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大臣們已然在朝陽殿等候多時了,。
君妟剛起身不久,,懷中抱著貓,似是沒什么心情去早朝,。
敬康帝自登基以來,,除了頤安長公主參與朝政那四年外,過后時間更是沒有一天準時上過早朝,,有時候更是借著“心情不好”為理由,,罷了早朝。
大臣們心里皆有不甘,,覺得君妟愧為“明君”二字,。
可奈何君家勢力過于龐大,長公主雖脫離這么些年,,可朝堂上但凡有人有彌亂之心,,皆被秘密處殺,。
逆反之心有了萌芽,,也只能扼殺于此。
“這都過了一個時辰了,?!?p> 堂下,,已經(jīng)有人開始議論紛紛,。
有一老臣,,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回應著那個嘀咕的聲音,,“陛下何時準點上過早朝,,一個時辰算得了什么?!?p> “長公主若在,,陛下必不會這般耍鬧脾氣?!?p> “我說尚書大人,這都多少年了,,長公主的名諱,,不提也罷?!庇腥岁庩柟謿獾恼f著,,似乎并不想聽到“長公主”三個字。
“畢竟是大朔皇室,,豈容你一個小小的文官置喙,。”
那人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當年她犯下多少大錯,若非陛下仁慈,,哪怕是祈轅帝在世,,也得治她個叛國謀亂的罪名!”
君姒當年做了什么事情那般轟動,,導致這么多文官不喜,?
席間兩方勢力,倒是爭執(zhí)的不可開交,,有的認為敬康帝如今的脾氣是長公主慣出來的,,有的更是認為長公主過多的插手,導致敬康帝過分依賴,違背了大朔律法,。
可畢竟都是他們君家的家事,,如何處理也是他們姐弟的事情。
良久,,中官在側(cè)間高昂的宣喊了一聲,,
“陛下到!”
眾人見此,,停下了議論,,紛紛俯跪稽首,朝著君妟行禮,。
小皇帝正襟危坐,,懷中還抱著貓,臉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瞥了兩眼那些大臣們送上來的奏折,,然后長嘆了一口氣。
“眾卿何事要奏,?”
最近太平,,也是無事啟奏了?
問此,,堂下的人沉默不語,。
“既然無事....”他輕輕撫摸著懷中的貓,溫柔的順撫著,。
突然,,有官員踏出了兩排的站位,對著君妟拱手啟奏,,“陛下,,該喚長公主回宮了!”那人話音剛落,,諸位大臣們的臉上都變了神色,,有的更是在仔細觀察著君妟的表情,生怕牽連到自己,。
聽此,,他的手一緊,懷中的貓驟然受到了驚嚇,,“喵”的一聲跳了出去,。
扯了扯衣袍上的墜子,緊蹙雙眉,,一臉愁容“御史大人何出此言,?”
那位御史也是不害怕,直言道,“您為國事操勞,,殫精竭慮這么多年,,長公主在外逍遙,似有不妥,?!?p> “不妥何在?”
“長公主這么多年流轉(zhuǎn)在外,,勾結(jié)多少能人異士,,暗殺了多少朝廷命官,這般任性無度,,陛下還要包容多久,?”
,!
小皇帝突然放聲大笑,,對于御史大人的說辭感到可笑——這種理由他聽了無數(shù)次了,都沒幾個新鮮花樣,。
“御史大人就不怕,,下一個是你自己?”
既然都說君姒暗殺朝廷命官,,就不怕有一天這等禍事落到自己頭上,。
“只有把長公主拘在宮內(nèi),才能保得皇位安穩(wěn)?。 ?p> 他們都怕,,都怕君姒流轉(zhuǎn)外這么多年是為了搶奪皇位,,可他們偏偏忘記了,當初君妟坐上的皇位,,是他阿姊拱手相讓的,。
若有私心,她豈會放過一開始的機會,!
君妟本就不喜歡別人強迫他,,一聽到旁人老說君姒的壞話,大早上心情更是不甚了,,“御史大人,,阿姊再不濟也是先帝親綬的頤安長公主,豈容旁人置喙,!”
那御史低著頭,,恭敬的說道,
“陛下恕罪?!?p> 他搖搖頭,,長舒一口氣,癱坐在龍椅上,,“今日早朝就此作罷,!”
“陛下?!?p> 眾臣聽此驚訝,,相勸也自知勸不了。
“退下,!”他沉聲,,沒有什么耐心。
敬康帝自登基以來就任性,,前些年還會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奶幚韲?,近幾年卻不知在盤算什么,一心想著圈禁長公主,,可機會擺在眼前多次,,卻屢屢不見動手。
當初襄王謀亂逼死了祈轅帝,,若非長公主聯(lián)合了大將軍與白家的勢力,,那遠在藩國的恭王怕是也要參上一腳,如今小皇帝這般昏庸無度,,還真怕那天大禍臨頭,。
今日一大早,倒是煩悶,。
他抱著貓,,悠閑的從朝陽殿回了太極殿。
整日無聊的很,,也不近女色,,被送進宮的女人數(shù)不勝數(shù),可多多少少都入不了他的眼,,進而后宮空虛無人,。
推開門,一個熟悉的人近在眼前,。
那人身著明黃色的袍子,,上面娟繡著龍膽花,腰身被綢緞束了起來,,纖細卻又不失風采,。青絲披在腦后,,發(fā)髻上髻著一支稀有的六旻步搖。
君妟身后的侍衛(wèi)見殿內(nèi)有人闖入,,紛紛拔劍對著那個背對的女人,。
她也不為所動,仍自顧自的翻閱著殿前桌案上的文書——想來是君妟自己貪玩,,不想管理國政,,都沉積在此。
“國政不好好處理,,總關(guān)注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聲音沉穩(wěn),語氣當中帶著一些呵斥,。
小皇帝的眼神瞬間變了,,從驚訝道期待,“阿姊,?!?p> 君姒轉(zhuǎn)過身來,未等再君妟開口,,坐在了一旁,。
可那種期待的眼神只在小皇帝身上存在了半分,而后就消失不見,,君姒不在的時候他還會細細想念,,可若真的回來了,他心底的殺意還是叢生而起,。
“阿姊這么多年了無行蹤,,今日是什么風,把你吹回來了,?”
他丟下貓,,負手走上高位,問問坐下,,側(cè)目往著堂下的姐姐。在他的心里,,這個姐姐就像是導師,,可總被操控、拿捏久了,,還是會有反抗之心的,。
“陛下總派人到我府上詢問,一來二往麻煩得很,,我倒不如回來讓陛下看看,?!?p> 她笑著,陰陽怪氣,。
當初他們姐弟嫌隙,,鬧得沸沸揚揚,五年之久未再見面,,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詭異之事,,居然能等到她自己回來。
“公主殿下,,您尚且注意規(guī)矩,。”
小皇帝身邊的宦官突然發(fā)聲,,對于君姒這般挑釁,,言語提醒道。
聽了這話,,誰知君姒竟暢然的笑了起來,,輕靈的笑聲帶有穿透力似的,屋外的侍衛(wèi)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一個小小的宦官,,敢教本殿做事?!?p> 垂下的眼睛默然抬起,,若眼神能殺人,這些仗人勢的下人們怕是早死了一萬次了,。
“阿姊今日回來,,不是來閑聊天的吧?!本龏z雖想念,,可畢竟還是了解這個姐姐的。
她冷笑著,,隨即將袖中的箭矢丟到一旁的桌上,,蹙了蹙眉,未對上小皇帝的神色,,“如今江湖的確風云鶴立,,門派暗斗本是正常之事,但江湖終歸是江湖,,朝廷終歸是朝廷,,若有人強行把兩方放在一起,豈不是方寸大亂了.......陛下最好,,給我一個解釋,?!?p> “阿姊想要什么解釋?!本龏z平了平氣,,問著。
誰知君姒笑語嫣然,,接著說,,“如今的羽林郎是太師和司馬著處,那任下的參軍,,是誰的人,?”
既然能問的這么細致,必然是背地里查清楚了,,就算君妟不承認這件事情,,可必然也要給君姒一個解釋。
衍嵐宗出現(xiàn)的禁軍,,追殺他們的羽林郎,。
君妟微微眨了眨眼,有些心虛的側(cè)目看著身旁的宦官,,但就只是這小小的舉動,,隨而又轉(zhuǎn)為正常。
只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君姒的問題,。
“公主殿下在外這么多年,,難道未與江湖,有所牽染,?”
她冷哼一聲,,對那宦官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
早知道什么也問不出,,可她仍舊想聽一聽君妟的理由。
良久,,小皇帝再次開口,。
“阿姊就不怕,回來了,,沒那么容易走,。”
她不是當初的她,,君妟也不是當初的君妟,。
五年前狠不下心放走了她,,如今送上門來,,必不可能再犯傻了吧,。
君姒起身,撩了撩身上的袍子,,看著外面已經(jīng)包圍這座宮殿的侍衛(wèi),,再看了看堂上小皇帝底氣十足的樣子。
搖搖頭,,覺得未見長進,。
“我敢來,就不怕走不了,?!?p> 她沒變,同樣的處境之下,,她還是跟五年前的她一模一樣——從不會畏懼一絲一毫,,但凡有人阻止或者威脅,必然會使出全力與之抗衡,。
君妟心里也清楚,,憑她姐姐的實力,就區(qū)區(qū)這么些羽林郎,,根本阻止不了她,。
她朝著殿外走去,外面那些人很明顯已經(jīng)拔劍阻止,,紛紛擋住了去路,。有一兩個更是進了殿內(nèi),將她圍了起來,,生怕有什么異動,。
“子諶啊,你該長大了,?!?p> 她負手而立,兩只手藏在寬大的袖袍之下,,深不可測,。
那宦官見此狀況,悄聲的在小皇帝耳邊說著,,“陛下,,今日若放長公主離開,來日就很難再讓她回來了,?!?p> 其實他們心里都清楚,君姒今天回來是唯一扣下她的機會,,若今日放她走,,下次很難讓她心甘情愿留下來了,。
可君妟不想。
沉默著,,小皇帝突然開口,,
“讓她走?!?p> 她臉上銜著笑意,,直徑繞過那群人。
看著君姒離開的背影,,君妟心里憤憤的忍耐著,,明明機會就擺在眼前了,為什么還會放她離開,?
不愿真的兩方相對,?
見君姒已經(jīng)走遠,那宦官突然跪在堂下,,“陛下,,這是唯一的機會。您只要一聲令下,,長公主一派今日便得以盡誅啊,。”
“看來阿姊又不喜歡我做的事了,?!?p> 小皇帝未理會,自顧自的說著,。
在君妟的心里,,君姒只要不開心,不管什么事情都必然要刨根問底,。
可他又喜歡這個姐姐,,自然也是一昧的包容她做的事。
“陛下,,長公主這般挑釁,,已然不把您放在眼里?!被鹿儆忠淮螐娬{(diào)道,,“您為國事操勞,殫精竭慮,,她這么做,,豈非是想加大勢力來抗衡您啊。”
“您到底在怕她什么,!”
說此,,君妟一掌拍在桌案上。
“出去,!”
殿內(nèi)的侍衛(wèi)朝著宦官做出“請”的手勢,跟他一同出去的同時,,順手關(guān)上了寢宮的大門,。剛剛還有微微陽光照進來的屋子,瞬間變得陰暗了許多,。
他靠在椅子上,,閉目輕倚著,想著剛剛君姒憤憤的說著朝廷和江湖,,必然又是姐姐不喜歡他那般試探吧,。
“阿姊啊,你就這么討厭我嗎,?!?p> 小皇帝自言自語的疑問了起來,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他究竟在害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