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弗林火車站走下,,暢爽帶著一絲微涼的風順衣領貫徹到腳踝,還好從老樊那換了一身厚些的衣服,,扎著的馬尾被吹得飄飄逸逸,與真平那地方不同,,這里的板塊構造甚是隨意,零零星星的房子錯落融入在這片綠色中,,有些房子在樹梢,,那是“翼人”的家園,。
佇立于小丘之上,放眼望去,,數條河流四散開,源頭來自西邊的最高山巒,,那上面被白雪覆蓋,弗林果然名不虛傳,,看起來民眾均飲溪水確有此事。
仌團中大部分“高等種群”平日里飲的也是源自弗林的“無乾水”,,作為回報,弗林正式成立基站,,納入地球自衛(wèi)仌團成員國,獲得了高新科技和資金的大量注入,,也被仌團劃為“重點保護區(qū)”。
只是在我看來,,不過是把危險的野獸關在溫室一般的籠子中,防止它們躁動罷了,,美其名曰“扶持發(fā)展”的糖衣炮彈,是人類成為世界“霸主”的專用標題,。人類又怎么能懂獸人們的靈性,它們的智慧甚至高于我們,,它們都知道罷,是,,它們應該不傻。
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我尋找了三年的聲音,對,,只是一個聲音,可是三年過去,,仍然清晰縈繞在我耳邊的聲音,有些尖銳的啞嗓,,似是飽經滄桑又童心未泯的老者。
如今世界表面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朝洶涌,板塊格局早已變革,,就連宇宙也再不寧靜,那名老者想必不是來自這顆海藍色的星球,,晦明創(chuàng)造樂園,請勿干涉,。這是“他們”之間聯(lián)絡的密語。
目前已經確定了那個叫翎的年輕人即“他們”的一員,,不過我不想把這件事告訴老樊,畢竟,,他官僚主義慣了,這樣的存在怕是會成為虹國基站制衡其他幾國的籌碼,,如同前幾年盛行研究的“核彈”。
不過,,翎受傷不輕,估計已經被帶到龍港了,,就看他能不能自己保住身份了。
我想起那衣冠楚楚的樣貌,,唇紅齒白,臉頰紅潤了幾分,。
我朝西邊最高的山巒處望去,如果想進入弗林的核心地區(qū),,應該是要穿過那里罷。
從火車站雇了個牛頭人車夫,只收了我一個金幣,,他看起來憨厚老實,頭部以下銅澆鐵鑄的軀體被肌肉塞滿,,拉來了一輛板車。
“你可以帶我去這里最美的地方嗎,?”
我向他邊比劃著邊問道,擔心他聽不懂我們的語言,。
“易主的弗林,早已沒了優(yōu)美的權利,,但我猜你想去的應該是“古木村”,在西山的背面,,你給我金幣,我?guī)氵^去便是,。”
他說的十分無奈,,牛蹄在土地上輕輕蹭了幾下。
“易主,?政治的煩憂原來弗林也會存在?!?p> 我呢喃著感慨道。
“看你像是個有志之人,,與我們不同,這幾年生活變得苦了,,我只想打打雜工,,照顧好我一家老小,?!?p> 他在板車上鋪滿干草,又用蹄子使勁壓實,,苦笑著,,示意我坐上去,。
“弗林的民眾,,不都應是自由的嗎?”
“這幾年不知為啥,,弗林的階級變得很嚴重,,像我們這種底層人民,很多東西都不再擁有權利,,就連溪水,,都不被允許飲用,那是弗林的神圣之物,,我們千萬年供奉的信仰,。”
他銅鈴般的眼睛黯淡了一下,,
“哎,,如果不再自由,便被金幣束縛了吧,,來吧,,我們出發(fā),我接完你這一單,,今天還得熬個夜,,不然,孩子們要餓著肚子了,?!?p> 我點了點頭,向他投以安慰的目光,,我做不了什么,,但我理解孩子缺面包的感受,很酸楚,,也很無助,,可能他們吃不慣面包吧,。
坐上了板車,心情有些復雜,,冠名“自由之都”的弗林,,如今只剩下這極境絕美的山水畫卷了嗎?
“立山兒,,親生父母親留給我唯一有跡可循的證明。自他們二人被關入監(jiān)牢至今,,已經是第四個年頭,,遇到那名來自天邊的虛無老者的第三年,。那天傍晚的風雪仍歷歷在目,饑寒交迫的我蜷縮在雪堆成的壑溝中,,將死之際,,是那個聲音帶給了我希望,但他沒做什么,,我竟活了下來,,乘在南瓜做的車中,同灰姑娘一般與車夫歡快地唱歌,,我穿過麥田,,在清澈的小溪中洗了澡,我換上干凈的衣服,,走過樹林,一切清晰但卻讓我懷疑是否真實,,更應該形容為一場很甜很甜的夢。
而后,,我加入了真平市“革命軍”,,配合虹國收復一直宣揚獨立的真平市,并成為了其中的佼佼者,。大多是一些思想“解放”的年輕人,,摩拳擦掌的文藝青年怎么能知道炮火的兇殘,,幾番起義后,不但在北國的多番介入之下遲遲難以取勝,,且傷亡慘重,,前不久真平市“親北分子”市長魏的離奇失蹤,一腔熱血的“革命軍”們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而我早已及時離開了這樣的“炮灰”組織,,準確來說,是被“義父”老樊挑走,。
老樊很喜歡我,,把我當做女兒看待,不過他還有一個親生女兒,,叫樊荏,雖然是我不感冒的性格,,但為人也真誠,,老樊邀請我加入自衛(wèi)仌團,一個由各國領導人聯(lián)合空間站航天局構建的自稱“高等種群”的人上人組織,,負責維系人類于地球的主導權,,抗擊宇宙外來入侵者。
自那以后,,我每天在老樊無微不至的照料下生活著,,每個訓練的晚上,我夜不能寐,,我不敢道說出我尋找的存在是“宇宙中的生靈”,,我更不敢和他提起我的父母,但他總會知道,,我父母是虹國的罪犯,。
那天,依舊是輾轉難眠的一晚,,龍港的夜,,海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屋子,將我的思緒一縷一縷地抽出,,一輪玉盤懸浮于波光粼粼的海面,,都說月是故鄉(xiāng)明,而樊富強之于我的情感,,竟逐漸超越了我的親生父母,。從床上驚起,汗?jié)n浸濕了枕巾,,我清醒了許久,,決定對他說出這一切,。
換上衣裳,走出門,,此時是凌晨四點多,,外面還有些微涼,我在基站走廊中趿拉著拖鞋行走,,路過的一扇半開著的門,,其中傳來的鳴泣聲,成為了我貫徹至今的夢魘,。
“虹國基站……正圈養(yǎng)著……成千上萬的“wave”……頭上生著犄角……兇面獠牙的惡魔……那次意外……被我放出的……只是虹國“寵物”的萬分之一……爸爸媽媽……也是他們的人……”
我的頭重重的磕在扶手上,,打斷了我的思考,
“沒事吧姑娘,?”
牛頭人的聲音傳過來,,我才發(fā)覺板車已經踏上了崎嶇而顛簸的山路,
“沒事,,謝謝,,我們還有多久到?!?p> 此話問出,,我有些迷惘,我為什么會想去那古木村,,那里又有什么呢,?只是源于好奇和自己隨性的意愿,這便是弗林這片土地之于我的影響罷,。
“和我講講古木村好嗎,?那里有什么?”
我朝他問道,,板車的輪子軋過潮濕的石階,,時不時甩起一些水花,此時已至正午,,強烈炙烤著大地的太陽卻無法穿透遮云蔽日的參木樹林,,只有些許的丁達爾效應產生的光柱偷偷照入,給叢林中的水蒸氣打上了七彩的顏色,,
“古木村啊,,弗林最老的村落,也是歷史遺留產物保持最完整的文化村,,最著名的便是村正中央的一顆參天古樹,,千萬年來枝繁葉茂,關于它,,有一個古老的傳說:相傳我們世世代代供奉的自然之靈便棲息在那樹里面,,由于神圣靈氣的存在,,枝葉未曾枯萎過,接受我們誠心的祈禱,,神靈們將樹根深深扎埋于泥土中,,汲取其中大多來自于溪水的養(yǎng)分,化為自由的祝福,,播撒給每一個尊敬信奉自然之靈的公民,。那種祝福會使祈者獲得堅毅,誠實,,勇敢,,自由的心境,民眾的自律和隨性交融得游刃有余,,這也是為什么弗林被稱為“自由之都”,,前幾年的這里,甚至不需要規(guī)定和法律……”
牛頭人的臉上難得劃過一抹幸福的笑容,,但只有一瞬,,正如他強調的,“前幾年”與“這幾年”的不同,。
“說起我們的領袖,是獅子一脈相承的皇族世家,,三年前的災變,,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詭異的流星颯沓,,觸怒了沉睡的自然之靈,,霎時間天昏地暗,山崩和泥石流頃刻將我們的家園吞噬,,很多民眾沒來得及避難所以……我覺得不全是王的責任吧,,可他貌似主動辭去了官職,新上位的是本為大臣的豺狼,,他們的責任感遠不如獅子那樣濃重,,不但沒有幫扶我們進行災后重建,而且,,好像同那些兇殘的侵略者,,有利益關系,為了給那些人類提供水源,,連普通民眾飲溪水的權利都被剝奪了啊……”
“就沒想過反抗這一切么……”
我問道,。
“哎,沒辦法,,神靈都站在王那邊,,不論是賢王或暴君,。”
牛頭人艱難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
就在這時,我腦海中一股電流猛地穿過,,
“你們現在喝什么,?”
“政府統(tǒng)一添設的飲用水渠,我將它們看做新的神靈恩賜,?!?p> “是乾……”
我陰沉地道,那些骯臟的手段已經用到弗林身上了,,
“別喝那個了,,那些水有問題,還是飲溪水……”
“不行,,如果遭發(fā)現會被抓起來,,這是違抗王與神靈的期許,會遭報應,,我們弗林人雖自由,,但沒法做背離信仰的事,再說……”
牛頭人加快了腳步,,
“我們上有老下有小,,姑娘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p> 我怔住,是,,可能一直以來的不顧一切,,也是拋開了父母親族之于我的后顧之憂罷。
眼色一冷,,話雖如此,,我依舊堅信,一向崇尚森林山水般不羈,,生活于最后一片凈土的弗林民眾,,不該變得這樣務實而庸俗。還是那句話,,這與虹國的“乾”,,絕脫不了干系。
打飛的老鼠人
各位經歷過最腦洞的夢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