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蔣琬大名,出現(xiàn)在劉賢面前的,,是一個頭戴幘巾,面如白玉的文靜儒生,。
蔣琬蔣公琰,劉賢仔細端詳著這位被諸葛亮給予厚望的大才,。
開局送蔣琬,,這難道就是自己的穿越福利?
“蔣公,,不是,,蔣琬,坐,?!?p> 劉賢興奮地差點嘴瓢,他萬萬沒想到,,與歷史名人的第一次相遇,,竟是如此戲劇性,。
莫不是自己要迎來本劇本的《隆中對》,?
“聽說你是本郡計吏,這些賬簿稅冊都是你編的,?”劉賢還端著公子的架子,。
“一字未編,皆如實計,?!?p> 蔣琬不卑不亢,每個字說的都平穩(wěn)清晰,,如同翠玉交擊,。
“如實計……那怎會出現(xiàn)人口錯數(shù),?你可知,這使得零陵一年就丟失多少稅賦,!”
劉賢突然做聲厲色,,嚇得一旁的小吏們俱是一驚。
而蔣琬端坐如故,,面不改色,。
但就這一條,就不愧“大才”的稱號,。要知道,,蔣琬不過是一介計佐,是郡吏之末,。而劉賢身攜父親的太守之威,,拿捏蔣琬頂頭上司鞏克尚未有余,要說這小吏,,一怒之下殺便殺了,。
蔣琬非但不懼,反而露出一抹微笑:
“小人司職計佐幾年,,年年皆如此上報,,沒想到襄陽州府無一人發(fā)現(xiàn),反倒是公子發(fā)現(xiàn)了此間筆法,?!?p> 對上線了,果然有深意,!
劉賢清楚的感覺到,,冥冥中仿佛有一根細線將兩人連在一起,莫非英雄惜英雄,、英雄識英雄就是這種感覺,。
“有何筆法,公琰請講,?!?p> 此話一出,蔣琬反倒一頓:“不想微末如小人,,竟被公子知道表字……小人定知無不言,。”
是啊,,蔣琬蔣公琰,,諸葛亮贊為“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并委以后事的一代名相,,試問劉賢這樣的三國迷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呢?
只見蔣琬起身,,將一年年的文書攤開,,指著墨字娓娓道來。
“公子發(fā)現(xiàn)人丁銳減,,只是其一,。其二,便是這田畝上,,世家大族名下荒田逐年增加,。二者合一,正是答案所在,?!?p> 劉賢不懂農(nóng)業(yè),但是早已聽說漢末是世家大族崛起之時,。他只是依稀記得,,大學老師講過,東漢稅制包括“租”與“賦”,,其中租即為田租,,賦則是包括算賦、口賦以及更賦的人頭稅,。
“自桓靈以降,,兵馬慌亂,災荒遍野,,北人南逃者不可勝數(shù),。起初,世家大族只是收買亡命流民,??墒呛雷逵鷱姡窳τ?,漸漸連小農(nóng)也被豪族收作佃農(nóng),,成了無土可依,攀附豪族之奴,?!?p> 土地兼并,。
劉賢明白,,這是歷史上每次亂世都會循環(huán)上演的戲碼。
“而景升公一騎定荊州,,非憑武用,,靠的正是拉攏權貴,,以作收買。如此,,荊州諸郡便無人敢監(jiān)管豪族,,甚至連府內稅賦人丁也盡由豪族自報……”
劉賢脫口而出:“所以他們便買通郡吏,瞞報人丁數(shù)目,,以逃避賦稅,!”
蔣琬點頭:“公子聰慧,只是這豪族何須買通郡吏,。一者豪族勢大,,無人敢惹。再者,,諸郡雖郡守由朝廷敕封選任,,但郡丞、功曹皆是地方豪強充任,。如我郡鞏大人,,便是武陵鞏氏旁支?!?p> 劉賢看了一眼鞏克,,對方此刻已經(jīng)癱軟仿佛一灘污泥。
蔣琬笑著又問:“公子是否還發(fā)現(xiàn)了郡兵守備與匪兵人數(shù)之差,?”
劉賢激動道:“對對,!哦!我知道了,!這些世家大族吸收了民力,,便可組建私兵部曲,一旦匪亂殃及自家田產(chǎn),,則派兵剿之,,根本不用等郡守發(fā)兵!”
隨著蔣琬點頭,,這次換劉賢冒冷汗了,。
私家部曲已經(jīng)到了可以剿匪的程度,也就是說,,在世家豪族們看來,,這零陵劉氏,說滅也就滅了,。
蔣琬看出劉賢焦慮:“公子勿憂,。剿匪對于世家豪族也非易事,非涉及根本不會擅動刀兵,。不過確是隱患,,為國計利,,如芒在背,不可不拔,。”
劉賢已經(jīng)被蔣琬的良苦用心徹底感動,。如果不是有一顆憂國憂民之心,,實在難以發(fā)現(xiàn)其中細節(jié),更無揭露弊病的勇氣,。
為國計利,,這就是國之大者。
劉賢撫著一摞摞竹簡,,仿佛撫著蔣琬的心:“先生用心良苦如此,,想必是企盼襄陽州府發(fā)現(xiàn)郡國弊病??墒沁@一年年數(shù)據(jù)調減,,如此龐雜,先生又是如何測得,?”
“無他,,唯丈量爾?!?p> 蔣琬慨然低頭,,繼續(xù)道:“公子這句‘先生’過重了。小人雖然難以測算人口之數(shù),,但是各族田產(chǎn)多寡盈虧卻可以實地勘測,,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人口、兵力與田畝之差,?!?p> “若是今日我未能發(fā)現(xiàn)呢?公琰何時是個頭,?”劉賢追問,。
這句話問到了蔣琬的心窩。
他沉吟良久,,答道:“當年蕭何入咸陽先取法令,,小人相信,必有慧眼識珠之人,,只是沒想到,,此人近在眼前。”
說罷,,蔣琬翩然下拜:“此間短長,,非雄才憂國者不可察之,。如今餓殍千里,,百姓流離失所,公子帝室貴胄,,天縱英才,,小人代百姓拜求公子,為劉氏江山計,,為百姓黎民計,,解此弊病,再建零陵,?!?p> 劉賢將蔣琬扶起,對視間,,已然發(fā)現(xiàn)對方眼角泛起的熱淚,。
“君生此地,,是零陵之福,。”
劉賢轉向眾人,,高聲說:“今日起,,罷鞏克郡丞之職,改由……”
話沒說完,,一邊的侍衛(wèi)低聲說道:“公子,,這蔣琬,是剛才從百鳳樓里找到的,?!?p> 百鳳樓,,零陵第一青樓,。
漢人重禮,官吏嫖宿青樓,,可是重罪,。
可誰讓劉賢看上的蔣琬,,就夜宿了青樓呢,。
劉賢毫不在乎說道:“那又如何!只許公子雙飛,不許郡吏逛青樓嗎,?”
下人還沒答話,,倒是蔣琬搶道:“郡丞之位關乎一郡大計,,像小人這種位卑德薄之人,,斷不能當之,還望公子詳查,?!?p> “胡說,,我只知道,,茍利……”
劉賢剛要念詩,卻被慌亂的急報打斷,。
始安民亂,,劉度急招劉賢回家商議。
劉賢無奈,,只得先回府上議政,。臨走時囑咐蔣琬,等他晚上登門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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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帶兵打仗不是有上將軍邢道榮嗎?”
劉賢沒好氣的質問起老父,。
“你還說,,邢將軍帶兵自不用說。我聽說你竟然責罰了郡丞鞏克,?堂堂郡丞,,說罷就能罷?真是豎子??!”
劉度又擦起了一頭大汗。
“我當多大點事,,不就是涉及到荊州從事鞏志么,,連個人物都不算,怕他做什么”
劉度伸手去捂兒子那毫無遮攔的嘴,,無奈嘆氣道:“哎,,平日只知玩樂,讓你留心政務,,就像要害你一樣,。那鞏克的表叔是荊州從事鞏志不假,,說起來,,我劉氏確實不必看他鞏氏的顏色,。可他背后并非只是一個鞏氏,,而是整個荊州氏族……”
說著,,劉度從袖中抽出一條卷軸,在兒子面前打開,。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個個陌生的名字:
零陵督郵蒯櫟——章陵太守蒯越族弟,;
零陵別駕蔡比——鎮(zhèn)南將軍軍師蔡瑁之侄,;
零陵郡尉張許——江夏太守黃祖妻弟,;
……
“我去,和著零陵官場被關系戶包圓了,!”劉賢皺起了眉頭,。
劉度苦口婆心勸道:“大郎,我劉氏一門看似帝室之胄,,但實際上是此間外人,。這些荊州豪族,盤根錯節(jié),,互為姻親,,在此地經(jīng)營多年,大樹參天,,非一朝一夕所能撼動,。”
看來蔣琬所言不虛,,零陵官場如此腐敗,,更阻礙了本地俊才出頭之路,難怪一片死氣,。
劉賢一把奪走名單:“懾人者治人,,懾于人者治于人。在兒子看來,,這些豪門宗族皆是紙老虎,。”
他這話絕不是吹牛,。三國的歷史就是這些豪族的試金石,。曹操大兵壓境,他們望風而想,,等劉備大兵壓境,,他們又降,,說到底,就是誰強怕誰,。
所以劉賢要想實現(xiàn)自保,,就要先解決這些豪族的制約。而解決的方法,,自然是變得強大,。
變強,首先便是留下蔣琬這樣的人才,。
劉賢明白,,自己該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