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村
翻過西山,,零零星星的村屋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半山腰處,,向遠(yuǎn)望去,,萬頃森林中,,擎立著一株史詩,,足有其余樹木四五倍高,,仍枝繁葉茂,,御寒的松樹向其伏下身,,此時正被略顯枯黃的竹密集地圍住,它自居竹簾后,,春秋的變幻莫測竟無法切換其風(fēng)貌的分毫,,就好像,那竹圈之內(nèi),,四季如春,。寒冷的冬已經(jīng)過半,只是不知何日才能溫暖呢,。
女孩將馬尾散下,飄逸的長發(fā)被徐徐吹動搖曳著搭落在肩膀,,桃潤色的唇瓣微張,,潔白的牙齒咬合著,發(fā)出“嘶-”的聲音,,眉宇之間的冷靜摻著一絲好奇,。
在這四處半獸人匍匐佝僂著環(huán)境中,她高挑的身材顯得格格不入,,卻并無任何鄙夷的目光投向她,,每個弗林的民眾都在做著自己手中的事,沒有吟游詩人,,沒有賣藝的表演家,,沒有旅行者,大多在鋸木頭或是搬運(yùn)的粗活兒,。
她多付給了牛頭人車夫一些金幣,,是她認(rèn)為虧欠的車費(fèi),也是對弗林現(xiàn)狀的“救贖”,。
“連距離“神靈”最近的地方,,都免不了遭到“乾”的影響,”
她眼神變冷,,比起這些變得無趣的居民,,或許風(fēng)景才是唯一沒被污染的“凈土”。
樹上孤獨(dú)癥的松鼠正一下一下刻著懷抱的木板,,它想在這里造個房子,,松鼠們都住在樹上。
“嗞-”
刺耳的電鋸聲穿透耳膜,全身硬毛泛著油光的野豬人帶著他的小隊(duì)闖入這里,,他們都戴著滑稽的黃色安全帽,,在泥土地中插立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五個大字,,夕陽虹旅游,。
女孩愣了一瞬,她走到那顆樹前,,
“小松鼠,,這里不能建房子?!?p> 朝那顆樹的枝頭上喊道,,片刻的寧靜,她并沒顧身后野豬工頭喧囂地叫鬧,,但也沒有得到回應(yīng),。
澄澈的眼睛中蒙上一層陰霾,她不再爭取,,灰暗地低下頭,,那松鼠執(zhí)拗地如此,或許是對這逐漸暗無天日的弗林無聲的反抗罷,。
此時,,一獅一鼠悄然出現(xiàn)在半山腰處,他們朝著那棵古樹的方向跋涉,,應(yīng)是過不久便能到達(dá),。
“這一側(cè)的土變沉了?!?p> 窺有些吃力地將腳從泥中抬起,,嘮道。
“余同感,,汝無時竟不覺,,即古樹之靈威?!?p> 文森特驚呼道,,他之前好像只把這種墜落感歸于下山時奇妙的重力作用。
“如處于漩渦中,,一次又一次的抽空,,又停止,這種墜壓可不是持續(xù)的,?!?p> 窺伸出兩指,,從地上捏起少許土,輕輕捻動,,細(xì)粒灑在地上,,他抽動鼻子,
“泥土的冷熱在空中下降時會波動,,落地后卻永遠(yuǎn)歸于同一種溫度,。”
他閉著眼睛,,輕輕喃道,。
“先生竟習(xí)如此妙術(shù)!”
文森特發(fā)覺,,自己果真全然小瞧了這鼠面人心的老者,。
“老頭子我天生色弱,看不到顏色,,一輩子嘛,,總要占一頭,老天便給了我靈敏的鼻子,?!?p> 窺樂了幾下,咯咯聲傳出,,飽經(jīng)滄桑的老人,挨夸也能得意好一陣子,。
天色漸晚,,和獅人身上的鬃毛交相輝映的,是金黃色的晚霞,,從樹梢灑在身上,,肌膚與紫外線的余溫觸碰,如這座凌駕于天空中的城市,,弗林,,或許,也將迎來日暮之時,。
“小子,火急火燎的,,難道所謂由誰來統(tǒng)治國家這件事,,勝過如金的時光?!?p> 窺放慢了腳步,,他總是在這樣的景色下沉醉。
“自由之弗林,豈容奸徒統(tǒng)治,,或余亦不勝,,此余行之終,尋更勝乎,?!?p> 文森特的話語中有些愧疚,他并不覺得自己能夠勝任君主的權(quán)力,,只是個一心只為國家民眾的憤青,,更愿尋找那個更適合的存在。
“更勝的人,,是誰,?”
“葉薇爾?!?p> 他突然改變了方向,,朝著山路旁的一棵高杉走去,踏著鋪滿碎葉的泥土地,,跨過堅(jiān)硬厚實(shí)的板障,,他將厚大的手掌輕輕貼在樹干上,
“余之母,,自詡為姑息,,凈民心。其愿滿山亂木,,不獨(dú)姑息為尊?,F(xiàn)弗林姑息木均由奸徒移栽王宮,西山,,也難見一株,。”
“所以此行目的,,并不是三年前的大亂咯,?”
窺抿嘴一笑,看著眼前的孩子難以遮掩心中的牽掛,,無論為君臣亦或是民,,母親都是他們心中的凈土,深潭般清澈,,容納自己一身骯臟的淤泥,。窺想起符竺的話,那個老太婆確實(shí)提起過文森特的母親,。
“溯之救母,?!?p> 文森特眼神堅(jiān)定,昂首望向已經(jīng)不遠(yuǎn)的古木,,邁開了步伐,。
約一柱香時間,村落的屋頭也已經(jīng)逐一呈現(xiàn),,幾只大雁于天空中整齊排列,,落日將它們潔白的羽毛渲染成金紅色,它們向著夕陽的方向歸去,,會永遠(yuǎn)向著那個方向,,
“貓頭鷹人,在你們這里很少見啊,?!?p> 窺腦海中浮現(xiàn)那個憨態(tài)可掬的老太太,她曾說過她希望可以這樣飛翔,,有處可歸,。
“鸮為王宮之寵臣,自是甚少,?!?p> 文森特回答道,
“祭祀……余養(yǎng)母,,自當(dāng)生母待,,給所育,治國要術(shù),,傾囊相授,,涕零難掩其恩……”
窺的爪子突然舉起,不遠(yuǎn)處古樹頂端異光乍現(xiàn),,只有一瞬,,
“那是……,?”
“靈芒,?”
“靈芒出現(xiàn)代表什么?”
“余等正處難破之亂世,?!?p> 窺輕幅頷首,眉頭卻皺起來,,
“那地方,,周圍豎以高木為柵,應(yīng)是有人把守,,如何潛入,?”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古樹方向,,看向文森特,這頭獅子仿佛沒有做任何的準(zhǔn)備,,卻也沒有焦急的意思,,
“待待,自有所解,?!?p> 二人佇立高杉圍欄旁,似是在等著什么,。
“窸窸窣窣-”
灌木叢發(fā)出零星的聲響,,
“這是哪啊,?路標(biāo),。”
提溜著大眼睛的女孩由灌木叢中探出個頭來,,頭發(fā)上不少葉子附著,,她皺了皺眉,又笑了起來,,
“誒,!果然有朋友?!?p> 她跨了出來,,并不在意略顯狼狽的自己,手伸進(jìn)灌木叢中,,似在掏著什么,,另一只手還不忘和文森特他們招呼著,好像在說“等會兒,?!?p> “誒喲少奶奶,俺還指望著這件西服做生意嘞,!”
詼諧而譏詭的聲音先傳出來,,又有很多枝葉隨著這個生物被一起扥出來,一只身材瘦小穿著白西裝黑背心的棕色狐貍,,他站穩(wěn)腳跟,,有些不滿地?fù)哿藫凵砩系膲m土,瞇著的小眼睛瞥向窺的方向,,或預(yù)示著四個“闖入者”在高杉圍墻外的灌木叢中的會晤正式開始,。
“所以,你們嘞,,為啥子到古樹下面嘞,?”
“是你,,小姑娘?!?p> 窺并沒有搭理絮絮叨叨的狐貍,,而是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那個高挑的身影,留著長馬尾,,穿著黑色風(fēng)衣,,回眸看過來,
“我天,!是你,,那只老鼠……”
她捂住嘴,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個被列車員大姐舉著掃帚追著打的“過街老鼠”,,還真沒想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她兩只手扶著微曲的膝蓋,,彎著腰朝窺笑了笑,,露出梨窩和潔白而整齊的牙齒,眼中倏忽間閃過一瞬微光,。
“嗯,,說起來,老頭子我還沒謝謝你,?!?p> 窺面無表情地回應(yīng)著。
“竟然會說話,!不錯,。”
女孩拍了拍手,,若激動的神情,。
“內(nèi)個,俺插個嘴中不嘞,?”
“諸位,。”
文森特一聲既出,,確是立竿見影地抹消了不少聒噪,,
“因何于此,?余未信,,汝等未信亦余,”
他上前一步,,微微頷首,,
“弗林基站前任閣屬,,弗林前獅王---文森特?!?p> 這是他很常用的自我介紹,,窺這么想著,
“除瞻仰姑息古樹威名外,,又因這少年有些后悔的事,,特來請教異志傳說中所述的“回溯”靈力?!?p> 窺解釋道,,
“叫我窺便是,雖然年齡上大你們幾萬歲,?!?p> “我滴個老天,你難道不會死的嘞,?”
被稱作“路標(biāo)”的狐貍搖著尾巴,,他對面前這個同樣小眼睛的嚙齒類動物提起了強(qiáng)烈的興趣,
“或許,,一直無能為力的活著,,不如直接去死來得自在?!?p> 窺嘴角翹了一下,,這是來自“長輩”的笑容。
“俺,?看俺作甚,?”
狐貍困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奸詐的外表卻操著一口純正的郊區(qū)口音不禁令人啼笑皆非,,
“哦哦,,俺是弗林方向酒莊的老板……叫俺路標(biāo)吧,聽?wèi)T嘞,?!?p> 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領(lǐng)帶,翹著嘴角,,一只后爪在地上蹭著,,頗有一副“老板”意味。
“只是個酒商么……”
窺挑了挑眉毛,,或許承載著對這顆星球上一切光怪陸離之事的絕對控制權(quán),,的他們,為什么會需要一名酒商呢,?
“也兼職唯一的酒保,!”
女孩突然插嘴,,眼神有些調(diào)戲地看向面色鐵青的狐貍,
“哈哈,,被拆穿了……”
路標(biāo)撓了撓頭,,笑了起來,
“其實(shí),,俺們酒莊,,早就關(guān)門大吉嘞!”
“余知汝所念之由……”
文森特聽罷眼色黯淡了些許,。
“其原因我猜是虹國仌團(tuán)基站引進(jìn)的“乾”物質(zhì),,加上政治格局動蕩不安……”
“噓!”
路標(biāo)豎著耳朵慌張地爬到女孩肩膀上,,堵住她的嘴,,
“小點(diǎn)聲,這些話可不能亂說,?!?p> 他緊張地用一根手指比出“噤聲”的手勢,正這時,,灌木叢外傳來走動的聲音,。
是獵豹人,黃色的皮膚穿著著被墨汁隨意潑灑的凌亂花斑,,如它們的心一般,,猶疑不定,見風(fēng)倒伏,。它們本是獅人們最器重的將領(lǐng),,如今對骯臟的豺狼俯首稱臣,做起同那些人類狼狽為奸的卑劣之事,,卻只淪得個看守之職,。
文森特深重地望向它們,豹人們仿佛感覺出傳自無名處一道目光的凝厲,,
“怎么……”
其中一名豹人朝另一只小聲說著,。
“好像氣氛有些怪異?!?p> 另一只豹人點(diǎn)點(diǎn)頭回應(yīng)道,。
手持長槍,背靠背警惕著,,身上的花斑銜接在一起,,說來神奇,乍眼看去,仿佛拼湊出了大大的“狗”字,,
“看起來運(yùn)氣還不錯,目前只有兩個敵人,?!?p> 窺見狀輕描淡寫地搓了搓鼻子。
“你們不知道嘞,?今天有個虹國的大官和豺狼領(lǐng)主們商榷長久大計(jì),,好像叫什么……“一幫一路”,守備都被調(diào)到那邊去了嘞,。在俺看來,,總覺得“新弗林”是那幫虹國人想要開疆?dāng)U土制衡北國的籌碼嘞……”
路標(biāo)露出一抹微笑,雙手各從背后搭在窺和文森特的肩膀上,,
“俺要選在今天幫你們潛進(jìn)去,,也是這個原因嘞?!?p> “話說,,之前忘了問你,那個虹國大官兒,,不會姓樊吧……”
女孩蹲著蹭到路標(biāo)身邊,,面容有些懷疑和不可置信。
“好像不是,,俺記得叫什么Zhao……”
“?。 ?p> “少年繪者,!……”
文森特發(fā)出低吼,,猛地轉(zhuǎn)頭盯著路標(biāo),好似那稱不上一條完整信息的人名是他靈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仍活否……”
“少年,?不不,”
路標(biāo)連忙擺手,,聲音顫抖地道,,畢竟,作為小型動物被這樣的猛獅臉貼臉盯著還是有些犯怵的,,
“是個大叔嘞,,俺記得不是少年?!?p> “或許此人是Zhao的父親,。”
女孩若有所思地道。
“哦,?連你也認(rèn)識Zhao,?”
窺一臉看戲的表情,不禁感嘆著這名死在自己面前的被叫做Zhao的年輕人所擁有的知名度,。
“余等之遇,,繪者意乎?!?p> 文森特邊說著邊又瞥向灌木叢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觀察四周的豹人,,面露一抹獰色。
“是,,忘記介紹我自己,,立山兒,一名平平無奇的虹國真平人,。說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來這里……”
打飛的老鼠人
這一個月在醫(yī)院實(shí)習(xí),有些忙碌,,分身乏術(shù),,更新停滯了,該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