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紳走進(jìn)大堂,,很是自然地坐在了縣令的位置上,,上下打量起百里堯來,片刻后道:
“在我渭縣,殺人放火,,歸縣衙管,但做生意,,就要守規(guī)矩,,說說吧,這事你準(zhǔn)備怎么辦,?”
百里堯微微一笑,,對方既然話說得這么明白,他也就沒必要再裝糊涂:
“五百石糧食,,換我出去,。”
富紳皺眉,,搖了搖頭道:
“一千石,,出去后離開渭縣?!?p> 討價還價,,一千石才是百里堯的心里預(yù)期,他說五百,,就是給別人還價的機(jī)會,。
點(diǎn)了點(diǎn)頭:“成交?!?p> 這場略有些“滑稽”的過堂,,就以這樣的結(jié)果匆匆收場。
回到大牢的百里堯,,被安排在了一個單間,,現(xiàn)在的他,算是個小“財神爺”,,只是他不知道,,他本以為很簡答的一千石糧食,竟差點(diǎn)要了他的命……
三天時間轉(zhuǎn)眼而逝,,半夜時分,,百里堯正睡得香,卻被兩位獄卒戴上了厚重的枷鎖,,推嚷著去了縣衙大堂,。
走在路上,,百里堯明白,這絕不是糧食送到,,要放了自己,,但究竟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他還猜不出,。
一進(jìn)大堂,,堂中只有三個人,富紳,、縣令和縣丞,。
還沒等百里堯開口,背后就是當(dāng)頭一棒,,將他砸得七葷八素。
縣丞起身走到百里堯身前,,一只腳正踩在他的手上,,狠狠地碾了幾下:
“小子!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強(qiáng)忍著劇痛,,百里堯勉強(qiáng)抬起頭,正視著上首位的富紳,,滿臉疑惑地問:
“糧食他們沒送來,?”
富紳冷哼一聲:
“糧食?你還同我談糧食,?就連你那個米鋪,,都已經(jīng)人去店空了!”
聽到這話,,百里堯的腦子嗡得一下,,一張張熟悉的面龐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一種被拋棄的感覺,,從心底攀升,,他的雙手也攥得極緊,指甲嵌入手掌都不自知,。
這三日來,,清風(fēng)先生在郡中東奔西走,但并沒有找到什么門路,,姜維和鄉(xiāng)嗇夫又試了幾次,,仍舊沒有見到縣令的面,這也難怪,,做到了縣令的位置,,又豈是鄉(xiāng)嗇夫和鄉(xiāng)佐想見就能見的,?
富紳走到縣丞身旁,蹲下身子看著百里堯,,臉上滿是戲謔道:
“本以為你的命能值些錢,,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我再給你最后一個機(jī)會,,給我一個留下你的理由?!?p> 縣丞的刀,,抵在百里堯的脖子上,這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這種感受,,兩世為人頭一遭,即便是行將入土之人,,也免不得驚慌失措,,更別說百里堯了。
感受著鐵劍的冰冷,,百里堯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卻也讓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從小便有個習(xí)慣,有十塊錢,,他也會先放起兩塊,,以備不時之需。
“有,!有,!我還有錢!”
富紳擺擺手,,縣丞的鐵劍拿開,,但腳扔踩在百里堯的后背。
“我曾在米鋪后院的樹下,,埋上了十幾尺上好的綢緞,,你派人去拿,都給你!”
說罷,,百里堯閉著眼,,不敢看富紳的表情,他深怕對方不相信自己,,現(xiàn)在能做的,,就只有祈禱。
良久,,背后的壓制感消失,,百里堯才睜開眼睛,,只見富紳笑看著自己道:
“就再留你一晚,明日一早取到了綢緞,,我再來找你,。”
被獄卒帶回大牢,,畏縮在牢房的墻角,,夜里的天的確很涼,但百里堯此時的顫抖,,卻大多與天氣無關(guān),,為的是“人心”。
裴林沒有用糧食換自己,,是他不想,,還是不能?
百里堯不敢細(xì)想,,越想,,他就越心寒,心寒,,身子也就更冷。
……
一夜,,他都沒有閉眼,,第二日一早,百里堯再次被帶到大堂,,進(jìn)入大堂,,當(dāng)他看到富紳手上那熟悉的十幾尺綢緞時,才算松了一口氣,。
富紳手摸著綢緞,,看著百里堯道:
“料子不錯,在郡中也能賣個百余石糧食,?!?p> 人在屋檐下,原諒百里堯現(xiàn)在沒有“舍生為尊嚴(yán)”的勇氣,,面帶諂媚笑著搭話:
“那您看我……”
富紳笑而不言,,朝著縣丞擺擺手,縣丞走到百里堯身旁,,昨晚那棍棒,,又是敲在百里堯腦后,將他砸暈了過去,。
醒來時,,百里堯被綁在一根柱子上,,這是一間沒有絲毫光亮的牢房,漆黑地讓人心生恐懼,。
“有……有人么,?”
試探著喊了一聲,百里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又連連喊了幾聲,,百里堯放棄了呼救,靜靜地等待著接下來的未知,。
也不知過了多久,,牢門處傳來聲響,突然亮起了光線,,讓百里堯下意識瞇起了眼睛:
進(jìn)入牢房的,,是富紳和縣丞。
富紳雙手背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縣丞的手上,拿著一塊烙鐵,,又有兩名獄卒抬著火爐入內(nèi),。
富紳走到百里堯身前,開口道:
“可惜了一副還算不錯的相貌,?!?p> 烙鐵被縣丞放在火爐中,點(diǎn)點(diǎn)火星浮上半空直至消失,,百里堯顫抖著聲音問:
“綢緞不是給你了么,?你還要做什么?”
富紳笑著答道:
“綢緞給我了是不錯,,但那些綢緞,,只夠換你一條命,不夠換你的自由身,?!?p> 烙鐵的溫度,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升高,,縣丞將烙鐵拿出,,在百里堯臉前晃了晃:
“等下你可不要亂動,燙傷了鼻眼,,可別怪我,。”
事到如今,,百里堯哪還會不明白他們想要干什么,?面部烙印,,這是秦朝對待重囚犯,才會用到的刑罰,,被烙印者,,將一生都帶著這個標(biāo)志,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小子,,你很聰明,膽識也算不錯,,但在渭縣,,我就是天,天又豈能允許別人,,比自己還有光芒,?”
鋒芒外漏者,如同出林之鳥,,結(jié)局只有一個,。
百里堯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但都只因,,他太順了些,,順到他以為,自己能夠?qū)⒁磺卸颊莆赵谑种?,直至此時他才明白,,他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掌控不了……
“??!……”
劇烈的灼燒感,,讓百里堯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后的他,借著面前碗中的清水,,看到了自己額頭上那不大不小的“囚”字,,若是讓他用一個詞來形容此時的心境,我想那一定是:
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