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篤行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遏制市場不斷被蠶食的局面,，心里堵的難受。多日來,，總想和哥哥好好啦啦,，但一想到趙憨的話,，走到朱知行辦公室的門口，就又把拉呱的想法憋了回去,。近日以來,，看到朱知行天天緊鎖眉頭，愁眉苦臉,、無計可施的樣子,，覺得時機成熟了。一大早,，便跑到朱知行的辦公室,，商量與惠萬家公司合并的事。
“哥,，今天咱倆不吵不鬧,，心平氣和地聊聊天，行嗎,？”說著,，把從自己辦公室里拿來的茶打開，倒水沏茶道：“哥：您品品這新茶,，看看味道怎么樣,？你看你這段時間愁的睡不好覺，都瘦了,。我一看你的氣色,，就心疼?！?p> 朱知行被說的心里熱乎乎的,，“你不也是火急火燎的嗎，這市場,，他媽的,，真像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俗話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夫妻沒有隔夜仇。咱親弟兄倆也是一樣，別在那里站著,，你坐到這里來,，咱弟兄倆好好啦啦知心話。你看你,，眼圈都黑了,，讓我心酸?！敝熘袩o精打采,，指著他旁邊的沙發(fā)說。
朱篤行感到哥哥今天親情味特濃,，心中滿是歡喜,，恨不得把心里滔滔江水全倒給他哥。就說：“哥,，咱們弟兄倆都盼著公司好起來,，這點是一樣的，就是思路不一樣,。時間已經(jīng)不允許我們自己開發(fā)軟件,，我還是認(rèn)為不能再耽擱了，必須馬上和惠萬家公司合并,，否則死路一條,。”
這段時間以來,，朱知行眼看著公司銷售額不斷下滑,，心像被刺痛一般。但仍自信地認(rèn)為,，這輩子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有見過,，只要堅持住，會慢慢挺過去的,。
朱知行琢磨了半天,，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脫口說：“把公司業(yè)務(wù)搬到網(wǎng)上,，如同在電腦上,、手機上開了超市，貨品啊,，價格啊,，采購商、消費者一點擊,，什么都能夠看到,，這不是和開商城一樣嗎,？就這點小事，咱們自己還辦不了,？”
“哥,，這點你就不明白了。真是既有和開商城一樣的工作,，也有不一樣的工作,。那電腦是機器不是人啊，得人事先安排好了,，讓它一步一步地來,。軟件程序這事，和你說,，你也聽不明白,。一句話，就是軟件開發(fā)出來了,，咱們也沒有懂電商運營的人員,？”
朱知行皺起眉頭，大口吸煙,，靜靜地聽弟弟吐露心腸,，覺得也有道理，但還是沒聽明白,。他突然問了一句：“你老實說,，是不是還在打趙錢純的主意？”
“和趙錢純一起來簽約的秦韜,，是單身,，人家倆是同學(xué)。你注意沒注意,？你看他對趙錢純獻(xiàn)殷勤的樣子嗎,？那可不是下屬對上司的獻(xiàn)媚。從他的眼神中,，我斷定他已經(jīng)在瘋狂追求趙錢純,。只要趙錢純一點頭，這事肯定成,。如不是我親眼看到這些,，我也不會放棄?！?p> “哦,，你知道有這事？看來我誤解你了,。剛才你說的電商經(jīng)營人員,，咱不是有現(xiàn)成的嗎,？在網(wǎng)上不也是一樣做買賣嗎？
朱篤行差點笑出來,，又不好意思說哥哥無知，便想,，說一個新鮮名詞,，讓他自己琢磨去吧，就道：“那能一樣,，你知道啥是粉絲,？”
“粉絲，我吃了一輩子,，還不知道啥是粉絲,？”
朱篤行聽了，笑的前仰后合,。多少天來,，他這是第一次笑的這么開心。他想,，難怪他那樣反對,，簡直是一個白癡！認(rèn)識的差距來自知識的匱乏,，為何有螞蟻撼樹的故事,？頓時理解了哥哥的蠻橫甚至無賴。就說：“說別的你又不懂,，回到家后問問咱孫子吧,。打個比方，就像咱買了一輛新車,，如果自己不會駕駛,，得需要招聘司機。好司機,，多拉快跑,，給公司掙錢多。差司機,，今天違規(guī),，明天撞車，公司天天給他擦屁股,，說不定讓公司賠幾倍的錢,。這道理是一樣的?！?p> 朱知行想,，既然人家可以招聘到人才,，咱們花大價錢，也招聘一個,，不就解決問題了嗎,？便說：“花錢雇人啊,！”
兩人吸了半天煙,，腦子各自飛轉(zhuǎn)著。
朱篤行心想,，無知還真可怕,。說道：“咱們的軟件還沒開發(fā)出來，誰來,？懂電商的人才,，誰不想投奔大公司。再說,，你不是不清楚,，市場的千變?nèi)f化，不是由你我說了算的,。我聽說,，他們計劃收購一家線下營銷能力強的企業(yè)，包裝后整體打包上市,。目前,，正在尋找著合適的企業(yè)。為啥李縣長引導(dǎo)農(nóng)工商公司與他們合作啊,，他們的頭腦還不如我們靈通,？”
看到朱知行皺起眉頭，還是不應(yīng)口,，朱篤行站起來,，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三圈。煙灰灑落了一地,，煙要燒到手指頭了,，他也沒覺得疼。心想,，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他強壓著心中的怒火,，長嘆一口氣,。難怪人們都說，合作人的認(rèn)識必須同頻共振,，否則,，即使夫妻兩人都不行,，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又坐回到沙發(fā)上,，良久,，無奈地、慢慢地,、低聲對著朱知行說：“哥,，如果你還堅持，榆木疙瘩不開竅,，咱們還是分家,，各自干各自的公司,。別為了這事,，傷了咱弟兄倆的和氣，還讓外人笑話,。我衷心地祝愿哥哥您能挺過去,，也許曙光在前頭?！?p> 朱知行聽到這里,，氣血攻心，把煙在煙缸里使勁一捻,，坐在沙發(fā)上哧呼哧呼地喘氣,。他想，朱篤行一意孤行的倔勁,，看來這小子是吃了秤砣,，鐵心了。如果真的分家了,，他幾乎控制著所有的客戶,，業(yè)務(wù)還不都跑到他那里去。如果他再和趙錢純的公司合并了,，聯(lián)合起來打壓他,，他不破產(chǎn)才怪。沒想到自己培養(yǎng)起來的親弟弟,，竟然有可能成為自己的殺手,。如果現(xiàn)在和趙錢純的公司合并了，或許能夠闖出一條生路,。想到這里,，心情也平靜了許多，就說：“你別急,，這么大的事情,，事關(guān)公司的生死存亡,，必須慎之又慎。容我再思考一個晚上,，明天上午咱們再談,。”
話說到這份上,，朱篤行覺得今天也只能談到這里,。“哥,，行,，咱們明天再聊?！闭f著起身要走,。
“唉，等等,，拿上這條中華煙,。”
下午十五點多,，財務(wù)部經(jīng)理郎海濤來到朱知行的辦公室,，看到他灰頭土臉，和吸大煙的缺煙時一樣,，頭往后一仰,，哈欠懶腰一起來，便問：“中午有應(yīng)酬,，沒休息嗎,？我改日再過來?！?p> “沒有,，沒睡著。來,，這邊坐,，喝茶。你怎么好長時間沒過來了,？”說著,，把茶杯端到了郎海濤旁邊。
“看到你愁云密布的臉,，誰還敢來,？咱們也是老弟兄們了，有些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你看,，你還和我玩這套,！咱們可一直是無話不談啊。有屁快放,?！?p> 郎海濤是百紡站時期的財務(wù)科長，兩人是死黨,。在國有企業(yè)共事時,，朱知行跑業(yè)務(wù)，在資金方面,，郎海濤沒少照顧朱知行,。沒有郎海濤的支持，他也不可能幾乎撐起百紡站的半邊天,。百紡站破產(chǎn)后,，郎海濤一直跟著朱知行干。盡管朱知行死要面子,，對外說公司經(jīng)營正常,，穩(wěn)步發(fā)展,，可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公司的真實經(jīng)營狀況,。看到銷售額,、利潤額嘩嘩的往下跌,，那下跌的不是數(shù)據(jù)，而是從心臟里流出的熱血,。他與朱知行一起創(chuàng)業(yè),，見證了公司的跌宕起伏，他覺得有責(zé)任向朱知行說出自己的心里話,。他伸手拍了拍朱知行的手背,，臉上流露出一絲黯然?！耙?，咱倆殺上一局，換換腦筋,?！闭f著，就去拿象棋,。
看到朱知行仍沒有反應(yīng),，又說：“這段時間我也一直琢磨，覺得篤行的打算有道理。你看,，那時,，咱們用算盤算賬，手工記賬,，想查看往年數(shù)據(jù),，得翻箱倒柜。起初,，人們對計算機也不習(xí)慣?，F(xiàn)在呢，如果再用算盤,，客戶一看還不都跑了,，誰還和咱做生意。你看這電腦,，就是快,，要查哪一年的數(shù)據(jù)，點一下就立馬蹦出來,。你說,，這電商會不會也和電腦一樣，會取代實體店,？”
“這你就杞人憂天了,，電腦也是一種工具。就像寫文章一樣,，原來手寫,，現(xiàn)在呢，雖然是打印出來的,，但還是人腦想出來的,。”
“你這不悟的很深嗎,？還是你腦子快,。”郎海濤便講了他在財務(wù)部的見聞,。
財務(wù)部的年輕人多,，思想活躍，閑暇時常聊天,。有的說,，他們的同學(xué)們，做微商的,，做電商的很多,。有的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就選擇開網(wǎng)店創(chuàng)業(yè)，服務(wù)對象集中到女性消費者,，做女性服飾鞋包和化妝品,，年收入過千萬元的，有許多,。還有開花草茶網(wǎng)店的,，自主生產(chǎn)，自主銷售,，每天都有上百個訂單,。
郎海濤指著手機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生活方式,、工作方式和我們不一樣,。手機這玩意，還真適合他們這年輕人,，吻合了他們懶惰的胃口,，他們不管買什么東西，都和葛優(yōu)一樣,，躺在床上或沙發(fā)上,，全靠手指頭在手機上點?！?p> 郎海濤停頓了一會,，又道：“有的員工，自己偷著做微商,。個別的員工,，擔(dān)心公司前景,，現(xiàn)在竟琢磨著想跳槽,。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原來是公司炒員工魷魚,，現(xiàn)在是員工炒公司魷魚?！?p> 朱知行很少和年輕人接觸,，郎海濤的這番話，讓朱知行頗有感觸,，跟充了電似的恢復(fù)了精神,。他把中華煙遞給郎海濤，“來點細(xì)糧,。我也知道員工們著急,，可在我面前，都是一個勁地說咱們的模式好，客戶關(guān)系穩(wěn)定,，不會被電商電倒,。在公司里，我成了孤家寡人,，放屁都是香的,。他媽的，沒想到年輕人都糊弄我,。除了你,，沒有一個和我說真話的。還是咱們老弟兄們的感情,，如長年儲存的老酒,，越久越有味?！?p> 郎海濤在想,，和老板說知心話的人，得需多年的釀造,。也許,，朱知行聽一聽公司員工的實情，獨自舔舐傷口,，會跨過萬丈迷津,。
晚上，朱知行約趙憨一起喝酒,。趙憨知道肯定是弟兄兩個又鬧起來了,，看來合并的時機基本成熟了。
趙憨看到朱知行臉上也沒刮胡須,，似乎蒼老了許多,。時而抓耳撓腮的樣子，糾結(jié)的表情寫在臉上,。一看就知道,，他內(nèi)心被撕裂著，被逼的已走投無路,。趙憨想,，看來大魚上鉤了，文惠說在公園兒里說的可能會碰到商機,，真的言中了,。
沒等趙憨開口，朱知行便說：“老弟,，篤行和你說了沒有,？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想和趙錢純的公司合并。起初,，我還想多了,，認(rèn)為是他為追求趙錢純而用的壞招?？磥硎俏叶嘈牧?，形勢逼人啊。但究竟該不該合并,，我還是拿不準(zhǔn),，請您給支招？”
趙憨沒有正面回答他,，覺得必須繞個大圈子再兜回來,。就說，選擇大于努力,，永遠(yuǎn)不要與趨勢為敵,。你看，市百紡站破產(chǎn)之后,，許多人選擇了打工,，而你選擇干老本行。為什么,？因為你知道,，那時國有企業(yè)機制上存在諸多弊端，窮廟富方丈,。市場還需要批發(fā)環(huán)節(jié),，兒童優(yōu)品客戶需求旺盛的現(xiàn)實，沒有變,。這叫什么,？是市場趨勢！市場整體向上的時候,，只要做的稍微好點,，就能賺錢。絕大多數(shù)人所謂跟著趨勢賺錢,，并不是主動意識的結(jié)果，而是被動選擇的結(jié)果,。他們被社會的洪流拋向了不同的領(lǐng)域,，然后就或多或少地賺錢了。一位企業(yè)家說,，有一個競爭對手誰也打不敗,，那就是趨勢,。很多失敗者，其實不是個人不努力,，而是沒有準(zhǔn)確把握市場趨勢所致,。
朱知行聽得津津有味，回想一下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經(jīng)歷,，琢磨著確實有道理,，無非是自己沒有總結(jié)出來而已。起身為趙憨斟酒后說：“你的意思還是合并為好,？”
趙憨的心如喝醉了一般興奮,，深喝了一口酒道：“在產(chǎn)能過剩、競爭日趨激烈的市場環(huán)境下,，聯(lián)合重組是必然選擇,。諾貝爾經(jīng)濟學(xué)獎獲得者斯蒂格勒曾指出，沒有一家美國大公司不是通過某種程度,、某種方式的兼并成長起來的,，幾乎沒有一家大公司主要是依靠內(nèi)部擴張成長起來的?！?p> “國外的大公司也是合并后發(fā)展起來的,？”朱知行放下已經(jīng)到嘴邊的酒杯，側(cè)身看著趙憨,，好奇地問道,。
“趙錢純他們選擇的這一業(yè)務(wù)，市場容量足夠大,，而且都是剛性需求,。目前，電商洶涌澎拜,，如同早上八,、九點中的太陽，擋都擋不住,，這就是趨勢,。你不合作，別人與他們合作了,，下一個被吃是誰,？你自己掂量一下吧?！壁w憨說完后,，遞給朱知行一支煙，自己也吞云吐霧起來,。那悠哉悠哉的樣子,，如神仙一般,。
看到朱知行有點受驚，他猜想朱知行可能被電擊了一下,。又說：“下一步,，他們將擇機上市?！?p> 朱知行回過神來,，眼里冒出金星：“上市，俺的娘??！我聽說上市后，可以圈很多錢,。是真的嗎,？”
趙憨笑了，“到?jīng)]有那么邪乎,，但資本市場的力量,，確實不能小覷！”
他感到朱知行的心咯噔一下,，被提到嗓子眼兒上了,。接著說：“你看，合并后,，你既保障了公司持續(xù)穩(wěn)定發(fā)展,，還能夠維護親情。上市后,，你是原始股,，市值翻好幾倍。到那時,，你就不用再忙活了,，在家閑著享清福，看孫子孫女就行了,。我們這一代人,，早晚都得退出歷史舞臺?！?p> “老弟,，你這一點撥，我明白了,，是我糊涂了,。看來這不學(xué)習(xí)新東西,，真的可能要葬送公司,。既然這樣，你得再拉我一把,！”朱知行走到趙憨身旁,，握著他的手，懊悔自己醒悟的太晚,。
“這段時間也沒有和錢純聯(lián)系,，聽說福建、江西,、廣東的母嬰用品省級代理商,，都積極爭取與他們合作。不知她與其他人談的怎么樣,？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p> “老弟,，就指望您了，不能因我的無知把公司葬送了,！”朱知行說到這里,，一種懊悔甚至負(fù)罪感連同高度白酒一起侵蝕著他的靈魂，也無心再喝,。用手撓了撓頭皮,，起身說：“老弟，今天有點累,，咱早回家休息吧,。”
趙憨望著朱知行遠(yuǎn)去的身影,，愈走愈遠(yuǎn),，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受朱知行的情緒影響,，他獨自在院中踱來踱去,，惆悵和希冀混雜在一起。
他感到,，合并雖然是他謀劃之中的事情,，但他們之間的年齡、思想觀念,、工作方式,、工作習(xí)慣、處事風(fēng)格差距非常大,，合并在一起,，團隊的磨合,，也是個大問題，成功的勝算究竟多大,？轉(zhuǎn)而一想,，面粉、玉米面和豆子面和在一起,，那種雜面味道不也是很香嗎,？兩個公司合并后上市，一切都公開透明了,；靠制度約束,，即使再有棱角的人，在制度的框架內(nèi),，也得磨平,。
有人說：“探索者的眼睛，總是緊盯著遠(yuǎn)方的那簇?zé)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