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你慢點……小公子,?”劉全身上裝滿了給劉德買的新奇玩具,,追著他跑得滿身大汗,可是小劉德捧著一襲金絲紅紗巾,,健步如飛往郡府的方向跑去,。
“這件紗巾苑辰姐姐戴上一定好看?!彼霌屧趧①t眾人之前趕回郡府,,藏好禮物,給苑辰一個驚喜,。
怎么也能讓親一下吧。
光是想到這些,,小色皮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
今日府中的孩童并不多,郡府守衛(wèi)認(rèn)得小劉德,,沒有阻攔劉德,。
可是小劉德畢竟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才智??じ畯V大,,他憑著印象里的路線像沒頭蒼蠅一樣亂闖,很快就迷路了,。
等他發(fā)現(xiàn)自己迷路時,,身邊已經(jīng)一個仆從都見不到了。
這里是金旋的書房,,除了金祎,、留忠和鞏志等金旋極信任的人,下人一概不許近前,。特別是中風(fēng)后,,厭煩人群的金旋就經(jīng)常命人將他帶到此處,一呆就是一天,。
小劉德對房子不感興趣,,在孩子的眼中,方方正正的房子就像兄長和金禕的談話一樣,,充滿循規(guī)蹈矩,,沒有生趣,。
吸引小劉德的是墻根處的身影,一個和他差不多大,,一身錦衣的男孩,。
小劉德惡作劇般悄悄潛入對方身后,隨手將紅巾遮住對方視野:
“你是誰呀,?”
滿以為對方會驚訝大喊,,可誰成想,那少年耳廓一顫,,提前感知到劉德動作,,轉(zhuǎn)身一把放倒劉德,堅硬的小臂卡住劉德喉嚨,,一手死死按住小公子正要呼喊的嘴,。
紅巾從空中飄落,拂過少年俊美如玉的臉龐,。
小劉德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自己一個惡作劇,沒嚇到人不說,,還引起了對方這么大的反應(yīng),。
對方也看清了小劉德,年紀(jì)輕輕一身行頭華貴非常,,絕對不是郡府中的尋常下人,。
“我放開你,不許喊,,聽懂沒有,?”少年一臉嚴(yán)肅。
小劉德癡癡點頭,,此刻他只覺得對方的手臂如鋼鐵般堅硬,,眼神里滲出讓人不得不服從的威懾。
他不知道的事,,那手臂的袖口里藏著一柄開刃匕首,,只要他一個猶豫,少年便會用另一種方式讓他再也喊不出聲,。
少年試探性地松開手:“如此大膽在太守府上亂闖,,不怕遇見刺客?”
小劉德輕咳了幾聲道:“你這身裝扮,,也不像是刺客,。”
少年微微一笑,,似乎對小劉德的推理很滿意:“還能看出來什么,?”
小劉德想了半天,,搖了搖頭:“別的看不出了?!?p> 少年道:“那我說說,,你是……零陵太守劉度的二公子劉德,對么,?”
小劉德兩眼瞪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見過我嗎?”
那少年道:“這不難猜,。金祎公子膝下無子,,金小姐尚未婚配,除了來賀禮的貴賓,,哪個屬官小吏敢放自己兒子到太守府中亂跑,?至于帶著孩子的賓客,稍稍一想便可知道,?!?p> 那少年說完自己的推理,拉著劉德起身道:
“我叫周不疑,,荊州別駕劉始宗是我舅舅,。”
劉德聽到周不疑的名字,,更加好奇問道:“雙字的名字!我和兄長都是單字,?!?p> 周不疑道:“所以這個名字很難忘,對不對,?”
在小劉德心中,,周不疑這種聰明中略帶狡黠,嚴(yán)謹(jǐn)又不失風(fēng)趣的范簡直帥爆了,。
“你比我高,,應(yīng)該比我大。不疑哥哥,,你在這干嘛,?你這么聰明,難道也走丟了嗎,?”
周不疑道:“我倒是記得回去的路,。”
小劉德笑著說:“那你帶我走,,我屋里有棋盤,,我們?nèi)ハ挛遄悠?!?p> 周不疑沒有理他,他的耳朵一直在聽著屋中的談話,,此刻談話進(jìn)行到關(guān)鍵時刻,,他沖小劉德做出禁聲手勢,又重新貼到墻根,。
“你在偷聽大人談話,?!”小劉德驚訝道,?!氨蝗税l(fā)現(xiàn)怎么辦?”
周不疑的臉色隨著房中談話漸漸變得嚴(yán)肅:“被發(fā)現(xiàn)了,?那我不知道,,要不試試看?”
小劉德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聽周不疑突然大喊一聲:
“?。∮写炭?!”
沒等小劉德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已經(jīng)被周不疑拉進(jìn)了假山密林。他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小哥哥和大哥劉賢有些像,,自己似乎完全不懂他們下一步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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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香煙繚繞,金旋和蔡瑁分主次落座,,一品香茗入口,,剛剛還情深意厚的二人又恢復(fù)了往日冷峻的神色。
“小猴,,說說吧……想要什么,?”金旋的中了風(fēng)的嘴還有些不利落,但是話里有話的意思明白無誤,。
蔡瑁道:“老哥,,劉荊州的年歲大了,該考慮荊州的將來了,?!?p> “我們都……都老了,后面的事讓小輩們決定吧,?!苯鹦恼f著,似乎根本沒有理會蔡瑁的意思。
蔡瑁卻聽懂了金旋話中深意:“老哥,,你就放心吧,,令郎的位置我都留好了。他與劉琦公子感情深厚,,這會大公子在江夏黃祖軍中歷練,,我看令郎也是大將的料……”
金旋嗔怒道:“小猴,你是欺負(fù)我金家無人嗎,?”
將武陵太守之子調(diào)到江夏軍中任職,,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貶謫,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挾持,,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流放,。
“老哥,你是大漢的郡守,,不是大漢的藩王,,怎么這太守之位還想世襲罔替不成?你沒看見此行我的副使劉始宗,,那可是朝廷敕封的武陵太守,。劉荊州看在你老哥的面子上,將那詔書燒了,,不然今天你還能坐在這太守之位上,?”
蔡瑁不是在嚇唬金旋。當(dāng)年劉先代表荊州出使許昌朝拜天子,,曹操特地通過朝廷任命劉先為武陵太守,,企圖分化劉表和荊南四郡的信任。此計被劉表識破,,卻未怪罪劉先,,此時又讓劉先隨行來武陵,不知是否有警示金旋的意味,。
“前年在檀溪,你答應(yīng)過我,,禕兒將來能坐太守……”老金旋情緒有些激動,,臉色被發(fā)紅,顯然是動了怒氣,。
“令郎當(dāng)然可以坐上太守之位,,但前提,是劉荊州屬意的兒子,,也得能坐到他相應(yīng)的位子上,。”
蔡瑁說出了問題的核心,!
金旋道:“劉家的兒子,,立誰不立誰還不是你們姐弟倆一句話的事,,關(guān)我金氏什么干系?,!”
蔡瑁道:“位子誰都能坐,,但不是誰都能坐得穩(wěn),坐的長久,。我不希望將來琮兒坐到位子上的當(dāng)天,,南面就又冒出一個張羨?!?p> 蔡瑁說的夠明白了了,,金旋想傳位給兒子,就必須支持蔡夫人生的小兒子繼承劉表的家業(yè),。
“呵呵,,小猴,孩子們才多大,,用得著你如此操心,?到那個時候,老夫和你可能都已經(jīng)埋入黃土了,?!?p> 金旋知道兒子一定會站在劉琦一邊,自己就是作出承諾,,也管不了將來兒子聽不聽,。
蔡瑁拿出一卷文書,擺在金旋面前:“不用等那么久,,老哥今日便在這封勸表上署名,,我?guī)Щ叵尻枺式o劉荊州,,則萬事皆定,。”
那是一封公開建議劉表立劉琮為嗣的奏表,,也是金旋為兒子接班必須要立下的投名狀,。
老金旋不想接,可是今天蔡瑁相逼至此,,他不敢不從,。
這場中風(fēng)讓老金旋看清了世事的無常,之前還生龍活虎的將軍,,一場大病下來,,突然就成了癱軟在床,連大小便都要下人幫扶的老頭了。這個時候不把兒子接班的問題定下來,,他死不瞑目,。
可是他又實在不想牽扯進(jìn)荊州的奪嫡紛爭里。冀州的例子殷鑒不遠(yuǎn),,袁紹因為在立嗣問題上猶豫不決,,導(dǎo)致麾下文臣武將分野對立,分別站到了對立陣營,,冀州離心離德,,官渡一戰(zhàn)喪家喪國。他不想讓兒子卷入紛爭,,并因此丟掉武陵,。
名字署上去,是福還是禍,?
老頭用盡一生的智慧,,也回答不了這道題。
正在此時,,屋外傳來了周不疑那聲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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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瑁立刻聞聲而動,大步邁出門外,。
他沒有見到周不疑和劉德,,只見到了墻角那條艷紅的絲巾。
女人,,一個不屬于郡府仆役的女人在偷聽他們講話,。仆人不會批戴如此艷紅的絲巾。這是他的本能反應(yīng),。
而書房內(nèi),,老金旋因為蔡瑁這一反應(yīng)求得了難得的喘息之機(jī)。老友的逼迫像一只卡主脖子的枷鎖,,令他喘不過氣,。
老金旋厭眼前充滿諂媚用詞的勸表。他只想安靜的在武陵度過自己的殘年,,為金家掙得一份平靜,。
他隨手去合上勸表,但是舊病令這再平常不過的動作都顯得十分吃力,,他合上了勸表,也不小心將書案上的一摞簡牘碰倒,。
這些是公署每日送來的簡報,。日常公務(wù)已經(jīng)由鞏志個人處理,呈報到他這里的,無非是曹操破袁尚這樣的天下大事,,以及用來給他解悶的民間逸聞,。近日來他一心籌備女兒婚禮,才積攢了厚厚一摞未讀,。
“給我找,!賊人就在這附近!”蔡瑁跋扈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于情于理,,在客人家大喊抓賊,都不是禮貌之舉,。
老金旋苦笑了一聲,,明白蔡氏終究沒有將武陵當(dāng)作金氏的土地。自己想要為兒子爭下太守之位,,恐怕也只是一種奢望了,。
老人煩悶的把弄著攤開的竹簡,上面的字雋永俊秀,,但也只是尋常解悶用的,。此刻他滿心都是……
不對,竹簡上的一列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指尖比對著字跡,,一個字一個字在心中默念著,生怕自己看錯,,生怕自己遺忘,。
“怎會如此?,!”老太守一雙慈目陡張,,輕輕自語著。門外文聘的衛(wèi)兵腳步紛亂,,已經(jīng)將書房圍了個水泄不通,,但他反而愈加覺得危險。
他猛然覺得一雙眼睛正在背后悄悄聽著自己,。
老太守顫巍巍的轉(zhuǎn)過頭,,見到了黑影中那雙冷峻的眼睛。
“你是,?,!”
老金旋舊病復(fù)發(fā),在書房中暈厥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