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內(nèi)部消息就被王雅麗打聽出來,。任虹啊,，確實有事兒。
剛住進(jìn)來的幾天她話不多,，留著齊邊的學(xué)生頭,，平平老家管這種發(fā)型叫“三齊頭”，她的發(fā)質(zhì)柔順光亮,，穿得衣服普普通通,，用的東西卻不差，她也有一瓶“飄柔”洗發(fā)水,，她把它擺在許美麗剛拿回來的洗發(fā)水旁邊,。她長得不好看也不難看，嘴唇稍稍有點上撅,，相貌和氣質(zhì)都不是特別吸引人,。王雅麗聽外語系的人說她不正常，是被宿舍里的人告狀攆出來的,，“她們不肯跟她一起住,，才調(diào)到我們宿舍，就怪咱們屋里有空鋪,！”住了幾天后,，任虹并沒有顯露出什么行為異常的端倪。她情緒基本穩(wěn)定,，沒課的時候都坐在自己的上鋪,，手里捧著書本。別人扎堆聊天的時候,，她也那么坐著,，有時看她想說話，卻不知道從哪里插嘴,。她一來,，宿舍里的王雅麗和徐卉就很反感她，說是不喜歡外人住進(jìn)來,，張惠文在她們的煽動下抵觸情緒也開始強烈,，任虹感覺到來自她們的孤立，盡量不出聲,，慢慢地,，大家都當(dāng)她不存在。
學(xué)校不定期舉辦的舞會,，是女孩們最期盼的一項活動,，那是能讓更多陌生人相識的地方,。這天晚上是周末，舞會的通知昨天已經(jīng)貼出來,。
校園中容納空間最大的就是體育館,，舞會就在這里進(jìn)行。姑娘們興奮地用洗面奶洗臉,，抹面霜,，編辮子，擦口紅,，把衣服都拿出來反復(fù)搭配,，王雅麗記得徐卉幾個月前買過一件帶黃條紋的亮紅色毛衣，硬是磨著徐卉翻出來給她穿上,。終于折騰到天黑,，臨走前，許美麗還把建宇給她買的香水往每個人身上噴幾下,，頓時滿屋子濃烈的香味,。滿身香馥的姑娘們帶著出水芙蓉般的欣喜，嘰嘰喳喳的往體育館來,，任虹沒有出現(xiàn)在欣喜的人群里,，好像也沒有人招呼她。
胭紅色殘陽映照下的校園里,，樹木和教學(xué)樓顯出微弱的越來越模糊的輪廓,，天空綻放出一片出青春少女般的粉紅。她們沿著一條不光滑的水泥路走了一段,，便看到遠(yuǎn)遠(yuǎn)的一處明亮,，發(fā)散出閃爍著的炫光，還有悶悶的音樂躁動聲,，立時讓幾顆青春騷動的心,，跳動加速，血液奔涌,。
體育館內(nèi)部空間很大,，大舞臺兩側(cè)擺著兩只課桌大小的黑音箱，音箱前面的鐵罩網(wǎng)劇烈地有節(jié)拍地震顫著,，籃球場的木地板上黑壓壓的青年男女來回竄動,，他們自覺地空出一片地方形成舞池，舞池中間旋著一對對人影兒,，眼前盡是甩來甩去的馬尾和各色裙邊,，摻雜著花綠色塊的校服，男生們穿著不怎么合身的平價西裝,，刻意塑成的發(fā)型,，呼哧帶喘賣力地帶領(lǐng)著邀來的舞伴，手腳笨拙又意志堅定,。
音樂使勁地跟著滿地凌亂的腳步,，暄騰的空氣把館里的溫度升高十幾度，空氣中充斥著汗水的味道,，呼氣的味道,，身體的味道，這些味道都壓不過青春荷爾蒙的味道,。受邀請越多越能滿足女生的虛榮心,，也越能引起其他女生的不快。學(xué)生會副主席跳得很歡實,，像初到花果山的猴兒,，翻騰竄跳，挨個把系里的女生邀請個遍,，長條大皮鞋踩過別人也被踩出好些腳印,，他也來請過宿舍里的美麗、惠文,、徐卉和烏蘭,，此刻正摟著其他班的女生旋轉(zhuǎn)。性格爽朗的惠文努力地展現(xiàn)她的輕佻嫵媚和可愛,，表現(xiàn)出與平時相反的她,，好幾個男生已經(jīng)被搞得產(chǎn)生出愛情的幻想。舞會過后,，幾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女生宿舍樓下等著她,，繼續(xù)青春男女間喜歡的滿足與渴求的游戲。王雅麗興奮得左顧右盼,，像是要從灑了滿地的雜糧中挑出完整的顆粒,，不能大意不能懈怠，她手眼忙碌,，顧不上跟宿舍里的人說句完整的話,。
各自繁忙的時候，徐卉忽然站在陰暗里不動地方,，燈光晃過去,，清楚映出她一臉的不高興，烏蘭大聲告訴平平,，是因為她看上外系的一個男生,，王雅麗卻一直圍著那個男生轉(zhuǎn)，她連說句話都沒說上。
“本來是我先跟他跳舞的,，王雅麗咋誰也不放過,！”徐卉嘟囔著。
張平平說：“那你直接過去啊,，在這磨嘰啥,，走！我們拉著你去,！”她看徐卉那股扭捏著生悶氣的勁兒,，替她覺得窩囊。張惠文,、張平平,、烏蘭拉著想快點找個男友的徐卉，沖著那個男生走過去,，剛好王雅麗去別的地方忙了,，落單的男生正默然地望著舞池。張平平看不出他有什么吸引著徐卉,，但這種看著綿善的男人似乎很喜歡被別人主動示好,，像是那種等著獵物自己跳進(jìn)坑里的獵手，他很快就跟幾個女孩大方的交談起來,，很自然地請她們每個人跳了支舞,。
從舞會上結(jié)伴回來的女孩們，帶著復(fù)雜的情緒和一時揮散不掉的混合味道,，心率還沒從那震顫的頻率上降下來,，身體的灼熱從舞會跟著她們回到宿舍。宿舍樓已經(jīng)熄燈,，只有走廊里亮著燈泡,，她們推開黑黢黢的宿舍門往里摸索。突然,，先進(jìn)去的王雅麗破了聲地尖叫起來：“媽呀,，媽呀！他媽的,！”幾個人往她那一看,，她的鋪上可熱鬧了，濕漉漉的床單上散著土豆片,，青菜葉子,，蔥花，蒜瓣,，米飯,，一股剩飯合起來的味道沖著大伙兒的鼻子,。雅麗二話不說，直奔任虹的上鋪沖去,，這時大伙兒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在房間里,。雅麗一把撕扯住任虹的長褲腳，任虹一聲不響地從鋪上跳下來,，光著腳往外面跑,，齊耳朵的短發(fā)向后飛起。雅麗臉憋的通紅,，聲音也變了調(diào)：“一起打她，打這個王八蛋,！她媽的,，欺侮我！”其余幾個人沒腦一樣地緊跟著王雅麗的屁股追出去,。任虹像被撲打的蒼蠅一樣亂飛亂撞,，六個人借著舞場未散的躁動將積在心中的郁悶一并向她發(fā)泄出去，瘋一樣地滿樓道追堵她,。她速度真快,，幾步就從六樓逃到二樓，眼看要逃出宿舍樓,，被追她的女孩們圍堵在樓梯拐角,。張惠文是專業(yè)排球隊員，身手矯健,，她第一個追上任虹,，搶在她前面大呵一聲：“往哪跑！”雅麗隨即撲上去就是一記耳光,，任虹的臉?biāo)查g就紅潤起來,，亂戰(zhàn)中所有人都伸出手，在她身上一頓拳腳,。忽然,，沒看清是誰，激動得蹦起老高,，從空中一拳頭掄下去,，張平平聽見任虹顱骨上脆亮的響聲，像是自己也被猛擊一下,，她震驚地看著瘋狂失態(tài)的王雅麗和另外幾個室友,，悄悄地退出戰(zhàn)爭，折回宿舍去,。
當(dāng)天晚上,，所有室友都入睡后，任虹才靜靜地推開宿舍門，從一片漆黑中摸爬上自己的鋪位,。