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駟郎剛要開口,,被另一陣勢倉促的腳步聲打斷,。
“什么人,!”鄧潘怒喝著,,陳升尷尬一笑。
是陳府的隨從,,一番耳語,,便慌張地拉著陳升到走廊上密談。
“你說什么,?車夫被抓了,?!誰敢動陳家的人,?,!”
走廊上,陳升的表情紅里透紫,,仿佛被人卡住了命脈,。
“帶頭的好像是揚威校尉劉敏。抓人的理由是他駕車時碾死了使君府上庖廚的七舅老爺?shù)耐鈱O子養(yǎng)的狗……”
“什么亂七八糟的,!”陳升一臉怒氣的斥責(zé)著,。
可是緊接著,他就罵不出來了,。
隨從伸出手,,掌中是一對翡翠耳環(huán)。
“你給我收起來,!要人命?。哪睦飦淼??,!”
陳升一把奪過耳環(huán),隨從哭喪著臉回答,,是郡府派人送回的,。
壞了壞了……陳升的臉色像吃了屎一樣難看。
要說抓車夫,,他本不該心疼,。但是這耳環(huán)可就不一樣,因為這耳環(huán)的主人,乃是景氏的正室主母,!
對,就是屋子里大口吃烤韭菜的景桑,。
原來那景桑只顧著與小妾耳鬢廝磨,,冷落的了正室,而陳升雖然滿嘴仁義禮教,,可是一肚子男盜女娼,,最喜歡私通人妻。
注意,,是私通,,可不是像曹操那樣明搶,人家玩的是心跳,,是技術(shù),。
而這車夫,日夜送陳升與那景氏主母至幽僻私密處私會,,聽盡了二人靈魂深處嘶吼與吶喊,,甚至還當(dāng)起了傳遞信物的紅娘。
眼看郡府是掌握了自己的這點核心機密,,還要以此為要挾逼自己就范,!
“用這種骯臟手段!小人,!”陳升惡狠狠地罵著,,斜眼又看了眼堂內(nèi)。
景桑埋首于美食之間,,溫順如貓,,可身后怒目圓睜的景梓,就像吃人的老虎,。要是讓他知道了自己偷偷把主母給上了……他已經(jīng)想到了自己被按在地上胖揍的樣子,。
“哎……不就是個名冊嗎,交,,我交,!”
陳升連回席的勇氣也沒有,他想逃,,卻又不敢面對黃駟郎的眼睛,,竟然想出讓隨從替自己說腹痛的借口,灰溜溜的逃了出去,,回家上交名冊去了,。
“什么腹痛!背信棄義的小人!分明是臨陣脫逃,!”
景梓在聽到陳升逃走的消息后破口大罵,,可是緊接著被同樣神色緊張的隨從叫了出去。
他的人也被抓了,。
揚威校尉劉敏,,昨日帶兵連夜上山,剿滅了盤踞在九嶷山北麓的土匪頭子賴牛角,。
郡府派人,,送來了賴牛角頭盔上的那根牛角。
這本是正常的剿匪,,但不正常的,,是景梓與賴牛角的關(guān)系。
原來,,景家財力不濟,,卻還想維持勛貴排場,竟然想出了勾結(jié)土匪,,劫掠商路的勾當(dāng),。而賴牛角的主要劫掠對象,竟然就是在座的豪族頂流黃家,,以及富得流油的鄧家,。
此事看來已經(jīng)被郡府掌握。一旦宣揚出去,,傳到黃駟郎耳朵里,,恐怕自己和兄長景梓,今天是出不了黃府的門了……
更有甚者,,景梓早有意取代嫡兄當(dāng)一個明正言順的家主,。賴牛角在暗地里幫他處理很多忠于兄長的老人。如果此時公之于眾,,恐怕自己在零陵無處容身,,只能自絕于人民了。
“這豎子怎么會知道賴牛角的事……可惡,!”景梓咒罵著,。
“那名冊……”下人問道。
“交,!我交不死他,!連只狗都別落下,讓他去查,!”認(rèn)栽的景梓像泄了氣的皮球,,灰頭土臉大步回席,,向黃駟郎假托腹痛,拉著兄長回府而去,。
“兄長,,別吃了,這烤串肉沒熟,,你不腹痛嗎,!走!”
剛剛還躊躇滿志的一席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
“鄧賢弟,,你也腹痛嗎,?”
黃駟郎面色鐵青,望著下首孤零零的鄧潘,。
鄧潘此時已經(jīng)不是剛剛叫的最歡的狗了,。
從陳升開始,他就隱約感覺到不對頭,。到景氏兄弟倉皇敗逃,,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雖然還不清楚郡府到底出了什么手段,,反正夠硬,。
他鄧家沒有黃家的私兵部曲,沒有景家的高貴血統(tǒng),,沒有陳家的家學(xué)名望,,只有幾個臭錢。
在亂世,,錢是最不值錢的,。
他一直信奉背靠大樹好乘涼的人生哲學(xué),可眼看著,,世家豪族的大樹幾根最粗壯的枝叉被人齊齊砍斷,,陰涼想來也沒有多少了。
鄧潘尷尬道:“黃兄……這肉是不太新鮮,,愚弟也想去……”
“不必麻煩了吧,,你留這繼續(xù)吃,讓下人回去交就行,?!秉S駟郎冷冷說道。
“那不行,,他們哪知道名冊在哪……不不??!是……肉確實不太新鮮,腹痛,,腹痛,,改日小弟做東……”
望著鄧潘逃離的背影,黃駟郎氣得發(fā)抖,。
自己一句話沒說,,四大家族的聯(lián)盟就分崩離析。
是自己威望不如父親,?還是這世道變化太快,?
庖廚的鐵爐上依舊冒著滾滾白煙,四座已經(jīng)空無一人,。
黃駟郎拿起竹簽,,輕輕咬下一口烤的外焦里嫩的鵝肝。
香醇滑糯,,齒頰留香,,哪里不熟,分明是珍饈絕品,。
不熟的是他黃駟郎,,是仍在炭火上掙扎的黃家。
黃駟郎起身,,不顧油煙踱步到鐵爐前,。
他隱約覺得,零陵就是這鐵爐,,自己和各個家族就是爐上肉串,,而庖廚遠(yuǎn)在郡府內(nèi),隨便翻轉(zhuǎn)幾下,,就將他們料理得外焦里嫩,。
對方先從陳、景兩家入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招制敵,,見血封喉,然后令最弱的鄧家望風(fēng)而逃,,不戰(zhàn)而降,。最后,待自己羽翼盡折后,,再來收拾自己這個最強的,。
這手段細(xì)致,精巧,。
這不是劉表的手段,。如果是劉景升,,此刻他們四大家族的族長都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這人有滅掉豪族的心,,但是沒有劉表的實力與狠勁,。
“劉賢?!?p> 他輕聲念著對手的名字,,這個自己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豎子。
他有些后悔,,自己當(dāng)初送出去的藥,,劑量為何沒有多加重一些。
如果那人成功了,,自己何必有今日之辱,?
“你可曾嘗過這肉串的滋味?”他問庖廚,。
勞作了一天的庖廚擦了擦汗,憨笑道:“小人哪里有資格品嘗如此美味,?!?p> “天下間豈有炙者不知肉味,多可惜啊,,來,,我喂你嘗嘗?!?p> 黃駟郎語氣溫和,,親手挑了一根最粗最長的肉串,舉到庖廚臉前,,待對方張口時,,猛地將竹簽扎進庖夫咽喉!
竹簽仿佛一把利劍,,順著脖頸整個沒入咽喉,。
那庖廚痛苦跪倒在地,狂躁干嘔,,慌亂間拉到了鐵爐,,赤紅的木炭在他的手臂和指節(jié)上嘶嘶作響,熨燙出人肉的味道,。
黃駟郎眼睜睜看著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垂死掙扎,,只是淡淡地說:
“每個人都得守本分,你的本分是炙好肉,。他們離席,,便是你失了本分,。”
望著庖夫掙扎的樣子,,黃駟郎心中也感到了一絲不安,。
未見其人,一出手便嚇退了三大家族,。劉賢,,你又打算如何對付我黃氏呢?
四周腳步聲起,,這次是黃府的管家慌張跑上堂來,。
“老爺,不好了老爺,!外……外面……”管家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庖廚,,嚇得癱倒在地,磕巴起來,。
“講,!”黃駟郎怒吼道。
“外面來了好多郡兵,,塢堡的大門都被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