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義結(jié)金蘭,,當(dāng)是年歲大的或者地位高的提出,。此間雖然是顧瑕年長,但是劉賢是太守之子,,顧瑕只是商人之后,,自然是劉賢主動提出,。
劉賢熱忱的望著對方。如果顧瑕再拒絕自己,,那么就是無心歸附,,自己雖有矚意,但也不便強求,。
顧瑕雖然感到突然,,但是一想到結(jié)義能助力未來的結(jié)盟,當(dāng)下再無顧慮,,連忙下拜,。
“只要公子不嫌顧某卑微,顧某何敢推辭,!”
“大哥,!”“兄弟!”
劉全見劉賢愿望達(dá)成,,還結(jié)交了人才,,以后零陵事業(yè)風(fēng)生水起,也不愧于士夫人在天之靈保佑,,欣慰得熱淚盈眶,,忙將眾人從各自船艙中召集到甲板之上見證。
劉賢待要率先開口盟誓,,卻被顧瑕搶先,。“賢弟,,還是我來吧?!?p> “蒼天在上,,江水為誓,我與劉賢結(jié)為異性兄弟,,今日起情同手足,,義同斷金,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彼D了頓,朗聲說道:“互結(jié)血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永不相害,。若違此誓,,天雷滾滾,江水滔滔,,天地不容,!”
劉賢照著他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二人在眾人見證下結(jié)為異性兄弟,。
“好,!好好!德兒又多了一位大哥哥,!”劉德也歡呼雀躍,,為兩人的結(jié)拜高興。
當(dāng)下二人又回到船艙中又把盞言歡,,談及天下大勢和英雄人物,,直至星夜當(dāng)空方才各自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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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梆,、梆!”劉賢剛要睡下,,突然聽到敲門聲,。
“誰啊,?”劉賢合衣起身,,可門外無人應(yīng)答。
這個時候,,其他人已經(jīng)睡下,,莫不是大哥顧瑕酒興未退,來找自己喝第二場,?
“大哥……”他熱情拉開艙門,,被寒涼的江風(fēng)吹了一個機(jī)靈?!肮??”
賴恭也不回答,,徑直走進(jìn)屋中,待他關(guān)上艙門,,才開口道:“公子剛認(rèn)了兄弟,,老夫此時前來私會,讓外人聽見,,恐惹離間之語,,引人口舌?!?p> 劉賢笑道:“我是認(rèn)了兄弟,,又不是討了老婆,恭叔夜會能有什么口舌,?!彼娰嚬б荒槆?yán)肅,與平常那老不正經(jīng)的樣子判若兩人,,當(dāng)下也收起了玩笑,,嚴(yán)肅的問起原由。
“公子和誰結(jié)金蘭,,結(jié)的義不義,,老夫本不該過問??墒墙袢漳穷欒Y(jié)拜時說的話,,公子可曾發(fā)現(xiàn)有何蹊蹺?”
“蹊蹺,?”劉賢一臉懵,。
賴恭道:“尋常結(jié)拜,一般都會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云云,。可顧瑕的誓言,,偏加上互為血盟,,永不相侵之語。公子可曾覺得此話像什么,?”
“像……婚書,?”劉賢問道。
“像盟約,!兩國盟約,!”賴恭沒好氣的拍著條案。
“兩……兩國,?,!江夏獨立了?”劉賢摸不著頭腦,。
賴恭道:“老夫聽劉全說,,公子救那主仆于江面之上,彼時他們剛被水賊追殺,,商隊只剩三人,?”
“對啊,這沒錯,。我們確實看到江面上的斷槳破帆,,也確實看到一眾艦船逃竄?!眲①t回憶起和顧瑕的初見,。
賴恭冷笑道:“哼,也就是說,,士匡的交州郡兵,,戰(zhàn)力還不如水賊?”
劉賢被這話一驚,。的確,,當(dāng)時顧瑕只說三人是逃出生天,沒說自己和鐘承力克勁敵之事,。怎么到了祈豐殿前的夜雨之戰(zhàn)中,,主仆二人就能大發(fā)神威,殺敵無數(shù)呢,?
“也許水戰(zhàn)和陸戰(zhàn)不同……”劉賢要為新的大哥辯解,。
賴恭道:“是不同。離岸之際,,他揮師水上變陣,,點燃火船斷后,氣定神閑如同家常便飯,,看來水戰(zhàn)比陸戰(zhàn)還要拿手,?”
劉賢不得不承認(rèn),賴恭說到了痛處,。他確定顧瑕是將帥之才,,也正是最后這場水戰(zhàn)打得漂亮??蛇@和顧瑕主仆被水賊追殺毫無還手之力的前事自相矛盾,。難不成交州郡兵水戰(zhàn)陸戰(zhàn)皆不如一群橫江行搶的毛賊?
“賴恭,,也許大哥身上有故事,。但是他救過我的命,,沒必要害我?!眲①t堅持己見,。
“顧瑕也許不會害你,可劉景升呢,?”賴恭的話仿佛一支冰錐,,直刺道劉賢心口,讓他渾身顫抖了一下,?!安福克麜ξ??”
賴恭冷言道:“你姓劉,,可不是劉景升的那個劉。盟約交州,,尚可用親情搪塞,,可結(jié)交外臣,擅定盟約,,這要是傳到襄陽,,他會怎么想?”
會不高興,,很有可能會……殺人,?
劉賢問:“恭叔,你確定,,大哥是外臣,?有多外?黃祖手下,?江東的,?益州的?難不成還是……曹操的,?”
賴恭笑道:“還能有誰,?老夫在交州都聽說了,黃祖正困守孤城,,益州接班的劉璋連張魯還擺不平,,會派人東出惹事?曹孟德人在河北,,顧得上交州,?”
“江東……”劉賢萬萬沒想到,自己無形中,,竟然會惹上江東孫家,??深欒Φ拇竺麖奈丛谑窌新犨^,小六鐘承之輩更是聞所未聞,。如果只是偶遇的微末將領(lǐng),,即便劉表真的追查下來,也未必就是什么罪過吧,。
可是三個微末將領(lǐng),到交州又有什么用呢,?
劉賢有些失落,,語氣已經(jīng)不像剛才那般熱忱:“恭叔,事已至此,,結(jié)拜已成,,就算大哥是江東一派,他未曾挑明身份,,難道要我反悔,?”
“反悔也不用?!辟嚬У?。“為防萬一,,殺了吧,。”
“什么,!你讓我殺了剛結(jié)拜的大哥,?!,!”劉賢驚的跳了起來,。“你沒聽過我們的誓言嗎,,難道想讓我被雷劈死,?”
“別喊?!辟嚬У谋砬榈ㄈ绯?,似乎“殺”字在他嘴中不會濺起血腥。
“可以學(xué)你太公,,推河里了事,,就當(dāng)做意外?!?p> “瘋了……”劉賢氣得來回踱步,?!半y怪吳巨要背叛你,你這么冷血,,這么陰毒,,誰敢在你手底下!”
“陰毒,?權(quán)且是吧,,但是有用?!辟嚬ν磔叺臎_撞毫不生氣,。“不然士燮老兒不會留我到今日,?!?p> 劉賢望著端坐在月色下的賴恭,方才明白自己從交州請來了怎樣一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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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今日為何要與劉賢結(jié)拜,?”船艙中,小六對二人的結(jié)拜亦有不滿,。
“為了江東,。”顧瑕道,?!霸趺矗@也要擔(dān)心孫將軍不悅么,?”
這個冬天,,顧瑕已經(jīng)恩威并施,徹底降服了小六,,將他從監(jiān)視自己的將軍近臣,,變成了自己埋在建業(yè)的一根釘。
“恕末將直言,,都督在江東,,只能有一個義弟?!毙×毖韵鄤?。“那個人只能是孫將軍,?!?p> “我是他他兄長結(jié)義,不是和他?!鳖欒Φ?。“我在江東,,也只有一個義兄弟,。只不過他死了?!?p> 小六仍不退讓:“都督肩上擔(dān)著江東,,一言一行,都要想著孫將軍的感受,。劉賢是外臣,,都督手握重兵,結(jié)交外臣,,還是諸侯之子,孫將軍知道了該作何想,?”
作何想,?他選程德謀來制衡自己時,顧瑕就知道了他作何想,。
孫將軍是人主,,講韜略,不講人情,。
他冷靜下來,,對小劉說:“本都督知你意。只是結(jié)盟征戰(zhàn)屬外事,。按照先將軍遺言,,這是我的權(quán)屬?!?p> “先將軍遺言,,是說外事不決問都督,不是決于都督,,此事也不屬于不決之事,。”
小六及用力的說道,,仿佛在盡全力攔住顧瑕墜入懸崖,。“此話更未曾計入先將軍遺命,。主公心念之,,都督切莫再提。”
未計入遺命……也就是說,,自己的職權(quán),,主公念舊,則認(rèn),,有朝一日不念了,,罷也就罷了。這是君子協(xié)議,,不是丹書鐵券,,自己不能有恃無恐,更不能恃寵而驕,。
終于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么,?
顧瑕悵惘著望著江面。主公看上去只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后生,,可是那雙碧眼后面,,藏著唯我獨尊的帝王心術(shù),藏著千溝萬壑的九曲回腸,。
此種虎狼之君,,最記恨的,便是先主遺命,,和托孤重臣,。
先將軍死于刺客之手,已經(jīng)五年了,。起初一切都好,,君臣一心,文武用命,,江東仍像當(dāng)年小霸王統(tǒng)領(lǐng)時一樣,,充滿昂揚斗志和生機(jī)。
可是這兩年,,一切暗中有了變化,。包括自己在內(nèi),隨小霸王打下江東的老臣一個個被調(diào)離權(quán)力中心,。自己雖然地位崇高,,仍留著前部都督之職,但他明白,,主公已經(jīng)在尋找能夠替代自己的人物,。此番攻打江夏,主公親征江夏,,還越過自己這個鎮(zhèn)守柴桑的前部都督,,選了程德謀參戰(zhàn),一切不言自明。
自己不是無法替代,,只是一時還不能被替代,。
因此顧瑕此行深入交州,一方面是探查敵情,,另一方面也是一種示威,。
飛鳥仍在,狡兔未死,,不能寒了良臣之心,。
顧瑕道:“做便做了。待船至江夏,,我會轉(zhuǎn)回建業(yè)向主公解釋,。”
“不必了……”小六的語氣有些為難,。
“陸郎,,你這是何意?”顧瑕覺察到了小六語氣的異樣,。
小六道:“都督勿怪,。當(dāng)日末將與江東暗樁接線,已將此間經(jīng)過告知,。想必那密探已將劉賢公子和都督在交州所為稟報主公?!?p> “交趾的事動靜不小,,且行將百日,主公得知不足為奇,。我三人坦坦蕩蕩,,有何不可對人言?”
縱使主公已經(jīng)掌權(quán),,但是他還是前部都督,。主公有不滿,也只能憋在心里,。秋后算賬的日子,,十年以后再說吧。
“可是,,末將剛剛觀測水情,,見此地蘆葦叢生,其間綽約影動,,似乎是江東的狼艟,。”
“狼艟?,!”顧瑕一驚,,連忙奔至甲板上。值守的水兵正在偷眠,,知他只是劉賢的布衣之交,,也不驚醒。
顧瑕接著火把余光極目遠(yuǎn)眺,,果然周邊蘆葦叢生,,其間除了江濤,還有窸窣作響的壓草聲,。而月色照耀下,,蘆葦從中傳出那一抹抹幽亮折光的,不是江東狼艟的玄鐵撞角,,又會是什么,?
狼艟是江東戰(zhàn)船中機(jī)動性最強的快艇,船頭又鐵質(zhì)撞角,,船身小,,機(jī)動性強,講究以強大水力直沖敵艦,,靠玄鐵打造的撞角攔腰擊破敵艦腰腹,,猶如走位風(fēng)騷的狼群撕咬獵物。
“主公總說,,天下諸侯多一敵不如少一敵,,天下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催@陣勢,,恐怕是不留劉賢公子回零陵了?!毙×鸬?。
“是誰統(tǒng)兵?又帶了多少人,?”顧瑕問道,。
小六搖頭,直說自己不知,,黑暗中也看不清,。
“嗚——嗚——嗚——咻!”
就在此時,,江面上傳來三短一長的口哨聲,。
“這是明號,,江東就要動手,再問我們在那條船上,?!毙×忠貞?yīng),此時劉賢等人也被驚醒,,趕到甲板上,。
所謂明號,就是無需遮掩,,誰都能聽見的信號,。
江東即將動手,戰(zhàn)力遠(yuǎn)在劉賢艦隊之上,。不需要偽裝,,這將是實力的碾壓。
見劉賢等人出面,,小六收回了手,。一旦回應(yīng)明號,他們?nèi)说纳矸菀矔┞?。穿上多是零陵護(hù)衛(wèi),,恐怕沒等江東袍澤救援,他們?nèi)司鸵烙趧①t之手,。
“大哥,,你們也聽到了?這是什么聲音,?”劉賢問道,。
“也許是夜梟之鳴?!毙×泵貞?yīng),。
“別又是水賊,。當(dāng)初就是水賊才遇見的大哥,。”
劉賢暗中視物稍弱,,看不出端倪,,以為虛驚一場,戲謔著要回船艙,,卻見賴恭站在原地,,望著蘆葦叢一動不動。
“蘆葦搖擺的方向不隨風(fēng),,有的朝左,,有的靠右……”賴恭悠悠道,。“我們被艦隊包圍了,。邢大將軍,,勞駕,朝東北射一箭,?!?p> 賴恭讓邢道榮抹黑射箭,邢道榮料定對方最多是小水賊,,想著當(dāng)著眾小校一顯身手,,接過張南遞上來的弓箭,只聽“咻”的一聲,,也不管準(zhǔn)不準(zhǔn),,抬手就是一個滿弓而發(fā)。
“梆,!”
眾人親耳聽清,,那是箭鏃釘入木板的聲音。
瞬間,,月色下江面上忽的閃起千萬火把,,將一番水域天地照的亮如白晝。
“江東的水軍,。大約兩千人吧,。”賴恭瞥了一眼顧瑕主仆,。
“我們沒有生還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