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重逢
陰雨已持續(xù)了好幾日,,傍晚時候終于放晴,。云層后透出的一縷陽光,,斜斜穿過百葉窗,,投照在辦公桌上一張印著《Orfeo ed Euridice》劇目的入場券上,。
喬姝抱著文件夾走回辦公室,,剛在自己的工位落座,,視線便被夕光牽引,,落在了那張入場券上,。她放下文件夾,,拿起入場券,正反面打量了一番,,轉(zhuǎn)頭問旁邊工位的同事,,“娜娜,,這是哪兒來的?”
“你剛才開會的時候,,一位姓湯的女士讓人送來的,。”
“湯女士,?有留言嗎,?”喬姝站起身來,俯身朝辦公桌旁的窗戶外望去,。
“沒有留言,。我還特意問了,據(jù)說那位湯女士是你國內(nèi)的朋友,?!蹦饶瓤粗鴨替瓘埻巴獾纳袂椋Φ溃骸八推钡娜?,一刻鐘前就走了,。”
“湯女士……國內(nèi)的朋友……”喬姝抬手扶額,,“娜娜,,是姓唐的女士吧?”
“唐,?也許吧,。”娜娜聳了聳肩,,“我替你看了,,票是今天晚上7:00的,劇院可在河對岸,,你要是不想錯過,,這會兒就應(yīng)該回去換衣服了?!?p> 喬姝這才留意到時間和地點(diǎn),。未作猶豫,她彎腰抓起辦公桌下抽屜里的包和雨傘,,一邊將入場券放進(jìn)包里,,一邊匆匆朝門口走去,“娜娜,,我桌上的那份文件,,麻煩你幫忙傳真一下。還有,晚上的酒會,,你替我跟主管……”
“你就放心去吧,,還有我呢?!蹦饶刃χ龘]了揮手,。
喬姝下了樓,在路邊等出租時,,抬頭瞥了眼對面大樓上的大鐘,。時間已經(jīng)很緊了,回去換了衣服再出來,,萬一遇到堵車可就麻煩了,。她猶豫了一下,隨即穿過人行道,,去街對面攔了一輛出租,,將入場券上的地址報給了司機(jī)。
如果是娜娜聽錯了,,那么這位慷慨贈票的唐女士,,應(yīng)該就是唐麗玲先生。出國任職前,,喬姝還特意去了一趟上海,,專程登門拜訪她,可卻被管家告知她去歐洲參加巡演了,。
《Orfeo ed Euridice》,,這是她記憶中最最難忘的歌劇。河對岸的大劇院已經(jīng)演過幾場了,,她一直不敢去看,。若贈票的是唐麗玲先生,她可不能錯過與她相見的機(jī)會,。
抵達(dá)劇院時,,觀眾已經(jīng)排著長長的隊(duì)伍入場了。顧不得吃晚飯了,,喬姝下了車就加入了檢票隊(duì)伍,,她前后左右環(huán)顧著,期待能一眼在人群中找出唐麗玲先生,??珊苓z憾,周圍都是膚色不同,、口音各異的外國人,,沒有一個中國人。
喬姝跟著隊(duì)伍一路排進(jìn)大劇院,劇院新近才裝修過,,她無心賞看繁復(fù)奢華的巴洛克裝飾風(fēng)格,,對著票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又開始環(huán)顧四周,,尋找唐麗玲的身影。
劇場的燈光忽然暗了,,在一陣沉郁嗚咽的小提琴聲中,,《Orfeo ed Euridice》徐徐拉開了序幕。喬姝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舞臺上,。
小時候,,母親在家里反復(fù)播放這部歌劇的膠片錄音,讓她對格魯克的音樂非常熟悉,。這是她第一次坐進(jìn)大劇院,,從聲音和視覺的多重維度感受完整的劇情。舞臺上幽藍(lán)的光影,,演員們沉痛的表情,,將Euridice不幸去世后,Orfeo痛失愛侶的悲痛刻畫得格外深邃,。
Orfeo前往冥界尋找愛人,,他用歌聲打動了冥王冥后,爭取到了復(fù)活愛人的機(jī)會,。在兩人穿越黑暗去往光明的路途上,,面對Euridice的猜疑質(zhì)問,Orfeo懷揣秘密沉默寡言……
一幕幕熟悉的故事,,在眼前鋪展,。分不清是哪一組音符,辨不出是哪一個表情,,突然就解鎖了喬姝深藏在心底的痛苦,,淚水如決了堤一般洶涌而來。直到燈光亮起,,中場休息,,她還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已。
一張干凈整潔的手絹遞到了眼前,。
“謝謝,。”喬姝接過手絹,,擦拭著還止不住的眼淚,。
“我沒見過比你能哭的人了。”
耳畔傳來的聲音,,令喬姝驀地怔住,。她詫異轉(zhuǎn)回頭,待看清身旁坐著的男子,,整個人便徹底木化了,。
“怎么,不認(rèn)識我了嗎,?”男子摘下禮帽,,笑著朝喬姝頷首致禮。
“邑文,?,!”喬姝停了一拍的心跳,這一瞬間突然怦怦的狂跳了起來,,“你,,你還活著?”
“不然呢,?”男子唇角牽起了一絲淺笑,。
“可,這怎么……怎么可能呢,?”喬姝難以置信,,那一槍的距離是那樣的近,她是親眼看見他手捂著傷口倒在沙發(fā)上的,。
“我想,,是格魯克給這個本來非常非常悲傷的故事,寫了一個圓滿美好的結(jié)局,?!?p> “邑文,你,,我……”此時此刻,,喬姝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問,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里問起,。
舞臺上音樂再次響起,,被Orfeo打動的愛神,出面復(fù)活了Euridice,,并為兩人送去了愛情的祝福,,在歡快的舞蹈和歌聲中,大幕徐徐落下,,全劇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