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乂,、劉騰誅殺元懌，又偽造胡太后旨令,，稱病還政于孝明帝,，將胡太后囚于北宮宣光殿,，劉騰自掌宮鑰，只許遞送食物,。胡太后嘆息道：“養(yǎng)虎為患,，卻被虎噬，其言我哉,?！痹獊V與太師高陽王元雍等人輔政，復(fù)與劉騰內(nèi)外專權(quán)，相互勾結(jié)攬政,。
——第九十八回題引
按下北魏,，復(fù)說南梁。卻說臨川王蕭宏妾弟吳法壽殺人,，藏在蕭宏府內(nèi),。梁武帝命臨川王交出兇手，當(dāng)天依法治罪,。南司奏請免去蕭宏官職,，梁武帝批準(zhǔn)，免其司徒,、驃騎大將軍,、揚(yáng)州刺史之職，保留王爵,。前因蕭宏自從兵敗洛口,，常懷羞憤，故此京城中每當(dāng)發(fā)生造反作亂,，皆打蕭宏名號,，卻每被梁武帝寬恕。梁武帝曾欲臨幸光宅寺,，有刺客埋伏在蕭宏府前浮橋驃騎航上,，欲待武帝經(jīng)過此橋時刺駕。武帝剛要出發(fā),，忽心中一陣驚悸,，于是令儀仗走驃騎航格，自己卻繞行朱雀航橋,。刺客暴露遭擒,，審問時自稱是受蕭宏指使。梁武帝于是召見蕭宏,，泣謂道：“朕自思人品才能勝卿百倍,，但處皇位仍感力不從心；果使卿為帝,，則卿能勝其任乎,？我非不能如漢文帝誅殺淮南王劉長，而是可憐卿之愚蠢耶,！”蕭宏聞罷連連叩頭謝罪,，并極力辯說絕無派遣刺客之事。此時終因藏匿吳法壽之事,，被南司奏請免官,。
臨川王蕭宏字宣達(dá),，乃蕭順之第六子，梁武帝蕭衍之弟,。史說蕭宏身長八尺,，美須眉，容止可觀,。因貌美而柔懦,，北魏皆稱之為蕭娘。天監(jiān)元年封臨川郡王,，官至太尉,、驃騎大將軍。天監(jiān)四年,，蕭宏奉命都督諸軍征魏,，軍至洛口畏葸不前，結(jié)果大敗而歸,。后與梁武帝女永興公主私通,，多次被降職免官。蕭宏怯懦貪鄙,，平庸無能但愛財如命,，貯藏錢財庫房將近百間。當(dāng)時有人向梁武帝密告,，說蕭宏家?guī)旆恐邪挡赜斜麈z甲,。梁武帝甚為不快，遂命人送給蕭宏愛妾江氏豐盛酒菜,，并傳旨道：“告知臨川王,，今日我要過府暢飲,?！彼煲渎曅Ｎ厩鹳⑶淝巴c蕭宏及江氏開懷暢飲,。酒至半酣,，梁武帝說道：“聞卿庫藏豐富，孤欲一覽,?！北阕溯浿敝梁筇谩Ｊ捄昕治涞劭吹狡渌刎斘?，臉色十分驚恐,。于是梁武帝心中愈加懷疑，便將每間房子都檢查一遍,，費(fèi)時半日,，方才看完。只見蕭宏將每百萬銅錢堆為一處，以黃色木片為志,，每千萬錢存在一間庫房,，懸紫色木板為志，共有三十余間,。梁武帝與兵佗卿屈指計算,，算出共有三億萬錢；其余房間則貯存布絹絲綿,、漆蜜麻蠟等雜貸,，滿庫皆是，不知其數(shù),。梁武帝見不是兵器盔甲,，遂大為放心，哈哈大笑道：“阿六,，你之生計真謂洋洋乎可觀矣,。”于是遂回前廳,，復(fù)痛飲直到深夜,，掌燈回宮，兄弟二人自此重歸于好,。
蕭宏見皇帝不怪,，便愈加奢侈，沉湎聲色,。王府高屋飛甍,，仿佛帝宮；侍女千人,，爭芳斗艷,。寵妾江無畏所藏服飾珠寶，堪與東昏侯寵妾潘妃媲美,。蕭宏在京城有數(shù)十處府第,，且大行放債，立債券時令借債者將田宅或店鋪?zhàn)鳛榈盅?。若過期不能還債,，則將借債者驅(qū)走，奪其住宅店鋪,，至京城和東土百姓多人失去產(chǎn)業(yè),。梁武帝事后知之，下令朝中世族不得再以債券侵人產(chǎn)業(yè),，此等規(guī)定即自此而始,。梁武帝任命蕭宏為中軍將軍,、中書監(jiān)，兼任司徒,。永興公主與蕭宏奸情敗露,，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無臉再見其父,，于是自盡,。蕭衍雖傷心逾恒，但亦沒有怪罪蕭宏,。普通七年四月,，蕭宏病死，梁武帝詔贈其為侍中,、大將軍,，揚(yáng)州牧，假黃鉞,，并給羽葆鼓吹一部,，增班劍六十人。給溫明秘器,，斂以袞服,，謚曰靖惠。
又說梁武帝蕭衍次子蕭綜,，生母吳淑媛原是東昏侯蕭寶卷之妃,，為蕭衍納入后宮，僅七個月就生下蕭綜,。蕭衍不加歧視,，且封其為王，授以將軍重職,。吳淑媛失寵,，對蕭衍怨恨，則將七月生子之事告訴兒子,。從此蕭綜便以東昏侯之子自謂,，和蕭衍更為疏遠(yuǎn)。后來梁魏相爭,，蕭綜領(lǐng)兵督率各軍作戰(zhàn)，卻趁機(jī)投奔北魏,，并改名蕭纘,，為東昏侯服斬衰之喪。蕭衍聞?wù)f大怒,，撤其封號,，將吳淑媛廢為庶人,。其后蕭衍卻又反悔，使吳淑媛寄送其幼時衣服,，勸蕭綜回國,，蕭綜卻不愿歸。吳淑媛病逝,，蕭衍又下詔恢復(fù)蕭綜封號,，加吳淑媛謚號為敬。
自蕭宏及蕭綜兩宗家務(wù)之事,，對梁武帝蕭衍打擊嚴(yán)重,，深感命運(yùn)無常，遂一心向佛,。蕭梁建國起初之時,，蕭衍異常重視儒家思想，亦曾親自撰寫《春秋答問》等書,，以解答大臣疑問,，直接倡導(dǎo)朝野上下向?qū)W之風(fēng)。但自從看破紅塵,，便從儒家轉(zhuǎn)向佛家,，還數(shù)次舍身入寺為僧，并親當(dāng)住持,，向眾僧講解經(jīng)書,。普通八年三月八日，梁武帝蕭衍親往同泰寺舍身出家,，三日后返回,，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大通,。至大通三年九月十五日,，第二次至同泰寺舉行四部無遮大會，脫下帝袍,，換上僧衣,，再次舍身出家。親為講解《涅槃經(jīng)》,，由群臣捐錢一億,，向三寶禱告，請求贖回皇帝菩薩,，蕭衍遂還俗,，復(fù)改年號為大同。大同十二年四月十日,，蕭衍第三次出家,，群臣復(fù)用兩億錢將其贖回,，次年改元太清。太清元年三月三日,，蕭衍又第四次出家,，在同泰寺住三十七日，四月十日由朝廷盡搜庫銀,，出資一億錢再將皇帝贖回,。梁武帝晚年篤信佛法，以慈悲為名縱容邪惡,，致家家齋戒,，人人懺禮，不務(wù)農(nóng)桑,，空談彼岸,。員外散騎常侍郭祖深在其奏疏中道：“今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窮極宏麗,。僧尼十余萬人,，資產(chǎn)豐沃。臣謂陛下宜去貪濁,，進(jìn)廉平,，明法令，禁奢侈,，薄賦斂,；勤農(nóng)桑者擢以階級，惰耕織者告以明刑,；如此數(shù)年,，則家給人足，廉讓可生,?！笔捬苤涔⒔闉閲荒苈?。
蕭衍信佛之后,，不近女色，且不吃葷,。不僅親歷親為,，還要全國效仿，一率戒葷茹素,。非但如此,，且命以后祭祀宗廟，不準(zhǔn)再用豬牛羊?yàn)榧?，須以蔬菜代替,。此令下達(dá)之后，大臣議論紛紛,，皆都上疏反對,。最后蕭衍允許以面捏成牛羊形狀，進(jìn)行祭祀,。蕭衍不僅屢次入寺為僧,，其晚年還精心研究佛教理論，各種佛經(jīng)無不精通,。如此以來,，佛界雖然多一大德法師，而朝廷卻少一個勤政之君矣,。蕭衍因精研佛法而再無精力治理朝政,，至令蕭齊后期所重用者開始出現(xiàn)奸臣，造成朝政昏暗,。蕭衍后至晚年,，亦開始剛愎自用，亂建佛寺,，不聽臣下勸諫,，導(dǎo)致國力下降，以至侯景之亂,。此乃后話,，先于此按下，書至那時再為詳表,。
按下南梁,，回頭再表北魏。神龜元年,，西元五一八年,，七月，北魏河州羌人卻鐵忽聚眾反于本州,，自稱水池王,。魏孝明帝命主客郎源子恭為特使，引兵前去討伐,。源子恭領(lǐng)旨率軍出征,，來到河州安營扎寨已畢，卻不發(fā)兵討戰(zhàn)攻擊,，且嚴(yán)格命令州郡以及各路軍隊,，不許侵占百姓一物，也不許輕易同敵兵作戰(zhàn),。然后向叛軍示以威德,，張貼檄文,，宣布朝廷之命，降則免罪,。叛軍因而皆悔恨懼怕,，紛紛散去還家，或詣魏營來降,。卻鐵忽見軍心已散,，知道無力與官軍對抗，乃與同伙百余人赤膊自縛,，前來源子恭處投降,。此戰(zhàn)兩軍不發(fā)一矢，兵不血刃,，確為歷代以兵叛亂起,，又心悅誠服歸附朝廷終者經(jīng)典戰(zhàn)例。史說源子恭本姓禿發(fā)氏,，字靈順,，西平郡樂都縣鮮卑族人，乃太尉源賀之孫,，司徒源懷之子,。此次領(lǐng)兵平叛，前后不到二十天,，便即平定河州之亂,。乃振旅還師，朝廷大為嘉獎,，詔命犒賞三軍,，頒賜諸將。
且說胡太后雖為不世出之巾幗英雄,，英才偉略非常,，但因年輕時多情好色，面首無數(shù),；且皆委以重職,，至令在朝中胡作非為，便釀成許多禍亂,，為朝中眾臣所詬,。至胡太后晚年之時，雖將好色之心收斂,，便轉(zhuǎn)而寵信宦官劉騰,，直委以侍中、右光祿大夫重職，把攬朝政,，致文武畏懼,，百官側(cè)目。史說劉騰雖然不會寫字,，卻是胸懷溝壑,，極有急智奸計,，人所不及,。兼且極其善于揣摸太后心意，更為滿朝文武所不及其萬一,。胡太后因謂其有保護(hù)自己之功,，遂多次超常升遷，越格提拔,，致使其位出于三公,，干預(yù)軍國重事。劉騰乃以聚斂為務(wù),，大肆收取賄賂替人求官,，行賄者無有不達(dá)目的者。無獨(dú)有偶,，河間王元琛為定州刺史,，亦以貪婪放縱而聞名，后卸任回朝,，欲另謀高官,。胡太后卻下詔令道：“元琛在定州之時，只差沒把中山宮帶回自家府中,，其余無有不弄到手者,，怎可再加任用！”于是將其閑置家中,，不復(fù)委任,。元琛本是個官迷，如何閑居得??？于是請托劉騰，求為養(yǎng)子,，賄賂劉騰上萬金銀珠寶,。劉騰在太后面前為元琛說情，果使其兼任都官尚書,，并出鎮(zhèn)秦州刺史,。劉騰病重將死，胡太后欲使其生時富貴至極，便于九月癸未朔日下詔,，封劉騰為衛(wèi)將軍,，并加封儀同三司。太史令表奏天象有變,，主宮中將有兇事,，胡太后欲使崇憲高太后承擔(dān)兇兆，便暗令將其毒害,。戊申夜間,，高太后暴死庵寺之中，胡太后命以尼姑僧禮葬在北邙,，卻又賜謚號為順后,。
胡太后因?yàn)楹梅穑墒拐咚卧萍吧嘶萆轿鞒乔笕》鸾?jīng),。司空任城王元澄上書說道：“昔孝文帝遷都時,，規(guī)定城內(nèi)只許設(shè)置僧、尼寺廟各一座,，其余皆建于城外,。因僧俗不同，欲其居清靜之地,，處塵世之外也,。正始三年，沙門統(tǒng)領(lǐng)惠深始違犯禁令,，至都城寺廟超五百座,，近三分之一民房被侵，以致寺廟與屠房,、酒肆污穢之地混雜一處,。昔代北法秀謀反，冀州大乘叛亂,，太和,、景明年間復(fù)規(guī)定僧俗分居，亦為防微杜漸,，以免再現(xiàn)僧人之亂也,。昔佛徒立寺傳教，大多依傍山林,，今卻眷戀城市,，因被利欲誘惑，不能約束之故,。此乃釋氏糟粕,，佛祖敗類,，為佛教戒律不容，朝廷制度難許,。臣謂凡城中可遷寺廟,，宜皆使遷到城外；不足五十僧人之寺皆命合并大廟,，京外各州亦按此辦理,。”胡太后覽奏,，怒而不準(zhǔn),。
太師元雍請奏鹽池官禁，孝明帝納之,。神龜二年,，征西將軍張彝子張仲瑀上書，請奏修訂選官規(guī)定,，以限制武將，不使其在朝中列入士大夫清品,。羽林,、虎賁等將士聞知，聚集近千人同到尚書省叫罵,，復(fù)攻入張家住宅,，將張彝盡情捶打污辱，并燒其住房,。張仲瑀受傷逃脫,，張彝被打致死。事發(fā)后朝野震驚,，但胡太后只殺八個首惡,，其余不再追究，后又頒布赦令安撫,，令武官可按資格入選,。魏之選舉失人，自吏部尚書崔亮而始,，其后甄琛等人繼為吏部尚書,，皆奉行論資排輩選官之法。至此朝中有識之士皆謂,，北魏將致動亂不寧矣,。
當(dāng)初燕國之燕郡太守高湖逃奔魏國，其子高謐做侍御史,，因犯法被流放到懷朔鎮(zhèn),，幾代人居住邊疆,，乃養(yǎng)成鮮卑人習(xí)俗，便以鮮卑族人自居,。高謐孫名喚高歡,，雖然家境貧困，但深沉有大志,，在平城服役時被富家婁氏女看到,，謂其不同一般，便下嫁之,。高歡因而有馬匹乘騎,，得以充當(dāng)鎮(zhèn)上信使。其到洛陽之時,，正見到張彝被羽林及虎賁軍打死一事,，回家之后即傾盡財物結(jié)識賓客。有人問其緣故,，高歡說道：“宮中衛(wèi)兵結(jié)伙焚燒大臣住宅,，朝廷卻畏懼其亂而不敢過問，執(zhí)政如此,，可見事態(tài),，某豈可死守財物，而過此一生哉,？”乃散金交友,，與懷朔省事云中人司馬子如、秀容人劉貴,、中山人賈顯智,、戶曹史咸陽人孫騰、外兵史懷朔人侯景,、獄掾善無人尉景,、廣寧人蔡俊等人結(jié)義互援，以仗義任氣而稱雄于鄉(xiāng)里,。
五月戊戌日,，北魏任命任城王元澄為司徒，京兆王元繼為司空,。因東夷,、西域不斷進(jìn)貢，北魏復(fù)設(shè)立互市以取南方貨物,，因此國庫充實(shí),。胡太后臨幸藏絹庫，命隨行百余王公,、妃嬪,、公主各自取絹,，依力而取。尚書令李崇及章武王元融因?yàn)榭附佁?，跌倒在地,，李崇傷腰，元融崴腳,。胡太后令奪其絹,，使空手而出，皆作笑話,。侍中崔光只取兩匹,，胡太后嫌少，崔光答道：“臣雙手只能拿動兩匹,?！庇嗾呗牶蠼愿袘M愧。時魏宗室權(quán)幸之臣競為豪侈,，高陽王元雍富冠一國,，出則儀衛(wèi)填塞道路，歸則歌吹連日,，一食直錢數(shù)萬,。李崇家富甚于元雍而生性儉嗇，嘗謂人道：“高陽一食,，敵我千日?！币啾蝗诵χ?。河間王元琛每欲與元雍爭富，家中養(yǎng)駿馬十余匹,，皆以銀為槽,，玉鳳銜鈴，金龍吐旆,。會諸王宴飲,，以水晶鋒、瑪瑙碗,、赤玉卮為酒器,，皆中國所無者。又陳女樂,、名馬及諸奇寶,，顧謂章武王元融道：“不恨我不見石崇，恨石崇不見我,?！痹谒匾院栏蛔载?fù),，自河間王府歸家而惋嘆三日，臥床不起,。京兆王元繼聞而省之,，問其不樂之故，元融嘆道：“某始謂富于我者獨(dú)有高陽王耳,，不意復(fù)有河間王,！”元繼笑道：“卿似袁術(shù)在淮南之時，不知世間復(fù)有劉備耳,?！痹卺屓欢稹?p> 魏自永平以來修建明堂及太學(xué),，復(fù)去修建寺廟,，因此十余年不成。起部郎源子恭上書：“今廢治國大業(yè),，資不急之費(fèi),，實(shí)不宜也。故應(yīng)當(dāng)撤減勞役,，早求明堂,、太學(xué)完工，使先祖有配天享祭之期,，百姓可知曉禮樂,。”因太后佞佛,，朝廷納而不行,。中尉元匡因奏議多被任城王元澄駁回，準(zhǔn)備以死彈劾元澄,。元澄先奏元匡三十余條罪狀,，廷尉議處元匡死刑。朝廷下令免除死罪,，剝其官爵,，以車騎將軍侯剛代其中尉。三公郎中辛雄上奏：“元匡曾侍三代皇帝,，剛正不阿,，因此孝文帝獎其名匡。若貶黜之,，恐堵忠臣之口也,。”朝廷遂命元匡為平州刺史,。胡太后命中書舍人楊昱直奏所聞,，楊昱奏揚(yáng)州刺史李崇五車載貨,，相州刺史楊鈞造銀食器賄賂領(lǐng)軍元乂。元乂由是怨恨,，誣告楊昱私藏反賊,，太后問明其誣，竟不罪元乂,。
北魏神龜二年十二月癸丑,，任城文宣王元澄去世。朝廷因謂選官過濫,，遂大加淘汰,，只有朱元旭、辛雄,、羊深,、源子恭及范陽人祖瑩等八人因有才能留用，余者皆被罷職遣回,。神龜三年,，高句麗王高云去世，長子高安繼位,。高安派遣使節(jié)前往梁朝進(jìn)貢,，梁武帝任命高安為寧東將軍、高句麗王,，且派使節(jié)江法盛前往漢城宣詔,，授其王服冠冕及佩劍。北魏光州軍士在海中巡哨,，抓獲準(zhǔn)備南歸建康之江法盛,，將其送到洛陽。魏太傅,、侍中、清河文獻(xiàn)王元懌神采儀表俱佳,，胡太后逼與私通,。同為侍中之領(lǐng)軍將軍元乂倚仗太后寵幸驕傲放肆，窮奢極欲,，元懌常按法律裁之,，因此元乂怨恨元懌。吏部為討宦官劉騰歡心,，奏請任劉騰弟為郡太守,，元懌壓而不奏，因此亦引劉騰怨恨,。龍驤府長史宋維被元懌薦為通直郎,，元乂以富貴誘之,，讓宋維告司染都尉韓文殊父子謀叛，欲立元懌為帝,。元懌因此被監(jiān)禁,，經(jīng)查驗(yàn)所告不實(shí)，復(fù)被釋放,。宋維因誣告而應(yīng)治罪,，元乂求于太后，遂只把宋維貶為昌平郡太守,。
元乂恐留元懌終成后患,，又和劉騰密謀，令主食中黃門胡定出供,，說自己曾受元懌賄賂,，欲在飲食中下毒，殺死皇上,，以謀奪帝位,。孝明帝當(dāng)時只有十一歲，遂信胡定誣陷,，反與元乂商量,，說要除去元懌。秋七月丙子日,，胡太后在嘉福殿,，元乂奉明帝到顯陽殿，劉騰關(guān)閉永巷門,，胡太后不能出,。元懌入宮，在含章殿被元乂令宗士擒之,，送到含章東省囚禁,。劉騰偽稱帝詔，命集公卿議論元懌謀反罪狀,，眾官畏懼元乂,，皆無異辭，獨(dú)仆射新泰文貞公游肇不肯簽名,。元乂,、劉騰執(zhí)王公簽名狀進(jìn)宮，孝明帝批準(zhǔn),，半夜時誅殺元懌,。于是又偽造胡太后旨令，稱病還政于孝明帝，將胡太后囚于北宮宣光殿,，劉騰自掌宮鑰,，只許遞送食物。胡太后嘆息道：“養(yǎng)虎為患,，卻被虎噬,，其言我哉?！痹獊V與太師高陽王元雍等人輔政,，復(fù)與劉騰內(nèi)外專權(quán)，相互勾結(jié)攬政,。朝野之人聽到元懌死訊,，莫不痛心疾首，胡夷數(shù)百人銜恨破面,，以示悲哀,，游肇氣憤而死。辛卯,，孝明帝行加冠禮,，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正光,。
北魏相州刺史中山文莊王元熙,，乃元英之子，與二弟給事黃門侍郎元略,、司徒祭酒元篡,，都受清河王元懌厚待。三人聞?wù)f清河王死訊,，遂在鄴城起兵,，并上書孝明帝，要求誅殺元乂,、劉騰,。長史柳元章率城中平民鼓噪入城，將元熙,、元篡及其諸子擒至高樓,，元乂派尚書左丞盧同前往鄴城，斬殺元熙及其子弟,。元熙愛好文學(xué)，有風(fēng)度氣量,，與當(dāng)時名士大多交好,。至此被擒，臨死時便傳檄諸友道：“我弟兄皆蒙皇太后知遇之恩,，兄鎮(zhèn)大州,，弟侍宮內(nèi),，皇太后恩同慈母。今太后被廢囚北宮,，太傅清河王橫遭殺害,，圣上年幼，于前殿任人擺布,。圣上如此,，我等無法保全，故率軍民伸張正義,。但因智力淺短,，賊人未除，反身陷囹圄,，實(shí)上愧朝廷,，下慚知己。我為忠義起兵,，不得不然,，肚腦涂地，并無二言,。望諸友敬奉道德,，保持名節(jié)，以此絕筆,?！敝T士見之，無不下淚,。元熙首級被送至洛陽,，親友皆不敢往觀，只有故驍騎將軍刁整收其尸身安葬,。盧同為討元乂歡心,，嚴(yán)查元熙同黨，復(fù)趁機(jī)將濟(jì)陽內(nèi)史楊昱囚送鄴城,，拷問百日無果,，方得復(fù)任。元乂因盧同與己同謀之功,，命其為黃門侍郎,。
當(dāng)鄴城大亂之時，元熙次弟元略僥幸逃出,，往投故友河內(nèi)人司馬始賓,。司馬始賓乃同元略用葦桿扎筏，在夜間渡過孟津至屯留，藏于名士栗法光家中,，后投靠西河太守刁雙,，藏匿年余。當(dāng)時元乂以帝命懸賞通緝元略,，元略請求刁雙將自己送出國境,，欲投奔南梁。刁雙說道：“人固有一死,，最難得為知己而死也,，公且安住于此，休要擔(dān)心累及于我,?！痹詧詻Q請求南逃，刁雙便派侄刁昌送元略渡過長江,，終至梁朝,。梁武帝喜而納之，復(fù)封元略為中山王,。元乂聞報元略被梁帝封王,，方知其南逃，而不知何人所助,；因恨刁整收元熙之尸,，乃誣告刁整送走元略，便將其連同子弟一同抓獲,，欲嚴(yán)刑問實(shí)除之,。御史王基等人全力為刁整申辯，方才得以幸免,。魏孝明帝遂任高陽王元雍為丞相,，與元乂一同總管內(nèi)外朝政。清河王元懌死后,，其同母弟汝南王元悅并無仇恨之心,，反而送桑落酒討好元乂，極盡諂媚討好能事,。元乂大悅,，遂命元悅為侍中、太尉,，魏以重任,。元悅既掌大權(quán)，遂向己侄亦既元懌之子元亶索取元懌所遺服飾,、古玩等物,。元亶不敢不應(yīng),，但因未及時送去，而所送之物又不合元悅心意,，元悅就令侍人以大杖重責(zé)元亶一百，幾乎將元亶打死,。朝臣聞知,，無不深惡元悅。
按下北魏,，再說漠北柔然之事,。當(dāng)初柔然國佗汗可汗娶伏名敦妻候呂陵氏，生下伏跋可汗以及阿那瓌等六子,。伏跋繼為柔然可汗之后,，忽然走失幼子祖惠，命人遍國查訪,，找尋不得,。有巫婆名喚地萬者前來叩庭求見，揚(yáng)言祖惠現(xiàn)在天上,，彼能招來見父,。伏跋可汗大喜，于是依其所說,，在大澤中搭起帳幕,，令其作法。地萬在帳中祈禱天神,，祖惠竟果然瞬時出現(xiàn)于帳幕中,，并向其父訴說，自己一直在天上居住,。伏跋大奇,，遂稱地萬圣女，并將其娶為正妻,。地萬既善法術(shù)且有姿色,，伏跋對其既敬且寵，非常聽信其言,，任其參與國事,。數(shù)年之后，祖惠漸長成人,，遂對其生母言道：“我是被地萬偷偷劫去,，一直住在其家，并未曾上天,。當(dāng)時對父王所說,，亦皆是地萬教我,。”其母遂將此事真相告訴伏跋,。未料伏跋不聽其說,，并發(fā)怒道：“地萬能預(yù)見未發(fā)之事，你休要心懷嫉妒,，說其壞話,。”地萬怕前事暴露,，遂于伏跋面前陷害祖惠,，并暗殺之。候呂陵氏驚怒欲狂,，遂派心腹大臣具列等人絞死地萬,。伏跋大怒，欲殺具列,，恰逢阿至羅族入侵,，伏跋帶兵抗擊，兵敗而回,。候呂陵氏復(fù)與具列等大臣?xì)⒌舴?，立其弟阿那瓌為可汗。阿那瓌立為可汗王僅十日,，族兄示發(fā)便率數(shù)萬精騎前來攻打,，阿那瓌戰(zhàn)敗，與弟乙居伐輕騎逃往北魏,。示發(fā)即殺候呂陵氏,，以及阿那瓌兩個胞弟。
孝明帝聞報柔然可汗阿那瓌將至北魏,，即派司空京兆王元繼,、侍中崔光等人依次歡迎。將阿那瓌迎至洛陽,，孝明帝在顯陽殿接見,，隆重設(shè)置宴席以待，并將阿那瓌座位排在親王之下,。待其十分優(yōu)厚,，并重加賞賜。阿那瓌手執(zhí)奏書,，對孝明帝以君臣之禮參拜道：“臣因家中有難,，國內(nèi)臣民全都逃散。今只身前來朝拜陛下,，未料陛下施天高地厚之恩,，不以亡國之臣視我,。臣不揣冒昧，望請陛下派兵助臣回歸本國,，誅滅造反逆賊,，收集逃散人馬。若果能借陛下天威復(fù)我舊部,，臣定不忘恩,，必率我百姓牛馬，竭心侍奉陛下,，永不背叛上朝?！庇谑菍⒆嗍杞唤o中書舍人常景,，復(fù)轉(zhuǎn)呈給孝明帝。是夜賓主盡歡,，魏明帝并未當(dāng)場答復(fù)阿那瓌之請,，宴罷使人送入洛陽館驛安置。當(dāng)時阿那瓌抵達(dá)洛陽,，因魏明帝接待場面極為排場,，故使全城士民轟動，京師居民萬人空巷,，出來觀看,。當(dāng)時就有人作流行詩歌《阿那瓌》，描寫此番盛況道：“聞有匈奴主,，雜騎起塵埃,。列觀長平坂，驅(qū)馬渭橋來,?！?p> 十一月已亥，魏明帝立阿那瓌為朔方公,、蠕蠕王,，賜以衣服、軺車,，祿恤儀衛(wèi),，一如親王。時北魏國力強(qiáng)盛,，四方來投,，乃于洛水橋南御道東作四館，道西立四里：若有自江南來降者,，處之金陵館,，三年之后賜宅于歸正里,；若有自北夷來降者，處于燕然館,，三年后賜宅歸德里,；有自東夷來降者，處于扶桑館,，三年后賜宅于慕化里,；若自西夷來降者，處于崦嵫館,，三年后賜宅于慕義里,。及阿那瓌入朝，則以燕然館處之,。阿那瓌心急如火,，屢求返國，朝議異同不決,；阿那瓌聞?wù)f元乂執(zhí)掌政事,，乃以金百斤賄賂元乂，魏帝遂聽其北歸,。十二月壬子,，魏明帝敕令懷朔都督選銳騎二千，護(hù)送阿那瓌達(dá)于境首,，觀機(jī)招納,。若見柔然部眾前來迎候阿那瓌，則賜其絲綢布匹及車馬,，依藩王禮節(jié)為其餞行,；若柔然部族不接受阿那瓌，則仍允其回到洛陽朝中,。至于行裝費(fèi)用,，責(zé)成尚書省據(jù)其多少支付。
阿那瓌至于北境,，先使人回國探聽政事如何,，自與魏兵在境首等候來報。至正光二年春正月,，探馬還報,，說大汗從兄郁久閭婆羅門已擊破郁久閭示發(fā)叛軍，自冊立為可汗,。今聞?wù)f可汗將歸,，即將遣族人前來迎接可汗也。阿那瓌聞之大驚,，恐為強(qiáng)兄所害,，乃未敢北還,。又在邊境停留期月，復(fù)聞兄郁久閭婆羅門為高車族所逐,。阿那瓌遂為柔然部眾迎還漠北,。魏明帝聞報大喜，遂贈以各種兵器,、衣物,、馬駝、牛,、羊,，并粟二十萬石，復(fù)征調(diào)附近郡縣一萬五千多兵力,，由懷朔鎮(zhèn)將楊鈞統(tǒng)率,，送柔然可汗阿那瓌回國，又贈以田種萬石,。尚書左丞張普惠上書孝明帝道：“蠕蠕國長期以來一直為我邊患，今天降災(zāi)亂,，令其受苦,，概令其行天道以安，奉我大魏也,。陛下宜安民正身,，以使其心悅誠服，撫之可以,。奈為此勞擾天下,，興師動眾以荒遠(yuǎn)，救助我歷代強(qiáng)敵,，助天亡丑虜,？彼邊將圖一時之功，不思征戰(zhàn)兇險,，圣王不得已而用也,。況今大旱，圣上自減膳食,，委楊鈞率萬五千人以安蠕蠕,，背勢而行，焉能成功耶,？萬一不測,，既將楊鈞殺食，亦無補(bǔ)矣,?！毙⒚鞯鄄宦?，遂助阿那瓌復(fù)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