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治城郭外,,送別的隊伍延綿數(shù)里,。
漓江的女戰(zhàn)士們此時已經(jīng)不再是那副冷酷的狠相。她們輕弄長發(fā),,頷首低眉向?qū)γ娴牧懔昕け邓颓锊?。這些男男女女經(jīng)過幾日的狂歡,已經(jīng)有了“十分深入”的了解,。彼此不舍,,卻又心滿意足。
漓江部民風不同于中原,,戰(zhàn)的兇狠,,愛的火辣,零陵人這次是領(lǐng)教了,。
而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莎摩珂,,竟然換了一副漢家女子的裝扮,頭挽發(fā)髻,,甚至還帶起了金釵步搖,。可是那粉黛羅裙哪里裝得下她虬結(jié)的肌肉和挺拔的身姿,?一身打扮,,反倒引得眾人忍俊不禁。
蔣琬如今已經(jīng)正式受命郡丞。他坐在劉賢為他特制的輪椅上,,向莎摩珂和眾部族行禮,。
昨夜劉賢倉皇逃脫,第一個就跑去蔣琬房中,,將糗事和盤托出,。所以今日蔣琬見到莎摩珂女裝大佬的打扮,也并不驚訝,。
“大王風姿綽約,沒想到還是一位窈窕淑女,。想必零陵中的公子們錯失好逑,,都是輾轉(zhuǎn)反側(cè),悔之晚矣,?!?p> 莎摩珂莞爾一笑道:“漓江部千百年來皆是女國。只是為便征戰(zhàn),,才著以甲胄示人,。此番郡府對部族多有照顧,特以此為示,,祝愿兩家永結(jié)盟好,。”
“大王此言正是,!此乃零陵堪輿圖,。我家公子與使君會信奉諾言,無論官民,,絕不侵擾漓江水域,。為表誠意,我家公子說要親手奉上此圖,,并贈以秋糧一萬石,,代表兩家永結(jié)同好?!笔Y琬回首,,一個眼神,示意劉賢幫他將地圖送到莎摩珂手中,。
“永結(jié)個鬼,!好你個蔣琬!我昨夜第一個將那囧事告知于你,,你哈哈大笑不說,,今日還要讓我出糗!你不是要永結(jié)同好,我就讓他們把你娶走,!”
劉賢暗罵著,,可是對面莎摩珂面無表情,似乎無事發(fā)生一般,,況且當著兩方將士面,,不能傷了雙方和氣。他瞪了一眼蔣琬,,一把奪過地圖,,而對方嘴角回以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大姐……還是叫大王吧,。愿兩族從此盟好,,互為睦鄰,永不交戰(zhàn),?!眲①t照著地圖邊的祝詞,毫無感情的念著,。
交接之際,,他與莎摩珂小指相碰,立刻感覺到一股電流襲遍全身,,連忙縮回手,。
“劉公子,我聽說漢人有句話,,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決絕,。此番兩族合力擊敗白登,,郡府又許地贈糧,漓江部定當信守諾言,,以宗國奉之,。他日若有大膽謀逆犯境之徒,郡府只需派人送此物至漓江,,必有雄兵相助,。”
說完,,莎摩珂將自己尋常所用的一柄手斧奉上,,作為盟好信物。
“公子恩情,,阿珂銘記在心,,愿公子身體康泰,,他日……有緣再見……”
面對少女真摯的告別,劉賢突然覺得昨夜的無禮有些傷人,。當然,,不拒絕,恐怕就傷己了,。
“恩字言重了,。大家是過命的交情,但有旱澇之年,,大王盡管派人來零陵取糧,。零陵遇難,也必會向大王借兵,。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大王,,保重?!?p> 這一刻,,劉賢終于和莎摩珂四眼相對。他不得不承認,,拋開印象中的魁梧身材,,莎摩珂這雙眼睛如含秋水,令人有些沉醉,。
“大王,,蔣琬尚有一言,不得不講,?!笔Y琬嚴肅起來?!鞍椎切滤?,五溪蠻必生新亂。大王若想保護部族,,還要早做打算,,免得再出白登之流?!?p> “先生可有良策,?”莎摩珂問道。
“四個字,,先入為主,?!笔Y琬回答道。
“先入為主……”莎摩珂揣摩了一陣道:“明白了,,謝先生,。”
正說著,,只見遠方塵土飛揚,,似乎是一陣流民遷徙而來。
“是茶嫚,!”莎摩珂和部族高聲招呼著同伴,。“今日漓江部族將正式遷至圣泉水域定居,?!?p> 兩方人馬交匯,莎摩珂戀戀不舍再次行禮,,臨別之際,,她忽然跑向劉賢,將一串虎牙項鏈掛在他頸間,。
“這是……你之前鎧甲上的,?你拆了自己的鎧甲?”劉賢有些吃驚,。
少女點點頭,。
“這些都沾染過我的鮮血。按照漓江部族傳統(tǒng),,它會代替我保護你免受災害,。保重,我的勇士,?!?p> 這是什么詭異的傳統(tǒng)!劉賢還要回答,,少女紅著臉轉(zhuǎn)身,,跑進了遷徙的隊伍。
“公子,,后悔嗎,?”蔣琬拿劉賢開著玩笑。
劉賢道:“后悔,?我差點當了和親的公主,!站著尿尿的公主!”
嘴上是這么說,,但是劉賢輕捻著虎牙項鏈,,感受著少女殘留的余溫,。
她將鎧甲送給了我,還拆成了眷戀的形狀,。
劉賢第一次被人如此真誠的表白,,心里一股暖意。
二人正說著,,卻見一人一騎從零陵城門疾馳而來,,直奔漓江部族人群而去,口中還大喊著:“茶嫚,!是你嗎,!茶嫚!”
“那是……邢將軍,?,!”劉賢問道?!八皇亲砭莆葱褑??”
漓江部族中沒人回應(yīng)。邢道榮望著消失在視線盡頭的女人們,,發(fā)出了良久的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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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劉琦的大軍也終要返回南陽,。
“老頭子寫信,,說是周公瑾要從柴桑水路攻打江夏,,黃祖兵力不足,,要我調(diào)兵相助?!?p> “說明景升伯父對兄長器重有加,,這是喜事啊?!眲①t固然感激劉琦對此次平叛的幫助,,但是對于零陵,劉琦畢竟是外人,。
劉琦笑道:“著急趕我走,,想當土皇帝?如今零陵內(nèi),,再無人敢挑戰(zhàn)郡府權(quán)威,,你可算是高枕無憂了?!?p> 劉賢回道:“兄長又說笑了,。此番喪亂,,零陵沒有三五年難補元氣,何來高枕無憂一說,?!?p> 劉琦道:“裝,接著跟我裝,。坊間都說了,,這次是世家跌倒,郡府吃飽?,F(xiàn)在零陵民心可用,,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說罷,,想先打桂陽,,還是先打武陵?”
“先打……”
我滴媽,!劉賢心中一驚,,差點說錯話。沒想到劉琦跟自己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患難交情了,,竟然還會給自己下套,。
“先打好根基,將來景升伯父北伐中原,,東平孫氏,,我零陵還要出力,沙場建功,!”
“你是鐵了心不挪窩啊,。”劉琦語氣惆悵,?!坝袝r候我是真怕?!?p> 劉賢道:“怕什么,?”
“怕你成了曹孟德,而我成了袁本初,?!眲㈢曋鴦①t,那眼神,,冰冷,,鋒利。
快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就你,,還袁本初,?你有袁本初那壽命么!還跟我陰陽怪氣的,,我都不好意思告訴你,。你也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年了,。
劉賢心里想著,,嘴上卻不能說。只能一個勁表達著赤膽忠心,。
劉琦拍了拍族弟的肩膀,,以示安慰?!八憷?,照老頭子這架勢,也許要提防你的,,會是劉琮那小子,。不過你這次動靜鬧得太大,整個荊州都在說你劉伯禮是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小心吧,,說不準已經(jīng)有人盯上你了?!?p> “那我怎么飛,,也不能飛出兄長的手心嘛。兄長愛才之心,,小弟感佩于心,。只是故土難離,。但有一言,,兄長若在襄陽舉旗,劉賢莫敢不從,?!?p> 劉賢知道,不給劉琦吃一顆定心丸,,對方是不會踏踏實實走的,。
果然,此言一出,,劉琦終于眉眼舒展,。二人投鼠忌器,,心照不宣。
臨別之際,,劉琦道:“內(nèi)亂已除,,就要提防外賊了。特別是南邊,,別仗著親眷之情就疏忽大意,。這世道,血親還打呢,,更何況外戚,。”
“啊,,南邊……外戚,?”劉賢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送別后,,劉賢將劉琦的話轉(zhuǎn)述給蔣琬,。
“不愧是景升公的長子,生來就有梟雄之資,?!笔Y琬搖車至書架旁,取出一封包扎好的信紙,,上面貼著封泥,,顯然是封密信。
“我讓劉敏帶人徹查了黃府,,發(fā)現(xiàn)了這個,。”
劉賢打開閱覽,,發(fā)現(xiàn)信中竟允諾,,一旦叛軍戰(zhàn)敗,可以遁入南邊的交址避難,。而信的落款處,,只是寫著一個小小的“士”字。
蔣琬道:“幸虧白登貪心不足,,破壞了黃駟郎計劃,。否則賊人遁入鄰郡,就難解了,。琬之前還在想,,為何武陵蠻不選在武陵與零陵交界之地起事,而偏要繞遠在荊州與交州交界的始安。現(xiàn)在看來,,交州有外敵覬覦啊,。”
“士燮……”劉賢當然聽說過這位超長待機的諸侯,,但是因為遠離中原,,聲名遠不如孫曹劉壯大,卻也是一方強勁勢力,。
劉賢恍然大悟:“對了,,我娘不就是姓士……士燮是我外公?這外公要害外孫子,?,!”
一聲驚雷突然炸響,二人望向窗外,,零陵上空,,新一輪疾風驟雨頃刻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