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蕭家九郎
藥效已經(jīng)開始發(fā)作,,她清楚地感受到渾身逐漸酸軟……
張才茂洋洋得意:“你姑母說,,你脾氣倔又眼高于頂,,不給點厲害瞧瞧,,怕是不肯安分過日子,!我阿娘也說,,女人嘛,,不就那么回事兒,?只要生米煮成熟飯,,還怕跑了不成,?!”
他對少女的美貌垂涎不已,,高興道:“昔年艷絕建康城的第一美人,,如今還不是要乖乖雌伏在我的身下,給我生孩子,?”
裴道珠無視他的輕賤,。
余光落在亭外,賓客們都在花園東南邊飲宴,,四周偏僻無人,。
她輕輕吁出一口氣,支撐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涼亭,,往花徑岔路口走。
那里是通往賞花宴的必經(jīng)之路,,三不五時就會有人經(jīng)過,,大約會是她唯一的生路……
張才茂自信嘲笑:“走啊,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否走得掉,!”
裴道珠沒走出多遠(yuǎn),果然如她所料,,岔路口上正好經(jīng)過一對年輕主仆,。
她求救:“郎君……”
張才茂愣了愣,連忙起身追了上來,。
他使勁掐住裴道珠的手臂,,朝那位年輕郎君賠笑,毫不畏懼地大膽撒謊:“見笑了,,這是我夫人,,與我鬧別扭呢!”
“我不是——”
張才茂耍無賴:“怎么不是?你與我一起參加花宴,,卻只顧酗酒,,我不過數(shù)落你兩句,你便與我生氣,,還在外人面前胡言亂語,,真叫我丟臉!這位兄弟,,我這夫人一向狡猾狠毒,,我這就帶她走,不打攪你逛園子的雅興……”
裴道珠臉色清寒,。
眼看即將被這無賴拽走,,她瞧見那郎君指尖挽著一串佛珠。
碧綠晶瑩,,價值不菲,。
瞳孔黑白分明冷靜異常,她猝不及防地拽過那串佛珠,,掙斷了串著佛珠的絲線,。
一顆顆圓潤剔透的珠子,瞬間滾落滿地,。
張才茂目瞪口呆,。
這賤人瘋了!
那佛珠一看就很值錢,,他可賠不起,!
“嘖……”
那年輕郎君溫柔低笑,頗為遺憾地開口:“你們恐怕走不了了,?!?p> 張才茂又氣裴道珠狡猾,又怕下藥的事被發(fā)現(xiàn),。
他放開裴道珠,,搓手笑道:“我,我家也是大戶人家,,不過一串珠子,,賠得起,賠得起,!我身上沒帶錢,,我這就回去拿!我這賤內(nèi),,就先放在你這里了,,哈哈哈,!”
他又湊到裴道珠耳邊,惡狠狠地壓低聲音:“你姑母可是收了我家錢的,,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給我等著!”
他一溜煙地逃走了,。
那位年輕郎君掃了眼扶著額頭的裴道珠,,對隨從使了個眼神。
隨從心領(lǐng)神會,,立刻扶著裴道珠坐下,,拿了清涼醒神的藥物給她聞:“娘子身中迷藥,聞聞就好了,。”
裴道珠慢慢緩過神,。
她抬起泛紅的丹鳳眼,,望向那位年輕郎君。
郎君身姿頎長,,鴉青色的長發(fā)散在腰后,,發(fā)間編織的丹紅色同心結(jié)瓔珞安靜地垂落在左肩,穿鶴綾袍,,外罩一件雪白大袖衫,。
他的骨相高挺而深邃,桃花眼瀲滟著幾分清寒,,一眼望去,,高山仰止,君子如玉,,風(fēng)神秀徹,,寶蘊含光,仿佛江南古地十分靈秀,,獨獨被他奪走七分,。
裴道珠怔了怔:“蕭玄策,是你,?”
隨從驚訝:“這位小娘子,,你怎么知道我家主子的字?”
裴道珠沉默,。
她不僅知道他的字,,還與他有過一段情呢。
她自幼生得美,,傾慕者數(shù)不勝數(shù),。
因為連年戰(zhàn)爭,,如今南國好不容易偏安一隅,世人便養(yǎng)成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縱,,就連女子也不必被名節(jié)束縛,,可以盡情地出門玩樂。
當(dāng)初她一眼相中蕭玄策——的皮囊,,曾與他泛舟湖上,,曾與他吟詩作畫,月下醉酒時,,她喝大了一時嘴瓢,,慫恿他登門提親。
第二天,,他真的登門提親了,。
那時他總穿普通的麻布白衣,看起來只是個窮酸的寒門子弟,。
她看不上他的出身,,也不是真心愛他,便推說她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結(jié)果他竟然請人傳話,,想陪她最后一程。
那時她性格惡劣高傲,,便直言道——
“我家名門望族世代簪纓,,郎君恐怕高攀不上?!?p> 鄙視了一番,,就把他踹了。
不僅踹得干脆,,還轉(zhuǎn)頭就和貴族小郎君定了親,。
裴道珠一向知道自己不是個好姑娘。
只是今日,,被前任撞見自己如此狼狽,,而這前任還一副貴不可攀的模樣,令她十分不自在,。
她心性高傲小氣,,見不得前任比自己過得好。
她掃了眼蕭衡不俗的穿戴:“你怎么會在這里,?”
隨從驕傲道:“我家主子乃是蕭家九郎,,這是他的家,他當(dāng)然會在這里啦,!”
蕭家九郎……
裴道珠僵住,。
蕭家九郎,,名門之后,才冠今古,,風(fēng)神秀徹,,富可敵國,深得天子器重,,是建康城里最有前途的郎君,!
蕭玄策,蕭家……
是了,,他的容止皆是上品,,也只有名門蕭家才能養(yǎng)出這樣的郎君。
說來也巧,,她阿翁為她訂下的未婚夫,,也是蕭家的郎君,卻只是蕭家二房的庶長子,,算起輩分,,還要稱呼蕭玄策一聲九阿叔。
裴道珠心在滴血,。
她竟然錯把珍珠當(dāng)魚目,,就那么給扔了,!
只是……
少女心里的小算盤打得飛快,。
只是當(dāng)初蕭家九郎也曾登門求娶她,想來是十分愛慕她的,。
如果能和他舊情復(fù)燃并嫁給他,,她還愁什么銀錢,她就是整個南國最令人艷羨的頂級世家小貴婦,!
重新顯赫的家族,,花不完的金銀珠寶,穿不完的綾羅綢緞,,同齡女郎羨慕妒忌又迫不得已的諂媚恭維……
那個眼高于頂難伺候的前未婚夫,,甚至還得喚她小嬸嬸。
裴道珠算計完,,笑了,。
然而她面上卻紅著眼眶,格外悲傷:“玄策哥哥,,你竟然故意對我隱瞞身世,。你可知我父親當(dāng)初見你出身寒門,于是拿你的前途逼迫我嫁給別人,?我愛你入骨,,無奈之下才答應(yīng)了那門親事……可是直到如今,,我其實仍舊只愛玄策哥哥一人!”
隨從驚呆了,。
他連忙道:“這位小娘子,,我家主子十六歲就外出周游郡國,這兩天才返回建康,,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你,?又什么時候說要娶你?你可不能訛人呀,!”
裴道珠望向蕭衡,,他也正面露思量,像是當(dāng)真不認(rèn)識她,。
她絞著香帕,,也就是去年的事,他怎么就不認(rèn)了呢,?
是怨恨她薄情嗎,?
是了,她和他的侄兒定親,,他肯定十分難過,,說不定還曾為了她酩酊大醉生不如死。
她得想辦法挽回他的權(quán)勢和錢財——
哦不,,是挽回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