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田二人走后,，婁知縣正要安排人去捉妖,，忽然想起一事。

　　往常錢塘縣附近出沒的,，都是道行淺薄的小妖,，唯一法力高深些的,，只有三十里外，廟山上的那只老妖,。

　　可傳聞當(dāng)中,，那只妖怪也只在廟山左近吸人陽氣，還從未光顧過錢塘縣城,。

　　而且前二日,，據(jù)過路的客商說，那只老妖已被過路的仙人,，一劍斬成了八大塊,。

　　至于一劍怎么就能砍成八塊，那客商也沒細(xì)說,。反正仙人的事,，不能以常理度之。

　　縣里還專門派了捕快,，去廟山查驗(yàn)此事,。砍成八塊的妖怪沒見到,，那將山神廟斬作兩半的劍痕仍清晰可見,。

　　尋常修道之人,，就算是妖魔們聞之色變，鑒妖司那位法力無邊的督主,，怕是也斬不出這樣浩氣蕩然的一劍,。

　　這便實(shí)錘了，此事確是仙人所為,。

　　消息證實(shí)后,，城中百姓鳴鞭放炮慶祝了半日，幾位鄉(xiāng)紳還商量著,，要為那位仙人建生祠供香火，只是不知仙號樣貌,，這才作罷,。

　　可按田府下人的說法，擄走田小姐的那只妖怪,，會騰云駕霧…

　　騰云,！駕霧！

　　那得有多大的法力,？至少是百年以上的道行吧,，怕是比廟山上那只老妖，還要厲害…

　　小小錢塘縣,，到底是撞了什么邪,，惹來這些妖魔…

　　縣里的除妖隊(duì)，對付三五年道行的小妖還勉強(qiáng),，要捉這條蛇妖,，豈不是去送人頭？

　　這種大案,，還是上報(bào)朝廷鑒妖司的好,。

　　可是，時(shí)間不允許啊……

　　等層層報(bào)上去,，再等鑒妖司派人前來,，六個(gè)時(shí)辰怎么也來不及。

　　到那時(shí),，黃花閨女……

　　不是,，黃花……菜早就涼了。

　　萬一那什么,，田伯符二姨夫親家的小舅子的表哥的外甥,，真的攛掇程御史參自己個(gè)“罔顧百姓性命”之罪，保不齊就丟了這頂烏紗帽,。

　　還是那句話,，這官不做也罷,，十八房小妾如何養(yǎng)活？

　　不行,，得派人去……

　　田小姐救不救的回來是另一回事,，只要死上幾個(gè)捕快，便說明自己這個(gè)知縣已經(jīng)盡力了,，田伯符定然無話可說,，朝廷想必也不會責(zé)罰自己。

　　可是縣里的幾位捕頭,，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人,，讓他們?nèi)ニ退溃竟儆秩绾稳绦模?p>　　婁知縣盤算了足足一秒鐘時(shí)間,，比起那些捕快的人頭,，還是自己的烏紗要緊。

　　“來人啦,，將張隆,、趙狐、王潮,、馬翰四位捕頭,，火速給本官叫來…”

　　……

　　昨夜倚紅樓小翠姑娘鬧騰的厲害，錢塘縣除妖隊(duì)丁組捕頭馬翰,，今日起的便晚了些,，晌午時(shí)分，還在吃著早茶,。

　　聽說婁知縣召見,，馬翰連忙放下碗筷，一路小跑來到縣衙,。

　　此時(shí)張隆趙狐王潮等三人,，已經(jīng)到了簽押房。

　　“參見大人…”

　　四人一起,，向婁知縣見禮,。

　　“此時(shí)不是鬧這些虛禮的時(shí)候，趕緊說正事…”

　　婁知縣擺擺手,。

　　他把事情的原委,，向四位捕頭簡要的說了一遍。

　　“誰愿領(lǐng)這個(gè)差使,？”

　　“這……”

　　便沒了下文,。

　　四人一聽此事如此棘手，面面相覷，哪敢出頭,？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這時(shí),，婁知縣及張隆趙狐王潮三人，忽然一齊看向馬翰,。

　　“你早上吃的什么,？”

　　婁知縣湊到馬翰跟前，鼻子用力的嗅了嗅,。

　　“回大人,，福滿樓的豬雜牛丸面，味道老正了,，回頭卑職給你整幾份,，送到府上？”

　　馬翰滿臉堆笑,，大嘴一咧,，露出里面鑲的一顆大金牙。

　　“今天是老太太的齋日,，不沾葷腥，你竟然去吃豬雜面,？”

　　婁知縣卻將臉一沉,。

　　“卑職只曉得老太太酒也喝得，肉也吃得,，沒聽說她還吃齋念佛…”

　　馬翰一頭霧水,。

　　“昨日才改的規(guī)矩…”

　　“是啊，是啊,，今日咱們吃的都是白菜素面…”

　　張隆趙狐王潮三人也附合道,。

　　這也太巧了吧…

　　馬翰愕然。

　　“老太太的規(guī)矩,，本官也不敢違拗,。今日你既壞了規(guī)矩，說吧,，是認(rèn)打還是認(rèn)罰,？”

　　“卑職愿意認(rèn)打……”

　　馬翰頓時(shí)心下雪亮，這是老爺又要哄哪房小妾開心,，找借口在我這里弄銀子呢,。我偏不出這個(gè)血，大不了拼著挨上一頓板子……

　　“那好,，既是認(rèn)打,，你便去城外苦竹寺，吃個(gè)三五十年素齋，贖了今日的罪孽,，再回城吧……”

　　“什么,？”

　　馬翰以為自己聽錯了。

　　去苦竹寺吃三五十年的齋,，豈不是讓我去當(dāng)一輩子的和尚,？

　　不就是一碗豬雜面，值當(dāng)嗎,？

　　“大人說笑了……”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說笑嗎？”

　　婁知縣面沉似水,。

　　“那…,，卑職愿意認(rèn)罰?！?p>　　“說準(zhǔn)了,？”

　　“說準(zhǔn)了！”

　　馬翰將牙一咬,，大不了答應(yīng)小紅姑娘的那支玉鐲子,，再往后推些時(shí)日，只希望大人不要下手太狠,。

　　“既是說準(zhǔn)了,，捉蛇妖這差事，便算是你領(lǐng)下了……”

　　“什么,？”

　　馬翰這才明白,，婁知縣繞了這么大彎，是在這里等著自己,。

　　原來他不是要錢,，是要命啊……

　　“大人……”

　　“你想反悔？也行,，本官這就派人送你去苦竹寺……”

　　“大人,，卑職是想說，捉妖的差事,，卑職領(lǐng)了……”

　　馬翰將牙一咬,。

　　和尚是不可能去做的，為了小碧姑娘,，打死都不能去,。

　　至于捉蛇妖，去了也是有去無回,。不過,，若是找不到蛇妖,，便跟我沒什么干系了……

　　“定準(zhǔn)了?”

　　馬翰心里正盤算著，婁知縣又開口了,。

　　“定準(zhǔn)了,！”

　　“既是定準(zhǔn)了，本官可有言在先,，若是捉不到那蛇妖,，你也不用回縣里，直接去苦竹寺就是,，換洗衣物,，本官派人給你送去……”

　　姜還是老的辣，馬翰心中那點(diǎn)小算盤,，根本沒瞞過婁知縣,，硬生生把他的后路堵死。

　　“??？”

　　馬翰直接石化當(dāng)場。

　　“張隆,、趙狐,、王潮，你等三人覺得本官如此處置,，妥當(dāng)否,？”

　　“妥當(dāng)之極！”

　　“公正否,？”

　　“無比公正！”

　　“本官告訴你們,，這做官之道,，必須要秉承公正兩字，有功則賞,，有過必罰,，絕對不能徇私情。這樣才算以德配位,，上對得起朝廷,，下不辜負(fù)庶民……”

　　婁知縣轉(zhuǎn)過身，瞧著壁上自己手書的“公生明,，廉生威”六個(gè)大字,，捋了捋山羊胡，表情極為滿意,。

　　“大人英明,！”

　　……

　　馬翰失魂落魄的走后，張隆趙狐王潮等三人，也向婁知縣告退,。

　　“表姐夫,，我先走了，中午偎翠坊有個(gè)局……”

　　“二舅爹,，我也走了,，必勝賭坊這個(gè)月的例錢還沒交，我去瞧瞧……”

　　“三姨夫,，我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