昨晚剛下過春雨,而且彎彎繞繞的讓人有些摸不著方向,。金軍大喇喇沖了幾次,,都被絕路擋了回來,只能暫時壓住躁動不已的心臟,,認真找起路來。不過多時,,有人高呼發(fā)現(xiàn)周軍遺棄的兵甲,,眾人聞聲跑去,卻發(fā)現(xiàn)只有少得可憐的一丟,,不禁都大怒失色,。
還未等大罵出聲,另一邊又有人高呼找到周人遺棄之物,。這回一瞧,,是數(shù)十車沒裝滿的糧食,里頭的米也都是陳米,吃著口感不佳不說,,也絕對不是正常軍隊應該食用的,。統(tǒng)兵謀克一瞧,得,,這下總歸是能信個七八分這是周人丟的東西了,,原本還尋思著會不會是詐敗之計,現(xiàn)在看來周人東丟西丟的,,兵甲破爛不說,,糧食甚至也不如金軍當中那少許米面,果真是敗退得太過倉促了些,。
緊接著,,不知道哪里又有發(fā)現(xiàn),而且是一下子發(fā)現(xiàn)了好幾處,。金軍眾兵官大致會意,,略一商量,便帶著麾下軍卒分作三路,,沿路抄掠而走……
烏魯?shù)俸瓦_魯從小玩在一起,,長大后又一起從軍,再到現(xiàn)在都封上了統(tǒng)兵謀克,,又一起南下,,還一起到了這里來搶東西。兩個年輕人成長的過程中一路伴隨著腥風血雨,,此番南下澤州,,兩人更是成為了金軍的頭把尖刀,凡是漢人百姓涂炭之地,,必定有這兩人的身影,。在澤州漢民口中,這兩個窮兇極惡的年輕人已經(jīng)成了無常的代名詞,,偏偏烏魯?shù)傧矚g穿白袍,,達魯喜歡黑袍,竟就這么化身為來到陽間索命的黑白無常,,兇名遍布澤州大地,。
就在兩人勾肩搭背,完全沒有將愈發(fā)狹窄的谷道和聳長的兩側山嶺放在眼里時,,只聽嶺上有人高喝一聲“賊來”,,隨后便是弓弩拉弦搭箭的響聲齊齊飛起。年輕二將腦子反應快,,登時曉得這是周人埋伏,,一邊暗罵自己貪心,,一邊急忙令麾下軍卒朝來時路撤回。
但此時谷道有些窄得過頭了,,人擠人,、人推人,想要將身子調(diào)個個兒都麻煩得緊,,哪里還能夠有效撤退,?
梆梆梆的聲音驟然齊響,宛若帶有萬鈞之力的長銳弓弩矢便從山嶺上攢動的人影當中飛射而出,。下頭頗為慌亂的金軍士兵們抬頭一望,,但見飛蝗撲天掩地,好似流星墜云落月,,密密麻麻的一片,,直接遮蓋住了金軍士兵們所有的生機。
只兩輪,,山嶺下還站著的軍卒就只有剩十余人,,就連最開始便被親衛(wèi)護住的烏魯?shù)俸瓦_魯兩人,也早就在第一輪箭矢劈頭蓋臉的時候便被射成了刺猬,,烏魯?shù)偕砩媳揪驼礉M了鮮血的白袍終于也沾上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如此場景還在另外兩條谷道中同時上演,,只不過一刻鐘左右的時間,肆虐澤州多日的三千余金兵便全數(shù)葬身于此,。
“世子的法子倒是妥當,,這金狗死了數(shù)千,好似那割麥子一般,!”
山谷入口處,,得到全殲敵軍消息的眾將稍稍松了口氣,狄放更是不掩飾自己的開心,,滿臉興奮地朝柴遷道:“世子,,此法再行上幾趟,便能將金狗殺個精光了,!”
“狄將軍這話說的,,若是金狗都是這般癡傻,那咱們?nèi)×松暇┏且膊皇鞘裁措y事,?!辈襁w嗤笑一聲,“這幾千金狗不過是搶東西搶瘋了,,沒了章法,沒了腦子罷了……如今澤州城應該還在金人包圍當中,,彼處的統(tǒng)兵兵官是何人,,打探到了嗎,?”
“稟將軍,此番金軍大帥是金國英國公,、西京留守,、西京兵馬都總管完顏云享?!币慌哉诨匚督袢諔?zhàn)場上所見所聞的崔與之連忙出聲應答,。
“完顏云享……是先前解州節(jié)度使,后來繞取絳州,,將老子逼得亂走的那個,?”柴遷略一思索,拈著頷須問道,。
楊略微微一笑,,手掌在有些浮躁的戰(zhàn)馬馬背上輕輕撫著:“好教世子知道,這完顏云享自那時后便一路青云,,剿了亂匪,,清了政敵,一朝得勢成了西京留守,,如今正與完顏烈分庭抗禮……大同與太原離得又近,,免不了有些爭端的,但據(jù)傳完顏烈對完顏云享很是敬畏,,甚至有些仰慕,,而完顏云享卻有點看不起完顏烈,這兩人關系也是奇怪得緊……”
“不止如此呢,!”狄放嘿嘿笑道,,“據(jù)說這趟本來該是兩人同時南下,結果完顏烈染病臥床不起,,便將手頭部分將卒交與完顏云享統(tǒng)領,。可有人說,,這完顏烈病倒,,是完顏云享遣人下毒所致……”
柴遷眉頭一挑,環(huán)視四周,,隨后淡淡道:“那便去會會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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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有金人烏魯?shù)佟⑦_魯,,以戮為樂,,好殺人,所過之地皆骸骨累累,?!逗笾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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