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殿下想知道什么了？”凌芷霜又喝了一口酒，她其實(shí)很想混過去，相安無事坐一下午。

　　現(xiàn)在看來,，希望落空了。

　　“你是因?yàn)槁斆?，世子才喜歡你的嗎,？”

　　凌芷霜不意外皎玉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倒也不是，主要是因?yàn)槲议L得好看,?！?p>　　皎玉抄起一個(gè)抱枕就砸過來，被凌芷霜穩(wěn)穩(wěn)的接住,。

　　大概是被氣到了,，皎玉坐在椅子上消停了半個(gè)時(shí)辰。

　　她才又問：“父皇總說我任性,，我任性嗎,？”

　　“任性是因?yàn)槟闶菄ㄒ坏墓鳎阌腥涡缘馁Y本,。物以稀為貴嘛,。”凌芷霜隨意胡扯了兩局,。

　　“那什么是國計(jì)民生,？”皎玉終于問了一個(gè)有意義的問題。

　　原本吊兒郎當(dāng)?shù)牧柢扑艘恍骸皣?jì)民生不是臣和殿下講,，就能講得透徹的。”

　　“那要怎么樣才能理解,？”

　　凌芷霜不知道一個(gè)任性任情的公主了解這些做什么,？不過既然接了當(dāng)半日老師的任務(wù)，那也盡職盡責(zé)吧,。

　　“要看的,。殿下先坐著吧?！?p>　　皎玉眼睜睜看著凌芷霜放下酒杯走了出去,，她看向桌子上的糕點(diǎn)和酒，咽了咽口水,，又移開了：“我不餓,。”

　　不到半個(gè)時(shí)辰,，凌芷霜回來,，帶來不是很華貴的男子素衣服侍：“殿下?lián)Q上，跟臣出宮城吧,?！?p>　　“我可以出去？”皎玉快步走過來,，接過凌芷霜手里的托盤：“你不許反悔,。”她轉(zhuǎn)身就要走向內(nèi)殿,，想了想覺得不對,，轉(zhuǎn)頭問：“你對我說話怎么變得客氣起來?！?p>　　凌芷霜實(shí)誠道：“因?yàn)榈钕聠枌α藛栴},。”

　　“你的意思是說我前兩個(gè)問題蠢嗎,？”皎玉瞪了凌芷霜一眼,，咬唇想責(zé)罵，又忍了回去,，抱著托盤往內(nèi)殿走了,。

　　公主不是沒有出宮墻的機(jī)會，不過少之又少,。

　　沒有皇帝特許,，沒有出門的機(jī)會。就算能出去,，都有許多人跟著,。

　　皎玉還是頭一回,，就自己和凌芷霜兩個(gè)人出了宮門，坐著馬車往京城邊走,。

　　“你帶我去哪里,？”皎玉放下車簾，問身邊坐著的凌芷霜,。

　　“殿下不是問臣,，國計(jì)民生嗎？臣帶你去看看,?！绷柢扑獛е柢扑獊淼搅司┏遣环比A的街道。

　　這里來往的不僅僅是人,，還有在人的腳邊一閃而過的耗子,。

　　這條街道位于東南兩座城門的中間，幾乎貼著城墻,。

　　皎玉下了馬車就捂上了口鼻：“這是什么味道,？”

　　“腐爛的味道?！绷柢扑f完就往前走,，還沒走兩步，衣袖就被皎玉拉?。骸澳懿贿M(jìn)去嗎,？”

　　“這就受不了？”

　　凌芷霜見皎玉的臉色變了變,，最后還是跟著她走出了一步：“誰說的,，啊,！”

　　一只肥碩的大黑耗子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惹得凌芷霜尖叫。

　　不遠(yuǎn)處一群婦女正坐在臺階上摘菜,，被動靜驚擾,，其中一個(gè)潑辣的，笑道：“這是哪里來的嬌貴人,，這里不是你們來的地方,，快滾回去吧?！?p>　　周圍一片哄笑,。

　　“他們敢言語侮辱我，我回宮必定稟告父皇,?！?p>　　凌芷霜不理會矯情的公主,，繼續(xù)往前走。

　　昨天下了一場小雪,，這邊沒有人專門清理雪,，京城像是遺忘了這條街道一般，任由它骯臟,。

　　街道兩邊有肉鋪，雞鴨魚肉散發(fā)的肉腥味,，引得皎玉就算捂住口鼻,，也忍不住干嘔。她無意中從攤子上滴下來的血水,，染紅了一片雪花,。

　　地上的雪不如宮中那樣的潔白，灰灰的,，看久了眼睛也不疼,。

　　周圍人投來的目光，讓皎玉不自覺的握住了凌芷霜的手,。

　　也不是沒有從目光中感到好意,，大多目光都帶著探究和好奇，還有一些令人作嘔的視線,，大膽的在她身上徘徊,。

　　她觸及那些視線時(shí)，總覺得自己和攤上的肉沒什么區(qū)別：“這里真是京城嗎,？”

　　她不是沒有出過宮,，可沒來過這種地方，她記得的京城,，是繁華的,，不管是風(fēng)景還是人，都吸引著目光,。

　　不像這里,，比墳地還令人心驚。

　　凌芷霜猜到了皎玉的反應(yīng),，她比她想象中的要堅(jiān)強(qiáng)點(diǎn),，雖說害怕，卻一直在往前走,。

　　“是,，這是京城。殿下不是問我什么是國計(jì)民生嗎,？我給你看看什么叫民生,。不是那些活在幾十萬兩一處宅院里的世家叫百姓,，而是在你面前的這些人叫百姓?！?p>　　她語氣放慢,，配合不知道從哪里飄來的喪樂,，給人一種凄涼感：“國家的存在,，是保證這些人能活著，做點(diǎn)小本買賣,?！?p>　　“做這些，算活著嗎,？”皎玉看著一個(gè)穿著臟兮兮的棉襖的小孩子從身邊跑過,，她看見他把流下來的鼻涕隨意往袖子上一抹，就忍不住皺眉,。

　　“看殿下如何定義活著了,。殿下覺得的活著是，梳個(gè)頭都五六個(gè)梳頭女官幫殿下梳好頭,，那他們和死了沒什么區(qū)別,。可如若活著,，只是為了活著,，也就是不死的話，他們就活著,?！?p>　　凌芷霜拉著皎玉的手，穿過了比較狹窄的巷子,，再往前走,，就走出這條街了。

　　“江南那件事,，殿下聽到的不過是貪官,，江南疫情，江南流民被活埋這樣的字眼,，就算寫了死了多少人,，也不如殿下花出去的一兩銀子讓殿下記憶深刻?！?p>　　“我父皇如果不讓你去徹查江南,，那些流民連這些人都不如是嗎？”皎玉握緊了凌芷霜的手,。

　　慢慢的,，她放下捂住口鼻的手,。

　　“我沒有去過江南，我沒有親眼看見流民,，你不提,，我都快忘記了這件事?！?p>　　“除了江南,，還有邊疆?！绷柢扑膊欢ㄓ衲苊靼锥嗌?，期盼一個(gè)生在溫柔鄉(xiāng)里的公主明白這些，不容易,。

　　凌芷霜能感覺到皎玉的腳步越來越慢，她開始對周圍經(jīng)過的人好奇起來：“邊疆,？你不是沒去過嗎,？”

　　“殿下見過戰(zhàn)場嗎？火焰,，焦土,，旁邊是數(shù)不清的戰(zhàn)友的斷手?jǐn)嗄_。每天都有新的傷員送回來,?！?p>　　皎玉聽見自己的抽氣聲。

　　“沒有人和殿下說過這些吧,，殿下聽見的,，只是這場戰(zhàn)役我們贏了這樣的消息，殿下可能連戰(zhàn)役里的死傷都不記得,?！?p>　　“我……我不是故意的?！别ㄓ裆隽死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