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崔庚與老鷂子率領(lǐng)后續(xù)部隊進入武興城,,已經(jīng)是第二日清晨了,。
而崔癩子所率領(lǐng)的前軍,,在進入武興城后,,只停留了不到一個時辰得時間,,留下五百士兵駐守,,又將原先武興城剩余的六百余名守卒(實額),,編入了前軍的隊伍中,,便再次向西郡出發(fā)了,。
這倒是讓那些武興城中急于表功的大姓,,亂了方寸。
他們本想以獻城之功,與這位崔姓將軍拉近些關(guān)系,,卻沒想到,,連對方的面都沒見到。
就在眾人失望的時候,,下人來報又有大軍進城了,。
重新整理了心情的武興諸姓,急忙攜著重禮前去拜見,。
......
太守府,,老鷂子端坐于府衙大堂之上,崔庚與田和尚分列兩側(cè),。
武興郡的郡丞兼長史,,姓氾,是一個看上去頗為干利的中年人,,此刻正恭恭敬敬的在堂下向著新的主官匯報武興郡的民事工作,。
郡丞與長史分為太守屬官,本應(yīng)一掌民,,一治兵,,只是如今亂世當(dāng)?shù)溃豢ぶ鴻?quán)盡歸太守所掌,,這樣一來便分弱郡丞與長史的職權(quán),。
武興郡又是一個下郡,因此便只設(shè)了丞一人,,領(lǐng)長史職,,治民事。
一郡民事,,涉及到工農(nóng)吏稅學(xué)等多個方面的曹事,,匯總到一起之后便是一系列枯燥乏味的數(shù)字。
武夫出身的田和尚與老鷂子二人,,對于這一場匯報聽得是昏昏欲睡,,只感覺頭都大了兩圈,眼皮子不住的打顫,,偏偏堂下的郡丞講的認真仔細,,兩人又不好打斷,,只好不住的向一旁的崔庚使眼色,。
工作匯報這種事情,崔庚前世沒少經(jīng)歷,,本身就十分枯燥,,但又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作為掌管一地民事官員來說,這些都是他們的工作日常,。
崔庚感受到了身旁連人的怨念,,不過他也沒有冒然打斷對方的回報,而是轉(zhuǎn)而問道:
“氾郡丞,,武興郡其余諸縣的情況就暫且擱下吧,,便是郡丞說的在詳盡,吾等心中也沒有概念,?!?p> “那不知將軍想要了解哪方面的情況?”這位氾郡丞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崔庚看在眼里,,心道:“果真是人才啊,!”
“郡丞不妨說說武興城的情況,,比如武庫尚有多少存余兵甲,糧倉現(xiàn)有多少存糧,,嗯......還有城中大姓宗族又有幾家,,以何為業(yè)?”
氾郡丞聞言頗有些耐人尋味的看了堂上三人一眼,,才侃侃而來道:“城中武庫原有鐵甲,、皮甲等各類甲胄七百余副,旬日之前右將軍劉肅前來武興調(diào)兵之時,,征用了四百余副,,目前庫中尚存明光鎧三副,玄甲五十余副,,普通鐵甲八十余副,,皮甲百副?!?p> 聽聞武庫之中尚有兩百余副鎧甲,,老鷂子與田和尚二人眼中一亮,便是崔庚也為這意外的驚喜而感到高興,。
而且有超過一半的鐵甲,,尤其是僅玄甲便有五十余副,這些甲胄都能夠武裝起一支千人的軍隊了,。
至于說三副明光鎧,,那玩意兒動輒便是好幾十斤重,普通的士卒穿了走路都困難,,也只有具裝奇兵或者是瘦皮猴兒那等壯漢才適合這種防具,,再說也只有三副,,武裝騎兵是不可能了,倒是能給瘦皮猴兒準備一份禮物,。
堂下氾郡丞繼續(xù)道:“庫中尚有刀槍矛各類兵器近千柄,,長弓八十把,箭矢兩千余支,,軍鼓兩面,,銅鉦一個?!?p> 聽到這些數(shù)字,,老鷂子田和尚二人哪還有困意,只留下泛著亮光的雙眼,,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把武器拿到手,。
只是看崔庚依舊在認真的聽取對方的匯報,兩人一個作為一軍主帥,,一個是后軍大將,,也只能安奈下來靜靜等待。
“糧草呢,?”比起武器,,崔庚更關(guān)心的是糧食,沒辦法,,他們這支隊伍來者不拒,,像滾雪球一般壯大,原先的一千石糧食已經(jīng)快要見底了,。
只聽氾郡丞道:“常平倉中尚有粟米兩千六百石,,彘六頭,羊百二十只,,馬場之中尚有草料千斛,。”
兩千六百石糧食,,夠五千多人的大軍吃半個月了,,一百二十只羊,怎么也能有個小一萬斤的肉,,就是豬有點少了,,一頭豬最少也有三百來斤肉的產(chǎn)出,若是有個百十來頭......
這也難怪,,一者養(yǎng)一頭豬太費糧食,,別說是戰(zhàn)亂年代,就是太平年景,,普通人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哪里會有剩飯剩菜去喂豬,,就是挖一些野菜,,但凡豬能吃的,,人也差不多能吃。二來,,豬肉的那股子膻味,,就讓百姓望而卻步了,而且古代的豬大多都是吃糞便長大的,,也就是社會的底層人才會吃豬肉,。
還有上千斛的草料......等等!
“氾郡丞,,武興郡有馬場,?”
氾郡丞似乎知道崔庚關(guān)心的是什么,不慌不忙道:“正是,,這馬場本是郡守府與當(dāng)?shù)卮笞搴限k的,,原先尚有各類馬種近兩百多匹,只是也被劉肅征調(diào)走了,,如今只剩下一些草料了,。”
崔庚聞言不免有些失望,,聽說武興郡有馬場,,他還想著能再組建一支騎兵呢!
氾郡丞將崔庚的失望之色看在眼中,,頓了頓又言道:“將軍若是對戰(zhàn)馬感興趣,,不妨去尋烏氏?!?p> “烏氏,?”
“不錯,河西之地有三大家族以販馬為業(yè),,烏氏便是其中之一,,武興郡的馬場便是在烏氏的幫襯下才建起來的?!?p> 崔庚心中一動,,道:“氾郡丞不妨為吾等說說這武興城里的大姓?!?p> 接下來,,氾郡丞有不厭其煩的將武興城里的著姓簡單梳理了一遍,不得不說,,這位氾郡丞絕對是位稱職的屬官,,武興郡大小情形了然于腹中,,倒是省了崔庚不少麻煩。
這倒讓崔庚對他的興趣,,超過了武興著姓,。
眼下乞活軍里,就缺這樣的干吏,,能將大軍的后勤打理的僅僅有條,。
與之相比,眼下乞活軍中管著后勤糧草的劉老二就有些趕不上趟了,,不過劉老二畢竟只是一個賬房,,如何能與高門大姓子弟相比。
不錯,,這位氾郡丞崔庚猜測其出身也不簡單,,氾姓本就少見,而又在河西之地,,還能擔(dān)任六百石要職的氾姓子弟,,那就只能是出自敦煌的氾氏了。
崔庚有心將這位氾郡丞攏到麾下,,不僅能給己方添一干吏,,且對于后續(xù)的發(fā)展也有幫助,即便自己猜測錯誤,,此氾非彼氾,,那也沒關(guān)系,只憑其人之能,,就值得自己去下功夫了,,起碼眼下乞活軍中無人能有其才干。
就在崔庚心中思襯該如何將這位氾郡丞拉攏過來之時,,對方反倒先行開口了,。
“幾位將軍,恕氾某多言,,敢問貴架是否不會在武興久駐,?”
崔庚心中又是一驚,與另外兩人相視一眼,,才似笑非笑道:“哦,?氾郡丞緣何有此一問?”
只是還不待其回答,,便有守衛(wèi)堂前相報說,,有武興城士紳前來勞軍,欲拜見將軍,。
崔庚見狀,,向氾郡丞道:“此間事已閉,,有勞郡丞替吾等將來客領(lǐng)至偏院先做招待,待吾等稍做些準備,?!?p> 氾郡丞連道了聲不敢,便往府外而去,。
崔庚又問向老鷂子道:“渠帥,,這些士紳吾等是見,,還是不見,?”
老鷂子并不擅長此事,只道:“吾并不擅長此類事情,,由軍師做主便是,,左右大軍也不會在此常駐,吾二人不妨先去接收了武庫糧倉,,做好開拔準備,。”
崔庚頗有些無奈,,知道兩人是想將這堆爛攤子扔給他,,不過想了想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畢竟他們的時間很緊,,不能都被拖在此處,。
待二人離去后,崔庚喊來太守府的小吏,,命廚房準備一席酒菜,。
卻是沒有立刻去偏院,而是在大堂的門檻上坐下,,沉思起來,。
直到午時將近,衙吏來通稟說酒菜一備好,,崔庚這才起身姍姍往偏院而去,。
一進院門,崔庚便爽朗一笑,,道:“諸位,,崔某來遲,讓諸位久候了,,崔某命人備了一席酒菜,,咱們邊吃邊談?!?p> 武興諸姓宗主在此處已經(jīng)等候了將近一個時辰,,卻遲遲不見人來,,心中已經(jīng)有些不耐,他們都是地方豪門,,便是換做往日太守也不敢如此怠慢,,好在氾郡丞為人玲瓏八面,看看將這些人穩(wěn)了下來,。
如今聽聞崔庚的聲音響起,,氾郡丞也是松了口氣。
而那些宗主們此刻也已起身,,往廳外看去,,見來人如此年輕,倒不免有些吃驚,!
氾郡丞自覺向諸人介紹道:“諸位,,這位是崔庚崔長史?!?p> 長史,,是崔庚臨時給自己編造的職位,畢竟軍中并無軍師一職,,掛一個職位也好行事,。
見來人只是一個行軍長史,而非主將,,眾人都有種被輕慢了的感覺,,只是面上不好變現(xiàn)罷了。
紛紛近前攀附道:“崔長史如此年紀,,便身居一軍長史之位,,當(dāng)是年輕有為啊,!”
“不錯不錯,!”
“果真是儀表堂堂,有人杰之資,!”
一堆馬屁過來,,便是連崔庚都被整的有點懵,這些個宗主沒一個是簡單的,,都是屬狐貍的,。
有下人上好酒席,崔庚做請道:“大家都請入座,,讓諸位久候,,崔某之過,待會兒自罰一杯以作賠罪!”
“崔長史,,怎不見關(guān)將軍前來,?”
“我家將軍尚有要事,無法脫身,,只得讓崔某先行前來作陪了,。”
眾人均知是推辭,,倒也沒有點破,。
接下來便是推杯交盞,賓盡主歡了,。
酒過三巡,,便有人忍耐不住開口問道:“崔長史,吾等聽說前涼王張?zhí)熨n,,如今已為大贏歸義侯,,此言可真,?”
崔庚笑顏回道:“不錯,!”
又有人道:“聽說建元皇帝陛下,欲遷河西大姓往長安,,不知......”
其人話還未曾說完,,便另有人打斷道:“閻宗主,是哪里聽來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豈能當(dāng)真,?”
“就是嘛,先前還有傳言說,,贏軍縱兵搶掠豪富,,殺人屠城呢,可如今崔長史與其部下與吾等秋毫無犯,,大軍嚴明,,可見此言不實,流言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