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比游樂園的過山車刺激。
劉賢兩條腿像是鐵鉗死死夾住馬背,,雙手拼命攥住轡頭,,任憑沿途風(fēng)景從兩側(cè)飛過而不顧,,全神貫注的伏貼在馬背之上,。
“豎子,!豎子,!”劉琦咒罵著追至身側(cè),。“馬上就是彎路,。直到快不算快,彎道快才是快,!”劉琦大喊著,。
劉賢這會是一句話也答不出了。他的神經(jīng)高度緊張,,迅猛的涼風(fēng)從耳朵口鼻中灌進(jìn)腹腔,,攪得他腸胃扭成一團。鐵甲緊束在身上,,連抬手都十分費力,。
“公子,放松,,劉敏來救你,!”說話間,兩方的扈從紛紛追了上來,。零陵這邊是劉敏率領(lǐng)的十七騎南鷹騎,,襄陽這邊是王威和二十余荊州驍騎兵。
眼見劉敏身為超過兩方扈從,,王威也不服氣,,同樣探出半個身份,。這不僅僅是兩個公子的比試,更成了兩家騎兵的較量,。
“退下,!”劉琦劉賢不約而同的大喊。他們都要為自己第一公子的名號正名,。
兩隊人馬很快進(jìn)入彎道山路,。這條路不僅曲折難行,更是峭壁險途,,僅能容下兩騎并行,。劉敏王威無奈,只得以公子安全為先,,放慢了腳步,,與劉賢劉琦拉開了身位。
“怎么樣,?在內(nèi)側(cè)還怕了,?”劉琦不住挑釁劉賢?!靶〉胤蕉际钦?,怎么你是小地方人,還不習(xí)慣嗎,?”
劉賢雙唇緊閉,,精神高度緊張的他實在沒有余力回?fù)簦窃谛睦镆呀?jīng)把劉琦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公子,,不可!”
劉敏王威見到,,劉琦竟然開始向內(nèi)側(cè)擠壓劉賢坐騎,,好幾次兩馬就要并行撞上山壁,逼得劉賢坐下白馬讓出了領(lǐng)先地位,。
“哼,,比腿腳算什么賽馬?!眲㈢呀?jīng)徹底占據(jù)了主動,,整個人馬擋在劉賢內(nèi)側(cè)道路身前。只要領(lǐng)先身位再保持三個彎道,,進(jìn)入最后一里直道,,他就能徹底甩開對手,贏得比賽勝利,,一血斗蛇失敗之恥,。
“公子,,危險!”劉敏在后大喊,。
“你們家公子很快就輸……”劉琦剛要大喊,,卻見劉賢的馬竟然從外側(cè)貼了過來!
“這豎子,,竟然不顧危險,,改內(nèi)道為外道,就為了爭取超過我的身位,?,!外面是懸崖峭壁,他不要命了,!”劉琦心中驚詫,,擔(dān)心一個不小心將劉賢擠下山崖,控韁繩的手上多了一份猶豫,。
就是這一份顧及,,一份猶豫,給了劉賢喘息之機,。
只見劉賢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用極其僵硬的姿勢抽動馬鞭,竟然在彎道繼續(xù)加速,!
“你瘋了,!馬會掉下去的!”劉琦喊道,。
“小地方……的……路寬,,我們……我們零陵人……經(jīng)常走……”劉賢拼命的喊出這句話。
盡管比賽還在繼續(xù),,但是劉琦必須承認(rèn),他被這句話震撼到了,。
他是含著大漢王朝的金湯匙出生的,。他一生中,已經(jīng)習(xí)慣了站在制高點點評凡人的命運,,認(rèn)為他們應(yīng)該怎樣怎樣活,,怎樣附庸在他人之上,怎樣討取自己這樣人上人的歡心,。
劉賢,,不過是一介太守之子,在零陵還算個人物,,在襄陽,,他算什么,?為什么不好好依附在自己身上,成為自己的一條狗,,一把劍,?為什么不服從自己的命運呢?
也許父親也是這樣看自己的吧,。一個被討厭的長子,,為什么不能順從父親的意志,滾到不礙眼的角落,,將荊州繼承人的位子乖乖讓給疼愛的幼子呢,?
人都有命,但是不認(rèn)命的人,,才真正活出了人生,。
劉琦不由得燃起了斗志。他不在嘲笑對手,,而是揮動馬鞭,,認(rèn)真與劉賢爭起了勝負(fù)。
同為劉氏的兄弟二人在隨后兩個彎道上你來我往,,齊頭并進(jìn)進(jìn)入直道,。
兩個人拼命用余光掃視著彼此的身位,沒有碰撞,,沒有打壓,,就是全力以赴地向前奔馳。
先期趕到的人馬在終點守候,,他們腳下一條白線,,正是代表終點的標(biāo)志。
“公子贏了,!”
劉敏和王威在后面一通喊道,。
只見最后沖刺之際,兩個公子齊頭并進(jìn),,一同沖過了代表勝利的白線,。僅憑肉眼實在難以分出勝負(fù)。
“吁~~~”劉琦率先勒馬,。一場風(fēng)馳電掣下來,,他想了很多,不僅之前的火氣沒了,,反而想再與劉賢談?wù)勅ハ尻柕氖虑椤?p> 劉琦沖著不停歇的劉賢喊道:“停了吧……哎?。?!劉敏,,快去救你們公子,!”
眾人所見,劉琦整個人仍舊死死釘在馬上,,而那坐騎四蹄狂奔,,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不僅沖過了終點,,最后竟然連追隨的士兵也率在身后,,一猛子跳下了懸崖!
“臥?。,。〔郏,。,。 ?p> 山谷間回蕩著零陵第一公子留下的最后兩個字,。
“公子,!公……”
趕來的劉全望著消失在視線彼端的人與馬,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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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敛敛敛?!”
摔倒在地的劉賢掙扎著起身,。坐下的白馬已經(jīng)不知摔到何處。他清楚記得,,剛剛那匹白馬帶著自己飛向天空,,然后迎接自己的就是清晰的痛苦和滿嘴泥土的芬芳。
幸虧有這一身鐵甲護體,,他沒有摔死,,甚至還能直立行走。
“劉全,!劉敏,!”他高聲呼喊著,可是山谷只回答給他相同的話,。
他記得自己滾下了山坡,滾了很久很久,。
痛感主要來自肩頸,。也許是腦袋先著地了?他想起曾經(jīng)看書中講過,,有人摔倒后頭骨錯位,,疼了七天后才死,。
不會這么慘吧,他輕輕扭了扭脖子,,大致能動,,但是側(cè)頭會劇痛。
軍中有軍醫(yī),。別慌,,這波能救,他自我暗示,。
他找到一根粗重的樹枝當(dāng)拐杖,,將頭盔頂在上面,以減輕頭部負(fù)重,。
自己是從山上掉下來的,,先找到上山的路。兩三萬人呢,,怎么也能找到大部隊的痕跡,。
山谷里天氣溫良舒適,起初走起來還不算吃力,。
但是他一身重甲就好幾十斤,,騎在馬上不覺得沉,走起路來沒有二里地已是滿頭大汗,。
“這趕上負(fù)重急行軍了,。”他自言自語,,隨手脫掉一件件厚重鎧甲,。
但愿白天能找到隊伍。不然晚上荒野求生,,自己就死定了,。
山路跋涉艱辛,加之一路大汗淋漓,,他很快口干舌燥起來,。
水……水……他越想到水,越是覺得干渴,。
眩暈之感涌上腦門,,他已經(jīng)分不清,這是中暑,,還是低血糖,,還是腦缺氧。
不只是幻覺還是山神庇佑,在跋涉了將近一個時辰后,,他聽到了潺潺山泉聲,。
“這是……瀑布?”
不遠(yuǎn)處,,銀帶似的瀑布自山頂垂下,,發(fā)出激浪拍岸之聲。瀑布下,,一汪清澈的碧泉倒映著陽光,,一如山神的明眸,發(fā)出耀眼光澤,。
這會別說是水,,就是尿劉賢也喝。只穿著一身襌衣的劉賢一猛子扎進(jìn)了泉水中,,如饑似渴的飽飲著山泉水,。
泉水清冽,沁人心脾,,還有點甜,。
“啊,舒服……巴適得很……”劉賢將自己整個融入山泉,,一邊喝水,,一邊洗去滿身泥濘。
一番舒適后,,他走上岸,,渾身赤裸,將已經(jīng)被泉水浸透的衣物擰干晾于青石之上,。
“誰在那,!”
突然一聲斷喝,嚇得劉賢差點腳下一滑摔下大青石,。
他探出頭,,見青石另一側(cè),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正浸在水中,,下半身沒入水底,,似乎也在沐浴。
劉賢的視線從少年臉頰滑到寬厚肩膀,,到胸口汗毛,,再到八塊腹肌。
老爺們啊……他大失所望,。
腹肌和馬甲線倒是練得不錯,。
他滑下青石,赤條條站到對方面前:“你是獵戶?”
少年在水中,,雙目在他身上掃了一番:“男人?”
“廢話,!小姐姐長這玩意那叫人妖,。”同性之間,,他毫不忌諱袒露隱私,。
“嘿!別看了,,回家看你爹的去,!”少年一直盯著他看,令他有些不悅,。
劉賢大咧咧蹲在少年面前:“你怎么不懂禮貌呢,,我問你,是不是獵戶,?”
“獵戶……”少年搔了搔頭,。“算是吧,?!?p> 劉賢道:“那敢情好。你帶我到上面山路去,,我送你糧食,,怎么樣。別看啦,!再看收費了,!”
少年這才抬起頭,眼光犀利的問:“山路,?”
“對,,我和大部隊走散了?!彼麌@了口氣,。
“部隊……你是漢人?”少年問,。
“廢話,。你看我身上有涂彩嗎?跟你一樣,,正兒八經(jīng)炎黃子孫,。”在劉賢印象中,蠻夷與漢人最大的區(qū)別,,就是臉上的涂彩和身上的紋身,。
聽到這,少年莞爾一笑,,問道:“你們有多少人,,人太少不好找?!?p> “兩三萬呢,。好找,隨便一個都認(rèn)識我,!”劉賢臉上有一絲得意之色,。
“為什么都認(rèn)識你?”少年問,。
“我是主……”劉賢剛想說主將一詞,,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還是多了個心眼,?!拔沂侵鲝N啊,就是伙夫,,炊事班,,懂嗎?做飯的,?!?p> “哦……”少年似懂非懂的點頭?!拔?guī)闳フ夷愕能婈?。到時候你們要給我糧食?!?p> “成交,。對了,兄弟你怎么稱呼,?”劉賢問,。
“兄弟?”少年臉上有一絲戒備,。
“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我看你還沒喉結(jié),估計哪都比我小吧……哎~~~~”劉賢一臉壞笑,?!澳俏蚁日f,,我叫劉全,你叫什么,?”
“劉全,?”少年思忖了一會,抬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就叫我阿珂吧,?!?p> “阿珂?一個小黑孩名字這么gay……行,,以后我就叫你……媽呀!”
劉賢一回頭,,猛然見到泉水邊草叢中一個黑影突然奔向向自己,,一個不穩(wěn)還是扎進(jìn)水中。
見此情景,,少年發(fā)出爽朗的笑聲,。
“別怕,這是追風(fēng),。它聽的懂人話,,不隨便咬人。追風(fēng),,來,,和劉全打個招呼?!?p> 大貓般的追風(fēng)探出身,,張開大口,沖劉賢舔了舔舌頭,。
“風(fēng)哥好,!”劉賢緊貼少年后背,顫抖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